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谷雪因著凌若風這一句我與你同睡而滿面通紅,又有些拘束,身子沒由來的僵硬了不少。鴀璨璩曉
凌若風察覺到即墨谷雪僵硬的身子,失笑︰「呵呵,緊張個什麼?我又不會獸性大發吃了你,再說,要吃也要等到你身子好了之後才能開動不是?」
即墨谷雪那顆小心髒猛烈跳動,吱吱唔唔了半天,終于鼓起勇氣︰「我會很快養好身子的。」說完,便猛然閉上眼,雙手揪著薄被,轉移心中的波動。
凌若風心中嘆了一聲,也閉上眼,許久之後,才緩緩道︰「好。」
次日,凌若風早早的便起了床,梳洗完畢,草草的吃了早點,便要出門。
剛走出王府,還未來得及上馬車,便見一輛馬車迎面而來。
那輛馬車在凌若風的馬車前停下,車簾未掀,熟悉的嗓音便從馬車內傳來︰「請輔政王上車一聚。」
千夜無雙的聲音,凌若風自是听出來了,當下也不遲疑,跳上馬車。
千夜無雙一襲紅色的袍子,容顏美得讓人驚心,凌若風失笑︰「你怎麼來了?」
千夜無雙卻並未和往常一樣,對凌若風笑臉相印,俊臉上的表情還有些嚴肅︰「你要去刑場?」
凌若風有些疑惑千夜無雙的態度,但還是點點頭︰「嗯。」壓低了音量︰「今日要監斬的那個逆賊,是凌若雨。」母皇這一招,的確狠。但是,她與凌若雨根本沒什麼感情,就算她不監斬,母皇也會讓別人監斬。
「我曉得。」千夜無雙沉聲道︰「不能去。」看著凌若風的眼神有些復雜︰「誰都可以殺凌若雨,唯你不行。」
凌若風愣了愣︰「什麼意思?」
「……」千夜無雙沉默了半晌,終于閉上眼︰「她,是你的親妹妹。同父同母的親妹妹。」
凌若風瞳孔一縮︰「你、你說什麼?」她與凌若雨,明明就是同母異父而已,她同父同母的,只有千夜無雙啊!凌若雨又怎麼會是她同父同母的親妹妹?
「我才是霖皇夫的親子,你和凌若雨,才是真正的姐妹。」千夜無雙說著,又覺得說不大清楚,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氣︰「事情說來話長,一時半會兒我解釋不清楚,反正,你莫要去監斬凌若雨。」他不想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斬了凌若雨。
凌若風心緒被這個消息震得有些凌亂︰「你先同我回王府,將一切說清楚。」
凌若風的書房內,千夜無雙盡可能簡潔的將自己所知道的告訴凌若風。
原來,千夜無雙同凌若風根本就沒有血緣關系。千夜無雙的父妃,霖皇夫,是武林之中享負盛名的第一美男,在機緣巧合之下,救了打獵負傷的女皇,女皇便生了愛慕之心,不顧霖皇夫已經有了妻室,硬生生將霖皇夫搶到宮中。或許女皇對霖皇夫是真愛的,對霖皇夫恩寵有加,但霖皇夫始終無法接受女皇。
後來,武林之中的一場爭斗,霖皇夫本家招來滔天大禍。女皇收到消息之後,毫無隱瞞的告知了霖皇夫,霖皇夫第一次向女皇服軟了,求女皇救下他的家人。女皇什麼也沒說,直接帶著霖皇夫和三千精兵往霖皇夫本家趕,奈何趕到之時,霖皇夫家已經變成一片火海。霖皇夫傷痛欲絕的沖進火海,女皇也跟著沖了進去,在一片殘垣斷壁之下,竟發現了霖皇夫奄奄一息的妻子,還有霖皇夫剛出聲的孩兒。
霖皇夫的妻子終因傷勢過重而香消玉殞,唯留下嗷嗷待哺的孩兒,那孩兒便是現在的千夜無雙。女皇為了心愛之人,竟然決定將孩兒的身份瞞下來,帶回宮中交給月皇夫撫養。不是女皇不想讓霖皇夫自己撫養千夜無雙,而是那會兒霖皇夫成為皇夫才半年,根本無法讓女皇有子嗣,所以也就只能交給月皇夫撫養。許是為了得到霖皇夫的心,又許是真的愛霖皇夫愛到不可自拔,女皇竟讓月皇夫將千夜無雙當作女兒來撫養,當時女皇並沒有子嗣,將千夜無雙當作女兒來撫養,便意味著千夜無雙是未來鳳凰國的儲君!
