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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黃的廂房,淡淡的燭火。

一抱一躺的兩條影子重疊在窗紙上,燭火浮動,人影成雙。

析秋的話一出口,口唇便被蕭四郎堵了個嚴嚴實實,強烈而火熱的索取仿佛要將她整個人吞入月復中……

「四爺……」析秋擰著眉頭,卻抵不過蕭四郎強有力的臂膀,整個人被緊緊實實的壓住,根本不給她再次開口的機會。

直到衣襟里一只大手探了進去,她才一驚清醒了過來,握住蕭四郎的手,喘著氣道︰「四爺……我們的話還沒有說完。」

蕭四郎看著她,她皮膚因為剛剛的擁吻,而變成薄薄的粉紅色,嘴唇微張嫣紅潤澤,大大的眼中迷迷蒙蒙,但眼底卻透著執著,滿臉的倔強,像一朵含著露珠的花朵,仿佛有著魔力一般,讓他移開不眼。

蕭四郎目光深邃,越發的濃烈和炙熱。

猛地低下頭,他順著析秋的脖頸處一路輕吻下去,衣帶解開不留給她一絲一毫繼續詢問的空間。

沒有听到她的話,還是他根本就是在回避。

析秋弓起身子,雙手抵著蕭四郎的肩頭,想要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可是看不清……

他依舊和原來一樣,堅守著他的習慣和原則。

他做出了退步,卻將事情留在心里。

夫妻間溝通是最重要的,如果他們之間有事都是不說,對方在想什麼完全都是用猜的,那麼以後再有這樣的事,難道還要用這樣的彼此退一步卻不道緣由的方式麼?

他在為她妥協和付出,她很高興也很感動,但這兩件事根本不能相提並論,她要的是彼此坦誠以待,他能真正的信任她,能將心里的事告訴她,可是……

很明顯,他在抗拒。

噗!

牆角里跳動的宮燈在這一刻熄滅,房間里一下子攏在了黑暗中。

安靜的,只剩下彼此的喘息中,析秋仿佛听到了蕭四郎一聲輕淺的嘆息聲。

……

她前一夜未睡,昨晚又折騰了半夜,蕭四郎仿佛不知疲倦般……等析秋醒來時,太陽的光線已經從掛著棉布簾子的窗戶中透射進來,她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喊道︰「春雁!」

正房的門被人推開,隨即暖閣的簾子掀開,春雁抱著衣裳笑盈盈的走了進來,夫人和四爺昨晚睡在暖閣,一早上四爺神清氣爽的出門,嘴角掛著的笑容那樣耀眼,比起前兩日沉沉的氣氛,春雁此刻覺得天都亮了幾分。

她笑著走進來,笑道︰「夫人,您醒了!」說著,將手里抱著的干淨衣服遞給析秋,又將炕腳上隨便亂扔雜亂的衣裳收拾了起來。

「你怎麼不喊我。」析秋看時辰已經是辰時三刻,她擰著了眉頭披了衣裳道︰「敏哥兒可來過了?」

春雁笑盈盈的伺候析秋穿衣服,回道︰「敏爺來過了,不過已經跟著四爺出去了。」說著一頓又道︰「四爺連走前讓我們不要喊醒您的,說您這兩日勞累,要多休息。」說完,看著凌亂曖昧的暖炕上,她面頰通紅。

