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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您幫我看看火。」

析秋揉著面團,轉頭去吩咐蕭四郎︰「鍋里的水也瞧瞧。」

蕭四郎听著一愣,目光看了眼析秋,又落在冒著熱氣的灶台,在他的觀念中,吃飯便是現成哪里有他親自下廚的事,蕭四郎眉頭擰了擰站了起來要去開門,析秋看著一愣,挑眉道︰「您做什麼?」

蕭四郎停在門口,回道︰「我去喊婆子進來幫你。」

「不用。」析秋搖頭道︰「等水開了面條就能下鍋了,四爺幫我看一眼就行。」她說完,又很自然的低頭去揉面團。

蕭四郎眉頭挑了挑,終究沒有開門出去,轉了身他走到灶台前,彎腰看了看灶膛里,又起身揭了鍋看了看,然後默不作聲的回到原來的位子坐下。

「四爺。」析秋抬頭看他。

「嗯?」蕭四郎挑眉看她。

「火大不大,水開了沒有?」析秋問他。

蕭四郎眉頭擰了擰,略遲疑之後才點頭道︰「有火,未開!」

析秋又重新低下頭去揉面,不經意的角落,她的嘴角就露出一絲笑容來。

蕭四郎端著茶盅,目光落在她揉著面團的手上,即便廚房暖和,可析秋的手還是凍的紅紅的,他眉頭皺了皺,放了茶盅又道︰「房里可有糕點?」

析秋以為他很餓,需要東西墊一墊,就點頭道︰「嗯,爐子上溫著芙蓉糕,四爺要是吃,我讓春柳拿來!」

「不用。」蕭四郎卻站起來走過去握住她的手,果然觸手冰涼,他眉頭一皺眼底有股懊惱︰「我們回房吧。」

析秋看看手下快好的面,鍋里的水也好了,只差最後一步而已,她抽出手問道︰「四爺不是餓了嗎?再等一等就好了。」

蕭四郎卻是固執的拉著她,抓了手邊的毛巾,三兩下擦干淨了她的手,又握住手里大步出了門……

析秋滿臉疑惑的跟在他後面,不知道他怎麼突然又變了臉色。

灶上的婆子未敢離開,依舊是守在門口,見兩人出來,立刻俯身行禮,蕭四郎腳步不停,吩咐道︰「把面條下了送進來。」

兩人在後面一愣,隨即應道︰「是!」難道是四夫人不會做?

兩人狐疑的進了門,卻見桌上的面團揉的好好的,鍋里的水也是騰騰冒著熱氣……

「四爺。」析秋進了門,心里暗暗皺眉,臉上卻是笑著道︰「您是嫌妾身做的不好?」

蕭四郎將她讓進房里,又讓春柳給她泡了杯熱茶,吩咐︰「把夫人的手爐拿來。」春柳應是而去。

析秋默坐在炕上沒有說話。

稍後,春柳抱著手爐進來,蕭四郎接過就放在析秋手里,擰著眉頭問道︰「還冷不冷?」

析秋听著一愣,難道他不讓她做面條,就是因為怕她冷?

淡淡的,析秋微微笑了起來,搖頭道︰「謝謝,不冷!」蕭四郎感覺到她指尖一點一點回暖,眉頭才微微松開。

婆子將面條端進來,蕭四郎看著析秋吃了大半碗,兩人才各自梳洗歇下……

析秋躺在床上,想著今晚的事,這會兒周道婆的兒子應該已經回去了,至于綁架五爺的幾人,自然是佟全之安排的,她笑了起來……佟全之確實很機靈。

第二日一早送走蕭四郎,析秋正在吃早飯,敏哥兒來了。

「母親。」敏哥兒抱著小小的拳頭,站在析秋的面前,臉上依舊是緊繃著沒有多余的表情。

析秋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碗里的粥喝完,才抬頭看著敏哥兒,問道︰「吃早飯了嗎?」敏哥兒目光微閃,迅速的點點頭回道︰「吃了!」

析秋听著,便拿眼去看敏哥兒身後的女乃娘,女乃娘正滿臉為難的站在門口,見析秋看過來,她有些猶豫的看了眼敏哥兒,隨後又垂下頭去。

這麼說,也就是沒吃了?!