女皇如此真切的心意,霖皇夫又怎會感受不到?日子久了,也就日久生情,慢慢接受了女皇。但由于女皇事務繁忙,又無法整日陪在他身邊,女皇不在的時候,霖皇夫其實很寂寞。女皇察覺到這一點,正巧那會兒她有了身孕,懷的正事凌若雨,于是在凌若雨出生之後,女皇便將凌若雨給了霖皇夫撫養。直至後來,霖皇夫病重,女皇終于將千夜無雙叫到霖皇夫病榻之前,讓父子相認。
凌若風听完了之後,冷冷的看著千夜無雙︰「到底,那樣才是真的?當初我們重逢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說的。」當初他說,他之所以男扮女裝,是因為父後要奪後位,將他扮成了女的,而如今又是這樣的說辭,她到底是該相信哪一個?
千夜無雙面色一僵,旋即訕笑︰「呵呵,我那不是怕你曉得我們不是親生的,所以疏遠我麼?若兒別生氣可好?都是我的錯。」
凌若風听了之後,沉默了良久,終于閉上眼,嘆了口氣︰「沒想到,母皇竟有那樣仁慈的一面。」還是她認識的母皇麼?不但替別人養了孩子,還打算將江山交給外系血脈。
「都是因為愛吧。」千夜無雙眸色有些憂傷︰「父親去世那會兒,母皇似乎一瞬間就老了十歲,那種肝膽寸裂的眼神,我永遠都忘不了。」還記得當父親的眼楮閉上那瞬間,母皇整個人就如同丟了魂一般,渾身都籠罩著絕望。
「你那麼早便知道了真相,為何從未告訴我?」凌若風涼悠悠的看著千夜無雙︰「這麼多年來,我都是將你當作親姐姐來愛,來尊重的,你讓我一下子如何接受這個事實?」
「呵呵。」千夜無雙輕笑︰「你這丫頭就別想糊弄我,瞧你這模樣,也沒有多被打擊到。」雖然口中是這樣說著,但千夜無雙心中卻忐忑不安。若是可以,他真的不想那麼早便曉得真相,或許,不曉得真相,他也不會對她生出那樣的感情……也不會那麼害怕她知道真相之後會疏遠他。
凌若風又沉默了一會兒︰「我看不透母皇,明明對心愛的男人能那麼付出,可為何卻如此狠心的對待親骨血?」
千夜無雙垂下眼眸︰「根本不是一個人。」
凌若風怔愣。
千夜無雙接著道︰「以前的母皇,是個有著愛的女人,而現在的母皇,只是一個帝王。你父後和我父親去世之後,母皇就不是一個女人了,她單單只是帝王而已。」他目睹了女皇兩次失去心愛之人的模樣,那種絕望和痛苦,就連他這樣一個旁觀者都覺得承受不了。
一個帝王,對那些覬覦她江山的人,從來就沒有仁慈可言,即便那覬覦之人是她的親骨血,也沒有什麼下不了手的。
凌若風想了想,覺得千夜無雙說得也在理,又嘆了口氣︰「我對凌若雨的恨,大約是來自她殺了你,可如今你並沒有死,我也無從恨她,最多只是討厭她色眯眯的盯著我家的男人瞧。」頓了頓︰「午時將至,為今之計,只能劫法場了,你手下那些人,足夠了吧?」
千夜無雙嘴角僵硬的抽搐了兩下。感情這丫頭把注意打到他身上來了?
凌若風瞥向千夜無雙︰「怎麼?不願意?」
「……沒有。」
「那還愣著作甚?趕緊去部署一下啊。」說完,白了千夜無雙一眼,然後走出書房。
千夜無雙看著凌若風的背影,目光有些惆悵。她現在不想多談,那他便等著她。事情已經挑明了,他一旦退縮,也就意味著可能會與她形同陌路。
午時三刻。
凌若風正襟危坐在監斬台上,看了看日頭,又看了看斷頭台上被五花大綁著的「逆賊」。若是無雙沒有將事情告訴她,她斬了這個「逆賊」,又會如何?凌若雨自命不凡了那麼多年,最終卻落得個被蒙著頭當眾處斬的結局?一個以未來鳳凰國女皇自居的曾經的皇太女,死後非但進不了皇陵,就連墓碑和全尸也沒有?
凌若風突然覺得胸口有些悶。皇家,到底是什麼狗屁玩意兒?