析秋吐出口氣,問道︰「那四爺去哪里了?」

蕭四郎根本沒有給她機會去問,一整夜……析秋還沒有見他這樣瘋狂過。

她模著發酸的腰,越加覺得頭重腳輕。

「四爺去練劍了。」春雁扶著析秋下炕︰「太夫人房里的紫薇來瞧過,以為您病了。」

析秋的臉唰的一下紅了起來,她進府這麼就還從來沒有這麼荒唐過,太夫人這會兒還不定怎麼想她呢︰「你怎麼回的?」

「奴婢說您這兩日沒睡好,今兒四爺特意吩咐了,讓您多睡會兒。」春雁回道。

析秋嘆氣,匆匆進了淨室熟悉過後,便想著要去太夫人房里,這時候蕭四郎回來了。

他今兒穿了一件石青色的直綴,腳上的靴子有些濕,額頭也滲出一絲汗跡,顯然是剛剛練劍回來,不過比起析秋的腰酸背痛,他卻是面色清爽,步伐矯健有力。

「四爺!」析秋迎過去,又吩咐春雁打了熱水來︰「把腳上的鞋子和衣裳都換了吧,穿了濕的會受涼的。」說著要蹲身去給他月兌鞋。

蕭四郎卻是攔住他,笑著道︰「我自己來。」說著不等她反應,自己已經將靴子月兌了下來,又看著析秋道︰「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眼底竟有一絲促狹。

不提還好,一提析秋便是滿臉的懊惱,嗔瞪了蕭四郎一眼︰「四爺這是在取笑妾身嗎?」

蕭四郎哈哈笑了起來,一掃前兩日的陰霾,他笑著道︰「豈敢取笑夫人!」說完,將析秋拉到自己身邊坐了下來,笑道︰「就是怕你太累了,今日你即是起的遲了,索性就躺著罷了,若是娘問起來,我就說你身子有些不適,休息一日。」

「不行。」回頭太夫人要是問她哪里不舒服,她難道要說自己腰酸背痛麼,析秋道︰「不用,我待會兒去跟娘解釋就可以了。」

蕭四郎挑了挑眉,道︰「往年的今日,府里會有人來拜年,你不如索性裝病,也省的出去應酬。」

這會兒太夫人房里已經來了許多人。

若真是這樣,她就更加不能歇在房里了,她今年剛剛進門若是避著旁人不見面,還不知別人怎麼想呢。

況且,她還有別的事情,她回道︰「四爺今兒做什麼?」

「我在外院。」蕭四郎淡淡的道︰「錢忠和沈季今兒會來。」

析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正要說什麼,春雁已經打了熱水,蕭四郎便起身進了淨室,析秋便對春雁道︰「碧梧可在房里?」

春雁點頭道︰「這會兒剛剛回來,夫人有事找她?」

「你把她喊來。」析秋說完,春雁便轉身出了暖閣,不一會兒碧梧來了。

析秋問道︰「我讓你辦的事情怎麼樣?可妥了?」碧梧就笑眯眯的回道︰「夫人放心,她心里可是惦記著這里的,奴婢去請她雖是拿了喬,可還是答應待會兒就過來。」

析秋就眯著眼楮,看著春雁道︰「你去廚房,讓岑媽媽準備了席面,待寶珠來了你們知道怎麼做吧?我一會兒要去太夫人那邊,等我回來再說,不管用什麼方法把人留在房里。」

春柳性子直也毛躁一些,春雁雖然綿和但做事卻很謹慎,所以這件事吩咐春雁比讓春柳去做要好許多。

「奴婢知道了。」春雁和碧梧雙雙點頭。

等蕭四郎出來,析秋便和蕭四郎一起出了門,又在門口分了手,他去了外院,析秋便去了太夫人房里。

果然如蕭四郎所說,這會兒太夫人房里已是歡聲笑語一片,錢夫人,阮夫人以及婁夫人都坐在其列,還有大夫人娘家,誠意伯府里的唐大女乃女乃。

太夫人今兒穿了件殷紅色仙鶴瑞草五福捧壽雲紋褙子,頭上戴著藏青色雲紋團福抹額,高坐在上滿臉的笑容,她左手邊坐著的是二夫人,右手邊則是大夫人,太夫人側著臉正在和錢夫人說話︰「怎麼沒有把晴姐兒一起帶來玩兒,還有金哥兒是不是長高了,這過了年有九歲了吧。」

錢夫人笑著道︰「您記得沒錯,今年可不就是九歲了,整日里也沒個正形,我若是把他帶來,可不是要把您這鬧翻了天。」

「不怕,不怕。」太夫人笑呵呵的道︰「小孩子不都這樣,誰能不去淘氣不惹事就長大了的。」

這邊唐大女乃女乃笑著道︰「要說淘氣,前幾日我家那小子,竟然帶著幾個人去通濟河里模魚去了,也不知听誰說的,說是結了冰後河里的魚格外的鮮美,要模回來給祖母炖湯喝。」說著,掩袖而笑道︰「他父親給他一頓好訓,罰在祠堂里跪了幾個時辰。」

