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綠的四幅帷帳之中,夏侯雲曦情不自禁的攀著萬俟宸的肩頭纏了上去。
肌膚相貼的緊密觸感讓萬俟宸眸光一暗,低頭便噙住了她的唇,夏侯雲曦呼吸灼熱,瑩白的雙頰一片緋紅,雙腿緊緊的掛在他的窄腰上,一雙眸子迷迷蒙蒙的半睜著,萬俟宸看在眼底心中便能軟的如水一般。
「最……最多一月。」
萬俟宸含含糊糊的咬著她的耳珠低語,夏侯雲曦發著顫的褪他的衣衫,眼底的顏色帶著幾分楚楚動人的水汽——
萬俟玉回了長安卻也沒能解決問題,萬俟婓依舊下令著他速回長安,父命難為,再加上送信來的人又說萬俟婓的病情有了反復,他終究還是決定在這個節骨眼上回長安一趟,戰事吃緊,已經不是說他想叫停便能叫停的,他自是放心宋柯等人,可是她呢,對西涼,沒人比他更懂她的態度。
萬俟宸忍不住的沉了身子,她的吟哦盡數被他吞下,只余下那喉間貓兒一般的哼哼,萬俟宸情動,緊緊的將她扣在懷里疼愛,夏侯雲曦好似深海之中快要沉溺的人找到了一根浮木一般的攀住他,兩人便契合的不留一點余地。
窗外是孤城萬仞的暑夜,聒噪的蟬不停地啾鳴,室內的空氣也跟著燥熱,夏侯雲曦輕輕喘著,香汗淋灕的倚在萬俟宸的懷里,看著她雪白的帶著一層細汗的背脊,萬俟宸的氣息又有兩分不穩起來,**的發絲貼在她的額上,萬俟宸抬手拂去,開口的聲音還帶著幾分沉暗嘶啞。
「西涼的兵力雖然不弱,人數卻不多,她的前後左右都沒有援軍,孤立無援之下我一點都不擔心你戰勝不了西涼,可是戰場之上刀劍無眼,無論何時何地,你只許安坐營中,絕不許出戰。」
萬俟宸吻了吻她的肩頭,雖是夏日卻還是拉過了被子將她裹緊,「給你的錦囊都是針對蕭玉樓重騎兵的排兵布陣之道,宋柯等人對你……總之你拿著凌南軍的虎符他們絕不敢有意見,先生也說哪有將帥之才,墨麟軍是你的,凌南軍也是你的,連我都是你的,你想對西涼怎麼樣就怎麼樣,嗯?」
夏侯雲曦紅著臉,到現在都還有點沒回過神來,明明說著他走了之後的安排,怎麼就說到床上來了,肩頭上落下他的吻,夏侯雲曦顫了顫才應聲,「現在只是簡振聲而已,對于他這樣的人我自有辦法,至于蕭玉樓……你且放心。」
萬俟宸低低的笑了一聲,「我當然放心。」
能說的其實他都說了,夏侯雲曦依偎在他懷中,背脊貼在他胸口,那一下又一下的心跳聲便落在了她的心上,萬俟玉也送了信來,只是信中言語並不分明,萬俟宸看了卻更是擔心,她又何嘗不懂呢。
夏侯雲曦轉過身來,窸窸窣窣的在他肩頭找到了一個好位置才貼上去抱著他,這般乖巧柔順的模樣讓萬俟宸微蹙的眉心下意識的就展了開。
第二日清晨,萬俟宸通令全軍,三軍虎符已經交由夏侯雲曦掌管,攻伐西涼所有事宜皆由她來定奪,至于他的去向,卻是暫時未曾言說,底下人一時之間只覺得奇怪,然而上意不可揣測,對于夏侯雲曦,一來她和萬俟宸定過親,二來在東齊皇帝沒有子嗣的情況之下,她是東齊的嫡系皇位繼承人,三來,自居庸關一戰之後全軍士兵對這位未來的太子妃都頗有幾分敬重之意,雖然有些人還是覺得女子當權未免有牝雞司晨之意,卻還是隱忍著未曾言說,而再接下來的幾場戰事之中,夏侯雲曦讓敬服她的更加敬服她,而那些對她有幾分保留的也都一一束手就擒成為萬千追隨她的將士之中的一員。