就在她心煩意燥之際,幾十名黑衣蒙面人從天而降,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有人劫法場之後,斷頭台上一陣濃煙,帶濃煙散去之後,斷頭台上只有兩個昏迷的劊子手軟趴趴的躺在地上。
凌若風覺得,自己這個監斬官應該是要心急的,于是做出一副不知所措的驚慌模樣,手舞足蹈的大呼︰「來人!來人!快把死囚給抓回來!」在監斬台上將自己改演的戲演足了之後,凌若風便上了馬車,目的地是皇宮。
到了皇宮,凌若風一見到女皇,便雙膝跪地︰「母皇,兒臣辦辦事不力,讓人劫了法場,求母皇降罪。」
女皇看了凌若風許久,屏退了左右,才緩緩道︰「你的罪名豈是辦事不力?難道不該是勾結叛黨,自導自演的劫了法場?」
聞言,凌若風輕笑︰「呵呵,既然母皇都已經知道了,兒臣若是再不承認,是不是就有些忒做作了?」
「若雪找過你了?」女皇淡淡的問道。
「呵呵,我就知道,沒有什麼事能逃過母皇的眼。」凌若風心中止不住嘆氣,似乎今天她已經嘆了許多次氣。
「起來吧。」女皇伸手將凌若風扶起來︰「既然你和若雪都要保下那個逆女,那便如你們的願。只是,這江山始終是要交到你手上的,留下若雨,只不過是為你自己留下禍患,照你的聰明,應該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才是。」頓了頓︰「是因為知道了若雨才是你的親妹妹麼?」
凌若風搖搖頭︰「大約是遺傳的原因,兒臣骨子里與母皇流淌著相同的血液,所以對血緣關系沒那麼看重。」定定的看著女皇︰「只不過,兒臣做事都將就對得自己的心,不做違心之事。雖不怎麼喜歡凌若雨,但卻遠沒有到要殺了她的程度。」
「你在怪母皇太心狠了?」
「沒有。」凌若風搖搖頭︰「只是覺得母皇對自己的親骨血遠遠不如對別人的親骨血,有些失落。」母皇曉得無雙沒有死,所以那會兒才沒有將凌若雨怎樣吧?若是無雙真的死了,凌若雨又豈會活到現在?她那會兒還傻乎乎的覺得要替「大皇姐」報仇,卻忘了人生如戲,誰在演戲誰在看戲,本就分不清。
女皇閉上眼,嗓音有些滄桑︰「等你真正的愛一個人到骨子里的時候,你就會明白的。」睜開眼,嘆了口氣︰「若雪還好麼?」
「貌似挺好的。」那丫,好得很!不但很好,還擺了她一道︰「不過,他現在已經不叫凌若雪了,而叫千夜無雙。」
女皇垂眸︰「那我也可以無愧于霜霖了。」寒霜霖,霖皇夫的名諱。
「母皇可有愛過父後?」凌若風定定的看著女皇︰「愛,是不是只有一個?」
女皇愣了愣︰「愛。別人的愛,是不是只有一個,我不曉得,但是,我的愛卻是真的有兩個。你父後和霜霖,都是我平生愛的,其余的後妃,只不過是面上的應付罷了。」可惜,她愛的兩個男子,都已經不在了,這世上,就她一個人孤零零的,何其寂寥?
「假話!」凌若風目光寒冷︰「若是母皇您真的也愛父後,那為何對千夜無雙與對凌若雨大不相同?」
「……」女皇沉默,許久之後︰「是不是假話,風兒你心里明白,母皇為何對他們兩人的對待大不相同,依照若兒的聰明,豈會猜不出?」
「……母皇,子女真的是心頭肉麼?」
「不是。」
「兒臣明白了,告退。」凌若風走得決絕。
母皇,是天生的帝王!父後和霖皇夫,只不過是這個帝王生命中的小插曲,插曲奏完之後,帝王還是帝王,子嗣什麼的,不過是一個詞匯而已,就算身上流著她深愛的男人的血,但她的愛是對她深愛的男人,而不是對她深愛的男人的血脈。所以,她,凌若雨和千夜無雙三個人,在母皇心目中的地位是一般重的。只要他們三個,不做出對母皇的江山有威脅的事情,母皇會疼他們寵他們,可但凡誰做出了對母皇的江山有威脅的事情,就會失去被疼被寵的資格。
凌若風突然覺得,有些厭惡自己身上流著的所謂的皇室的血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