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此時心中有些後悔，但事已至此，又有一種豁出去的感覺。
李凌開的車，陳凱坐副駕駛室，她坐後面，後面就她一個人很寬，她移了移身體，挪了一下位置，離城還有一段的路。
天色還早，外面都是田地，油菜正綠，滿目的黃花點綴，如美麗的畫，偶爾有一二個人在田地里忙著。
從她家到城里的路都是新修的，只是路有些窄，剛好夠兩輛車來去。
這一路很多都是認識的，有些是她同學的家，不過她那些同學都不在家，其實住在農村也好。
風景好，空氣好，人也清爽，城里太喧囂，也太浮躁，不過現在的人都是往城里走。
城里不管如何要方便些，顧惜在城里住久了也習慣了，不過在農村住了幾天也覺得舒服，以後常回來。
心中想著，顧惜突然想到小時候。
她就是在這片天里長大的，長大後就很少回來，油菜雖好看得久了眼晴有些不舒服。
顧惜閉了閉眼再睜開。
車窗都關著的，她想了想，把車窗打開一點，外面的風很清爽，一下子灌進來，直往身上吹，掀起她的頭發還有衣服。
顧惜趕緊理了。
但很快又被吹亂，她把打開的車窗關小了一點，小了一點風也沒那麼大，不過還是會吹亂頭，她往里挪了挪。
覺得好了些停下。
車里沒有人說話。
李凌專注的開著車，陳凱看著前面，她也不知道說什麼，氣氛有些沉凝，只有音樂聲輕輕的回響。
不至于那麼靜。
音樂是她喜歡的，很久沒听過的老歌，顧惜心中哼著。
這時。
「顧惜。」
陳凱突然開口。
顧惜收回心緒，還有目光看向前面，陳凱回頭看著她，鏡片再次反著光，看不清他的眼神，他嘴微揚著，帶著微笑，儒雅精明。
顧惜張開嘴︰「什麼？」
李凌那里還是專注的開著車。
不過顧惜覺得他好像從後視鏡里看了她一眼，看過去，卻什麼也沒有。
「沒想到那麼巧。」陳凱道。
「是啊。」
不是說過了嗎，顧惜心想著。
「還以為你忘了我呢。」陳凱又笑。
「怎麼會。」
當然忘了，這麼多年，而且又是那樣的情況，顧惜心中這樣想，嘴上卻沒這麼說︰「我還以為你忘了。」
「怎麼會。」陳凱說到這，忽然笑起來。
本來只是儒雅，偶爾精明的臉一笑起來，倒是挺英俊的，成熟又有味道，他好像比葉森要小一點，看著和葉森卻差不多。
李凌看著要小一點。
顧惜也微揚起唇。
無意間對上陳凱的眼，她心中一滯，轉開頭。
「以後有什麼，說一聲，大家都是朋友。」陳凱笑過後對顧惜說。
顧惜心轉了轉，臉上還是笑︰「好的。」
感覺到好些了，她轉回視線，陳凱笑著，看著似乎心情很好，李凌還是不說話，顧惜手提著包，把玩著。
「以後常一起出來玩，吃個飯，我回S市了。」陳凱又道。
「好。」
顧惜知道如何客套。
見她答應，陳凱臉上的笑更多了︰「那以後有空我和李凌叫你，一起出來吃飯什麼的，你可不要不出來。」
「不會。」顧惜搖頭。
「你的手機是多少，我還不知道，以前的手機掉了，上面的號碼都沒有了。」陳凱接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哦。」顧惜心中思索。
沒有馬上報手機號，見陳凱盯著自己，似乎等著，她掃一眼李凌，李凌是知道她的號碼的，陳凱應該也知道。
他要是想問，直接問李凌就是。
現在問她。