析秋笑著又讓春雁盛了粥,卻並沒有動筷子,而是笑著問敏哥兒︰「敏哥兒學了百家姓,千字文,有沒有學詩文?」

敏哥兒眼底露出一絲倔強,卻是搖了搖頭︰「還沒有,祖母說等把百家姓和千字文學了,再撿些朗朗上口的詩句教孩兒。」析秋听著就微笑著點頭,看著桌子上的飯菜又露出愁容來……

敏哥兒暗暗納悶,卻錯開眼沒有去問。

析秋卻是一臉為難的抬起頭來,看著敏哥兒道︰「敏哥兒可听說過‘粒粒皆辛苦’的詩句?」敏哥兒一愣,點頭道︰「五叔教大哥時,我在一邊听過。」

他所說的大哥,是指晟哥兒。

析秋又問︰「知道意思嗎,喜歡嗎?」敏哥兒點頭。

析秋就看著一桌子沒有吃完的飯菜,愁容滿面︰「敏哥兒能幫母親一個忙嗎?」

「什麼?」敏哥兒本能的問著,露出戒備的樣子來。

析秋仿佛沒有注意,她指著桌子上三四種粥和小菜還有點心︰「敏哥兒能和母親一起,把這些都吃光嗎?」

敏哥兒怔住,小小圓圓的臉上,第一次在析秋面前露出其余的表情來,她錯愕的看著析秋,又看看桌上的東西……

這才忽然明白,她剛剛為什麼要突然說起詩句來!

他面露遲疑,站在那里不動,析秋就笑看著他︰「謝謝敏哥兒。」

敏哥兒覺得有點奇虎難下,癟了癟嘴還是依言讓女乃娘把他抱到桌邊坐下來,春柳笑眯眯的立即給他盛了半碗粥放在他面前,敏哥兒拿了旁邊早就準備好的勺子,就低頭悶悶的去喝粥。

仿佛真的只是為了幫析秋把浪費的糧食解決掉。

析秋沒有說完,夾了包子放在他的碗里,又挑開肉餡涼一涼放在旁邊,她自己則低了頭接著去吃自己碗里的。

敏哥兒看著骨碟里被刻意挑開散熱的包子,滿月復的狐疑和不解。

待兩人默默吃過,各自漱口,析秋回頭對春雁吩咐道︰「昨兒太夫人那邊送來的千層餅,你回頭讓岑媽媽送一些回去,就說太夫人送于大少女乃女乃的。」

春雁點著就點頭應是。

析秋又去看敏哥兒,由碧槐和春柳扶著在門口等敏哥兒。

敏哥兒又擰著眉頭喝了一杯什麼也沒有放的白水,勉強的跟著析秋出了門,到太夫人院子里請安。

太夫人剛讓人收拾了碗筷,鑫哥兒手里正拿著一只素菜包子迎了出來,笑眯眯的對析秋行禮︰「四嬸嬸早!」析秋笑著點頭︰「鑫哥兒早。」又朝太夫人行了禮喊道︰「娘。」

太夫人指著面前的杌子讓她坐下。

這邊鑫哥兒獻寶一樣拉著月兌了石藍色斗篷的剛剛進門的敏哥兒,笑嘻嘻的揮著手里的熱包子︰「我給你留的包子,還熱著呢。」

太夫人也緊著問︰「快去吃早飯,別餓著了。」

敏哥兒站著沒動,遲疑的看了眼析秋,太夫人看在眼里,眼楮微微眯了起來……又問敏哥兒︰「怎麼了?」

敏哥兒低著頭回道︰「回祖母的話,剛剛在母親房里吃過了。」

太夫人一愣,顯然沒有料到敏哥兒這麼快能接受析秋,和她一起吃早飯,但她的臉上還是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來,問道︰「即是吃過了,那和鑫哥兒去玩吧。」

敏哥兒听著一樂,就去拉鑫哥兒的手,兩個小小的身影朝太夫人和析秋行了禮,邊往碧紗櫥里走,一邊走一邊听到鑫哥兒問敏哥兒︰「你在四嬸嬸房里吃的飯?都吃了什麼?」

敏哥兒就悶悶的回道︰「一碗白粥,兩個包子,一個雞蛋。」

……

太夫人就和吳媽媽對視一眼,吳媽媽滿臉笑容的將茶端給析秋……敏爺早上都是半碗粥,可從來沒吃過這麼多東西,四夫人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

「娘。」析秋笑著道︰「我想月底回娘家一趟。」

「可是有什麼事?」太夫人面露關心,問道。

「也沒什麼,就是父親月底要回永州,我想去送一送。」析秋說著就垂了頭。

太夫人點點頭︰「佟大老爺是不是要回京任職?我記得他在永州待了數十年了吧?」

析秋就點頭回道︰「是,我自有記憶起父親就在永州任上了。」太夫人听著點點頭,又回頭對吳媽媽吩咐道︰「我記得我那里還有兔毛和狐皮,你回頭挑一些給四夫人送過去。」

吳媽媽滿臉的笑意,點頭應是。

析秋一愣,問道︰「娘,我的陪嫁里有,還沒用上,您這里您自己留著吧。」太夫人就毫不介意的擺擺手道︰「我也不出門,這些東西穿在身上雖是暖和,可若是歇在家里未免臃腫了些,江南不比京城,冬天濕冷人最是難熬,這離月底還有些日子,你挑了上好的皮草,也給你父親做件大氅帶回去,也算您盡做女兒的一份心意。」