送走了萬俟宸,整個楚軍大營之中就開始了全面的戒備,簡振聲一路追隨他們而來,此刻已經先他們一步到了西涼中部的株洲,株洲城本有守軍兩萬,此刻加上簡振聲的十萬兵馬,現如今可算是軍力充足。
中軍大帳之中,顏回,祝雲陽,宋柯三人領頭,秦允,宋涯,楊穆青,金志武幾人參與,眾人正在討論三日之後的攻城之戰。
「株洲城城樓太高,要說雲梯與攻城塔基本上是用不上的,可是他們的城牆是夯土結構,外面的薄層的力弱,株洲城北有一條金林河,我們不妨用水攻——」
「要你說的水攻卻是能行,可是那城樓只怕要被泡上一個月才會城毀,一個月的時間,殿下到時候都該回來了。」
獻計的顏回,反對的卻是秦允,顏回面色有幾分奇怪的瞟了一眼端坐在主位之上不言不語的夏侯雲曦,只覺得剛開始沒發現,現在怎麼看怎麼覺得夏侯雲曦和萬俟宸實在是像的很,那氣勢,那表情,那不是有一個活月兌月兌的太子殿下嘛!
別人不知道,宋柯怎麼會不知道顏回的用意,他眸光帶著警告的看了一眼顏回,隨即道,「水攻需要的時間太長,肯定不可以,簡振聲其人最擅長排兵布陣,我們若是要攻城,定然要在這個方面下足了功夫才可。」
秦允也道,「不錯,簡振聲少年時師從陰陽大家玄門子,所以在排兵布陣一道十分有建樹,我們去攻城自然需要做好萬全的準備,株洲城內有步兵有騎兵,簡振聲會用什麼樣的陣法誰都不知道。」
顏回卻有幾分不服氣,「攻城之時守城的一方怎麼會用那些陣法來耗損自己,株洲城城樓很高,屬于易守難攻,我們以逸待勞用水攻有何不可呢?」
祝雲陽此刻也听出味兒來了,顏回執意要用水攻,不就是因為水攻是以逸待勞,重點還因為水攻用時長,到時候萬俟宸也就該回來了,他們也就不用听夏侯雲曦的命令了,祝雲陽暗地里搖了搖頭,要說顏回此人能得萬俟宸重用自然是有道理的,可是壞就壞在性子剛直,殺敵之時勇猛無匹,可用在平時,難免的有些不周到的地方。
想到此祝雲陽也發話了,「水攻的確不妥,我們從南向北,便是為了拖垮現如今蕭玉樓手中的重騎兵,可是若是用了水攻,一個月之後蕭玉樓的重騎兵早就到株洲了,等他們養精蓄銳之後,在加上株洲現有的兵力,我們豈不是白白繞了這麼遠的距離?」
顏回似乎也覺得不妥了,不由得眉心就緊緊蹙在了一起,剛毅的面頰上似有不甘心的面色風雲變化,一直坐在上位板著臉一臉沉穩漠然如同第二個萬俟宸的夏侯雲曦卻在此刻「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頓時,所有人都看向了一直未曾言語的夏侯雲曦。
要說顏回的想法夏侯雲曦能理解,眼前的這些人都是楚國的精銳強將,他們素來眼高于頂,優越感上位感十足,面對強者,只有更強的人才能使其臣服,而萬俟宸便是那更強的人,他們已經習慣了萬俟宸的命令,現如今忽然換了一個人,而且這個人還是女子,這些大男人心中沒有一點兒違和感才是奇怪。
不過,這個顏回的膽子也太大了點。
夏侯雲曦唇角有笑意盎然,眼底卻仍舊漆黑深沉一片,在這光線並不十分明亮的大帳之中,愈發顯得深不可測。
「顏將軍說的不錯。」
夏侯雲曦開口便是此話,眾人不由得一愣,夏侯雲曦眸光微眯的掃了眾人一圈,卻是未曾停下,「株洲城易守難攻,又有簡振聲此等大將在,我們想要在短時間之內攻下此城自然不容易。」
話音一落,顏回的面色便有幾分古怪起來,其他人相視一眼,也覺得有幾分意外,難道夏侯雲曦沒听出來顏回的意思不成?
