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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荒島求生 第四章 死亡之海

少年決定把這座島探索一遍。

盡管整座島嶼連帶周圍的海域都顯得十分詭異,但還不夠讓少年做出立即離開的決定。

按照這幾天的情況,除了沒有任何動物以外,這座島上,至少這片海灘附近似乎並沒有什麼危險。

其實最大的原因還是母巢的能量不夠,營養劑補充的能量大部分都供給X病毒進行身體改造,母巢所儲備的能量沒有達到5%的最低標準,所以制造菜單中灰色的圖標依然是灰色。他對那些介紹資料看上去都很誘人的各種生物體和生物插件已經不抱任何指望了,至少短期內是這樣。

一切只能靠自己。

這一次他的目標有兩個,一個是尋找食物和淡水,另一個就是弄清楚這附近都沒有任何動物的原因,再就是是否有什麼潛在危險。

如果最終確定在這座島上無法獲得食物和淡水資源的話,那他只能選擇離開。可是海中會不會隱藏著更大的危險?盡管他平安地漂到了這座島上,而且還能保持身體四肢完整,他不認為自己會永遠這樣幸運。

不過越早確認這座島是否適宜生存,他就能越早做出的選擇。如果所有的選項都很糟糕的話,他至少能選擇相對而言最不糟糕的那個。

信息資源果然很重要,不管在文明社會還是原始時代都一樣,他這樣對自己說。

穿著厚重的防護服,手持多功能軍刀,少年獨自一人進入了那片稀疏的樹林。

時間是大約是上午9點,稀稀落落的幾片樹葉完全無法阻擋陽光的滲透,密密麻麻的光斑透過樹枝和樹葉的間隙灑落在少年的身上,讓少年緊張的肌肉微微放松了一些。

其實他也有想過帶著小8一起,但作為一台實驗室機器人,它的運動能力實在達不到在野外活動的標準,所以少年只有將它留在沙灘上看守他們兩個的全部家當。至于小8的戰斗力,他根本就不指望它參加戰斗,按照這幾天的情況,沙灘附近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樹林並不茂密,就連灌木叢也很少,而且因為視野開闊不用擔心遭到突然襲擊,所以少年的前進速度大大超過了預期。只是一路上他依然沒有看到任何動物,甚至連動物留下的痕跡都沒有發現。而且隨著他越來越深入島嶼內部,他發現周圍的樹木越來越矮小,而且相互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大。

開闊的地形沒有讓他感到心情舒暢,反而離海灘越遠,他的心里就越覺得緊張。不是因為別的原因,而是他已經完全听不到海浪的聲音了。樹林里沒有風,沒有鳥叫,沒有蟲鳴,只有自己的呼吸和腳步聲,周圍寂靜得可怕,就好像天地之間只剩下他一個生靈存在。

他感覺呆在這樣的環境中簡直是一種煎熬。

「啊!」少年突然停下腳步,放開喉嚨一聲大叫。聲音遠遠傳開,最終歸于沉寂。

使勁握了握拳頭,他自言自語道︰「不能就這麼停下來,怎麼能半途而廢呢?我要繼續走。」

悄然無聲的樹林里,腳步聲再次響起。

伴隨腳步聲的還有高亢的歌聲,盡管少年知道在野外這樣的行為很可能為自己引來野獸的襲擊,但在這種特殊的環境中,他覺得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不至于瘋掉。

在基地的時候,除了看電影的時候,其它時間他的房間都會一直播放音樂。國語、粵語、英語、日語、韓語,各種語言的音樂,不管他听得懂听不懂,就連睡覺的時候也一樣。他討厭安靜,因為安靜的環境會讓他覺得自己格外孤獨,盡管他從未擺月兌過。

人是群居動物,他覺得這真是一件操蛋的事情。

隨著繼續前進,周圍的植物更加稀疏了。

期間他也經過了幾株頗為高大的喬木,只是它們都沒有了生機,枝干的大部分都已經變得腐朽不堪,請用手輕輕一按就變成了碎屑。

倒是在這些朽木上,少年發現了一些蘑菇。這些蘑菇基本上分為兩種,其中一種長得很大,菌蓋和他的手掌差不多大小,上面長滿了星星點點的紅色斑點。另一種則是純黑色的,體積要小得多,五六個加在一起才比得上一個有紅斑的蘑菇。

少年知道野生蘑菇不少都是有毒的,但他無法判斷這兩種蘑菇是否有毒,想了想,還是一樣采了兩株放進了防護服的內置包裹。

采蘑菇沒有耽誤多少時間,一路前行,隨著太陽的逐漸升高,少年發現腳下的坡度也在不斷升高。

這時附近幾乎都看不到什麼植物了,黑褐色的內圖和岩石混合在一起的地面出人意料的光滑,因為沒有植物可以借力,少年前進的速度慢了下來。

他依然在唱著歌,哪怕已經氣喘吁吁。

當太陽升到最高點的時候,少年也登上了這座山坡的頂點。

他的視線投向遠方,因為大口喘氣兒變得斷斷續續的歌聲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凝固了!