人老了,就願意做散財童子,圖個心里高興,況且,太夫人這樣是給她臉,她怎麼能拒絕。

析秋想著就站了起來,朝太夫人笑著道︰「讓娘破費了。」應天來的千層芝麻糕才送去給江氏。

太夫人微微露出笑容來。

大夫人和二夫人前後進來,二夫人笑著道︰「娘,今兒天氣不錯,我陪您去院子里散散步吧,這後園子里的幾顆臘梅開了。」

太夫人听著一樂︰「今年臘梅開的倒早,我們今兒也附庸風雅一番,去踏雪賞梅。」又看著大夫人和析秋︰「一起去吧!」

析秋笑著應是,卻是暗暗想到,這會兒還早想必五夫人和五爺還沒有搬出去,指不定兩人一會兒就要來辭行,太夫人這麼做是有意避著五爺和五夫人吧?!

吳媽媽收拾了手爐,給太夫人拿了披風,喊了四頂滑竿又細心的在上面鋪了軟軟的褥子,搭了厚厚的棉紗隔風,一行十幾個丫頭婆子端著茶壺,提著暖爐撐著油傘避風跟在太夫人後頭出了院子……

太夫人由二夫人和吳媽媽攙扶著,顯得興致很高,不時和吳媽媽說笑︰「這兩年每年冬日臘梅開花,總不得空去看,今兒倒是趕了巧……」

吳媽媽就笑著道︰「太夫人今兒就細細看看,也散散心。」

太夫人就嘆著氣︰「老了,便是想玩也玩不動了。」這邊二夫人接著話笑道︰「娘可不老,您和我們走在一起,若是不知情的,可不敢說您是我們的娘!」

太夫人滿臉的笑,呵呵笑個不停。

析秋和大夫人一左一右跟在太夫人身後,遠遠的岔道上,析秋就看到五夫人身邊的晴莢一閃而過,飛快的朝聘瀾軒而去。

看來,五夫人還是不死心啊。

「侯爺一早讓胡總管去幫忙了。」不期然的,大夫人突然開了口,淡淡的聲音不帶一點情緒,析秋想了想才明白她在和自己說話!

析秋未轉頭,而是低頭看著腳下的路,也是淡淡回道︰「還是侯爺想的周到。」

大夫人腳步一頓,仔細看了眼析秋,就見她眉目中淺淺淡淡的,不露一絲悲喜,她心頭生出疑惑,原來的懷疑也不由變的不堅定起來。

她擰了眉頭看著前方,卻沒有再回話。

果然,五夫人抱著晟哥兒來了,母子兩人跪在冰冰涼涼的石板小徑上,五夫人雙眼紅腫拉著晟哥磕頭道︰「娘!兒媳和晟哥來給您辭行!」說著語氣淒淒楚楚樣子。

許是因為地涼又硬,晟哥兒扭著身體,滿臉的不樂意。

太夫人停了腳步,目光冷厲的看著五夫人,非但沒有半分的感動,還露出滿面的怒容來,她指著五夫人怒道︰「你若是要作死,便自己去,帶著晟哥兒做什麼!」說著一頓,朝晟哥兒招招手︰「晟哥兒,到祖母這里來。」

晟哥兒一喜,推開五夫人就蹬蹬跑到太夫人這里來了,脆生生的喊道︰「祖母!」太夫人心疼的看著他,又給他搓著手道︰「晟哥兒,你想不想留在府里?」

析秋听著一愣,就連二夫人和大夫人也是怔住,就見五夫人臉上露出喜色來。

晟哥兒連連點頭︰「晟哥兒舍不得祖母,不想搬出去!」

太夫人就點點頭︰「晟哥兒真乖,知道孝順祖母!」拉著晟哥兒的手,眯著看向五夫人!

