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044第二卷第四十四章
「好些了嗎?可還有不適?」周細心的替她擦淨了身子,然後抱著她合蓋一張被子。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
陸黎詩淺笑著搖了搖頭,「除了有些酸脹,其他倒還好。」
周又吻了吻她的唇,後在她耳邊低聲道︰「習慣就好了,不過不知道為夫的這個禮物……夫人可還滿意?」
陸黎詩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小臉不由一紅,繼而略帶嫌惡道︰「唔,並未達到我的期望值,有些差強人意,嗯,就是這樣。」
周挑了挑眉,「差強人意?那你之前是如何期望的?」
陸黎詩看出他那眼神明顯是在說,只要她敢說一句不中听的,就後果自負,可她偏偏不怕「死」的說道︰「不是我說,你會否太快了一些?嘖嘖,真沒想到,堂堂的王殿下,也不怎麼樣嘛!」
「都不知道是被誰害的!不過也行,為了挽回我的男兒氣概,我不介意陪你酣戰到天亮……」周咬了咬牙,說著說著,就又帶著懲罰XING的俯去吻YOU住她那張不坦白的小嘴,同時開始上下其手了。
陸黎詩一邊躲,一邊笑,而就在他的手又要對她進行開采的時候,她才求饒道︰「好了好了,我錯了還不行麼?我家殿下最威武,我很滿意啦,真的很滿意啦!」
「下次再這樣,看我如何饒你。」听到這話,周才喘著粗氣放過了她。
雖然已經赤誠相見了,但陸黎詩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見他一直趴在她身上不動,便伸手推了推,「你都……不會累的麼?」
「我是挺累的,但‘它’不累,我也很為難呢,你看,該如何是好……」周雙眼迷離的望著她笑,說著就牽著她的手去找「它」,似只有這樣,才能證明他並沒有說謊。
陸黎詩是又羞又氣,收回手就輕捶了他一下,「休要說那些個濕話,你個不正經的!」
周愛極了她這模樣,又吻了吻她,才乖乖的與她平躺在一起,「說道禮物,我倒是真有兩樣東西要送給你。」
陸黎詩有些狐疑的瞅了瞅他,「真的假的?可不許你再動歪心思!」
「原來夫人對那事如此期待啊……」周原來要去取衣裳的手,就因著她這話收了回來,話音剛落,就又俯了過去。
陸黎詩這次學聰明了,立刻伸手擋開他,「我錯了!快給我禮物!趕緊的!」
周知道她是真的累壞了,也不著急,笑著拍了拍她的頭,就去取衣裳了,待到找到東西以後,便執起她的手,把東西放在了她的掌心。
等看清了那兩樣東西,陸黎詩猛地抬頭看他,「這是……這就是你說的,要給我的禮物?」
周輕輕點了點她的鼻頭,「雖然這東西是你拖司徒給我的,那便是我的了,所以我有權利再把它們送人,不是嗎?」
陸黎詩微微皺眉,猶豫了片刻,不由垂下頭道︰「可惡的司徒,我明明叫他……算了,不過你又把這兩個東西還給我,為什麼?」
沒錯,這就是之前她拜托司徒幫她做的最後一件事,可她明明說過讓他等周大婚第二天再送的,沒想到居然提前送了,這個司徒真是……
又低頭看了看這兩樣東西。
一個是她找阿峰小師傅幫忙打磨的那兩條沉香手釧中的一條,那條蓮花花苞形狀的偏女性,就送給了嬸嬸,而這條帶經文的便是給他的,其實她本意是希望他婚後平平安安,從此與災難隔絕,如此而已,東西的確不算貴重,但心意是好的。
至于另外一個,則是她從陸府離開前,阿爹半糊涂半清醒的時候給她的那枚戒指,雖然她一直沒有打听到這戒指到底是干嘛用的,但她知道袁澤玉一直想要這個東西,周璟也想要,還有他,她也知道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支開世伯,就是為了這個東西,既如此,給他就是了,他為何又……
周環過手將她摟進自己的懷中,「不要怪司徒,他也是為你我好不是嗎?這條手串,我知是你對我最後的祝福,我收下,再給你,則意味著我把我的未來交給你來保管,你好好的,我就能好好的,明白嗎?」
「好,我一定替你好好保管著,我們都要好好的。」听到這話,陸黎詩情不自禁的摟緊了他的腰,心中的感動,自是難以隱藏。
周吻了吻她的額頭,又道︰「至于這枚戒指,你可知道它真正的用途?」
陸黎詩很誠實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周笑著將戒指戴在她的手上,後柔聲道︰「其實這個東西,本來不是一枚戒指,它是從一顆來自于九天之外的彗孛流隕打磨而成的印章,也可以算是我家的傳家寶吧。」
陸黎詩微微一怔,想了會才道︰「彗孛流隕?啊,你說這是隕石啊?怪不得我一握著它,就覺得磁場特別強烈呢。」
她記得那一世看過一本介紹隕石的雜志,里面有說在中國古代,隕石被稱為彗星、流星和隕星,也有蓬星、長星等叫法,而隨著朝代的更換,怕不好記錄,則統一稱為「彗孛流隕」,起初她還以為是一枚質地非常好的水晶,真沒想到居然會是隕石。
周又笑,「在你們那個年代,叫隕石是嗎?唔,隕落的石頭,倒是貼切,那在你們那里,這東西很多嗎?」
陸黎詩答︰「多算不上,不過也談不上什麼稀罕物。哎,先不說這個,你說這是皇室的傳世之寶?也就是說,這東西本來就是你家的?那為何會落到我阿爹手中?」
「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究竟了解多少關于你阿爹流放期間的事?」周不答反問。
陸黎詩想了想才道︰「我听我姨母說,當年我娘親的娘家人與官府中人勾結,害我阿爹不得入仕不說,還被流放到了邊疆,我娘親也是在那個時候同白家恩斷義絕,去追隨我阿爹的,之後呢,我記得姨母說的是,他們好像在那里遇到了一個年長一些的男人,那人也不知跟我爹娘說了些什麼,總之後來就跟著他來到了京城,再後來就成為了京城的第一富商了。現在听你說來,莫非那人是你的……」
周帶著獎勵性的吻了下她的唇,「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你猜的不錯,他們遇到的人,正是我父皇。」
說到這里,他又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摟著她接著道︰「那個時候,是我雲陽國的建國初期,各地的局勢都不太穩定,幾個皇叔都不安分,建國的功臣太功高震主,當時的皇後,也就是現在的皇太後的外戚也想插一腳進來不說,那些被殲滅的外族,還有余黨在四處流竄,可謂是內憂外患,以至于我父皇覺得身邊沒有一個可信之人了,于是就決定重新培養一批人起來,也是那個時候,你阿爹的才能,入了我父皇的眼。」
「那我明白了,先皇是以赦免我阿爹為條件,讓他從商填補國庫的空檔,順便打壓一下那些外戚,以及功臣們的勢力,給我阿爹這個東西,則是為了方便他盡快的在京城站穩腳步,是這樣嗎?」陸黎詩如此分析道。
周又笑,「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父皇開始的確是這麼打算的,但是你要知道,能入朝為官的,能當建國功臣的,又豈是泛泛之輩?他們一發現苗頭不對,就開始全方位的打擊我父皇所扶持的新人,我父皇被逼無奈,就斷了同你阿爹的一切聯系,給你阿爹的這枚信物也收了回去。然則,那時我父皇有同你阿爹說,只要你阿爹能陪他打完這場硬仗,他便保你陸家世代無憂。」
「不是我說,那個時候先皇自己都自身難保,又如何保我陸家?」陸黎詩很不給面子的說了這麼一句。
真不是她當他面奚落他老子,就當時那個情況,可不就是自身難保麼,所以這絕對是一句不帶任何情緒的評價。
周輕咬了下她的手背,「真是一只牙尖嘴利的小野貓!不過你說得不錯,我父皇那個時候確實自身難保,而你阿爹也有了退意,可偏巧在那當口,身子一直不是很好的陸夫人卻有了身孕,你阿爹同她商量了一下,就決定陪我父皇打那場仗了。」
听到這里,陸黎詩沉默了。
原來阿爹是為了那個陸黎詩才會硬著頭皮往前沖的……她一直知道阿爹有多愛「她」,卻不曾想過竟然到了這種地步,哎,看來想讓阿爹接受她,比讓太皇妃接受她還要難呢。
周見她不做聲,又接著道︰「說到你阿爹,真的是一個硬漢,我都是打心底佩服他的。想他在一個明爭暗斗那麼激烈的地方打拼,又沒有任何的靠山,談何容易?而事實是,他就是用那樣一雙手,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的奇跡,最後穩穩的佔據了整個京城的商會會長的寶座,也重新贏回了這枚印章,贏得了我父皇的尊重。」
陸黎詩苦笑一聲,「誰說不是呢,雖然我不曾了解他的過去,但我知道他是一個很厲害的人,一直都知道。」
周察覺到了她的失落,摟著她的手就又緊了緊,「阿黎,我跟你說這些,不是為別的,只是想告訴你,你阿爹是個不一般的人,他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他很聰明,接收新鮮事物的能力也很強,我相信他其實早就接受了你,只是不善于表達罷了。那後來的事,你想接著听嗎?」
陸黎詩知道他在哄她,便溫順的點點頭,「你接著說。」
周能猜到她並沒有把他的話听進去,不由默默嘆了口氣,「剛剛我不是說父皇許諾保你陸家世代無憂麼,可因著你阿爹的出色,作為對他的報答,我父皇便把那條承諾換成許你陸家後人一個心願,不管將來你陸家誰拿著這東西進宮見聖,也不管當朝的皇帝是誰,都必須答應。」
