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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哲思,慎行

「哲思慎行?」落落念叨著這四個名字,「看來,穆家的現任家主是個謹慎守成的人。」落落自言自語道。

曹守備點頭,「應該是的吧,反正榮城的人都很自律。公主,明日就動身前去嗎?需要在下先替您遞個信過去嗎?」

「那就有勞守備大人了!」落落客氣地說道,端了茶杯。那曹守備自然知道這是要送客的意思了,便起身告辭退了出去。

待曹守備走遠,落落才問道,「師傅,您怎麼看?」

連海沉吟道,「這個穆家家主是個不簡單的人,兵強馬壯、百姓和樂,對一個國家來說,自然是好事,但對一座城池來說,卻也不見得就是好事了。」

落落贊同地點頭說道,「我也這麼想,人無傷虎意,虎有欺人心,我們不得不防。這個穆家家主,要麼是雄心萬丈,要麼就是在勉力強撐,無論哪一種,對我們大離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

「那公主打算怎麼提征糧的事?」連海問道。

落落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看了看窗外,此時,天還未完全黑透,天邊還有燦若雲錦般的晚霞,明日又是個好天氣呢,落落在心里想道。卻不知道那晚霞映襯下的榮城是個什麼樣子。

「靜觀其變吧,穆家家主,若是有異動,我們也阻止不了,若是沒有,就照原計劃征糧。不過,我想,從他們家手中拿到糧食,應該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吧。」落落沒有回轉身子,背對著連海說道。

二人正說著話,小蘭端著點心和茶水進來,氣急敗壞地說道,「主子,那四個大個子太能吃了,才剛吃過晚膳,又吃了奴婢做的四碟子點心,還吵吵著不夠吃,若不是奴婢護著這幾碟,只怕早就被他們給吃掉了呢,這樣下去,哪里養得活啊?」

小蘭這麼一說,落落也好奇起來,「他們有多能吃啊?」

小蘭比了個樣子,說道,「听小凳子說,這麼大的一個飯桶,他們兄弟四個吃了足足八桶,那可是二十幾個人的飯量呢,我的娘啊,誰家要是養這麼四個兒子,光吃飯就得給吃窮不可。」

「哦,這麼厲害啊?」落落听了也覺得驚訝,不過轉瞬就心情好了起來,「沒關系,你囑咐下去,別虧待了他們四個,讓他們吃飽,咱們平日里吃的也不多,你做點心的時候就多做點,吃剩的也都拿油紙包了,給他們兄弟拿著,人家既然跟著我們了,就別叫他們餓肚子。」落落吩咐小蘭道。

小蘭嘟囔,「主子,就您心好!奴婢知道了,不過您使喚他們的時候,也得可著勁使喚,要不咱們多虧啊,這麼多糧食養活的呢!」小蘭可愛的樣子頓時惹得落落和連海都笑了起來。

「你這個小氣鬼,又沒吃你的。」落落啐道,與連海一起吃了兩塊點心,又喝了會茶,這才讓小凳子送連海回去歇著了,自己也洗漱好歇了。

第二日一早,曹守備就來了,說起信已經連夜遞了出去了,今日動身的話,晚上就可以到榮城了。

落落便讓師傅傳令下去,全速開拔了。曹守備帶著守城的護衛隊送出了二十里地,這才返回了連城。

三千人馬的隊伍算是快速行軍了,到傍晚時分,便到了距榮城只剩十里的地方了,落落傳令下去,隊伍原地休整,自己帶著師傅則打馬上了高處的土坡,四個大個子則是每人捂著個裝點心的油紙包形影不離地跟在落落身邊,剛開始,落落還試圖說服他們不用時時刻刻地跟著,但說過幾回之後發現都是白費口舌之後,便也懶得再說了,隨他們四兄弟跟著了。好在四兄弟性情單純,大部分時候就如同幼童一樣,落落很快也就習慣了,否則,連自己如廁也跟著四個大個子站在門外,還真讓人崩潰的。

落落與師傅站在土坡之上,四兄弟則分別佔據落落身旁的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並不參與落落的事,只顧著偶爾拈快點心吃,但四人站立的方位和各自護衛的領域,則是有意無意地透露出這四人也都是經過訓練的,所以,連海對于落落的人身安全還是非常放心的。