五夫人筆挺的跪著,膝行到太夫人面前來,急切的道︰「娘,您就原諒我們吧,兒媳發誓今後一定本本分分的,再不會生是非,兒媳從今兒開始什麼事都听您的,听五爺的!」

她滿臉希翼的看著太夫人。

析秋看了眼太夫人,剛剛一瞬錯愕的表情,又恢復道淡然的樣子來。

就見太夫人冷冷一笑,指著五夫人道︰「從今兒開始,晟哥兒就留在府里吧,你和老五搬出去!」

五夫人听著一愣,沒明白太夫人的意思。

太夫人已經拉著晟哥兒的手,繞開五夫人邊走邊問晟哥兒︰「你留在祖母這里可好?和鑫哥兒,敏哥兒一起吃住,你可願意。」

晟哥兒點頭不迭,哪里記得五夫人的話,笑著道︰「晟哥兒願意!」歡快的笑了起來。

五夫人跪在青石板路上,這才反應過來,太夫人的意思是把晟哥兒留在侯府,他們夫妻兩人單獨搬出去。

五夫人驚叫一聲,喊道︰「娘,晟哥兒可是兒媳的命,您不能這麼做啊。」

走在前面的幾人,沒有人回頭看她。

五夫人就站立起來,沖過去緊緊抱著晟哥兒︰「晟哥兒隨娘回去,既然祖母一點情面都不留,這府里我們也不要住了。」說完,拉著晟哥兒就要走!

「不要!」晟哥兒甩開五夫人的手︰「你和父親總是吵架,晟哥兒好害怕,我要和鑫哥兒還有敏哥兒住在一起,和祖母在一起。」說完,就跑過去偎在太夫人懷里,怯生生的看著五夫人。

五夫人滿眼絕望的看著晟哥兒。

太夫人就冷笑著看著五夫人道︰「你自己的兒子,都不願意和你們一起住,你便該好好想一想,自己錯在哪里!」說完一頓又道︰「我瞧你也教不好孩子,不如就留在我這里,你若是想見他,就遞了牌子進來,我允你半月見他一次!」說完,不再去管五夫人眼淚橫流痛苦不堪的樣子,拉著晟哥兒頭也不回的走了。

析秋跟在後面,就回頭看了眼五夫人,又面無表情的轉過頭去。

五夫人跪在後面,又喊道︰「晟哥兒……」可晟哥兒顯然鐵了心要跟著太夫人了,根本不去看五夫人!

析秋就听到二夫人輕輕嘆了口氣。

院子里不過幾株臘梅,含苞待放落在枝頭,與未化的積雪相應成趣,看了幾眼太夫人便沒了興致,轉了頭坐上了滑竿,一行人就回了院子里。

析秋念著今兒陪房要來府里,就笑著站起來和太夫人告辭︰「……幾房陪房要來,我去瞧瞧。」

太夫人點頭道︰「去吧!」

析秋笑著和二夫人,大夫人打了招呼就回了自己院子。

春柳告訴她︰「胡總管正安排了人給五夫人搬東西,這會兒已經搬了一小半出去了,五夫人哭在房里不肯走,還是五爺青著臉拖著出了府!」

析秋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春柳卻顯得很高興,她笑眯眯的看著析秋,朝析秋很鄭重的福了福︰「謝謝夫人!」終于出了這口惡氣。

析秋抿唇並沒有說話,如果可以她自然希望和所有人和平相處,這樣的情景她也不想見到……不過事情走到這個份上,她不能退讓罷了!

春柳仿佛想起什麼,忽然收了笑容看著析秋問道︰「夫人,四爺那邊會不會查出什麼來?」

析秋听著眉梢一挑,微微露出笑容來……

春柳看著就滿府的疑惑,可又不敢再問什麼。

鄒伯昌和朱三成來了,兩人並肩站在析秋面前,回道︰「小的和朱三各去了通州和看了西大街的鋪子還有羊皮巷的宅子。」

析秋點點頭,並沒有問金大瑞怎麼沒有來,而是挑了眉頭露出洗耳恭听的樣子來︰「說說看,各處都是什麼情況。」

鄒伯昌看了眼朱三成,回析秋的話︰「通州的地一共是一百一十畝,在一處山坡下,離運河三十里路,左邊靠著當地一位周姓的商人的地,那邊是五百畝的地,右邊的則是錦鄉侯的一支旁枝,共八百畝!」他說著一頓,看眼析秋又道︰「地里現如今種的是小麥,小人瞧了,小麥的長勢並不好,許是因為今年雪太大的緣故,壓在雪地里許多還未出土都已經凍死了……小的打听了,莊子里的租戶想著等開春再點些棉花。」

這麼說來,左右各都是大莊子,唯獨她的一百畝地被夾在中間。

她問道︰「那左右兩邊的地都種了什麼?」鄒伯昌回道︰「左邊八百畝一部分種的是地瓜,一部分是麥田,還有些種的些果樹。」又道︰「右邊的一半種的是麥子,一半種的則是蓖麻。」

