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北京陳家
快午後兩點多,我們才進了北京城。
同行的都給陳錦打電話,陳錦讓他們各自找地方,明天到早上八點都到醫院。當我听見「帶楊老師到建國飯店吃飯」的話,我特不自在。等他打完電話,我想說︰不勞你破費了,不要去那麼高級的飯店。不如干脆說我吃不慣飯店的飯算了,也不餓。
陳錦說︰「那好,咱們直接回家,其實我也吃不慣飯店的飯,這些年都是吃飯店吃出一身毛病,我帶了些半成品,咱們回家,我給你做」。
陳的房子看起來不算大,就是房間多,但裝修得很別致,雖然鋪著地毯,但一看就知道是近年來流行的韓國風格,格調比較明快、浪漫。陳錦跟我說,這個家裝修是按照倩倩的想法裝的。我心想怪不得呢。
家里很干淨,我正想問。陳錦說︰「怎麼樣,還行吧,原來準備將來倩倩結婚時作陪嫁,現在看來過時了,這房子設計太不合理,比起我現在蓋的房子差遠了。」突然他好像發現了什麼。「怎麼回事,這牆角都有灰塵了,說給他們每星期打掃一次,看來每次都是胡弄我」。
他拿起電話來準備打時,我問他︰「誰給您打掃呢?」他說是辦事處派人來打掃。我說,算了,已經很干淨了,也許他們是沒注意到這上面,我一會兒收拾一下。他說,不用,我先做飯,一會兒我來處理,也不妨事,我就是討厭他們用這樣不負責任的人。
他拿出些半成品去了廚房,我沒事也跟著過去了,他讓我去看電視,可我覺得他親自下廚為我做飯,我很不安。還是站在廚房里看他做飯,看到他麻利的動作,我就問他什麼時候學會做飯的?他說,與付春瑩結婚後他一直做飯,做了三年。他還告訴我,他是混了個技校文憑,上班後在鐵路貨場當材料員,春瑩爸爸很欣賞他,也很重用他,不過他覺得在鐵路上上班永遠不會有出息,後來就買斷工齡,做起了生意。我問,做生意需要底墊,那你家肯定有錢。他說,他一開始起步的時候,都是春瑩的媽還有姥姥姥爺資助的,她姥爺當過鐵路局副局長,她爸現在是工程處處長,不過春瑩親爸爸死得早,現在當處長的爸爸是繼父。我問春瑩的親爸是怎麼死的,他說是唱多了酒在游泳池里不小心淹死了。
飯做好了。我們邊吃邊聊,還喝了點葡萄酒。飯後,他開始詳細地跟我談工作的事,他問我想不想到他公司上班,我說,我怕干不了。他說,他需要我這樣的人才,他專門招聘過幾個英語專業的大學生,而且他出國時還帶一兩個當翻譯。看來他已有打算,可是我沒有思想準備,一說到出國,我還真有點擔心無法勝任。他說,不急,等你考慮好了再說。他又問我,難道當老師就那麼好?我說,當老師其實壓力很大,現在教學生學校總是拿成績來說事,學生的平均分低了丟不起人,不教主課吧,教副課又沒人拿你當回事,再說也不想混日子。他說,那就還是到他公司干吧,可以做一些輕松的活兒,當個小主管之類的,他也省得再招別人了。我又說起,他說出國的事,就說讓我再考慮一下吧。看我拿不定主意。他說,工資按你現在工資的兩倍計算。我說,不是工資的事,而是我怕到了您那兒做不來,做不好。他說可以慢慢學嘛。
「憑你的能力,沒問題。」他胸有成竹地說,我好像又變成了學生,想答應,又不敢。
也許是喝了點酒,也許是得到了他的賞識,我覺得有些頭暈,也感到很興奮。自打離開了大學,還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大老總對我這樣看重呢。但另一方面我的不安也越來越重︰我不是小孩子了,人家憑什麼這樣重視我?就憑我教他孩子不可能啊,他會想要從我這里得到什麼呢?我忐忑不安起來。
陳錦看出了我的不安,他笑笑說,坐了那麼長時間的車肯定很累,你去那邊那間臥室休息吧。
到了臥室里,我的心情很復雜,又興奮又沮喪。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陳錦的目光大有深意,我知道事情沒有這樣簡單,雖然我的頭很暈,我也不確定會發生什麼。我想最安全的做法就是還不能答應去他單位上班。——但是,我能這麼堅決嗎?一想起,一個月二千多元的工資,我就來氣,連件好衣服也買不起(不知為什麼最近我特別想買好衣服穿),還有艷紅開二十多萬元的車,可我不是騎車子,就是步行,每次放學,我就覺得在老師們面前有點丟人,比如長得不如我的好些女老師有車。每次艷紅穿著漂亮衣服在學校炫耀的時候,我就有點難為情。其實,這也是我不想嫁給李保平的原因,說白了就是嫁給他很丟人。若是去了陳錦的單位,說不定能遇到有錢的主兒。
不得不承認,陳錦的話對我的吸引應該不僅僅是一方面的,還有屬于他個人的某種東西。我輕輕地站起來,起到牆上的鏡子前,仔細的打量自己︰我很滿意我看起來還年輕,還很滋潤的樣子。
突然我听到陳錦在外面說︰「小楊,好好睡一覺,晚飯,我做好飯我叫你。」
我「嗯」了一聲,又躺在床上。這時媽媽來電話了,我知道,她還是對我不放心。
一夜無事。
第二天,六點陳錦就起來了,原來他是為了囑咐我體檢前的注意事項。七點多我們就出發了。他說在北京干什麼都得早點動身,遲了路上堵車,誤事。
我們去的是一家條件較好的體檢中心,他們公司的工作人員早在那里等著,給我們發了體檢表,有個女的還囑咐了我一些體檢項目要做怎樣的準備工作。臨進去的時候,陳錦還安頓我,要好好查一下婦科,多問問醫生,我明白他的意思。
婦科檢查的時候,我問一位醫生,我假裝說自己結婚兩年了一直不孕,問她體檢能否查出來。她說,比如說輸卵管堵塞就無法查出來。我心想,是不是讓她說中了,我上次體檢什麼毛病都沒有啊。
體檢的項目都查完了,陳錦看我出來了,就問我怎麼樣?我不好意思跟他說實話,只是告訴他,和在咱們當地體檢差不多,醫生沒說什麼,估計也沒什麼問題。他問我,問了醫生沒有。我說,問了,醫生說,婦科差不多常規的病都能查出來。
接下來,我們就動身往回走,又是五個多小時。也難為這位大老總,他把我直接送到了我媽家的小區門口才走。
陳錦對我這樣,我似乎預感到有什麼事發生,因為即便是他讓我到他的單位上班,也不可能對一個員工這樣格外照顧吧,這是個問題。還有個問題就是我應該去醫院里查查輸卵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