落落自己完全沒有感覺,她看著落日余輝下,不遠處那看起來高大肅穆又嚴整的榮城,心里對這個神秘的地方更加充滿了好奇。

「師傅,這就是榮城嗎?」落落問道。

「是,這是座幾百年的老城了,地理位置險要,背靠著祁連山脈,北接北戎,南近大離,向來都是兵家的必爭之地。但自從穆家遷居至此,這里就是大離的地界,的確也是牽制了北方不少民族的妄動,從這點上來說,穆家,對朝廷,是功不可沒的。」連海答道。

「那麼,從榮城這里到威遠侯所在的邊關要多久?」落落又接著問道。

「快馬加鞭的話,只需三日便可到了。」連海答道,「希望侯爺能撐過去。」

落落的心情頓時也低落了下來,邊關告急,一般來說的,大軍的糧草要是告急,那就代表只能撐上個半個月的,這榮城的糧食還不知道能不能籌到,就已經耗費了這許多時日,如今,前線是不是已經沒有糧食可吃了呢?那人馬都是靠什麼活下去的呢?落落不敢想,這重任當頭壓了下來,若是能解決前線將士的問題,那就好。如若沒有,落落也不知道自己面臨的會是什麼。

正憂思之時,一個傳令兵打馬而來,「報公主,有人求見!」

沒想到在這里還有人求見,落落吃了一驚,「是什麼人?」

那小兵答道,「來人只說他是公主的舊友,姓景。」

這麼一說,落落馬上想起了京城得月樓的那個景泰,便命道,「帶來吧。」那小兵得了令,自去帶人了。

過了一會兒,便有一人一馬在幾名親衛的護送下上了土坡。那景泰一身貂裘,頭戴風帽,儼然一個商行的大老板的模樣,見了落落,利落地翻身下馬行禮,「景泰參見公主!」

落落示意親衛退下,待他們走後,這才溫和地說道,「景先生客氣了,請起吧,還要多謝你送我的阿大他們幾個。」

景泰也不扭捏,起身,含笑看著四個護在落落身旁的大個子,「他們能得公主的庇佑,也是他們的福分。看樣子,就知道公主待人是極好的了。」

阿大他們四個也瞧見了景泰,但他們就是個一根筋的人,如今既然落落是他們的主子,他們便唯落落的命令是從,因此,即使是見了舊主子,也依舊不敢上前招呼。

還是落落先對阿大說道,「阿大,景先生來了,你們怎麼也不打個招呼?」

阿大這才咧開油膩膩的嘴,呵呵笑了起來,「先生以前教過阿大兄弟的,我們兄弟只能有一個主子,公主您沒吩咐,阿大不敢。」

落落也笑了起來,「好了,如今我吩咐了,你該怎麼做啊?」

阿大便笑著說道,「景先生好!」阿二阿三阿四惟阿大馬首是瞻,也連忙齊聲說道,「景先生好!」一時,幾人的耳膜又都震痛了幾分。

景泰也完全不以為意,淡淡地笑道,「看來你們過的也不錯。可要好好地保護公主,別只顧著吃。」

阿大忙說道,「公主待我們幾個最好了,還吩咐小蘭姑娘給我們包點心帶著吃,我們也不敢隨便吃的,是公主叫我們吃我們才吃的。」

阿二阿三阿四也拼命點頭,生怕景泰不相信一般。

景泰點點頭,「嗯,這樣才乖!」

落落冷眼瞧去,景泰雖然面容溫和,沒什麼太多表情,但看得出來,阿大四兄弟還是挺怕他的,看來這個人,也肯定是個極有手腕的人。

「景先生,尋我有何事?」落落先發問。

景泰收了笑容,說道,「在下已經帶著商隊先行入了城,如今住在城里的如歸客棧,此來是向公主稟報一聲,如果公主有需要,可派人去如歸客棧尋我們。另外,我們已經收到消息,穆家也已經收到公主即將到來到消息,城內有調動軍馬的痕跡,望公主一定要小心行事。」

落落望向景泰,這個年輕人的面上神情嚴肅,听他說話,思維縝密,能做到先行一步去探听消息,又在短時間之內安排布置好了自己的人手,還能悠哉游哉地出城來報信,這個人,當真是不容小覷啊,如果這個人能被自己網羅了來,那自己不是就省心很多了嗎?