不是窪地麼,怎麼會種這些農作物。

析秋不太懂,便擰著問鄒伯昌道︰「你瞧著如何?」鄒伯昌回道︰「小人瞧著,麥子長勢不錯,果樹也未受多大的影響,只是地瓜卻不見好……至于蓖麻倒是不錯。」

這麼說來,只有她的地理種的小麥是長勢最差的了。

「你是怎麼看的?」析秋淡淡問道,他既然了解的這麼詳細,想必心里應該已經有了想法才是。

沒想到鄒伯昌卻是猶豫的道︰「小人當時瞧著倒是有些想法,如今想來只怕有些難處,容夫人再給小人一些時間,讓小人再琢磨琢磨。」

琢磨琢磨?析秋淺笑著听著並沒有立即接話。

鄒伯昌目光一閃,又小心的看了眼析秋,又接著道︰「小人瞧著,那片地因左右兩邊都是大戶,夾著夫人這一百畝,只怕到時候無論種什麼都不能容易。」他說著,仿佛怕析秋不理解,就解釋道︰「夫人可能不知,這水田冬天不管種什麼,到了來年收割了還是會以水稻為主,可小人打听了之後,才知道莊子里這幾年都沒有種水稻,原因就是稻田需水,就要用水車將水引上來,可莊子前後都被左右兩邊圍住,續水時就要從旁的田里過,這對方若也是種了水稻,倒也罷了,若不是,那便是田里的稻旱死,也只有望而興嘆的份。」

原來這麼復雜,析秋對莊子里的事確實不懂,看來她要找寫書出來瞧瞧才是。

析秋微微點,並沒有再問鄒伯昌有什麼想法。

鄒伯昌一愣,他以為夫人會有些驚亂,他月復中來前可是已經打了月復稿的,這片地雖小左右又是大戶得罪不起,可是他卻是有別的法子。

只要夫人再問,他便會說出自己的想法來,讓夫人將這片地交給他打理!

這一處離京城近,又在通州的港口,他閑暇之時還能在通州做些買賣貼補,總比留在保定或去山東要好的多。

析秋見鄒伯昌不再說話,又轉頭去看朱三成。

朱三成低著頭聲音沉沉的回道︰「小人去看了夫人在羊皮巷的宅子,宅子六成新,周圍住的都是一些商戶,許多人家都是租住的,若是租出去一年的租子下來也有六十兩。」

析秋算算,六十兩在侯府里,不過過兩個節就沒有了。她一年還要貼這些陪房租房子用的錢要九十六兩,她細細算了賬又看著朱三成問道︰「那西大街的鋪子生意如何?」

「生意不好,今年大雪運河上幾處都結了冰,南方的茶只能走陸路,路上耽擱許久,茶葉鋪子里的生意也耽擱了,還有,西大街本周圍住的都是些百姓,鋪子里賣的卻都是些好茶,生意難上去也在情理之中。」

看來,兩個人都費了一番心思。

西大街的鋪子是租出去的,交給她前對方已經付了半年的租金,到明年二月到期,一年的租金是一百八十兩。

「都知道了,你們辛苦了。」又突然問道︰「你們來前,都是在莊子里?」

鄒伯昌听著眼楮一亮,就回道︰「小人原是在保定的鋪子幫忙的,也會算賬管賬!」析秋听著點點頭,作派行事倒是像鋪子里出來的。

又看著朱三成,朱三成回道︰「小人在保定的莊子里,給管事做些跑跑腿的事。」

原來和鄒伯昌從一處來的。

竟是做的跑腿的活兒,這點倒是沒有看出來,朱三成看著為人很老實,話也不多,沒想到卻是跟著管事做些跑腿的事。

別看跑腿的事有些吃力不討好,可若是想做的好,八面玲瓏得了雇主認可,也是不容易的事,嘴皮上自是要些功夫才是。

看來,她的幾房陪房都不是簡單的人。

「你們先出去吧,等金大瑞從山東回來,你們一起到我這里來,一直這麼耗在這里也不是事,有了事做才能好些。」

兩人互相看了眼對方,就低頭行了禮退了出去。

待他們離開,析秋問春柳道︰「上次來,他們各自家里的都跟著來了,我也沒有細問,你回頭去問一問,各房里都有些什麼人。」

她帶著春柳去了蕭四郎的書房,在書房里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類似于《天工開物》的書,更沒有農作物方面的書籍,她嘆了口氣,回頭對春柳道︰「你明兒再回去一趟吧,問一問大少爺,可有此類的書!」

說著,她出了書房,沉了臉做在炕上想著心事,通州的莊子不過一百畝就有這麼多的事,那山東那邊會不會也會如今的狀況,還有那處宅子,一直空置著還要請人去照看,可若是租住出去,被旁人知道是大都督夫人的宅子,難免引人詬病。

不如讓這幾房人都搬到她的宅子里住著,一來省去了另租房的錢,二來也有人打理宅子兩邊節省了開支,到得了兩個好處。

還有,這些人皆是拖家帶口的跟著她來侯府,家里的媳婦孩子也都需要事情做,她如今待在後宅里,前院的事也輪不上她插手,這些人又要怎麼解決?!