這話一出,陸黎詩大驚,「任何心願?那要是想要那個位置呢,也得給?」
周笑著刮了刮她的鼻頭,「你都能這麼想了,那些真正有野心的人,又如何不是?這麼跟你說吧,我皇兄,也就是當今聖上,很擔心這樣一個東西留到外面會是一個很危險的禍患,同時,又念著你阿爹同我父皇的一場交情,只讓我悄悄把他取回來就好,不會做危害陸家的事,所以你家最後弄成那樣,和我可沒有任何關系。」
陸黎詩癟了癟嘴,「撇得可真干淨,哼,我家後來的生意逐漸被打壓,跟皇室沒有關系?袁家為什麼執意要娶我一介商女,跟這東西沒關系?你那個時候刻意支開張世伯,這叫悄悄的?還有,我家家底那麼厚,怎麼敗,也得敗個三年五載吧,又豈是柳氏那個廢物胞弟輕松敗得光的?」
周被她這語氣逗樂了,似覺著側著頭看她不過癮,索性把她抱到腿上坐著,「我說夫人哪,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我們剛剛才洞房呢,這麼快就同我翻舊賬了?」
陸黎詩想從他身上下去,可被他抱得緊緊的,根本沒辦法,于是很傲氣的把頭偏向一邊,只留給他一個「我在生氣」的後腦勺。
周把下巴擱在她勁窩,軟語道︰「阿黎乖,別生氣了,就算判一個人死刑,也得給他最後的辯護機會不是?」
陸黎詩輕哼了一聲,沒有回頭,也沒有動,其實她是不敢動,因為她分明的感覺到他的某處跳動了幾次。
此刻的周明顯有些心猿意馬了,卻還是強忍著道︰「皇室又並非只有我和皇兄兩人,你忘了我還有一個弟弟麼?更不用說其他的皇親國戚了,再說了,你阿爹咬著那麼大一塊肥肉,誰不想分一杯羹?包括你那繼母,柳氏的家族在內,你知道你阿爹那一病,給整個雲陽國帶來多大的影響麼?」
陸黎詩不做聲,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周知道她在听,便又道︰「你阿爹生意做得最大的那個時期,真的可以說是他在撐著將近一半的國庫,而我們的俸祿,也可以說是靠他在發。正所謂樹大招風,想動他的人,其實並不在少數,只不過你阿爹朋友多,人脈甚廣,廣到如張世忠這種很正派的官員都願意同他為伍,所以在他病之前,最多小打小鬧,沒有人能真的弄垮他。還有,你覺得如他這樣什麼沒見過的人,為何會察覺不到自己中毒了?」
陸黎詩嘆氣,「我覺得他不是沒有察覺,而是一種自我的放棄,畢竟娘親走得太早,而對他來說,那個他在這世上唯一的,也是最後的羈絆,又被柳氏‘賣’給了袁家,雖然他可以求同袁家最不對盤的世伯幫忙,可那時世伯偏偏又回去探親了,這所有的一切,都在向他暗示皇室要動他了,所以與其坐等家破人亡,不如早一點隨娘親而去,我說的可是?」
她完全可以想象那是怎樣的一種絕望的畫面,哎,他真的是一個傻得可敬,又可憐的男人。
「唔,雖然我很不想提到這個男人,但是為了洗清我的冤枉,就不得不說了,袁家……袁澤玉是我三弟的人,你是知道的吧,袁家娶你是為了那東西,這點我不否認,哼,好在那小子自視甚高,看不起商賈之女,不然我絕對不會輕饒他!」周說著說著,表情就變得陰暗了起來。
陸黎詩知道他是為了她在這故意耍寶呢,不由把身子往他那邊靠了靠,「誰家醋壇子被打翻了,真酸。」
周就是喜歡這種不需要把話說得太明白,就能互通心意的氛圍,繼而情不自禁的輕撫起她的臂膀來,「至于那個時候支走張世忠,我承認這是我的私心,因為當我看到你拉著你家信兒去對付柳明揚的時候,我就對你產生了興趣,我只想看看一個深閨淑女還能做出何種出格的舉動來,」
陸黎詩笑,「光看不盡興,索性加速毀了陸家,然後把我拐來這里,好讓你從旁觀者變成當事者?」
周也笑,「知我者,莫過于阿黎也!最後說到柳明揚,那純粹屬于我三弟的個人報復行為,因為找不到想要的東西,加上你和同你阿爹又連夜離開了陸府,他就讓袁擇玉找了許多世家公子去接近他,拉著他去吃、喝、賭,當然,因為你,他是想PIAO也沒辦法PIAO。柳氏畢竟只是一個婦道人家,生意完全不懂,隨著越賭越大,就拿鋪子去抵押,等那些個世家公子再一合計,給柳楊明下套是一下一個準,與此同時,其他想上位的商家,自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所以到最後,除了我三弟賺了一筆,入國庫的真沒多少。」
陸黎詩哼哼一句,「周璟我遲早會收拾他的,不過在此之前……你呢,你就這麼看著我孤兒老父被人欺負?」
周狠狠的吻了下她的唇,「我是那樣的人麼?我的小玩物,只有我能欺負,其他人想都別想。」
「是這樣嗎?」陸黎詩微微眯眼,大有一副他不把話說清楚,她絕不會跟他善罷甘休的意味。
周討好性的抱了抱她,「我承認最先開始是想你陪我玩,可你得知道,這個世間,有資格陪我玩的人,一個手都能數完,而你正是其中之一,誰想之後會演變這這樣啊!」
陸黎詩冷笑道︰「如此說來,我該謝您看得起我咯?還有,這樣是那樣?」
周最怕她這表情,終是「投降」,「真是怕了你了!你還記得當你同信兒合謀算計柳楊明的時候,本來抵不過一個大男人的力氣,誰想他居然昏倒了,于此,才讓你們得手,你以為他為何突然昏倒?」
陸黎詩順著他的話細細回想了一下,後略帶驚訝道︰「你別說他是被人弄暈的,而且很不巧的是,那人正好是你啊!」
周輕咬了她一口,「什麼叫很不巧?那就是我!還有,你以為你們帶著這麼個東西,還能平安無事的離開京城?而你願意著我的道,又是為什麼?」
陸黎詩嘴巴張合了幾次,最後用沉默表達認可。
好吧,他說的不錯,她承認她來這里,就是為了利用他的勢力安全離開,雖然那個時候她並不知道這股勢力到底來自何處,也不知道會否是另外一個陷進,然則她要的就是這段時間,畢竟多活一天,就能多一天時間想辦法不是?
周擔心她著涼,又緊了緊裹在她身上的被子,接著道︰「雖然你阿爹很聰明的把這東西做成了戒指,讓我三弟的人怎麼都找不到,不過你可別忘了我去你家的目的是什麼,只要我想查,就沒有查不到的,比如你覺得你把它偷偷塞進平一寒的醫藥箱里,就能瞞天過海了?那不過是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陸黎詩略帶鄙夷的望了他一眼,「是啊,您是誰啊,翻牆可能是您的拿手本領呢,還專翻未婚少女的牆,你這個可惡的采花賊!」
周拿鼻子蹭了蹭她的勁間,同時低笑道︰「此言差矣,在下此生只翻過一個女子的牆,也只想采一朵花,而這朵花,此刻正在對在下生氣呢。」
陸黎詩毫不客氣的推開他的臉,就這麼坐了會,才又說道︰「說到這枚戒指,你當時是打算告訴我它的真正用處,然後讓我去向皇上求嫁給你,是嗎?」
听到這話,周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直視著自己,後溫言道︰「阿黎,你不要太小看了我皇兄,也不要太小看我,他讓我娶穆玨敏,不過是同你義父賭氣,順便讓你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哪一國的人罷了,畢竟你成了斡亦剌八公主的事,他是知道的,也知道我中意你,而我若是不想成親,誰也沒辦法BI我,包括我皇兄和母妃。」
陸黎詩沒做聲,安靜的等他說下去。
周順著她的下巴,劃過臉頰,輕輕的撫上她的耳朵,「我與皇兄之間,是手足,是君臣,也是一個戰壕里的戰友,他犯不著明知我想娶的人是你,卻因為一場意氣用事而同我鬧僵不是?他很清楚,在這世間,只有我才是他最大的威脅,既然不能與我樹敵,便只能牢牢的栓緊我,如此,你還覺得我會讓你去求他嫁給我麼?你那麼聰明,你想啊,聖旨是隨便什麼人能代為宣的麼?穆玨敏自作聰明的找劉常貴來宣旨,事後,我完全可以殺了劉常貴,再告他一個假傳聖旨,然則,這並不是你想看到的,我說的對嗎?」
陸黎詩望了他良久,而後將臉貼向他撫弄她耳朵的手,「周,事情發展到現在,我只能說句抱歉,為我那時的任性和無理取鬧,真的很抱歉。」
可不就是任性和無理取鬧麼,現在回想起來,她當時就跟得了失心瘋似的,一味的拒絕听他解釋,一味的將他推得遠遠的,也一味的拒絕冷靜的分析問題,她真是……哪還有半點像她啊。
周笑著把她拉進懷里,手也隨之輕撫著她的後背,「不用說抱歉,我知道你是因為太在乎我才會如此,若不然,我會開始懷疑,這個女人到底值不值得我把她視為生命般重要。」
到這個時候,陸黎詩也不知道對于能遇到一個這麼了解自己,又同自己這般心意相通的男人,到底是幸還是不幸,一時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唯有更貼近他一些,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明確的感受她擁有著這個男人。
「這傷……」周的手流連于她的背脊,感受到不甚平滑的觸感,潦潦兩字,似有著說不清的情愫。
陸黎詩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不由輕嘆一聲,「這傷是一次意外造成的,很難看對吧?這些年來,長卿想盡了辦法,都沒能將其恢復,唔,也怪我拖得太久,錯過了最好的治愈時間。」
听到這話,周冷哼一聲,「他這麼盡心,本就是應該的,若非如此,我又豈會留他?」
陸黎詩笑,剛想安慰他兩句,隱隱抓到些什麼,便立刻偏過頭去看他,「這傷……你知道?」
她去救長卿和信兒的時候,周圍明明沒有人啊,而且為了不讓那倆孩子自責,她有勒令他們不準說出去,所以這事除了他們三個,不可能再有第四人知道啊?