這麼想著,落落說話的時候,語氣就很自然地親切了幾分,「多謝景先生施以援手,有景先生的提醒,我們行事就有了些分寸了。」

景泰也謙和地說道,「公主客氣了,這都是在下應該做的。在下就先回城去了,估計穆家待會兒就會出城來迎接公主的。」

落落點頭,「有勞先生了!先生慢走!」

景泰行過禮之後,轉身上馬離開了。連海開口說道,「沒想到這個繕善的右王殿下手下還是有些能人的。」

落落也很是疑惑,「賀蘭明優想干什麼?僅僅只是示好嗎?我有這麼大的利用價值?」

想不出所以然來,落落只好認為那是單純的善意吧,一行人回到山坡下,整理了儀容,慢慢往前走去。

走出沒多遠,便遠遠地看見了那榮城的模樣。高高的城牆,城牆環繞著的隱隱能看見里頭的青山綠水。城牆外頭便是護城河了,河水並不十分湍急,但卻讓人不敢小覷。

連接護城河和內城的是一道吊橋,看上去,那吊橋也頗有些年頭了,隱約還能看見斑駁的木頭里的瑣屑。吊橋采取的是斜拉索式的,遠遠地就能看見那拉索的粗悍,看來,這榮城的確是防守的聖地,一般人想要攻進城去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正想著,就听見吱呀的聲音,城門緩緩打開,吊橋也慢慢地放了下來,待吊橋完全放平,落落這才看見一隊人馬出城而來。

這隊人馬帶起的灰塵撲面而來,落落皺眉,拿帕子掩了口鼻,看著飛奔而來的人馬。

到了落落身前五十步的地方,這隊人馬像是得了什麼口令一般,刷的一下全部急停下來,竟沒有一絲的凌亂和急促。第一排的人馬橫看過去,齊得竟像是拉了線比過一般。最前頭的一匹黑色高頭大馬上坐著一位年輕的男子,黑發高高束起,只用一根碧玉簪簪著,一件石青色長衫,外罩一件暗紅色大氅,渾身上下沒有一件貴重物品裝飾,但看起來就是清貴異常!

這人看著還在捂著口鼻的落落,輕輕一笑,眼底的輕視和蔑笑一覽無余,但還是縱馬到落落身前,極其優雅地翻身下馬,行禮道,「參見公主殿下!公主遠道而來,一路勞累了,家父在城中為公主準備好了府邸,為公主接風!在下特來迎公主一程!」

落落笑道,「穆小公子客氣了!落落不過也是受吾皇之托,傳話而已。

穆赫行眉毛一挑,」公主知道在下?「

落落輕笑,」世人都道穆家的四個公子均是人中之龍,老大沉穩,老二才華橫溢,老三勇猛,今日一看公子您,就知道是率性的老四了。「

穆赫行哈哈大笑,」公主真是個妙人!請隨在下來吧,家父等候多時了。「

落落點頭,打馬慢慢跟在穆赫行身後,阿大兄弟四個見了外人,馬上跟在了落落身前身後,惹得穆赫行頻頻看了過來,半晌忍不住地問道,」公主,這四人……?「」哦,這兄弟四個是我的貼身侍衛,他們生就如此,穆小公子不必多慮。「落落解釋道。

穆赫行笑道,」公主身邊的侍衛也是如此妙呢,真讓人意外。「

落落笑了笑,沒說什麼,那穆赫行也就不再說什麼,帶著眾人往城門口那方下來的吊橋走去。

而此刻,城內的穆府的主殿之內,一群人正在討論著落落。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這位老者神情嚴肅,眼神清明而凌厲,一看就是居上位多年的要人。

老者的下首左右兩邊坐著四個人,一位年紀居長的坐在首位的文士模樣的人說道,」家主,這個四公主,雖然出身低微,但這麼短的時間,能贏得太後和皇上的歡心,還能接了這樣一個差事,這個四公主,真的是不容小覷啊。「

他下首的一個武將冷冷哼了一聲,」那又怎樣,一個黃毛丫頭而已,還能翻出天去?還能比家主厲害?我一根手指頭就能給她捺到泥里去。「」武將軍,此話不能亂說,畢竟是天朝的公主,還是要尊重!「那文士皺眉,說道。」怕個鳥啊,我就看不慣你們這畏首畏尾的,有什麼大不了的啊。「那個被稱為武將軍的其實就是穆家的一個家將,武衡。」我看,許先生說的對,父親,此事還是要慎重考慮,這個四公主,還是先看看,看看她到底有什麼分量再說不遲。「說話的是穆家的大公子,穆赫哲。」大哥說的對,我也贊成先看看,這個四公主既然能走到這,就不能小看,征糧?哼,天朝過了這麼多年的安穩日子,有點得隴望蜀了吧,如果不是我們穆家,他天朝哪里來的這樣安穩日子?「穆赫慎脾氣相對暴躁點,冷冷地說道。」三弟,話也不能這樣說,天朝與我們穆家,畢竟是有千絲萬縷的聯系的,不是能摘得這麼清的。「說話的是較為文氣的老二穆赫思。