她暗暗想著,不由頭疼。

等晚上蕭四郎回來,析秋迎過來幫他月兌了外面的外套,又給他倒了杯水問道︰「四爺可去了五爺那邊看過?都搬去了嗎?」

蕭四郎點頭應道︰「嗯。東西搬去了,宅子昨晚二嫂就讓人去收拾過了。」析秋點點頭,想到五夫人原想利用太夫人疼晟哥兒的心,求太夫人留下他們,沒想到卻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晟哥兒卻被太夫人留下了。

想必即是搬過去,兩個人的日子也不會過的安生。

析秋沒有說話,蕭四郎轉頭看她,見她臉色不大好,挑著眉頭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析秋笑著搖頭︰「府里的一些小事罷了!」沒有打算繼續說的意思,蕭四郎听著轉頭去書房就去喊了紫陽來問︰「夫人今天都做了什麼?」

紫陽不知道蕭四郎的用意,就低著頭一五一十的回道︰「上午陪著太夫人去了後花園,回來後見了陪房,然後又在您的書房里待了會兒,奴婢瞧著像是在找什麼書……不過卻是空著手出來的。」

蕭四郎听著就擰了擰眉頭,揮手讓紫陽退了出去,轉了頭喊天益過來︰「你去打听看看,夫人陪嫁來的幾處莊子都各自什麼情況,回頭報于我听。」

天益就點頭應是。

說著,他又遲疑了一下,看了眼蕭四郎回道︰「四爺,上次春雁姑娘的事,那男子的籍貫小的派去打听的人回來了,並未有假……只不過,小人瞧著卻是有些問題。」

蕭四郎一頓,眯了眼楮看他,天益就回道︰「那人早年間游歷四方,也曾做過蠻匪盜賊,認識了許多人,家里的日子過的頗殷實,前幾年還曾在通州跑過漕運,今年才從通州辭了工上的京城。」說的並不清楚,但蕭四郎卻是听明白了,他擰了眉頭道︰「將此人放出去,派人跟著他!」

「是!」天益點頭應是,退了出來,恰好在門口踫道端著茶要送進書房的春雁,天益心里心虛,見著春雁就立刻低下頭去,春雁卻是認出他就是當初在普濟寺後山攔著她的小廝,眉頭一皺就從天益身邊擦身而過。

天益看著春雁的樣子一愣,卻是不知道他哪里得罪了春雁。

這邊析秋在房里听春柳回話︰「金大瑞家一共是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女兒留在了通州,听說是來總管做的媒,嫁的也是莊子里的一個管事。兩個兒子如今一個十四,一個九歲跟在後面來了京城,听說他家媳婦一手繡活在通州小有名氣,常給一些大戶人家做些縫補的事貼補貼補,一家子在莊子里人緣都是極好的。」

「鄒伯昌家一個兒子一個女兒,皆是成了親,兒子原來在保定也在鋪子里打雜,但因為和人打了架,在保定呆不下去,就私下里打了關系走了錢媽媽的路子,做了夫人的陪房。」

「朱三成媳婦子就是莊子里管事的女兒,不過那個管事因為貪了錢財,被保定府里的總管革了職,朱三成也受了牽連,在莊子里混不下去,就帶著兩個女兒來了京城。」她說著一頓又道,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來︰「不過,他走的卻不是錢媽媽的路子,而是來媽媽的路子。」

析秋听著一愣,沒想到這個朱三成倒是有些本事,竟和來媽媽搭上了線。

春柳也是滿臉的笑︰「這中間有些原因,听說來媽媽嫁給來總管前,全家也是留在保定的,這個朱三成的母親,就是來媽媽的姨母。」

原來是表兄妹!