等等!她依稀記得在她意識還清醒的時候,有將擋住門的櫃子撞開,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麼,她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周瞥了她一眼,也學著她嘆氣,「說你記性差吧,卻連那些個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都記得,可說你記性好吧,偏偏該記的地方又不記。」
「你這話……居然是你!」陸黎詩起初還想反駁兩句,然而無意間與他眼神的一個接觸,腦中那段模糊的畫面,竟一點一點的清晰起來,到最後也終于想起她究竟忘記了什麼了。
她就說呢,當時的濃煙,烈焰,稀薄的空氣,加上透支殆盡的體力,眼皮子越來越沉,意識越來越渙散,顯然已經到極限了,而就在她以為就要把小命交代在那里的瞬間,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在眼前晃動,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她確定那不是煙,不是火光,哪怕她也不清楚自己哪來的自信,她就是那麼的確定著。
于是她狠狠的咬住自己的舌頭,強迫自己凝聚起意識,如此,一個高大的男人就那麼……可以說極具戲劇化的印入了她的眼簾,于此,她知道閻王爺還不打算招她入伙,于此,她憑著一股求生的本能,穩住身形同他一道救人出去,只是……只是等她醒過來後,竟忘了這個人的存在,原來是他啊,呵,這男人!
周笑著刮了下她的鼻子,「想起來了?其實說到這個,最應該怪的人是我,抱歉,總是眼睜睜的看著你一次次受傷卻無能為力。」
這是心里話,那天,他看著她被袁澤玉邀去酒樓,而對于那場火災也不是不知內情,也看到她不顧一切的沖進火海救人,開始時是震驚,他知道她是一個對別人和對自己都很狠的人,卻不知道能狠到這樣一個……讓人覺得愚蠢的地步。
是的,後來看到她用蠻力去撞擊那個死死卡住門的櫃子,還是一個燃火的櫃子,不停的撞,不停的撞,他腦中反應出的第一個詞,就是愚蠢,這天下為什麼會有人蠢到去做超出自己能力範圍以外的事呢?而且等察覺到自己做不到了,還不懂得放棄,這不叫蠢又叫什麼?
可是直到她終于成功的將那櫃子撞開了,他突然又不那麼確定了,是巧合嗎?或者……她真的愚蠢嗎?不,她不愚蠢,不,她還是很愚蠢,只不過她的執著和頑強的毅力,毫無懸念的打敗了她的愚蠢,同時也贏得了他的尊敬,再同時,他又想,如果讓這樣一個人,就那麼死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誰想這一念頭剛起,身體就有了行動,他不顧司徒他們的阻攔,沖進去救了她,以及她重視的人,也還好他這麼做了,不然會後悔一輩子吧?
其實到現在回想起來,他是否從那時起就對她產生了不一樣的感覺呢,具體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大概是一種叫做相信的東西吧,所以她一來到這個地方,他就給了她一座山,是因為他相信她會回他一個驚喜,跟著,他又把招待斡亦剌大汗一行和京官一行,這項看似會一戰成名,實則處處暗藏殺機的任務交給了她,因為他相信她能做的很好,而事實也是如此,這讓他一次又一次的慶幸救她是值得的,還有,能戀上她,也是值得的。
陸黎詩望了他一會,下一刻,熱吻就情不自JIN的送了過去,一個每每在她境遇最艱難的時候,還願意向她伸手的人,一次不能代表什麼,但次次如此,她還需要說些什麼?所有的語言,所以的感覺,所有的愛,都用肢體來回答,也是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對這個男人的依戀,遠比她想象中要來的深厚。
于她的主動,周又豈會拒絕?全情的回應,以至于天蒙蒙亮起,他們依舊在**中,他不準她安然入睡,她亦不想睡。
「主子,該回王府了。」
等屋內不再有動靜,司徒的聲音,適時的從屋外傳來。
彼此互望,沉默數息,周不自覺的皺起眉頭,想說些什麼,倒是陸黎詩先一步微笑道︰「回去吧。」
听到這話,周那皺起的眉頭,立刻染上了滿滿的歉意和無可奈何。
「干嘛用這種表情看著我?人都是你的了,還怕我跑了不成?趕緊回去吧!」陸黎詩懂他的眼神,還是微笑,說完話,就起身穿衣去了。
穿好衣服,剛準備去拿周的衣服,就被他從背後緊緊的抱住,而後在她耳邊說道︰「阿黎,與周拜堂的人是你,與周洞房的人是你,所以周的妻子,只有你,也只能是你,可明白?」
陸黎詩側過頭在他臉上輕啄了一下,「我明白的,來,快把衣裳穿好,小心著涼了。」
周沒動,就那麼抱住她,不知道為什麼,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把自己的心意告訴她,也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她真的明白。
「主子,時辰……真的不早了,咱趕緊回吧。」
司徒的聲音再次傳來,這讓陸黎詩不得不「板」著臉掰開他的手,繼而「板」著臉替他穿好衣裳,也是等穿戴好以後,才又笑道︰「回去吧,路上小心。」
凝望著她的笑顏良久,周將所有的情緒化作一聲暗嘆,又吻了他一會,才肯隨司徒而去。
輕輕推開窗戶,透過縫隙朝外看,待到那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陸黎詩的視野,她便把窗戶完全的敞開來,不止是窗戶,連門都大大的敞開了,為什麼?因為房里處處彌漫著他和她**過後的味道,她要讓這味道消散,她……不能讓別人知道他來過。
回身靠坐在床邊欣賞窗外的飄雪,低頭又看到那一抹格外刺目的落紅,眼神微動,後無言的起身換下褥子,再並著同樣落了紅的絲質睡衣拿去樓下清洗,當然,下了樓,也把樓下的窗戶都打開了,她不是不覺得冷,也不是一味的想快些讓那氣味消散,只是她想感受這份寒冷,習慣寒冷,盡快的……習慣。
因著兩對新人的婚宴要大擺三天,昨天過了一天,還有兩天,黎園山莊依舊熱鬧非凡,客人是來一批,走一批,走一批,又來一批,不同于第一天,後兩天兩位新娘子倒是出來見客了,信兒的性子向來活潑,不怕鬧,蕊娘的話,就遭罪了,好在陸黎詩一直在旁邊護著,也沒人敢真的「欺負」她,敬酒什麼的,全由陸黎詩擋著,反還喝趴了一堆男子,真真有些女豪杰的氣魄。
三天過去,賓客散了,山莊恢復正常的生意,迪娜也要回斡亦剌了,臨走前,想著陸黎詩這次是把太皇妃得罪了個透,擔心她不好過,就留了一隊武士給她,陸黎詩本想拒絕,後來思量著這段時間確實算是非常時期,也就沒推遲了。
送走迪娜一行,陸逸卓等也要回萬榮居了。
山莊大門口,作為知情者,白憐蕊左看陸逸卓一直望著馬車,沒動,右看到陸黎詩笑望著他們,也沒動,猶豫了會,便低聲問她是否一道回去,而陸黎詩的回答也在她預料之中,不回。白憐蕊知道她和陸逸卓還有心結,剛想再勸,就看到陸逸卓只身一人進到了馬車內,這個舉動一出現,就讓其他人意識到了什麼,陸黎詩不想大家擔心,就先一步笑著趕他們上車,並承諾過幾天就回去了,其他人見此,唯有順著她來,說了幾句注意身體的話,就也跟著上車了。
再說兩對新人,信兒是大肚婆,雙方都沒有家長,自然是跟著回萬榮居,有陸宿家的和白憐蕊照顧著,想來大家都會放心。至于李易和蕊娘,則是回了李易自己置辦的那處宅子,還把蕊娘的父母接過去一塊住,倒也離萬榮居不遠,彼此都有個照應。
「小東家,宋夫人已經在女客室等著了,您要過去嗎?」等馬上走遠,站在一邊的史亮才對陸黎詩這麼說道。
陸黎詩笑,「嗯,我這就過去了,山莊的事,就交給您了。」
史亮拱了拱手,沉默了片刻,便又在她越過自己半人的距離後說道︰「小東家,您……打算在這里住多久?」
「再說吧。」陸黎詩知道他這話的含義,也沒回身,還是笑著說道,說完就朝著女客室走去。
史亮望著她離開的背影,暗嘆了一聲,也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來到女客室,陸黎詩起先對女工交代了兩句,而後上樓進到最里邊的貴賓室。
看到她來,甄芙立刻笑著起身迎了過去,「我說你可真夠慢的,要不是夫君一直拉著我逛山莊,三天前我就想來試試了,快快快,咱們躺下聊,躺下聊!」
陸黎詩望了眼候在門口的女工,然後依言躺下,「我說芙姐姐,你好歹是大戶人家的千金,現在又是堂堂將軍夫人,什麼世面沒見過,我這小地方,也值得您這般惦記啊?」
甄芙舒舒服服的躺好,由著女工替她蓋好被子,束好發,後毫不在意的說道︰「大家都一樣,你少說我,你的事我可是都知道的,像咱們這樣的人家,沒出嫁以前,只能在家做深閨淑女,出嫁以後吧,倒是隨著夫君去過不少地方,這樣的地方也不是沒有,可沒有一家像你家的這般精致,也是你來之前,我才從那位女大夫那知道原來每個人的肌膚情況都是不同的,還有護發、美甲什麼的,嘖嘖,你快說說,你究竟是怎麼想到這些的。」
不待陸黎詩答話,那「女大夫」就先一步不咸不淡的說道︰「小東家,全套嗎?您這個怎麼算?」
陸黎詩听到這話,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自然是算我的,全套吧,您趕緊的。」
這些人,熟了之後,還真是沒一個人怕她了,瞧瞧,這是對東家說話的態度麼?