太夫人听著一愣,道︰「這怎麼使得,孩子還小冬日里地上又涼,要是受了涼可怎麼是好。」說著一頓又道︰「他去模魚也是一片孝心,怎麼能罰他!」

唐大女乃女乃呵呵的笑著︰「我家老爺就是這樣,脾氣上來了便是太夫人也攔不住,那一日可把太夫人心疼的……」說完,就看了眼大夫人。

大夫人低著頭看著手里的茶盅,表情淡淡的,沒有任何表示。

唐大女乃女乃就暗暗撇了撇嘴,沒有再說話。

一旁婁夫人听著,目光就閃了閃,想到自己不爭氣的兒子,已經成了家了還不消停,日日出去花天酒地,這會兒又要摻和著和榮郡王開什麼酒樓,伯爺家法都請了,他還是冥頑不靈。

家里頭兒媳身子也不好,她要操的心可真是什麼時候是個頭!

想道這里,婁夫人就嘆了口氣,越發沒有說話的興致。

太夫人很喜歡小孩,大家便圍著太夫人說孩子的事情,正在這時,四夫人走了進來,大家說話的聲音一頓,便抬頭朝四夫人看去。

就見她穿著粉色的素面立領褙子,一件淺綠色瀾邊馬面綜裙,頭上戴著一支寶珠琉璃碧玉簪並著一朵粉白的珠花,手上是碧璽玉手串,掛著長長的絡子流蘇,款步走來,頓時讓人眼前一亮,臉上淡淡淺淺的笑容,宛若春日里含苞初綻的花朵。

嬌艷欲滴卻又不失端莊雍容。

房間里的輩分,就數析秋最小,她笑盈盈的走過來,朝太夫人行了禮,喊道︰「娘。」

「听說你身體不適,可要請了大夫回來瞧瞧?」太夫人面露擔憂的問著。

析秋臉頰一紅,回道︰「沒有。」說著又道︰「就是這兩日鞭炮聲響,我睡的有些不踏實,早上起來便有些頭暈,讓娘跟著操心了。」

太夫人松了口氣,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析秋就轉頭和大夫人,二夫人見了禮,又轉頭朝婁夫人行禮,喊道︰「婁夫人。」又和錢夫人見禮,錢夫人目光閃了閃朝她點了點頭,唐大女乃女乃卻是熱情的攜了析秋的手,笑道︰「這就是四夫人吧,哎呀,早就听說四夫人妍麗貌美,今兒可總算見著了。」說著,又去看錢夫人︰「錢夫人,您瞧瞧,比起四夫人來,我們這樣的就真成了糟糠了。」

錢夫人笑著打趣道︰「我是糟糠,大女乃女乃可不算糟糠,四夫人年輕貌美,你這站在四夫人旁邊可一點也不遜色呢。」

唐大女乃女乃就啐了錢夫人一口︰「真是吐不出好話來,我這滿身橫肉的,哪里敢和四夫人去比。」錢夫人不依不饒道︰「這瘦有瘦的美,胖有胖的俊,我這可是夸你呢。」

一屋子的人跟著笑了起來,析秋也看著唐大女乃女乃道︰「大女乃女乃要求太高了,我覺得錢夫人說的是,您這樣剛剛好。」

唐大女乃女乃就咯咯笑著︰「四夫人可真會說話。」

析秋又和阮夫人見了禮,這才在一邊的杌子上坐了下來,因為離著阮夫人很近,她笑著道︰「你娘家三姐姐可還好?」

析秋听著一愣,沒想到阮夫人會問佟析言,她忽然想到,任二女乃女乃和這位阮夫人是遠房的姑嫂,析秋想了想便回道︰「才過了年,也沒得空去看望,听家里嫂子說身體恢復的還不錯!」