夏侯雲曦看到眾人眼底的顏色,不由得了然一笑,「眾位想必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既然如此,我覺得顏將軍所說的以逸待勞的法子不錯。」
話音一落,宋柯便有幾分欲言又止了,秦允也有幾分不安了,要知道水攻有水攻的好,可用在此刻,特別是西涼還有援軍的時候,拖延這樣長的時間實在是有點不合適。
「殿下,要說現在用水攻……其實會有些不合時宜。」
祝雲陽磨磨唧唧的道出了眾人的擔心,連帶著提出水攻之策的顏回都是膽戰心驚的,若真是因為他的提議才讓夏侯雲曦定了戰策,到時候出了岔子便是他的問題了,此刻听到祝雲陽一言阻止,他不由得心中一松。
夏侯雲曦卻意外的抬了抬眉頭,「我什麼時候說要用水攻?」
一言驚起浪千層,眾人面面相覷,心說分明是你肯定了顏回的方法,也是你說以逸待勞的法子好,怎麼就不是你說的了,夏侯雲曦唇角微勾的看明白了眾人眼底的顏色,不由得輕聲笑起來,「我只說是株洲城易守難攻,我只說是我們更適合以逸待勞,我何時說過用水攻?!」
夏侯雲曦分明是笑著的,看著眾人的眼神卻自有凌厲之色,她穿著一身月白的純色窄袖長袍,腰上一根雲紋細帶,三千青絲半綰,面上未施脂粉,眉宇之間略有英挺之色,卻依舊掩不住清絕面容之下的驚心動魄的精致,越是好看的美人兒,含而不怒笑里藏刀的時候越是能讓人心驚膽戰。
眾人恍悟,夏侯雲曦哪里是沒听懂顏回的意思,她不僅听懂了,還用了那麼模稜兩可的幾句話誤導眾人讓眾人在她面前漏了陷失了氣度,現在又用這一句輕飄飄的反問敲打了諸人,在場眾人不由得想到了那個剛剛離去的男人,所謂物以類聚,那人有諸般手段,眼前的女子又怎麼能簡單了呢。
顏回的面色泛著詭異的紅,秦允卻在想明白夏侯雲曦的用意之後眸色明快的笑了起來,眾人眼底五顏六色,只有秦允笑意盎然,夏侯雲曦掃了秦允一眼,復又看向眾人,「水攻斷不能用,不過以逸待勞的法子卻有許多,簡振聲喜歡研究陣法,可我們若去攻城他的陣法倒是難以施展了,正好我對他的陣法也頗為好奇,既然如此,你不去就他,他自會來就你,我們等著簡將軍好了。」
眾人不由得愣住,等著簡振聲來襲營?