「女大夫」依舊不咸不淡道︰「您那是什麼表情,我這不是按規矩辦事麼,得,冰兒,干活吧。」
她們的對話內容讓甄芙大感興趣,不由側過身撐著頭說道︰「你們在說什麼呢,什麼你這個怎麼算?」
陸黎詩笑著搖了搖頭,「她呀,在說替我做臉怎麼收錢呢,芙姐姐你瞧,我這個小東家當的多委屈,誰都不尊重我呢,不過她就是這個性子,本事倒是一等一的。」
甄芙想了想,點點頭,後又笑道︰「那倒是,剛剛和她聊了許多,看得出她醫術不錯,我的一些小毛病,她都瞧出來了,比我家的大夫還瞧得準呢,我說,‘鬼手公子’就算了,這位也是個厲害的,你究竟從哪找來的這麼些能人志士?」
陸黎詩瞥了她一眼,「芙姐姐這是打算挖牆腳麼?」
甄芙微微一愣,繼而給氣樂了,將帕子揉成一團就向她砸去,「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是這樣的人麼!不過說真的,你們的感情真好,別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要有個敢這麼和我說話的朋友,不知道多高興呢。」
陸黎詩嘆氣,「得了吧,芙姐姐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多幾個她這樣不省心的,我不知道要少活多少年呢。」
「那也是你慣的呀,再說了,人活一世,怎麼快活怎麼來,有一票能和你並肩作戰的知己,少活幾年又何妨?」甄芙沖著她眨了眨眼,重新平躺好,又接著說道︰「對了,她說的全套是什麼意思?」
陸黎詩想想也是,後听到她這麼問,便答道︰「所謂的全套,就是潔面,敷臉,艾灸,護發,美甲,再加上全身的精油按摩。一般來說,願意做全套的人很少,通常就是面部護理加手部護理,當然,芙姐姐來了,自然要用最好的來招待啊。」
听到這話,甄芙很是受用的點了點頭,「就你會說話,那全套做下來,豈不是要花許多時間?」
陸黎詩挑了挑眉,「怎麼,芙姐姐很趕時間麼?」
甄芙一噎,「倒也不是,哎,算了,難得享受一番,且讓他一個人多玩會就是了。」
陸黎詩這才听明白她是擔心自家夫君久等,反正這兩位感情很好,想來宋時揚也不會為這個生氣,就也沒再說什麼。
突然想到什麼,甄芙又道︰「阿黎,這次借著我夫君年休,我們也沒什麼事情要做,就在你這呆個十天半個月的,你不會介意的吧?」
陸黎詩微微一愣,等反應過來她真正的意思,不由感激的笑了笑,「談何介意,能讓宋大哥和芙姐姐看上眼,黎園山莊自然是歡迎的,只是芙姐姐不想念孩子們嗎?」
她知道他們明則是度假,實際上是想留下來護著她,有他們在,太皇妃多少會顧慮些,對于這份用心,她又如何不感激?
說到孩子,甄芙臉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為人母的柔情,偏偏硬著嘴皮子道︰「就那兩個小家伙,正是嫌死狗的年紀,每天鬧得人不得安寧,離個兩天倒清淨了。」
陸黎詩笑,「可是怎麼辦呢,听到芙姐姐有一雙聰明伶俐的小兒女,我很想見見呢,要不我去求宋大哥把孩子們接過來?」
哪有做母親的不想念孩子的,她很清楚芙姐姐是擔心孩子的安危,不讓孩子們來,大概也是他夫妻二人商量後的結果。但是現在黎園山莊有宋時揚的護衛在,有斡亦剌的武士在,還有周的暗衛在,只要太皇妃不是太蠢,應該不會把兩個孩子怎麼樣,而她之所以不願意回萬榮居,也是不想阿爹他們跟著她身處危險當中。
果然,甄芙一听到這話就忍不住坐起身來,可是一個女工正在替她護理秀發,她突然這麼一動,那女工即便反應再快,也多少扯到了她。
「哎喲!」
「宋夫人息怒,小的……小的不是有心的,傷到宋夫人,還請夫人饒命!」
「沒事沒事,起來吧。」甄芙哪還有心思在乎那些,很爽快的擺擺手,後對陸黎詩道︰「你說真的?」
陸黎詩本還有些擔心她有沒有傷著,見她如此,便又笑道︰「自然,自宋大哥和芙姐姐賞臉參加婚宴後,同芙姐姐交好了,理應請二位多住些時日的,倒讓芙姐姐先開了口,所以再請孩子們過來玩,不是很正常的麼?」
甄芙心中一喜,卻故作平靜道︰「既然是你的心意,那我也不好拒絕,等我們做完了,就過去找他。嗯,你們繼續,繼續!」
陸黎詩點點頭,「好。」
接下來,兩女一邊愜意的享受著全套的護理,一邊天南地北的閑聊著,悅耳的嬌笑聲,時不時的從屋內傳出,倒是給這寒冬臘月帶來了一分暖意。
隔天正午,當陸黎詩陪同宋時揚夫婦圍坐在桌前準備吃火鍋的時候,就從門外傳來了兩道稚女敕的童聲。
「父親!母親!」
「阿爹!娘親!」
這兩道聲音一出,桌前的三位立刻朝門口看去,就看到兩個裹著小小披風的小小人兒,邁著小小的腿,蹭蹭蹭的往這邊跑,惹得三個大人都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其中最開心的莫過于甄芙,不等兩個小兒近前,她就先一步蹲迎他們,再等抱住了兩個小家伙,就一人臉上親了一口,「真是的,都多大了,還這般毛毛躁躁的,特別是你這丫頭,半點淑女樣沒有,待會你阿爹要教訓你,娘親可不替你說話!」
「娘親壞,阿爹才不會教訓曦兒呢,對吧阿爹?咦?這位是……」小丫頭承襲了父親的驕傲,揚起小下巴就還起嘴來,說著就望向自己的阿爹,然這一望卻看到了旁邊的一位從沒有見過的女子。
甄芙見他們發現了人,便起身牽著他們走向陸黎詩,「來,飛兒,曦兒,這位是娘親的義妹,快叫姨姨。」
這話一出,陸黎詩下意識的看向甄芙,甄芙沖著她眨了眨眼,什麼也沒說,又看向宋時揚,宋時揚但笑不語,于此,她唯有感激的回以一笑。
「外甥宋飛,見過姨姨。」宋飛听母親這麼說,便上前一步行禮道,姿勢標準,表情嚴肅,看得出宋時揚平日沒少管教這個孩子,從另一方面也看得出他很受宋時揚的器重。
陸黎詩先朝著一邊的女工使了個顏色,待到那女工拿出兩個托盤出來,她才取過其中一個托盤上的東西遞給宋飛,「乖,姨姨第一次見到飛兒,也不知道飛兒歡喜什麼,這是一把黑竹制成的短劍,就送給飛兒玩吧。」
「這把短劍飛兒很是歡喜,飛兒謝過姨姨!」宋飛一看到那把短劍,眼楮都亮了起來,想伸手接,但又怕父親不準,瞟向父親,等得到了父親的允許,才歡歡喜喜的接了過來,當然,這次喊姨姨,就顯得親熱多了。
他自幼跟在父親身邊,每每看到父親練劍的模樣,都激動得不行,後來父親知道他喜歡練劍,也有教他,可娘親擔心他小,怕他傷到自己,不讓他踫真劍,父親就給他做了一把木劍,然木劍就是木劍,輕不說,攻擊力也不夠,不像這把黑竹劍,重量夠了,任性和攻擊力也快趕上了真劍,叫他如何不歡喜?
