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兵正分路搭設跳板,已經搭好了十幾條;不遠處,幾十座雲梯已經整裝待發;再遠一點,四五千輕騎兵張弓搭箭,只待一聲令下,就要發起沖鋒了。看裝束,最後面的輕騎兵一s 的羊皮帽、白s 皮革外套、耳朵邊垂著耳環、黑皮靴,典型的女真人裝束,應該就是享譽天下的女真騎兵。契丹人曾經說過,女真騎兵一旦過萬,天下無敵,後來形勢的發展也從側面證實了這一說法。金太祖完顏阿骨打自從集結超過一萬的女真騎兵之後,未嘗一敗不足十年的時間,統一女真各部,滅大遼,敗西夏,而今飲馬黃河,飛越天險,已經打到了臨都建康。
獵獵的寒風之中,人不動,馬不動,渀佛沒有生命的雕塑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嗚嗚嗚」,沉悶的牛角聲響徹大地;「咚咚咚」,昂揚的戰鼓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阿骨打,阿骨打,阿骨打,」金兵齊聲高呼,攻擊開始。
雲梯兵一躍而起,抬起雲梯,沖過護城河,向城邊靠來。雲梯後面,跟隨著無數的步兵,這些兵士的服裝與女真騎兵又不相同,大多是奚族人,應該還有一部分漢人。
雲梯搭上城頭,悍不畏死的軍士匍匐而上,後面的士兵撤出弓箭,開始進行壓制x ng打擊。
「阿骨打,阿骨打」,女真騎兵怒吼著,如一道閃電沖過護城河,沿著河岸「嘩」地散向兩邊,密密的箭矢撲天蓋地地飛上城牆,應弦而倒者極眾。輕騎兵迅速移動,不停地sh 箭,箭法j ng妙,壓得城上宋兵喘不過氣來。
「啊!」厲叫過後,韓世忠身邊的一名親兵中箭倒地,箭頭穿過咽喉,鮮血汩汩而出!
「穩住,穩住!」城門防御使按劍巡視,高聲叫著「都是兩個卵子的男人,他有的咱都有,怕什麼!瞄準敵軍騎兵,火炮準備,放!」
「咚」地一聲,城牆下打出一片火海,七八名騎兵在火焰中跳躍,喊著不知是什麼意思的話。
「床子弩、神臂弓、大炮,壓制敵人騎兵,z y ush 擊!」
韓世忠一邊觀察著城外的情況,一面拉過派御藥使盧端,道「命令禁衛班直,一並攻擊敵人騎兵。」
一千余名禁衛班直,無不是弓箭嫻熟的好手,剛一加入戰斗,立即給敵人造成了很大的損失。女真騎兵騎術j ng湛,往來馳突,盡管死傷甚眾,兀自不退。
「金狗,嘗嘗爺爺的百味羹。」燒得滾燙的火油順著雲梯澆下,立即傳來陣陣鬼哭狼嚎。
旁邊的弓箭手趁機sh 出火箭,瞬間雲梯上火光大盛,「咯喳」一聲,斷為兩截。
「我讓你上,讓你上!」許多士兵掄起刀斧,奮力砍著雲梯。
「閃開,閃開!勾魂鬼來了!」表面布滿鐵蒺藜的滾木被架到雲梯上,手一送,放了下去。
滾木「咕嚕咕嚕」順梯而下,爬在最前面的士兵首先遭難,被轟飛出去,重重地砸在地上,煙塵中混雜著血s ,眼見是活不成了。
「放夜叉檑,讓金狗見識一下咱無敵大將軍的威力。」
「嘎吱吱」,絞車發出刺耳的叫聲,鐵索緩緩下落,士兵們口中的無敵大將軍終于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夜叉擂又名留客住,用粗一尺長一丈的榆木制成,表面安裝鐵刺,鐵刺突出擂木五寸,兩端安輪腳,輪徑二尺有余,以鐵索絞車放下收回,再放下收回,以攻擊象螞蟻一樣向城上爬的士兵。
無敵大將軍威力驚人,所到之處,腦漿噴濺,血肉橫飛,酷似死魂鐮刀飛舞,將痛苦、傷痛、死亡帶到人間。無敵大將軍耍夠了威風,又晃晃蕩蕩地向另外一邊滑去。
「一將功成萬骨枯,果然不假!」韓世忠望著慘烈的戰斗場面,暗想,「生命在這里根本不算什麼,這里沒有憐憫、慈悲,只有你死我活,只有鮮血、死亡。唉,這就是戰爭!」
正在這時,一支雕翎箭破空飛來,感慨良多的韓世忠看是看到了,卻忘了躲閃,只听「噗哧」一聲,正中左臂!韓世忠回過神來,一坐在地上。
「韓相公中箭了,快來人啊!」親兵哭喊著。
「相公,相公,您怎麼樣啦?」酸棗門防御使幾步趕過來,分開人群,關切地問道。
韓世忠並沒有疼痛的感覺,心知無礙,伸手將箭拔出,道「不過是一枝箭,就值得這麼大驚小怪?沒傷到肉,我沒事!」
城門防御使接過箭仔細看了看,又瞧了瞧傷口,見沒有一絲血跡,才說道「唉呦我的老天爺呦,可嚇死我了。相公,您擔負著防衛建康的重責,不能有任何閃失的。屬下對不住了來人,請韓相公下城!」
兩名小校不由分說,架起韓世忠的胳膊,順著台階飛也似的跑下來。甭管韓世忠說這麼,兩個小家伙只當沒听見,韓世忠只得無可奈何地任命。
到了城下,有人搬過來一把椅子,韓世忠不坐也得坐,坐在椅子上獨自生悶氣。
听城上的聲音,弓箭破空聲、兵器的撞擊聲、哀嚎聲、歡呼聲、絞車轉動的聲音等等合到一處,亂成一鍋粥,看來戰斗越發地激烈了。
忽然,「呼」地一聲響,一個黑糊糊的東西從天而降。砸在韓世忠身前不遠處,「骨碌碌」滾到腳邊,韓世忠定楮觀瞧,居然是一顆血淋淋的頭顱。這時,就听城上有人喊著「有激 n細,有激 n細!」
激 n細?
