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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史曉峰溜出醫院,找個僻靜處換下了病服,從旅行包中拿出一套自己的衣服穿上。包里的手機、身份證和銀行卡果然一樣不少。

手機上有好幾個未接的陌生來電,他懶得回,只想馬上找到一處24小時服務的自動櫃員機,取點錢出來。他身上本來還有幾十塊錢,昏迷入院後全身衣服都被換下來,現在真的是囊空如洗了。

找了幾條街也找不到自動櫃員機,天色漸漸亮了,聞到早點鋪飄出來的陣陣香氣,史曉峰的肚子咕咕作響,管他的,先吃一頓再說。

他走進一家小店,問︰「老板,有什麼吃的?」

店老板見到他吃了一驚,說︰「有,有鴨血粉絲、什錦豆腐澇和大麻糕,你要吃什麼……」

史曉峰心想我是來吃東西,又不是打劫,你怕個什麼?便說︰「你說的這幾樣,每樣都給我來一份。」

小吃很快送上來,史曉峰邊吃邊問︰「老板,這里是什麼地方?離S市有多遠?」

店老板和他媳婦嘀咕了幾句,小心翼翼地說︰「這里是江蘇省的GC縣,離S市不遠,坐長途車兩個多小時就到了。」

史曉峰吃了一驚︰「什麼,這里已經是江蘇境內了?」心想鴛鴦殺手把我從QS縣帶出來,竟然走了這麼遠。

很快吃完,史曉峰十分滿意,對店老板說︰「味道真不錯……請問附近有沒有銀行,我身上沒有現金,要取點錢出來買單。」

「不用不用,不要你買單,免費的……」店老板一臉驚慌。

史曉峰奇怪了,說︰「我又不是吃霸王餐的,你怕什麼?」

店老板臉色尷尬,哆嗦道︰「本店今天店慶,真的…真的不用給錢……」

既然他這麼說,史曉峰也樂得白吃,道聲謝就要走,眼光掃到玻璃門上自己的影子——頭發蓬亂,胡子拉碴。

他立刻明白了︰我被困谷底兩天,既沒梳洗也沒刮胡子,到人家店里就問這是什麼地方,吃東西又是一副餓癆相,不被人家當做逃犯才怪!

他暗暗好笑,繼續尋找,終于看到一家銀行,在自動櫃員機上取了一千塊錢。然後在一家剛開門營業的「飛發走絲」理發、修面。

收拾整潔了,向理發師傅問了長途車站的位置,馬上趕去,買票上車。

兩個多小時後,終于到了S市。走出車站史曉峰感慨不已,從J市到S市,我竟然整整走了七天!此番「再世為人」,真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很快到達紫桓大廈,史曉峰被保安攔下。他說明來意,保安問︰「你有預約嗎?要見史先生的人太多,至少要提前一個星期預約。」

史曉峰頭都大了,說︰「是你們老板要見我,這算預約嗎?」

保安用對講機說了幾句,很快出來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滿面堆歡道︰「史先生等您好久了,快隨我來!」

史曉峰跟他進去,乘電梯上到28樓,心想我第一次來紫桓大廈見史天賜也是在28樓。中年男人帶他進入一間辦公室,說︰「您稍等片刻,史先生馬上就來。」

等了十多分鐘還不見人,史曉峰閑來無聊四處看看,這間辦公室極為寬敞明亮,站在窗邊能俯瞰S市最繁華的中心商業區。辦公室裝飾奢華,家具不多,卻是頂級的意大利品牌。牆上有一幅字,寫的是「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書法是筆力雄強的顏體。

史曉峰暗暗贊嘆,杜甫的這兩句詩,的確能夠體現出紫桓國際大老板的胸襟。

「咦,怎麼是你?你來這里干什麼?」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語氣中隱隱含有敵意。

史曉峰一轉身也愣住了,他做夢也想不到出現在面前的人是史天賜!

看來,是中年男人搞錯了,以為自己要見的是史天賜。史曉峰想起這幾天的遭遇就有氣,冷笑道︰「我為什麼不能來?你想不到,我能活著站在你面前吧?」

史天賜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請你馬上離開,否則我立刻報警!」

史曉峰悠然道︰「是你爸爸叫我來的,你沒有權力讓我離開。你費了那麼大的勁,請殺手對付我,就是為了阻止我見到你爸爸,是不是?」

史天賜眼里閃著怒火,嘴上卻不動怒,反而淡淡一笑,說︰「看來你不僅有暴力傾向,還有豐富的想象力……你要見我父親,由這里下去三層,在25樓走廊盡頭的辦公室就是。」

史曉峰步行下樓,心里尋思︰他當面否認,鴛鴦殺手也曾說雇主不是他,那時候我就要死了,他們沒必要騙我……那麼,雇主到底是什麼人呢?難道,就是大老板本人?

史曉峰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大跳,隨即自語道︰「荒唐,大老板有什麼要殺我的理由?」

下到25樓,又見到那個中年男人,局促不安地說︰「真是抱歉,我剛才搞錯了……我已經聯系上了大老板,他馬上就來見你。」

史曉峰笑道︰「一點小誤會,你別往心里去。」

中年男人又再三道歉,才帶他進入大老板的辦公室,為他泡上一壺好茶,才退了出去。

史曉峰見這間辦公室比史天賜的那間小多了,裝飾簡單,家具也很普通,卻感覺更舒服自在。

「哼,‘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你狂什麼,你老爸比你低調多了。」

又見牆上也有一幅字,以圓潤飄灑的舒體寫道︰

「財也大,產也大,後來子孫禍也大,若問此理是若何,子孫錢多膽也大,天樣大事都不怕,不喪身家不肯罷。

財也小,產也小,後來子孫禍也小,若問此理是若何,子孫錢少膽也小,些微產業知自保,儉使儉用也過了。」

史曉峰知識豐富,依稀記得這段話是清朝一個王爺寫的家訓,不由贊道︰「還是大老板為人謙遜,洞悉世情!想必是做老子的艱苦創業,打拼下家業,時時提醒自己小心謹慎,莫要張揚。而做兒子的坐享其成,從小錦衣玉食,哪里知道創業的不易啊……史天賜啊史天賜,你可比你老子差遠了!」

他正在大發感慨,忽听背後一個熟悉的聲音笑道︰「曉峰,你終于來了!」

史曉峰趕緊轉過身,一聲「大老板」沒叫出口再次愣住了,他有再豐富的想象力也無法想象,出現在眼前的人竟然是他的堂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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