位于視線終點的,是一片黑色的海。

純粹的黑色,就像是宇宙中的黑洞,連太陽也可以吞噬。盡管少年沒有見到過黑洞,但他無法找出更適合的詞匯來形容這片海的顏色。

在離島嶼不到一里的距離,黑色和藍色涇渭分明,如同兩者之間有一道看不見的牆壁。

海面上彌漫著灰色的霧氣,濃濃的霧氣阻止了一切窺探的目光。再向上,厚重的烏雲就像是壓在海面上一樣。詭異的是,如此大規模的烏雲,卻看不到一絲閃電,也听不見隆隆的雷聲。

少年听見了一種奇怪的聲音,好像有無數人在哀嚎,在慘叫。聲音遠遠傳來,猶如來自深淵地獄。

慢慢地,那種聲音由若有似無變得越來越清楚,仿佛正在從四面八方逐漸接近。他想要轉頭,可黑色的大海似乎有種神秘的魔力,如同一只魔爪將少年的視線牢牢握住,讓他無法擺月兌。

意識漸漸模糊,恍惚中,他仿佛看見無數幽靈如潮水般向自己涌來,腳下突然出現一個深淵,數不清的枯爪抓住他的雙腿,拼命地將他向下……

少年如墜冰窖,一陣來自靈魂的戰栗席卷全身,他渾身僵硬地向後倒去。

好像靈魂月兌離了身體,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骨碌碌地從山坡上滾了下去,直到撞上一塊露出地面一米多高的石頭。

兩個多小時以後,少年終于重新掌握了身體的控制權。

輔腦的記錄多了一條︰受到異種能量侵襲,輔腦重新啟動。

從地上爬起來,心有余悸地回頭望了一眼,明明有山坡阻隔,少年卻似乎又看到了那副地獄般的恐怖景象。

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少年才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地走出樹林。

這一夜,濤聲依舊,星空與海風依舊,他卻失眠了。

就那樣靜靜地躺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少年忽然開口,幽幽地道︰「小8,你知道我看到那片海的時候是什麼感覺嗎?」

後者的電子眼快速閃爍著,它的主芯片正在高速運轉,試圖從資料庫里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我感覺到了死亡。」不等對方回答,少年自顧自地說道,「我確定那種感覺就是死亡,沒有理由,雖然我還活著。」

「資料不足,無法回答。」冰冷的電子音幾乎同時響起。

「笨蛋,這不是我要的答案。」少年嘴角牽起一絲無奈的笑容,說著扭頭看了小8一眼,然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其實我才是笨蛋,明明早知道你會這樣回答。」

「你說人為什麼會死呢?」把目光投向遙遠的星空,少年的語氣微微有些惆悵,「會死也就算了,但為什麼人又會害怕呢?如果不知道害怕的話,死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了吧?」

無視身邊傳來的「資料不足,無法回答」的電子音,少年繼續說道︰「我今天才發現,原來我居然這麼怕死。」

「以前我都不知道,覺得這樣的生活真是悲哀透了,有時候還會想,與其這樣孤零零地活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上,還不如死了算了。現在才知道,死這種東西想的時候很簡單,嘴巴上說說也不難,只有當你真正面對它的時候,才會知道它是一件非常……怎麼說呢,用‘恐怖’來形容不夠全面,說它‘悲哀’也不是很合適,勉強用‘嚴肅’吧——嗯,我才發現死亡是一件嚴肅的事情。它真的很嚴肅,不管你用什麼態度對它。」

「……這個世界實在是太無聊了,沒有音樂,沒有電影,沒有足球,沒有網絡,就連想找個人聊天都找不到……但是,至少我還活著,不是有句話說活著就有希望嗎?」說到這里,少年轉頭看了一眼身邊完全搞不清狀況的實驗室機器人,眼神仿佛一個歷經滄桑的老人,語氣卻變得輕松起來︰「所以我決定了,我要活下去,哪怕這個世界上只剩下我一個人,哪怕再困難,我也要活下去。」

「嗯!」少年使勁捏住自己的拳頭,在心里補充了一句︰「如果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就死了,我一定會不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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