陸黎詩笑著拍了拍他的頭,「飛兒歡喜就好,不用謝。」
「哥哥不要亂叫,姨姨長的像姐姐,該叫姨姨姐姐才是!」宋曦兒這顛三倒四的話一出,逗樂了一屋子大人。
甄芙沒好氣的點了點她的額頭,「什麼話,姨姨是娘親的義妹,你叫姨姨姐姐,那管娘親叫什麼?」
宋曦兒歪著腦袋望了望自己的娘親,似覺得娘親的話有道理,最後咬了小嘴唇「妥協」道︰「那好吧,外甥女曦兒,見過姨姨。」
陸黎詩哪里會不知道這小家伙的心思,也不介意,笑著從另外一個托盤上取了物價遞給她,「曦兒乖,同飛兒一樣,姨姨不知道曦兒歡喜什麼,這套衣裳曦兒瞧著可歡喜?」
隨著她把衣裳展開對著宋曦兒的身子比對著,宋曦兒是越瞧越歡喜,「哇,這衣裳好漂亮,曦兒好歡喜!娘親娘親,曦兒可不可以現在就去換上?」
「這……」甄芙瞧著也是滿意的,但這丫頭說現在就要去換上,未免太失禮了,也太丟人,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難道第一次送禮就合了心意,吉兒,快帶小姐去換衣裳,記得房里多添些炭盆,可別讓小姐著了涼。」陸黎詩握了握甄芙的手,後對著一邊的女工說道。
「你呀,夫君總說我太寵孩子,你倒好,第一次見她就這般寵著,你等著吧,往後她要來往你這跑,可別怨我!得,你們幾個陪著一起去吧。」甄芙實在拿這個小家伙一點辦法沒有,唯有嘆氣,後面的話自然是對著自家的侍女說的。
瞧著女兒高高興興的去換衣裳,又瞧見兒子望著黑竹劍傻樂,想到什麼,甄芙便拿眼橫著她,「老實交代,這兩個是怎麼回事?怎麼就猜到兩個小家伙會喜歡?」
陸黎詩笑著眨了眨眼,「這多虧了阿姐啊!」
甄芙一時沒反應過來,不由得看向自家夫君,宋時揚則笑著搖了搖頭,「夫人,你別忘了咱們這義妹是做什麼的,和她說話啊,仔細把自己賣了,還得幫著數錢呢。」
陸黎詩攤手,「宋大哥,不待這麼拆台的,賣什麼也不能賣了自家阿姐啊!」
宋時揚又笑,「那可說不一定哦,倒不是你真有那麼黑心,只能說你家阿姐人太單純,不然又豈會被我拐走?」
甄芙來回看了看他們,終于會過意來,不由「老」臉一紅,「你才單純!我那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好不好!我說阿黎,敢情昨個你是套了我一天的話啊?虧得我對你掏心掏肺,你你你……」
陸黎詩趕緊求饒︰「好了,我錯了還不行麼?再說了,又不是什麼貴重東西,且念在我一番心意,只要飛兒和曦兒歡喜,不就好了麼?芙姐姐就不要同我計較了嘛!」
甄芙還想再說些什麼,就見宋曦兒換好衣裳從樓上下來了,眾人的目光也隨之移到了她的身上。
陸黎詩送的是一套絲質的騎束裝,所謂的騎術裝,就是緊袖口,緊褲口,無裙,無長擺,方便活動的上下套裝,也可以當做練功服來穿。
因著頭一天從甄芙那里套來的話,知道宋曦兒從小就崇拜宋時揚和宋飛,看到宋時揚教宋飛練劍,更是羨慕的不得了,可甄芙一直把小女兒當公主來養,給她的衣裳全是漂亮的裙裝,壓根不讓她拿劍,某次宋曦兒偷穿哥哥的練功服,還被甄芙罰默了一天的,但是即便如此,小丫頭骨子里的英雄兒女氣概絲毫沒有消失,偷穿練功服的次數是越來越多,久而久之,甄芙也懶得管了,只要她不鬧出大動靜就行。
「阿姐你瞧,曦兒像不像個小女俠?」看到這身裝扮的宋曦兒,陸黎詩情不自JIN的挽住了甄芙的手。
說實話,雖然宋曦兒的容貌結合了爹娘的優點,但她的眉毛更像父親一些,穿上這身俏皮又不失端莊,干練又不覺單調的衣裳,更是將她骨子里透露的英氣展現的淋灕盡致。
宋曦兒本還有些怯怯的,听到這話,就大膽的搶過宋飛手上的那把黑竹劍,後走向宋時揚,還甩了個漂亮的劍花,「阿爹,曦兒穿這打扮好看嗎?」
「自然是好看的。」宋時揚從不反對女兒習武,要不是礙著自家夫人,他早就讓曦兒和飛兒一道練功了,這會瞧著,倒還真像那麼回事。
宋曦兒暗喜,又走向甄芙,「娘親,好看嗎?」
甄芙寵溺的替她緊了緊領口,「我們家曦兒當然好看啊!」
宋曦兒趁機提要求,「那曦兒以後可以經常穿嗎?可以穿著和哥哥一起練功嗎?」
甄芙沒好氣的戳了戳她的腦門子,「一碼歸一碼,想穿就穿,至于練功,哼哼,到時候再說吧。」
昨天和阿黎聊到過關于曦兒好動的事,她其實不太滿意那丫頭過于好動,一點也不像曦兒的堂姐堂妹們那麼溫順,但阿黎說為什麼要一樣呢,孩子的性子擺在那里,與其一味的反對,不如順著孩子自己的喜好來,能不能成事,還得看孩子自己,只要父母正確的引導,一般都不會有大問題。
她當時只道是阿黎善意的安慰,可誰想直到阿黎把衣裳送給曦兒,她才確定她是認真的,于此,她才真的正視起這個問題來,哎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既然喜歡,就隨她吧,總之本性沒有養成偏差就夠了。
「曦兒就知道娘親對曦兒最好了!謝謝娘親!」宋曦兒很聰明,一听就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似覺得還不滿意,又跑去宋飛那邊,「哥哥,曦兒好看嗎?」
宋飛像個小大人似的點點頭,「好看的,妹妹穿什麼都看。」
宋曦兒鬼靈精的沖著哥哥擠了擠眼,最後走向陸黎詩,「姨姨,曦兒好歡喜好歡喜這身衣裳,謝謝姨姨,往後姨姨會再送這樣的衣裳給曦兒嗎?」
陸黎詩笑,「當然啦,只要曦兒歡喜,往後每年姨姨都讓人做這樣的衣裳送給曦兒,可好?」
宋曦兒聞言大喜,繼而惦著小腳抱住了她,「謝謝姨姨!姨姨最好了!和娘親一樣好!」
甄芙听到這話,哭笑不得,也不待陸黎詩接話,就先一步把她拎去飯桌旁,「你真是越大越回去了啊,還學會向姨姨掏東西了?知道害臊兩個字怎麼寫麼?」
宋曦兒毫不示弱,「娘親!姨姨歡喜曦兒,才不會介意那些呢!曦兒也歡喜姨姨,等曦兒長大了,好好孝順姨姨就是了嘛!」
「嗯,飛兒也歡喜姨姨,等飛兒長大了,也會孝順姨姨的!」宋飛知道每次妹妹惹娘親不高興了,娘親才會這麼拎著妹妹,就趕緊過去幫腔,兩個小家伙倒是兄妹情深。
「好了好了,就算曦兒不這麼說,我這個做姨姨的,也得表示點什麼吧?阿姐快坐下吃飯吧,宋大哥也坐,還有飛兒曦兒也是,坐姨姨旁邊可好?」陸黎詩走過去做「和事老」,說著還向兩個小家伙招了招手。
兩個小家伙反應很快,知道這位新姨姨可以當他們的「盾牌」,二話不說就跑去了她身邊,見此,那夫妻二人唯有相視一笑,後跟著入座了。
吃完火鍋,宋曦兒不知道從哪里知道新姨姨有一匹汗血寶馬養在這里,就纏著她要去看,宋飛听到後,也一臉殷切的望著她,陸黎詩無法,只能帶著這一家子一道去她私人的馬廄。
她的這匹馬叫踏雪,雖然是匹母馬,但畢竟是品種優良的汗血馬,性子難免裂了些,她訓了很久才讓踏雪听話,然則,宋曦兒一看到這匹通體女乃白,無一絲雜毛,且光順得發亮的馬兒,就情不自JIN的想伸手去模它。
陸黎詩自然擋住了她,後牽著她的小手走向飼料槽那邊,「曦兒,飛兒,馬呢,是這世上最聰明的動物,越好的馬,就越是懂得人性,所以踏雪和人一樣,遇到生人,會不安,會焦慮,遇到熟人,才會放心,才會親進。來,咱們先送喂食開始,讓踏雪熟悉了你們的氣味,才會慢慢的對你們放下戒心。」
「是這樣啊!」兩個小家伙似懂非懂,倒也很听話的去取了飼料。
「果然是一匹好馬,只是沒想到阿黎會如此懂馬,甚至比我手下的那幫家伙還懂呢。」這話出自宋時揚,常年與馬為伍的人听不出門道來?如此,對陸黎詩的欣賞就更上了一層樓。
陸黎詩回頭笑了笑,「宋大哥莫要取笑我,想你也清楚這家伙的來處,我又不能丟著它不管,你是不知道我訓它訓了多久,就它那爆脾氣,可沒少折騰我,到現在除了我,沒人敢給它喂食。」
「啊,是這樣嗎?那它會咬掉我的手嗎?」宋曦兒畢竟是女孩,一听到這話,就下意識的朝陸黎詩身後躲了躲。
感受到了她的緊張,踏雪很是不安的踏了踏蹄子,還連著打了幾個響鼻,嚇的宋曦兒和宋飛都往後退了幾步。
陸黎詩抬手撫了撫踏雪的頭,等它漸漸安靜下來,才又笑著抱起宋曦兒道︰「曦兒莫怕,姨姨剛剛說了,馬懂得人性,你緊張了,它也會跟著緊張,但是呢,一旦你相信它不會傷害你,它也會無條件的相信你不會傷害它。來,放輕松,不要害怕,你再喂它試試。」