顧惜想了想︰「你不知道？我以為你知道，李凌那里有我的號碼。」
「這倒是，我忘了。」
陳凱微微一笑。
顧惜沒說話，微笑以對。
「你現在在做什麼工作啊？」陳凱緩了一會又問。
顧惜吐出口氣︰「開店，你呢。」
「開什麼店呀，我還是和以前一樣。」陳凱回答。
「哦，我開的是服裝店。」
「就在S市？」
「對。」
「我怎麼沒看到過你，不知道，在哪個位置啊，以後有空帶人去。」陳凱皺了一下眉凝著顧惜，顧惜︰「我賣的是女人的，也不是品牌，你的朋友恐怕看不上，不過你要來我也高興，到時一定打折，不過要看是你什麼朋友，至于你為什麼不知道沒看到過，你貴人多忙呀，我店就在。」顧惜把自己店的位置大致說了下。
陳凱工作一直沒變嗎？
她倒也沒踫上過他。
「哦，賣的是女人的，那我就沒辦法照顧你生意了，不是品牌又有什麼，我相信你的目光，我倒不忙，有空一定去找你玩。」
陳凱點了點頭。
「你生意一定很好吧，你爸爸出了事，你回家去，那是不是沒開店。」他繼續問。
「好。」
顧惜想著陳凱先前的話，听到他後來的，她︰「生意一般，這些天是沒開店，沒有時間，過一陣再開。」
「也是，親人要緊，錢是掙不完的。」
陳凱若有所思。
顧惜點頭。
這話中听，她也想把錢掙完，但錢怎麼可能掙得完。
「雖然過了幾年，但瞧著你還是這麼年輕，一點也沒有變，和我們不一樣，我都老了，奔四的人了。」
陳凱忽然感慨，目光鎖著顧惜。
「哪里，我也老了，你可一點沒老。」
顧惜道。
她仔細的又看了眼對方，並不老，她自己覺得自己老了，人家還說沒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人說年輕，是女人心里都高興的。
顧惜也不例外。
男人應該也差不離。
陳凱確實高興。
遇到顧惜讓他覺得高興，顧惜和他們一起進城讓他高興，顧惜的話也叫他高興，他帶著笑，李凌在前面听到，忽然插了一句︰「你們都年輕，就我老了。」
「哪里，你才最年輕。」
顧惜笑道。
陳凱沒說話，他轉回頭，看一眼李凌。
顧惜看著。
「呵呵。」
李凌笑。
「你居然開店去了，我記得以前就準備開店了，沒想到真開了。」李凌笑著道，陳凱頷首回頭看向顧惜︰「是啊。」
「我就喜歡這，也只能干這個，別的都不成，工作不好找，我喜歡自由。」顧惜道。
「確實是，顧老板。」
李凌突然笑道。
「哪里是老板，你不要開玩笑了。」听到李凌的話，感受到他從後視鏡看過來的目光，顧惜有些不自在。
「是老板，再小也是老板，女老板。」
陳凱也在一邊說。
「你們不要開玩笑了，也就一個小店，糊口而已。」顧惜臉有些燙，被看的，她那小店算什麼老板。
「哪里開玩笑，我們可說的是真的。」陳凱斂起笑。
李凌也道︰「對，顧老板，改天可要請客呀。」
「這。」
顧惜開口，良久，臉有些不好意思道︰「好，只是你們真的不要叫我老板，就一個打工的，不然我不習慣。」
「好吧。」
陳凱也沒再多說。
李凌也︰「嗯，好。」
「你住在哪里啊，一會你是回去還是？先一起吃飯，想吃什麼，吃了再一起唱唱歌，我記得你喜歡吃火鍋。」
陳凱對著顧惜。
「隨便，唱歌就算了吧，明天我有些事，要早起。」顧惜一听笑著道。
「明天還有事啊，有什麼事，說出來，看我們有沒有地方幫忙的。」李凌在前面听到，隨即說。
「嗯。」
陳凱也應著。