看來,個個來頭皆是不小啊。

析秋暗暗嘆了口氣,想到通州的的一百畝地又皺了眉頭。

第二日春柳自佟府回來,江氏一听是析秋要找的書,都沒有讓春柳久候,就拿了一本《四民月令》和另一本《四時纂要》給她︰「回去告訴六姑女乃女乃,若是不夠,回頭差人回來說一聲,我再回娘家尋一尋。」

析秋拿到書時,便覺得江氏果然是心靈慧智的,這兩本正是她想要找的類型,書上有的地方做了筆記,有的地方有折疊過的痕跡,看來江氏也曾細細讀過。

她捧著書一頁一頁翻著,這邊春雁進來,說佟全之來了。

析秋放了書迎了出來,就看到佟全之笑眯眯的道︰「六姐姐。」析秋也是滿臉的高興,將他讓進暖閣里,讓春雁上了茶守在門口。

她問道︰「五城兵馬司那邊有沒有為難你?」

佟全之呵呵笑著,拍著胸脯道︰「六姐姐放心,這點小事怎麼會難得住我,況且,劉副統領那邊我早打了招呼,就說我與周道婆有仇,讓他不要管,至于五爺……我只是托人報了官,劉副統領一听是侯府的五爺,就立刻帶人去了。」

析秋听著直笑,又問道︰「那幾個綁五爺的人可藏匿好了?」

佟全之微微笑著,點頭道︰「我听六姐姐的話,花了十兩銀子,在路上找了幾個乞丐,隨便說了些狠話亮了刀子而已,我去報官時那些乞丐已經月兌了衣服離開了,現在除了五爺身邊的人在四處打听,根本沒有人在查,即便是查,也不可能想得到是這些人做的。」

這麼說,蕭四郎果然沒有再插手這件事,不但蕭四郎沒有,就連蕭延亦也仿佛有意將此事帶過去了。

析秋暗暗疑惑,面上卻是笑著夸獎道︰「真聰明。」又笑著道︰「辛苦你了,姐姐的事卻總是勞煩你。」

佟全之滿不在乎的回道︰「六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六姐姐以後再有什麼吩咐,弟弟一定竭盡全力相助。」說完,一頓又道︰「那周婆子,姐姐可要弟弟把她送去官衙里去?」

這個倒是不用,想必太夫人也不願意她去官衙,至于怎麼處理,她就不用操心了。

等晚上蕭四郎從衙門里回來,析秋滿臉笑意的迎過去,蕭四郎暗暗疑惑,昨兒看著心情低落的樣子,怎麼今兒看上去這樣高興,難道是難題解決了?

「四爺,明天有沒有空?」析秋將茶遞給蕭四郎,笑著問道。

蕭四郎喝了茶,問道︰「嗯,什麼事?」說完,目光在析秋放在床上的《四民月令》,微微挑了挑眉。

果然是莊子里的事不順心。

蕭四郎心里想著,耳邊就听析秋道︰「我听說四爺是每月二十休沐,想問問四爺有沒有空,陪妾身去一趟羊皮巷。」那邊是她的房子,真正的名下的房子,析秋想親自去瞧一瞧,若是空置的,不管幾房陪房要不要過去住,也總要置些東西才好。

是她陪嫁的宅子吧?!蕭四郎微微點頭︰「好,那明日去娘那邊請安後,我就陪你去看看。」

析秋看著他,臉上就露出甜甜的笑容來,蕭四郎看著心里一軟,就拉著她的抱她坐在自己腿上,低聲問道︰「昨兒不高興,可是因為莊子里的事不開心?」

析秋听著一愣,沒想到他竟然這樣細心。

她想了想,點頭道︰「是,那邊的本就是個小莊子,養著十幾戶百姓,若是管不好那些人可都要餓著肚子,可妾身听陪房里一位叫鄒伯昌的說,今年種的小麥都凍死在地里了,明年這些人的生計只怕會受到影響。」

蕭四郎今兒已經听天益稟過,知道她的擔心確實如此,那邊的莊子太小又左右被兩家圍著,無論做什麼都不方便。

他想了想,笑著道︰「你想不想去莊子里瞧瞧?」析秋听著一愣,想到他每日都很忙,通州不比京城來去要兩日的功夫,她想了想搖頭道︰「我去瞧了也沒用,先想想里面種什麼,回頭將各房分好了,先試種一年看看收益,實在不成明年再去也來得及。」