宋曦兒猶豫了會,就按照陸黎詩說的那樣,讓自己放輕松,然後試著把捧著飼料的小手伸到踏雪的面前,踏雪瞅了瞅自己的主人,又瞅了瞅這個小丫頭,似覺得能和主人這般親近的,應該不會有問題,于是就很給面子的舌忝了一口。
「曦兒別怕,記著姨姨的話,你相信它,它就會相信你。」見小家伙縮了縮手,陸黎詩不得不出聲安慰。
也許是真的想和踏雪親近,宋曦兒就壯著膽子繼續喂,喂著喂著,咯咯的笑聲就從她的口中傳來,「呀,好癢,好粘,姨姨,踏雪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口水啊?」
陸黎詩笑,「你看,踏雪的頭那麼大,舌頭那麼長,而我們的頭這麼小,舌頭也就這麼小,我們流的口水少,它流的多,難道不是應該的麼?」
宋曦兒歪著腦袋想了想,而後睜著大眼楮說道︰「曦兒明白的,姨姨的意思是,任何東西,都要相比較而言,是這樣嗎?」
陸黎詩滿意的點了點頭,「曦兒真聰明,就是這個意思呢。」
「夫君,你瞧阿黎,才多大會功夫,就把那兩個小搗蛋鬼制的服服帖帖的,嘖嘖,比我這個當娘的還會教孩子呢。」站在後方的甄芙不自覺的挽住宋時揚的手感嘆道。
宋時揚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誰說不是呢,我相信她將來會是一個很了不起的母親,只可惜差的大了些,不然讓我們家飛兒去拐她家丫頭回家,倒是一樁美事。」
這話一出,甄芙的眼楮頓時放光,想著就要過去把這門親事定了,好在宋時揚幾時的拉住了她,「你呀,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呢,小心把你的義妹給嚇跑了。」
那夫妻倆的「預謀」,陸黎詩自然听不到,因為她的注意力都移到了宋飛那邊。
「姨姨,飛兒也想給踏雪喂食。」宋飛看到陸黎詩抱著妹妹給踏雪喂食,羨慕極了,想到妹妹是女兒身,讓姨姨抱著沒關系,可他是男兒身,怎麼都不好意思讓姨姨抱,但他也是真的很想很想喂,最後終是扭捏的扯了扯姨姨的袖子。
陸黎詩知道他在別扭什麼,轉頭望了望宋曦兒,宋曦兒很大度的稱換哥哥來喂,她就把她放下來了,然後過去牽韁繩,壓低踏雪的頭,好讓宋飛站著喂,宋飛感激的朝陸黎詩笑了笑,繼而專心致志的喂了起來。
直到踏雪吃飽了,開始自己圍著馬廄小跑消食,宋曦兒又不「安分」了,不由抱著陸黎詩的手臂撒嬌道︰「姨姨,現在曦兒和踏雪熟了吧?那曦兒可以騎一下踏雪嗎?」
「這……」陸黎詩猶豫了,她倒不是不敢讓曦兒騎,就是怕人爹媽不放心,于是乎直接看向他們。
接收到陸黎詩眼神的詢問,宋時揚不得不走過來對著宋曦兒道︰「你這孩子,都是你娘親把你寵壞了,踏雪是你姨姨的馬,也只會听你姨姨一個人的話,讓你喂踏雪已經不錯了,你還想如何?」
被父親訓斥,宋曦兒委屈的不行,「曦兒不想如何,就是……就是……好嘛,不騎就不騎嘛,干嘛凶曦兒……」
「你……」宋時揚頭疼得不行,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陸黎詩打斷了。
「宋大哥,孩子從小願意同動物親近,也不是壞事,勇于嘗試,這對她更多,更快的了解這個世間,是有幫助的,要不我帶著曦兒騎兩圈?」陸黎詩默默嘆氣,雖然她不想替別人關鍵孩子,但看到曦兒那惹人疼的小模樣,就沒辦法了。
宋時揚有些尷尬笑了笑,「這樣會不會太麻煩?」
陸黎詩擺擺手,「曦兒是我外甥女,有什麼麻不麻煩的?曦兒走,姨姨帶你起兩圈,但就兩圈哦,等到了上面,你一定不許亂動,不然姨姨就再也不讓你踫踏雪了,可明白?」
宋曦兒見她答應了,完全不看自家爹的「臭臉」,乖巧的把臉埋在陸黎詩的腰間蹭了蹭,「嗯,曦兒會乖乖的,姨姨最好了,比阿爹還要好!」
陸黎詩搖頭失笑,突然想到什麼,便又望向宋飛,「飛兒要不要一起?」
宋飛似早就在等這句話,同樣不看自家阿爹,忙不迭的用力點頭,「要!飛兒也會乖乖的!就兩圈!」
于此,陸黎詩就打開了馬廄的門,牽踏雪出來,然後一個一個的抱著兩個小家伙上馬,最後自己利落的蹭了上去,也如她所言,真的帶著他們在馬上小跑了兩圈。
「這兩個鬼東西,還知道找靠山了啊,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他們!」這話是甄芙說的,她知道自家夫君有些生孩子們的氣,所以她明則罵他們,實際上是在替他們求情。
多日夫妻,宋時揚又如何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可是想對她凶,又凶不起來,唯有干瞪眼,「你呀,就寵著吧,遲早有天要出事!」
被拆穿,甄芙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反還很得意的說道︰「好了啦,你也瞧見了,阿黎的為人,你我還不清楚麼,你對她好一分,她就會對你好十分,她是有寵飛兒和曦兒,但也沒有縱容不是?再說了,多一個人替我們管教兩個小家伙,不好嗎?」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宋時揚被說得沒了脾氣,後想到什麼,不由把目光移向陸黎詩,「如她那般的女子,委實難得,哎,我們護得了她一時,卻也護不了一輩子,真希望周那小子盡快把事情給解決了。」
听到這話,甄芙順視望去,沉默了會,便嘆道︰「誰說不是呢,說真的,雖然同阿黎認識不久,但有一種人,是你一見到就會不自覺的歡喜,阿黎與我來說,正是這樣的人,我很想和她做一輩子的朋友呢。」
如此,大半個月過去了,因著宋時揚夫婦在,倒也相安無事,可俗話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宋時揚夫婦終是要離開,而同一時刻,陸黎詩又接到了吳長卿傳給她的信,等送走了那一家子,她也就在斡亦剌武士的陪同下回萬榮居了,至于信的內容,自然是新鄰居搬進來了,沒錯,雲陽國太子,周子到了。
進了家門,陸黎詩簡單的同信兒他們說了幾句話,就跟著司徒和阿忠一道從後門繞去了隔壁。
見到與半年前相比,臉色明顯好看多了的周子,陸黎詩由衷的笑道︰「小公子,識別多日,如今小公子的氣色好多了呢,相信會越來越好的。」
周子也笑,「承八公主吉言,往後的半年,還請八公主多多照料。」
陸黎詩欠了欠身,「小公子客氣了,若有需要,我自當竭盡全力。小公子剛到,理應多休息幾日,好把身體狀態調整到最好,如此,我就不打擾了。」
周子見她要離開,猶豫了片刻,便說道︰「八公主,關于我父皇的那道旨……還請八公主見諒,事情……或許還有挽回。」
陸黎詩默默嘆氣,又不得不回過身,再次欠身,「小公子多慮了,我雖是斡亦剌的八公主,但我現在還站在雲陽國的國土上,便不敢忘自己是雲陽國的子民,還請小公子多多休息,告辭。」
「……」望著她離開的背影,周子很想解釋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而且他說那話的重點在後一句,嘴巴張合幾次,終是什麼也沒說。
大家都是心如明鏡的人,想來不用他多說,她也能明白,算了,總歸是皇叔同她的事,也輪不到他這個做小輩的干涉,況且他自己還命懸一線著呢,自求多福吧。
陸黎詩的歸來,讓大家都很高興,不停的拉著她說話,但也很默契的對周的事只字不提,陸黎詩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能體會到他們對自己的關心,便把宋飛宋曦兒這對活寶的趣事說給他們听,听得眾人是笑聲不斷,當然,除了陸逸卓一直默默的听著,始終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
深夜,陸黎詩安靜的躺著自己的房間,不多會,周躍窗而入,陸黎詩再次嘆氣,對于這男人每天夜里都來找她的行徑,她除了嘆氣還能做什麼?