阮夫人就貼了析秋,小聲道︰「你還不知道吧,任三女乃女乃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被任老三打掉的。」

析秋听著眉頭一擰,就仔細看了眼阮夫人,這件事連阮夫人都知道了,看來大家都知道了才是,她挑了眉頭笑著道︰「這件事到是沒听說,不過三姐姐月復中的孩子是任三爺的,想必他也不會下得了這手吧,我想著怕是謠言傳出來的……」

顯得有些不相信。

阮夫人就用帕子捂住嘴角,笑著道︰「這你可有所不知,這樣的事若是換了別人可能我還不信,可若是任家三爺,我就不得不信了,你可知道前面一位三女乃女乃是怎麼去世的?」

析秋一怔,她听說是得了病去世,難道也和任雋有關?

阮夫人一看析秋就是沒有听說過,就壓著聲音道︰「是被任三爺打了腦子,一直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約莫三個月就去了。」說著一嘆︰「可憐任三女乃女乃那麼好的人。」

析秋心里滿是驚訝,沒想到前面的一位三女乃女乃就是被任雋打死的,任家卻是將這件捂得嚴嚴實實的,這個任雋可真是劣跡斑斑。

「夫人說笑了。」析秋笑著道︰「三爺再怎麼渾,也不至于做出這樣的事吧。」說著眉頭卻緊緊蹙了起來。

阮夫人有些吃不準她的態度,還想要說什麼,這邊紫薇在門口道︰「太夫人,胡夫人來了。」

析秋听蕭延箏說過,胡夫人就是她和龐大人的媒人。

太夫人笑著道︰「快請。」胡家以前也在京中為官,胡大老爺官拜三品,不過自胡大老爺離世胡家就有些落敗了,這兩年胡家兩位公子夜夜苦讀,次次春闈都來京中參考,不過卻是一次未中。

胡夫人約莫四十歲左右,眉毛很濃,眉眼還算精致,能看得出年輕時也是個美人,她穿著寶藍色十樣錦妝花褙子,里面一件絳紅的滾金絨邊的小襖,個子不高顴骨有些突出,人看上去有些刻薄。

她笑著進來和太夫人行了禮,又和眾人打了招呼。

屋里剛剛興高采烈的說話聲,便頓了一頓,大家的目光就有些奇怪的看向析秋。

析秋心里暗暗疑惑,不明白胡夫人來了,大家卻拿眼來打量她是為什麼。

胡夫人也單獨看了析秋一眼,眼底里滿是毫不掩飾的打量。

析秋越發的狐疑。

太夫人笑著道︰「沒想到你今天過來了,那年是在京中過的?」胡夫人端著茶坐了下來,回道︰「是,家里頭兩個小子想留在京城備考,說是雖是明年考,但今年就有許多學子上京了,想留在京城也能多認識些人!」

「這是好事。大家都是同科考生,見了面也能說的上話,若是高中同朝為官也能互相照拂,多認識人總是沒錯的。」太夫人淡淡說著。

胡夫人就笑著︰「正是您說的這個理。」又道︰「兩個小子日日在家苦讀,我看瞧著也心疼,若是能認識些朋友,長長見識也不錯。」

太夫人就贊同的點點頭。

大家各自端了茶去喝,一時竟有些冷場,二夫人就笑著開了口︰「听說今年的院試主考,是從各大院校挑選的良師。」說著看著錢夫人道︰「听說錢公子今年打算下場試試?」

沒想到錢夫人家的公子今年也下場,剛剛不是才听她提到九歲的年紀,倒讓她有些不詫異。

不過提到院試她想到佟敏之,便側耳認真去听。

錢夫人笑著道︰「他不過是胡鬧罷了,幾個字都認不清還去考院試,可不得丟了我們錢家的臉,我也不管他,隨他鬧去也當長長見識了。」

二夫人還沒有來得及說話,胡夫人就笑著接了話︰「錢夫人謙虛了,這院試我听我家那兩個小子說,考起來也不難,但凡跟著先生學了幾年的,都能過,所以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罷,鐵定能高中。」