韓世忠半信半疑,用腳把腦袋扒拉過來,仔細一看,分明是漢人,而且就是守城的宋兵,哪里就是激 n細啦?
「抓激 n細,抓激 n細!」聲音此起彼伏,不一會兒有從城頭飛過來七八個頭顱。韓世忠不知城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忽听一人道「軍兵情急之下,互相砍殺,偽稱激 n細,這種事情很常見的。」
回頭一看,正是官家極為賞識的張俊。
不待韓世忠問話,張俊躬身見禮,道「末將奉殿帥之命,率兩千人前來支援,請相公下令。」
說話的功夫,遠處人影攢動,援兵到了。
韓世忠大喜,道「留下一千人策應,另外的人立即上城,協助防守。」
那兩名小兵,見來了援兵,也就不再堅持,只是一左一右護在韓世忠身邊,好像相爺的影子一般。
再度登城,韓世忠號令全軍如果再發現激 n細,殺激 n細之人必須親自舀頭來檢驗,驗證無誤有賞,擅自殺人者立斬。號令一出,激 n細之事煙消雲散。
戰斗呈白熱化,攻城的士兵全部換成了女真人,看來金國一方也準備拼命了。城門北部一處山岡之上,兩名金國大將指指點點,不知在說些什麼。兩人身後,掌旗官舉著一面大旗,白地紅字,由于距離太遠,看不清上面寫的到底是什麼。不過,儀仗旗幟皆有定數,但從這面旗來看,這兩人一定是金國的重要人物,說不定其中就有完顏宗望。
韓世忠正看著,身邊的張俊道「如果末將沒看錯,那兩人一人是完顏宗望,一人是完顏宗弼。」
「完顏宗弼又是何人?」韓世忠知道完顏宗望,卻不知宗弼是誰,所以有此一問。
「完顏宗弼,又叫完顏兀術,在金太祖諸子中排行第四,人稱四太子。年紀在三十歲上下,手使一把開山斧,殺伐驍勇,號稱無敵。前幾r 在浚州,他曾經陣斬我方大將,並親率鐵騎沖鋒,我軍前鋒抵擋不住,終于造成全線潰敗。末將遠遠地看過,未曾一戰,遺憾至今。」張俊道。
韓世忠說話的時候,好像在說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一般,無恨無怒,不喜不嗔,真有點泰山崩我自巋然不動的意思。也許,這真是一員虎將呢!韓世忠正在想著,忽見五尺開外,一名女人士兵已爬上來,剛想喊,只見人影閃動,光華漫天,金兵已被攔腰斬為兩截。殺人者不是韓世忠,還是哪個?
張俊把刀放在一邊,兩手抵住雲梯,雙膀一晃,一聲厲吼,竟將雲梯推倒。雲梯上面至少有二十幾人,而且下面還有人死命地架住雲梯,保護上面人員的安全。他居然以一人之力,推倒雲梯,真神力也。
殺伐還在持續,雙方都在咬牙堅持。
不久,又有信使來報,金兵攻打麒麟門、仙鶴門、姚坊門等門,戰斗激烈,守城之人還能。為防備萬一,韓世忠將剩下的一千援兵,分為三部,馳援另外三處。
金兵的進攻自卯時開始,連續發動了九次攻擊,持續到下午未時,才稍稍有松動的跡象。守城的禁衛班直,少的sh 出五壺箭,多者竟有七壺的。每壺箭五十枝,七壺就有三百五十枝,由此可見戰況的激烈。
「解元助我!」張俊大喝一聲,身體急速前沖,身後的部將解元猛力一推,系著繩子的身子沖出城牆幾丈遠。韓世忠右手持弓,左手搭箭,雙目如電,緊緊鎖定城下的一名金環大將。電光火石之間,前沖勁力已竭,張俊拉弓如滿月,「嗖」地sh 出一箭。解元等人抓住繩子,使出了吃n i的勁往回拽。
眨眼之間,利箭已到,金環大將被徑直釘在地上,即使大羅神仙下凡,只怕也活不成了。
張俊一箭sh 殺敵人金環大將,威震酸棗門,宋軍歡呼震天,戰意昂揚到了極至。
就在這時,金兵中善sh 者連連發箭,直取韓世忠。
「將軍小心!」萬軍齊聲高呼。
張俊身子向回蕩,手上卻未閑下來,羽箭連環sh 出,將追身之箭一一sh 落。最後只有兩箭分別從左右兩邊襲來,電光石火之間,距離身體已不足一寸。
「嗨!」
張俊掄起鐵弓,自上而下,堪堪磕開左面的一箭,身在空中,無從發力,右面的一箭卻是無論如何也避不開了。
「嗨!」
千鈞一發,張俊的身子猛地向旁邊移開幾寸,羽箭擦著衣服,飛了出去。原來是解元臨機生智,改變用力方向,救了韓世忠一命。
張俊回到城頭,對韓世忠說道「相公,敵人無力再攻,馬上就要撤退了,請招募敢死之士,縋城而下,將敵人的攻城器具盡皆燒毀,以收全功。」
韓世忠是軍人,這麼淺顯的道理還是懂的。于是,募集三百敢死之士,下城,燒雲梯數十座,斬首十余級,振旅而還。
至此,金兵無力進攻,「當當」銅鑼聲聲,ch o水一般地退去了。
「官家來了,官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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