一番**過後,陸黎詩說道過幾日會回黎園山莊,讓周這些天不要來找她,周雖有不滿,倒也能理解,陪她到天明,便安靜的離去了。
然而,這次周前腳剛走,信兒後腳就黑著臉推門而入了。
望著那個表情的信兒,陸黎詩一時很是無措,「信兒,你……」
如今的信兒,已經知事了,一進來就聞到那個氣味,臉色就變得更黑了,「小姐,您不要告訴我,您這些時日之所以不回來,就是為了方便與他……」
「不是這樣的,我……」陸黎詩下意識的想要否認,可話說到一半,怎麼都說不下去了。
不是這樣又是怎樣?信兒說的不錯,不管她到底為什麼不回來,每天與他**,也是無法否認的事實,叫她如何說?
信兒氣急,「小姐,您何必如此糟蹋自己?他都已經娶了別人了,還要這般對您,且不說他置您于何地,您呢,有必要做到這樣嗎?」
陸黎詩錯開臉不看她,「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用你們擔心。」
听到這話,信兒氣得眼淚都出來了,「什麼叫不用我們擔心?您還知道我們在擔心您麼?您這般胡來,不覺得同窯館里的那些個狐媚子無二麼?」
「信兒!不可如此同小姐說話!小姐需要休息,跟我回去。」這話出自阿忠,他進來還把門關上了,礙于陸黎詩現在不方便見人,他說話的時候,始終站在門邊。
「我說錯了麼?她敢做,憑什麼不讓我……」信兒已然快失去理智了,猛然間意識到什麼,不由冷著臉對阿忠道︰「等等!這麼說來……你一直都是知道的?那你……」
阿忠快速的看了信兒一眼,後低著頭移過去拉她,「跟我出去,我們出去再說。」
信兒哪里肯依,一邊憤怒的甩開他的手,一邊吼道︰「不要踫我!你明明知道……為何不阻止?你們到底把女人當什麼了?」
被她推開,阿忠再度抱住她,「信兒,你現在懷著身孕,不宜情緒過大,你跟我回去,我們回去再說,可好?」
「懷著身孕怎麼了,我就是生氣,生小姐的氣,生你家主子的氣,還生你的氣,阿忠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你太讓我失……」信兒對他是又打又踹,半刻不消停,然則,她那個「望」字還沒說出口,就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信兒!」陸黎詩緊張得不行,裹了件披風就沖了過去。
阿忠見她過來,立刻抱著信兒背過身去,「信兒沒事,是我點了她的穴,她現在太激動了,我不得不這麼做,您……歇著吧,不要多想,我會和她解釋的。」
陸黎詩微微啟唇,而後默默的回床上躺著,終是什麼也沒說。
她知道信兒是真的在乎她,才會這麼生氣,雖然話不是太好听,但與有婦之夫夜夜行那事,不就和窯姐無二麼,呵,她在糟蹋自己麼,大概是吧。
過了一個時辰左右,陸宿家的來喚陸黎詩去吃早膳,陸黎詩沒有理由不去,來到膳廳,發現信兒沒有來,她也沒有多問,自顧自的吃著。
「咦,信兒呢,怎麼不出來吃?」這話是白憐蕊說的,現在的她,算是這個家的半個長輩了,對于小輩的事,自是關心的。
阿忠有些勉強的笑了笑,「信兒說她胃口不是太好,估計是妊娠反應吧,姨母無需擔心,待會我弄些白粥給她吃。」
白憐蕊微微皺眉,「要說妊娠反應,那就沒辦法了,只是信兒可有其他的不適?現在已經五個多月了,可別出了岔子。」
「長卿,你待會去看看信兒。」陸黎詩淡淡的看了吳長卿一眼,說完話繼續低頭吃東西。
吳長卿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好,我吃完就去。」
阿忠和司徒互看一眼,不好說些什麼,唯有跟她一樣,默默的進食。
用完早膳,陸黎詩和陸宿家的說了幾句,就拿著她的寫生工具出去了,司徒現在是十二個時辰跟著她,斡亦剌武士亦然,對于他們的這種貼身保護,陸黎詩沒說什麼,由著他們跟著,反正她也不會去太遠的地方,隨便吧。
黑天之前,陸黎詩返回家中,到了飯點,她出來吃飯,信兒依舊沒有現身,她不聞不問,吃完就去房寫寫畫畫,到了一定的時間,就回房睡覺,隔天便重復頭一天。
幾天之後,大家漸漸發現陸黎詩和信兒的不對勁,比如有一個在,另一個就覺得不出現,接著還發現信兒也不是太搭理阿忠,他們不是沒問,但阿忠和信兒互稱鬧了些小矛盾,陸黎詩也說估計他們鬧了,其他人就只能勸著。
如此小半個月又過去了,陸黎詩每天早出晚歸,其他人去店里忙生意的,就去店里忙著,養胎的養胎,看家的看家,看病的看病,除了吃飯在一起,其余時間都安心又不太安心的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
直到某天,陸黎詩吃完早膳,剛準備起身去房,突然眼前一花,幸好及時的扶住了桌子,不至于跌倒,但還是把大家嚇了一跳。
「小姐,您怎麼了?可有哪里不適?」陸宿家的坐在陸黎詩旁邊,一見她這樣,趕緊伸手扶她坐下。
陸黎詩淺淺一笑,「不礙事,可能是起得急了,坐會就沒事了。」
白憐蕊倒了杯溫水遞給她,「快喝點水,不是姨母說你,整天往外跑,飯也只吃這麼點,身子怎得受得了?」
陸黎詩又笑,「姨母別擔心,我有分寸的,等該做的事情做完了,就不會亂跑了。」
陸宿猶豫了會,便說道︰「小姐,卓詩福今天準備做年前最後一次新品促銷,可要隨我和老爺去店里看看?」
陸黎詩想了想,點點頭,「好,我先去房拿點東西,一會門口見。」
說完,她就起身回房了,誰想她前腳進去,吳長卿後腳就跟了進來,她回身,就見他把門給關上了。
「長卿,怎……你要做什麼?」陸黎詩想問他怎麼了,可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他抓著她的手腕把起脈來,她目光一閃,下意識的收回手,後一句話,明顯帶著冷漠。
「你知道我要做什麼的。」吳長卿皺著眉頭直視著陸黎詩的眼楮,一邊說,一邊固執的去抓她的手。
陸黎詩掙扎了幾次,掙月兌不過,最後默默嘆了口氣,就老實的由著他替她把脈。
把著把著,吳長卿的眉頭是越皺越緊,看了陸黎詩數次,每一次看的眼神皆不一樣,有震驚,有倒吸氣,有不敢相信,有憤怒,也有心痛。
「現在滿意了嗎?」陸黎詩偏過頭不看他,不想看,也不敢看,因為他的每一個眼神,都讓她覺得自己是那麼的……
「是他的?」吳長卿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但微顫的聲線還是出賣了他。
陸黎詩垂目,「不關你的事,陸叔還在等我,我要走了。」
「什麼叫不關我的事?好,就算不關我的事,那關不關你的事?信兒之所以同你鬧,怕也是因為這個吧?你……」吳長卿被這話點燃了,想要罵她,罵醒她,可看到她那樣的表情,就怎麼都罵不下去了,忍了又忍,後也錯開視線說道︰「這麼做……值得嗎?」
陸黎詩沉默了片刻,繼而揚了揚嘴角,「事情已經這樣了,再去糾結那些,又有什麼意義?」
吳長卿緊緊握拳,突然抓到了什麼,不由瞪著她道︰「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究竟想做什麼?」
「你多慮了,我能做什麼?時候不早了,你該過去那邊了。」陸黎詩又笑,說完繞過他走向門口,只是當她一只腳已經邁出門檻的時候,又停下了來,「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諾,你答應過他,一定會治好他的。」
听到這話,吳長卿再次皺眉,總覺得她這話有哪里不對,特別是在這個時候說,但又找不到究竟哪里不對,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依舊站在原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去到卓詩福,果然如陸宿說的那樣,卓詩福要上新品的消息一傳出去,不多會就門庭若市了。
因著陸逸卓病好後有投入到生意當中,加上他本身就是一個極厲害的生意人,那些潛意識里覺得陸黎詩不過仗著周的庇護,實際根本沒什麼本事的同行、半同行們,在見識過陸逸卓的手腕後,都起了結交之心,今日也很給面子的來捧了場,于此,陸黎詩就跟著他們一起忙到天黑才回去。
到了家,吃過晚飯,陸逸卓回房休息,片刻後,陸黎詩敲門進來。
看到來人是她,特別還看到她手里抱著一大摞東西,陸逸卓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後平靜的說道︰「何事?」
陸黎詩猶豫了會,便把手里的東西堆放到桌上,「這些是我設計的圖紙,以及接下來的計劃,包括每一季首飾的樣式,首飾盒的樣式,蠶絲面膜紙的改良,藥泥的新配方,還有茶鋪各果茶、花茶的新配方,您看看吧。」
陸逸卓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而後拿起一本看了看,雖然他早就知道她所設計的東西,這世上沒幾個人能設計出來,但這會看到,還是不自覺的流露出極欣賞的表情,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她前些時天天拿著畫筆往外跑,是在做這個。
陸黎詩一直在觀察著他的表情,見此,便淺笑道︰「您看看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如果有,您就和陸叔,還有各掌櫃的商量著改進。」
這話一出,陸逸卓表情一頓,隱隱意識到什麼,便把自己手中的這本翻到最後一頁看,看完又拿起另外一本,同樣是最後一頁,如此看了好幾本,越往後看,心中某種莫名的不安感越是強烈。
「你……把這些給我是何意?說這話又是何意?」陸逸卓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看,絕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她這些計劃,每個店鋪怎麼發展,產品怎麼更新換代,都寫到了十年後,內容之詳盡,細節之周全,可謂方方面面都注意到了,她……到底想做什麼?