「我和朋友有約。」顧惜扯起唇。
陳凱眸光閃了閃，盯著顧惜。
李凌也往後看了顧惜一眼。
顧惜笑著任他們看。
「那好吧，就吃飯，改天再約。」陳凱最後說，李凌沒多說，顧惜點頭︰「好的。」
「當年對不起。」陳凱見她點了頭，陡的說起當年來，他細細看著顧惜︰「當年有事，沒有辦法，後來想找你又怕你——這是當年欠你的。」
他淡淡的。
顧惜心中頓了頓，但看他的表情，還有語氣，又有種釋然感。
「是的顧惜，當年陳凱也是有事，我一直沒和你說，是想讓陳凱給你說。」李凌也說。
「沒事，當年是當年，都過去了。」
顧惜釋然的道。
陳凱看了顧惜很久，才轉開視線，沒再說話，顧惜看向車窗外面。
「你那個好朋友蔣溪，她怎麼樣？」陳凱想到什麼。
「她還好。」顧惜望向他。
「叫她一起出來吧。」
「蔣溪？」李凌也道。
*
天差不多黑的時候，顧惜跟著陳凱還有李凌到了市里。
車子在一家店外面停下。
顧惜跟著兩人下車。
這家店她來過，生意很好，里面的魚最好吃，還有家常的白勺黃瓜，又酸又辣又脆，很是好吃，還有梅菜扣肉。
當然最好吃的還是當屬麻辣魚了。
一鍋的辣子紅通通的，切成小段，紅能通的油，白薄的魚片襯著，又好看，又火熱又安逸，吃完了還可以燙些菜在里面，同樣的美味。
這里的米飯也香。
除了魚，還有兔子，還有雞，不過顧惜最愛的就是魚。
邊吃邊流汗邊喝水，那梅菜扣肉雖是甜的，可軟軟的糯糯的，帶著金黃，陳凱和李凌她記得也是愛吃辣的。
也愛吃火鍋。
以前也一起吃過。
看他們的樣子也來這家吃過，幾人點了菜，發現大家喜歡的竟差不多，點好了菜，邊聊邊等，他們來的時候早。
店里人還不多。
「你不是喜歡吃火鍋，這家不錯，我們偶爾會來，你來過沒有，我們也喜歡。」陳凱倒著飲料邊說。
「來過。」顧惜心中舒服。
「那怎麼沒有踫到？」
這是陳凱說的。
「我也不知道。」顧惜笑。
「……」
「……」
沒有等多久，魚就端了上來。
黃瓜還有梅菜扣肉上得更早一些，三人邊吃邊聊邊喝水，都吃得很飽，陳凱沒再像之前一樣問她，話比較少。
主要是李凌說，顧惜听。
三人吃完，出了店，上了車，顧惜讓他們送她到她和祈言的房子里，路上時不時說一句，很快到了。
顧惜告別後下了車。
關上車門，向他們點點頭，往大門走。
走了幾步，听到車子啟動的聲音，她沒有回頭。
上樓，進電梯，出電梯，到門口，顧惜想到對面的房間，她看了一眼，什麼也看不到，她拿出鑰匙開了門。
她按開燈，房子里的東西沒有變，冷冷清清的，顧惜在門口站了一會，她走進去，關上門，拿著鑰匙直接進了臥室。
雖然房子有些清冷，但也安靜。
顧惜明明沒有做什麼，她卻覺得有些累，和陳凱李凌出來的時候只想著出來，加上不好拒絕，有一種自暴自棄的沖動。
等真進了城，她又想回來了，他們讓她一起唱歌一起她也不想去，想一個人，他們也沒有勉強。
她原還以為——
他們一定要她一起吃飯，她還猜測。
原來不是。
顧惜躺在床上。
放下包，就那麼躺著，也不冷，躺了半晌，她拿起手機，從包里拿出手機，之前他們讓她叫蔣溪一起吃飯，她沒有。
他們也沒多說。
這樣的態度令她舒服多了。
手機很安靜，一路都沒有響過。
顧惜看著上面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