析秋皺了皺眉,這個胡夫人說話很有意思,錢夫人既然說自己公子不一定能過,不管是謙虛也好實話也罷,她不過是給自己留個退路,免得到時候不能過院試,面子上也不至于太難看,可胡夫人這麼一說,若是錢公子中了倒還好,若是不過呢……

況且,錢家是功勛之家,家里子嗣去參加科考也不過是重在參與罷了,中不中的根本無所謂。

果然,就見錢夫人臉上的神色僵了僵,這邊二夫人就笑著道︰「我看錢公子還是不中的好,若不然那些閉門苦讀的寒門子弟,在京中討口飯吃就越發的難了,也當做了好事,給人家留條路走。」說著就笑了起來。

一句話,解開錢夫人的尷尬,錢夫人面色稍霽,笑著回二夫人道︰「各人有各人的命,他不砸了飯碗便是阿彌陀佛,哪里能搶了別人的飯碗。」

把胡夫人撂在了一邊。

胡夫人也不尷尬,又側著臉去和阮夫人說話。

析秋低頭喝著茶,就感覺有道視線時不時的落在她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打量。

她擰了眉頭,對這個胡夫人越發的好奇。

待和二夫人一起送走了客人,析秋走在路上便去和春柳道︰「你去打听看看,這個胡夫人到底是什麼人。」春柳一愣,想了想點頭道︰「夫人,我看也不用去打听,我們房里不是有個百事通麼。」

岑媽媽。

析秋笑著道︰「我倒把她忘記了。」說著幾人回了院子。

蕭四郎還沒有回來,碧梧在房門口探頭探腦,一見析秋回來隨即眼楮一亮,蹬蹬跑了過來在析秋耳邊小聲說了幾句,析秋便擰著眉頭道︰「把院門關了,將人帶我房里去。」

碧梧點點頭,春柳卻是听的一臉霧水,滿臉不解的跟著析秋進了房里。

析秋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剛剛面上帶著的一絲輕快,早已經慢慢消褪,不一會兒碧梧和春雁兩個人架著被堵著了嘴,綁了手的寶珠進來,春柳看著一愣,就驚訝的看向析秋。

紫陽怯生生的跟著從後面走了進來。

寶珠被碧梧推在地上跪下,她瞪著眼楮嗚嗚叫著,滿臉的憤恨。

「把她嘴松開!」析秋聲音清清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緒,卻是讓人不敢輕視。

碧梧上去將堵著寶珠嘴的帕子拽了下來,和紫陽,春雁三人又轉身走了出去,守在了門口!

嘴里一空,寶珠便呸了一聲,恨恨的瞪著析秋道︰「四夫人這是做什麼,奴婢已經被您趕出去了,早不是四房的人,四夫人現在恐怕沒有權利對奴婢這樣吧。」

析秋淡淡一笑,春柳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是心里不明白到底怎麼一回事,也不能允許一個丫鬟這麼說話,怒喝道︰「夫人有沒有權利處置你,那是夫人的事,你不過是個丫頭,若是再出口不遜胡言亂語,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寶珠冷哼一聲,卻沒有再說話。

析秋朝春柳擺擺手,她開口道︰「寶珠,你在我房里時,我雖待你不親近可也沒有虧待你,你會去太夫人房里,想必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原因,這些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了,我也不想追究,我現在問你別的事情,你老實告訴我。」

「四夫人說什麼,寶珠听不懂!」寶珠挺著背脊昂著脖子,一副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屈服的樣子。

「我不管你現在懂不懂。」析秋淺笑著道︰「馬上你就會懂的。」說完,她問道︰「我問你哪一日佟府的兩位舅爺來,你是不是見著了?舅爺讓你轉交一件東西給我,我問你,東西呢?」

寶珠听著身子便是一怔,瞬間僵硬起來,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抽淨,她知道析秋說的是那副畫,那天她隨手便在扔在路邊的樹叢里,她料定她現在是太夫人房里的丫頭,四夫人便是膽子再大,再有手段,也不可能拿她怎麼樣,再說,東西到底是不是她拿的,誰又能證明,難道還能請了兩位舅爺進府里,一個一個指著丫頭認一遍不成?!