蕭四郎沒有強求,想了想道︰「莊子里的事你若是嫌煩,就去外院找一位平管事,他是娘的陪嫁,娘的幾處莊子都被他打理的極好。」

析秋听著點頭回道︰「妾身先和陪房們再商量試試,若實在不行,再來求助四爺!」說完,她靠在蕭四郎懷里就微微笑了起來。

這樣的坐姿,經過這些日子在她很努力的適應下,已經能夠很自如的和蕭四郎交談了。

蕭四郎點點頭道︰「嗯,那就依你,若是覺得累,這些事讓別人去做也罷。」

析秋沒有反駁。

和蕭四郎吃過晚飯,敏哥兒來了,三個人又一起去了太夫人房里略坐了會兒,蕭四郎去了書房,析秋回了房里。

吳媽媽來了,將田夫人賞的兩卷皮草拿了過來,析秋謝過,當晚就和春雁兩人圍著炕上,開始給大老爺裁衣服。

不過十來天的功夫,時間並不是很充足。

剛要裁,這邊天益和天誠進來,兩人合力抬了個一米多長半米寬的桌子,析秋看著一愣問道︰「怎麼把四爺的書桌搬來了?」

天益笑著道︰「四爺吩咐的,小人也不知道。」心里卻是暗暗在想,四爺是一個人在書房處理公務,心里卻惦記著夫人,所以索性把書桌搬回了房間里。

析秋正要說,這邊蕭四郎大步走了進來,指著天益︰「把圓桌移開,書桌就放在窗前。」和析秋常坐的炕相連著。

天益和天誠兩人就依言將圓桌移開,又將書桌放上去。

天益動了動,腳卻踢到牆角放著的紫葉蘭,春雁看著一驚就跑過去,抱著紫葉蘭暗暗的就瞪了一眼天益,天益模著頭呵呵笑著!

析秋看著兩人,不知為何心里卻是一動。

她目送天益天誠離開,蕭四郎已經將自己的公文搬了進來,在桌子後面落座,析秋則坐在炕上給大老爺縫衣裳,蕭四郎看著她微微挑眉問道︰「這是給誰的?」

析秋頭也不抬的回道︰「給父親做的,娘說永州濕冷,讓我做了大氅送去。」說著又拿了剛剛剪下來的一塊皮草︰「這些角料,我想著給娘做對護膝,四爺覺得如何?」

「嗯。」蕭四郎淡淡嗯了聲,目光就從析秋的膝蓋劃過。

這些日子沒有听她說起過自己的腿,是已經好了,還是疼卻忍著?

第二日一早,析秋梳洗起床,正好敏哥兒來了,她看著敏哥兒心里一動,就笑著道︰「敏哥兒想不想出去走走?」

敏哥兒听著眼楮一亮,卻是有些瑟縮的看向蕭四郎。

「沒事。」析秋道︰「母親想去母親的陪嫁宅子里看看,若是敏哥兒想去,就隨母親一起去,也幫母親看看怎麼擺設可好?」

敏哥兒再怎麼沉穩,畢竟只是三歲的孩子而已,他的眼底立刻露出興奮的樣子來。

析秋就回頭看著坐在炕上喝茶的蕭四郎問道︰「四爺,帶敏哥兒一起去好不好?」

敏哥兒也希翼的看著蕭四郎。

蕭四郎看向敏哥兒,又看了眼笑盈盈顯得很高興的析秋,放了手里的茶盅微微點頭道︰「好。」

敏哥兒的臉上,就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析秋上前蹲在敏哥兒面前,笑著道︰「父親答應我們了,那我們現在去征求祖母同意好不好?」

敏哥兒動了動腳想退後一步,可抬了腳又重新落了下來,看著析秋就點了點頭。

三個人去和太夫人說起來要去宅子里看看,太夫人囑咐道︰「天冷,宅子里長久不住人許是會冷,多帶些人先去生了爐子,等你們到了里面也暖和些。」

有敏哥兒在,析秋也不想太隨意,就點頭道︰「知道了。」

太夫人就拉著敏哥兒道︰「要听父親和母親的話,不能亂跑可知道。」

敏哥兒偎在太夫人身邊點頭不迭︰「孫兒記住了。」又看了眼在碧紗櫥里睡覺的鑫哥兒和晟哥兒,露出遲疑的樣子,太夫人看出他的心思,笑著道︰「人太多了,你父親和母親顧不過來!」

敏哥兒點點頭,沒有說話。

析秋就帶著敏哥兒,由丫頭婆子簇擁著出了儀門上了馬車,兩輛馬車就從側門出了院門……

------題外話------

有姑娘說女主的二品誥命有點問題,貌似定的低了點,我在列大綱的時候就誥命的事就查了資料,在正一品和二品之間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定的二品,主要是想在侯府里和幾位曾經或現在的侯夫人,有個明顯的距離拉開吧,也沒有別的意思~!

還有,前面出了好幾次錯誤,神馬五百錢寫成五百貫,父親寫成二叔,二哥寫成大哥,為此,我狠狠鄙視我自己!反省去!

哦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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