眾人你一嘴我一嘴地說了半天,那位老者卻是絲毫沒有說話的意思,還是那被稱為許先生的文士問道,」主家,依您看……?「

那位老者,這才深沉地說道,」小四迎公主去了?「

穆赫哲答道,」回父親的話,是的,小四去迎了。「頓了頓,又接著說道,」本來兒子要去的,小四硬攬了去的,兒子想著,讓他去練練也好。「

老者朝穆赫哲看了過來,語氣淡淡地說道,」那是天朝的四公主,你也太托大了些。「

穆赫哲臉色有些難看,立馬低頭說道,」兒子知道錯了。「」你是大哥,向來沉穩,怎麼今兒就這麼浮躁起來了,再怎麼說,禮不可廢。你們隨我一起去宮門迎公主去。「前頭的話是在對著穆赫哲說的,後一句話卻是向著穆赫思穆赫慎說的。

三兄弟連忙站起身來,應了一聲,許先生也說道,」家主說的是,這禮節上還是要做到有心人無話可說才好。「

穆家家主站起身來,」待會宴客和公主府邸的事就勞煩先生再去穩妥地安排下。「

許先生應了,穆家家主這才帶著三個兒子往宮門外走去。

而落落隨著穆赫行慢慢走到了吊橋邊,吊橋那頭,已經站滿了穆家的家軍,清一色的火紅色軍衫,青色頭巾,胸前的護心甲在傍晚的陽光照耀下,依舊晃人的眼楮。每個士兵右手邊挎著 亮的大刀,左手邊卻是一種很奇怪的兵器,不同于刀和劍,有點像現代的日本武士刀,又比武士刀多了前頭的一個彎鉤的部分。每個士兵的背上還背著弓箭。

落落有些驚訝的看著這支武裝到牙齒的軍隊,穆赫行看著落落驚訝的神情,有些驕傲地說道,」容在下向您介紹,這就是我們的穆家軍,怎麼樣,公主覺得他們可還看得過去?「

這哪里是看的過去,簡直是強悍了。落落贊嘆,」不愧是穆家軍,軍容實在是令人嘆為觀止。「

穆赫行更加驕傲了,」那是當然!「

落落接著又問道,」可是,我有一個小小的疑問,望穆小公子能給我解惑!「

穆赫行很感興趣地說道,」公主請問,在下知無不言。「」穆家軍們每天如此裝備,是要應付什麼樣的敵人?看這樣子,似乎是整裝待發,隨時都可以上陣殺敵,可是,據我所知,榮城可以說是一個獨立的小城,穆家軍們何來的敵人和戰場?如果沒有,那這麼裝備豈不是做秀?「落落天真地問道。

落落問的天真,穆赫行卻是听出了一身冷汗,他可不認為這是個天真的問題,但他也算是機敏的了,連忙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敢問公主,什麼叫做秀?「」呃,這個……「落落差點沒咬了自己的舌頭,一時口誤,將這個現代詞匯帶了進來,」我的意思是說,那豈不是變成了做給人家看的嗎?有何必要呢?除非……「落落有意不將話說完。」公主誤會了!「穆赫行臉上再無剛才的那份驕傲了,反而有些嚴肅和不自在,」不過是我們穆家的老規矩罷了,這麼多年也改不過來了。公主,請!「說罷,引著落落往吊橋上走去。

落落翻身下馬,將馬交給後邊的侍衛,隨著身前半步的穆赫行上了吊橋,阿大四個照舊跟在落落身後。

這麼多的人,再加上阿大這四個身形不是一般巨大的人,那吊橋竟也是穩穩的,絲毫不見波動,可見是有多牢固了。

過了吊橋,就是榮城那高大而又闊深的城門了。從吊橋到城門到城門里,兩旁都站立了武器裝備齊全的穆家軍,氣勢就變得不一樣了,逼人了許多。

落落抬首望去,穆家軍的士兵們昂首挺胸,目不斜視,軍容軍姿無可挑剔,不由感嘆,這個穆家的家主看來還真是個帶兵的好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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