所以,她有恃無恐。

可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四夫人竟然讓碧梧和紫陽兩個人把她騙到院子里,又不問青紅皂白就綁了她。

四夫人,真是好手段!

她冷笑著道︰「四夫人,奴婢說過,奴婢听不懂你在說什麼。」她一頓又道︰「奴婢手里的事還沒有做完,吳媽媽那邊還等著奴婢交差呢,若是一會兒吳媽媽發現奴婢不在房里,找到四夫人這里來,四夫人到時候可就說不清了。」

「是嗎?」析秋笑著道︰「這麼說你是不肯說了?!」她說完,便轉頭對春柳吩咐道︰「寶珠回來做客,怎麼也不給她上茶呢!」

析秋說完,春柳一愣隨即明白過來,轉身進了茶水間去倒茶。

寶珠也是一怔,以為析秋真的怕被太夫人發現,而生出了顧忌。

她面露得意之色。

春柳端著茶出來,析秋靠在玫瑰椅的椅背上,面色無波的看著寶珠道︰「寶珠姑娘,請喝茶吧。」

寶珠冷笑道︰「四夫人請奴婢喝茶,應該先幫奴婢把繩子解開吧。」

析秋听著眉梢一挑,春柳卻是笑著走過去,端著茶冷冷的道︰「解開就不用了,你既然沒有手端茶,那就讓我來喂你吧。」

說著,解開茶盅的蓋子,剛剛煮開的水蒸蒸冒著熱氣,撲在寶珠的臉上。

寶珠看著身子便是一抖。

原以為,四夫人忌憚太夫人,所以不打算再問,但此刻看到春柳手中的端著的熱茶,她忽然才想明白,四夫人這分明就是在威脅她。

這麼燙的茶,莫說喝下去便是隔著瓷壁模一模也會燙著手的。

寶珠嚇的忍不住再次朝後縮了縮。

春柳就端著茶盅逼近一份,冷笑著道︰「我勸你還是老實點,夫人問你什麼便回什麼,不過是問你話,你回了便是哪里就有這麼多嗦嗦的事情!」她最煩寶珠這樣的人,整日里不干不淨的,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去做鬼!

寶珠不由看向析秋,就見析秋面色淡淡的坐在上面,她沒有想到,一向柔柔順順的四夫人會用這樣的手段。

析秋看著寶珠,心底冷笑,肖像畫若還在寶珠手里,哪怕被她毀了撕了,說起來也不是大事,可是若是她隨手扔了被人撿去了呢?

這件事可大可小,她無論如何也要弄清楚!

這樣逼問的小伎倆,她不是不會,只是不屑去用罷了。

「說吧,舅爺是不是讓你將畫帶進來,那副畫現在又在何處?」析秋眯了眼楮不想和他廢話。

析秋說話,春柳又將滾燙的茶水,朝寶珠的眼前送了送。

寶珠嚇的哆嗦著身體,厲聲道︰「四……四夫人,奴婢是……是太夫人房里的丫鬟,您……您不能這樣。」依舊不肯說。

析秋擰了眉頭。

春柳就怒著一把握住了寶珠了手,端著茶盅就朝她嘴里去灌︰「你是覺得你自己比較重要,還是覺得你比四夫人重要?」春柳冷喝道︰「我告訴你,這杯茶喝了,便是太夫人問起來,我也能告訴太夫人,是你自己不小心,燙著了自己!」

「你……你敢!」寶珠滿心以為析秋只是嚇一嚇她,並不真的敢燙她。

可現在春柳這樣,下一刻說不定真的會將水灌進她的嘴里。

這件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她扛著不說是看不慣四夫人佔著四爺的寵越發得勢而已,不過若是讓她付出別的代價,那她……

「四夫人!」寶珠緊張的繃著身子,生怕自己一動就會踫到熱水︰「奴婢說,那幅畫舅爺確實交給了奴婢,不過奴婢……奴婢在半路上就扔了。」

「扔了?」

果然是扔了!