夏侯雲曦笑了笑,「簡振聲此人若我所記不錯大帳之時以正為主,以奇為輔,倒是和他的人差不多,我們該防範哪里你們自是用不著我去說的,吳亞——」
吳亞在夏侯雲曦身邊身兼武將與長史之責,听到夏侯雲曦的話當即上前一步,夏侯雲曦想了想便道,「送一份請帖給簡將軍,就說楚太子備下了美酒佳肴,欲與他把酒言歡,還請他不吝赴宴,唔,我們且等等,看看簡將軍會不會來。」
眾人唇角幾抽,吳亞已經下去了,夏侯雲曦看著眾人的模樣實在有些微的不忍,當即揮了揮手著眾人散去。
走出中軍大帳,秦允大笑著拍了拍顏回的肩膀,「顏將軍,公主雖然沒說明,可是輜重營就靠你了啊。」
顏回苦著臉,面色青中有紫。
金志武被夏侯雲曦留了下來,饒是一把年紀,可在夏侯雲曦面前,這位老臣還是保持了絕對的恭敬。
夏侯雲曦掃過他的面容,只見其斂了眸光微微彎著身子,不由得笑意愈發的深,「金將軍覺得我的計策如何?」
金志武眉心一簇,只覺得有些難為,卻是轉而問道,「不知公——未來太子妃與布陣之道打算用誰?」
夏侯雲曦一手撐著臉,直直看著金志武,「你覺得呢?」
「下臣不敢妄言。」
夏侯雲曦興味的笑笑,「好一個不敢,也罷,布陣之道你不必擔心,我找你來是要你的神機營做好準備。」
金志武微微抬頭看了夏侯雲曦一眼,隨即面色一肅的听著。
夏侯雲曦眸光微眯,「你听好,我的請帖送出去,簡振聲就知道了我們暫時沒有攻城之意,他被我們陷害,現如今在西涼收到多方彈劾,日子並不好過,不出三日,他一定會帶兵來襲,大營之中我自有安排,我要你帶著你的神機營進株洲城,將他們城中輜重一把火給我燒了,當然,簡將軍的那一份你要留著才好。」
金志武眸色沉肅,躬身應是。
眼見得正午已過,夏侯雲曦轉身出帳,綠桑正站在門口等她,看到她來了掀簾而起,夏侯雲曦進的門去的時候桓箏正孑然一身的站在窗前,听到腳步聲,他唇角淡笑的轉過身來,「可是來要陣法的?」
夏侯雲曦笑著落座,端起綠桑沏的茶輕抿一口,「你既然已經知道了,那也應該知道我今日里不只是要陣法那麼簡單,桓箏,到時候只怕還要你親自坐陣。」
桓箏微怔,他低著頭想了想,終究還是搖了搖頭,「珈藍,我知道的都教過你,我也相信你,你已經不需要我。」
夏侯雲曦低頭看手中的茶盞,白瓷杯之中青綠色的茶湯透徹又明快,氤氳而起的水汽裊裊娜娜的飄起來,觸手便是一片香,夏侯雲曦放下茶盞,點頭,「那好,我要八門金鎖陣的布陣圖。」
桓箏早有準備,對著綠桑的方向點了點頭,綠桑便道內室拿出一個羊皮圖紙來,夏侯雲曦接在手中看了看,點了點頭看向桓箏,「那我先走了。」
桓箏頷首,「小心。」
夏侯雲曦應了一聲,而後便轉身離去。
綠桑看了看那門口晃動的簾子,不由得輕嘆了一聲。
夏侯雲曦走出門去,肖揚正在等著,夏侯雲曦揮了揮手,「去叫秦允來。」
將軍們雖然已經散去,可是眾人無時無刻不在注意著中軍大帳的動靜,各人知道夏侯雲曦先留了金志武,又去見了玉麒麟,再叫去了秦允,不由得開始猜測夏侯雲曦到底要用什麼法子破敵。
秦允來的時候滿面帶笑,「凰王殿下有何高招?」
夏侯雲曦挑了挑眉,秦允便道,「你既然不是公主了,外面的人不知道如何叫你,也多虧了主子那句話,他們還說在你是鳳凰轉世,也不知是真是假,現在大家都喜歡叫你凰王,此前主子听到了也沒說什麼。」
夏侯雲曦搖了搖頭並不放在心上,卻是將一張宣紙推給了他,「給你辦個時辰,所有的變化所有的生門死門位置都要記得清清楚楚。」
秦允打眼掃去,眸色不由得一震,「這是——」
夏侯雲曦低下頭去繼續在另一張紙上描畫,「不是問我有什麼高招?」
秦允喃喃,「玉麒麟竟然連這個都給了你,果然‘得九重者得天下’的傳言是真的。」
一等便是兩日,眾人面上的顏色越來越焦灼,秦允也替夏侯雲曦著急,夏侯雲曦卻是面色從容,連著幾日都叫了人單獨說話,今日有叫了楊穆青進中軍大帳,二人不知說什麼說了許久才出來,晚間,和衣而面的夏侯雲曦被一陣喧鬧抄襲,靈兒小臉慘白的進的內室,「主子,西涼軍來襲營了!」
夏侯雲曦眸色一亮,眼底帶著幾分勝券在握之色走了出去。
------題外話------
一更補昨天的,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