析秋眯了眼楮問道︰「扔在哪里了?」寶珠就回道︰「奴婢扔在二門的儀門邊的樺樹叢里,四夫人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尋一尋……」說完又愣住,府里每日都有打掃,那幅畫怎麼還會在那里。

那天下午沒有下雪更沒有下雨,若是府里的下人撿去,畫像里的人一看便應該知道是他,不該留在手里不送上來,難道畫像現在還留在林子里?

析秋心里生出一絲僥幸,不管還在不在總是要找一找才能放心,她看著春柳道︰「你帶著碧梧過去找一找。」

春柳此刻已經完全明白析秋說的是什麼,立刻點頭開了門出去。

春雁換了春柳進了門。

「四夫人,您就放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寶珠喊道︰「奴婢沒有騙您!」

析秋正要說話,門外忽然響起紫陽有些慌亂的聲音︰「四……四爺。」

寶珠听著眼里頓時一喜,四爺再寵四夫人,也不可能縱容四夫人在房里私自施刑的,寶珠立刻尖叫一聲,先析秋一步朝門口喊道︰「四爺,救命!」

析秋看了寶珠一眼,沒有動。

春雁滿臉的緊張。

大門被推開,露出紫陽有些忐忑的臉,緊接蕭四郎大步跨了進來。

負手而立,目光在里面幾個人身上轉了一圈,落在析秋身上。

寶珠哭著道︰「四爺救命,四夫人要殺了奴婢,四爺救命!」

蕭四郎沒有說話,析秋卻是迎過去道︰「四爺回來了。」又轉頭對呆愣在一邊的春雁道︰「幫四爺沏茶。」

春雁擔憂的看了眼析秋,退去了茶水間。

蕭四郎看也沒有看寶珠一眼,直接進了左手邊的暖閣里,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沒有人理會寶珠。

寶珠心里著急,越發的驚慌喊道︰「四爺!」

析秋很自然的跟著蕭四郎進了門,笑著問道︰「錢伯爺和沈世子走了?」

蕭四郎點頭回道︰「嗯,回去了。」說著一頓又道︰「大哥多喝了幾杯,我把他送回去才回來。」

析秋也聞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讓岑媽媽幫您炖了醒酒湯吧,四爺下午要是沒事就歇一會兒!」蕭四郎就看著析秋笑著應道︰「內院里的夫人都走了?」說完,目光在析秋身上掃了一眼。

在擔心她身體。

析秋臉頓時紅了,這時正好春雁端了茶進來,析秋走過去接了春雁端來的茶,臉上的尷尬已經退了,將茶遞給蕭四郎,她道︰「吃了午飯就散了,娘年紀大了,說了一上午的話也疲累的很,我也沒有久待。」

蕭四郎就點點頭,低頭去喝茶。

沒有打算要問一問寶珠為什麼跪在地上的事。

析秋心里微暖,在蕭四郎對面坐了下來,兩人又說了些別的話,寶珠在暖閣外嗚嗚的哭了起來。

碧梧和春柳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在門口被紫陽攔住,她小心翼翼的指了指里面︰「四爺在里面。」

春柳便噤了聲,不知道是該進去還是留在外面,畢竟四爺在里面,這件事該不該讓四爺知道,沒有夫人的首肯,她們自然不敢自作主張。

門忽然被打開,春雁站在門口︰「夫人喊你們進去。」

春柳和碧梧就進了房里,春柳在正廳狠狠的瞪了眼跪在地上的寶珠,轉身掀了簾子進了暖閣。

析秋和蕭四郎並肩坐在炕上,兩人進去滿臉的遲疑,析秋看了眼蕭四郎就問道︰「找到沒有?」

沒有避開蕭四郎的意思。

這已經過了幾天了,這會兒應該已經找不到了。

果然,春柳就搖著頭道︰「我和碧梧兩個將那附近都找了一遍,並沒有找到。」

或許沒有她想的那麼嚴重,二門口來來去去的人很多,林子里也大,或許寶珠扔了之後就被風吹走了,又或是有下人撿到後卻又弄髒了弄壞了,便偷偷撕了扔了也未可知。

析秋嘆了口氣,希望真的是丟了吧。

蕭四郎卻是挑了挑眉頭,問道︰「找什麼?」

析秋便將佟敏之進府送畫,又因為有事讓寶珠帶進來,卻被她隨手扔了事告訴了蕭四郎︰「便將寶珠帶來細細的盤問,畫像畢竟是妾身的肖像畫,若是真落在外面也確實不妥,不過……現在看來應是毀了,若不然下人們撿到了應該會送進來才是。」

蕭四郎听著喝茶的手便是一頓,劍一般的眉峰緊緊蹙了起來,目光中皆是凜厲,像是在思考什麼……過了片刻又再次慢慢松開,靜靜看著析秋唇角便勾出一絲絲的笑容來……

表情變化無常的。

析秋看著有點莫名其妙,挑著眉頭問道︰「四爺笑什麼?」

畫像丟了很可笑嗎。

蕭四郎卻不打算解釋,低頭喝了茶臉上剛剛的喜悅之情,已經悉數斂入眼底,他表情淡淡的回道︰「那邊林子頗大,這兩日又下雪,或許被風吹到別處又濕了水毀了……」

言下之意就不用再追究了。

析秋也正有此意,總不能滿院子里去問有沒有撿到她的畫像吧!

「夫人。」春柳小聲問道︰「寶珠怎麼辦?」

是送回去,還是……

析秋沉吟了片刻,正要說話,一邊蕭四郎卻是輕描淡寫的吩咐春柳道︰「去把趙總管找來。」

春柳一愣不明白蕭四郎找趙總管來做什麼,偷偷拿眼角去看析秋,析秋就朝她點點頭。

不一會兒趙總管來了,一進門看到寶珠被捆了手跪在地上,他便是一愣,目光閃了閃隔著簾子問安︰「四爺,四夫人!」

蕭四郎就擱了茶盅,吩咐道︰「找輛車,把人送山東去!」

沒有別的解釋!

春柳和春雁听著心里便是一喜,門口守著的紫陽腿一軟,靠在了門上。

胡總管一愣,就回頭同情的看了眼,低頭應是︰「是!」說完,走到寶珠面前︰「姑娘,請吧。」

「四爺!」寶珠不敢置信,蕭四郎竟然問也不問就要把她送到莊子里去,可是不等她再喊,碧梧就機靈的沖過去,三兩下塞住了她的嘴,又去門口喊了粗使婆子進來。

寶珠被婆子架著,隨著趙總管出了門。

春柳看著機會就要笑出來。

「四爺去睡會兒吧。」析秋也沒有料到蕭四郎會把寶珠送去莊子里,畢竟是太夫人身邊的丫頭,這招呼總是要打一聲的,不過既然決定已經下了,也不用再多說什麼,寶珠這樣的丫頭,留在府里也早晚會再出事。

「那我去睡會兒。」蕭四郎便站了起來,起身去了臥室。

析秋服侍好蕭四郎休息,便對春柳,春雁,碧梧,紫陽吩咐道︰「這件事以後大家也不要再提了,我們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四個人紛紛點頭。

析秋又深看了紫陽一眼,紫陽此刻臉色依舊余留著蒼白,析秋淡淡道︰「你們都去歇著,晚上讓廚房加幾個菜。」又對春柳道︰「去把岑媽媽請來。」

不一會兒岑媽媽來了,和上次一樣她依舊是恭恭敬敬的樣子,半坐在杌子上笑著道︰「夫人有什麼事想要問奴婢?」心里卻是暗暗吃驚析秋今天的手段。

析秋也不拐彎抹角,笑著問道︰「岑媽媽一直在府里,我想問你,你可知道徐州胡家?」

岑媽媽听著,臉色便是一變!

------題外話------

畫卷的事告一段落,夫妻間的事正在繼續……

劇透一下︰有人記得這個胡家不,我在文一開始的時候,析秋第一次和大太太出門去普濟寺的時候提到過,還就著馬車著重寫了一下。

PS︰字數少了一百多,改天還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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