結果陸黎詩依舊淺淺一笑,「沒有什麼意思,本來就打算等您的病好了以後,把這些東西交給您的,前段時間……真的太累了,想好好休息一段時日,哎,你就當我想偷個懶吧!唔,就這樣,您歇著吧,我去瞧瞧信兒。」
望著她離開的背影,陸逸卓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在他「生病」的時候,他知道一直是她在當家,也知道她很累很累,所以一切听著都那麼合情合理,可是為何他會覺得太過合情理的事……有些刻意呢?
「阿忠,讓我和信兒單獨聊兩句,可好?」來到信兒和阿忠的臥房,隔著屏風,陸黎詩隱約看到信兒靠坐在床上繡花,阿忠則坐在客廳的桌前看,兩人完全沒有任何的互動,就知道他倆還在鬧,不由微笑著上前拍了拍阿忠的肩。
阿忠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信兒,而後頗為憔悴的嘆了口氣,「您聊吧,我去找司徒說些事。」
等人走後,陸黎詩才笑著繞過屏風,坐到信兒床邊。
「您來做什麼,我不想見您。」信兒也沒抬頭,繼續心不在焉的繡著帕子。
陸黎詩還是笑,「你放心,明天你就看不到我了。」
听到這話,信兒猛地抬起頭來,可因著手里還拿著針線,一個沒注意,針就扎到了手指頭上,「呀!」
陸黎詩略帶無奈的搖了搖頭,抽走她手中的針線,然後用自己的帕子替她包扎,「你這丫頭,幾時能讓人放心哦。」
「先不說這些,您這話什麼意思?何為明天就看不到您了?」信兒由著她擺弄,眼楮卻不離開她的臉。
陸黎詩笑,「麗娘好像還有幾天就要生了,我明個就去山莊陪著。」
信兒皺了皺眉,「她那邊有穩婆,有老吳大夫,有她的家人在,您去做什麼?」
陸黎詩沖著她眨了眨眼,「好賴是我GAN兒子不是?再說了,你不是不想見我麼?」
信兒有些別扭的閃躲了下視線,「我不是那個意思,就算……就算不想見您,起碼知道您在家啊。」
陸黎詩又笑,「好啦,我知道你舍不得真的同我生氣,我們和好吧!」
望著她的笑容,信兒可一點也笑不出來,終是嘆氣道︰「我當然不會同您生氣啊,我只是太心疼您,您要能力有能力,要容貌有容貌,要身份又有身份,何愁找不到好人家?何苦如此委屈自己?」
陸黎詩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我還是那句話,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幾時讓自己受過委屈?」
「話是這麼說,可是……」信兒就是咽不下這口氣,然則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陸黎詩打斷了。
陸黎詩沒好氣的戳了戳她的額頭,「別可是這可是那了,不是我說,我和周如何,那都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你同阿忠鬧什麼?」
信兒一听到這話就火了,「你說的這是什麼話?要是司徒大哥也就算了,可他是阿忠啊,是我夫君啊,明明知道我最在乎的人是您,舍不得您受半點委屈,他倒好,不但不攔著,還幫著一起隱瞞,這至我于何地?讓我如何有臉見您?您知道這叫什麼麼,背叛!赤果果的背叛!」
陸黎詩搖頭失笑,「淡定,淡定,你都是要當娘的人了,怎麼還這麼管不住脾氣?我可告訴你哦,在我們那個年代,有醫學研究證明,懷孕期間,母親的心情直接影響胎兒,若因此影響了孩子的心性,我看你將來怎麼辦!」
信兒嚇了一跳,「真的嗎?真的會這樣?那我往後可不能隨便發脾氣了。」
「可不是,你以後要多笑,心態也要放平和一些,好了,你歇著吧,我也回房了,明天還得早些走呢。」陸黎詩替她緊了緊披在肩上的冬襖,說完就起身走了。
「小姐,您……幾時回來?」在她臨門前一腳,信兒如此說道,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這麼一個問題,就是問了。
「再說吧。」陸黎詩回眸一笑,後轉身,關門,消失,留的信兒一個人在那望著門口發呆。
等回到自己的房間,陸黎詩把早就收拾好的包袱打開來檢查了一下,確定沒有遺漏,便再度系緊,然後靠坐在床上想事情。
想著想著,嘴角不自覺的上揚,手也輕輕的撫上自己的小月復。
「寶貝,咱們是時候該離開了呢,媽媽帶你去另外一個地方,看看不同的風景,可好?」
而同一時刻,王府的某個房間內,確切的說,應該是周同穆玨敏的臥房內。
瓷器被砸碎的聲音,一聲接一聲的充斥著整個房間,跪了一地的人,哪里還有功夫想那些碎片有沒有砸到自己身上,皆低著頭跪著,半點聲音不敢發出。
「表哥,你何必如此待我,既不想娶我,又何必與我拜堂?」似發現沒有東西可以砸了,穆玨敏頹廢的跌坐在椅子上,望著空空如也的床,自言自語。
「呵,也是,那叫什麼拜堂?可笑啊可笑,我滿心歡喜的同他拜堂,誰料他卻同……我原以為我是勝利者,不想我居然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都怪那個JIAN人……一個月了,別以為我不知道表哥夜夜留宿房,其實是去找她了!JIAN人!都是JIAN人!」自嘲過後,穆玨敏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了起來,似想到什麼,不由起身一腳用力的踹向一個護衛打扮的男人,「還有你們!一群廢物!連個弱女子都殺不了,我留你們何用!」
那個被踹倒在地的護衛,又立刻重新跪好道︰「王妃息怒!屬下……屬下並非沒有盡心,之前有宋將軍的人在,屬下等不好行事,終于等到那女子回家,不想屬下等還未靠近,就被王殿下的暗衛給解決了,屬下也是僥幸才撿回了一條命的。」
「你還有臉說僥幸?要我說你就該死在那!沒用的東西,全都是沒用的東西!」穆玨敏怒不可遏,一邊罵,一邊不停的扇他巴掌。
這個扇完了,又去扇旁邊的,手扇疼了,就改拿藤條抽打,護衛還能忍著不吭聲,那些嬌滴滴的侍女就沒辦法了,一時間,砸東西的聲音就被哀嚎聲和抽打聲取代。
「王妃娘娘,敢問您這是在做什麼?」
正在這時,一道略顯冷淡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看到來人,穆玨敏本能的一慌,但想到自己現在是王妃了,于是沉著氣坐下道︰「原來是紫娥姑姑,不知姑姑來有何指教?」
哼,這個老東西,以前仗著自己是王府的第一侍女,又是姑媽身邊的第一紅人,她不得不對她低聲下氣的,現在怎麼說她都是正牌王妃了,憑什麼還要看她臉色?叫她一聲姑姑,不過是給姑媽……不,是給婆婆面子,不過是一個低JIAN的婢女罷了!
紫娥又豈會不知她在想什麼,也不在意,就那麼站著俯視著她,良久後才不溫不火的說道︰「王妃娘娘,您好歹也算整個王府的半個女主人了,如此這般亂打亂砸,傳出去,怕是會有損王府的顏面吧?」
穆玨敏冷哼一聲,「這里都是我的人,只要您不說,我不說,想傳出去,也不是那麼容易吧?」
似在分析著她這話,紫娥微微點頭,後淺笑道︰「倒也是,心里不痛快了,找人撒撒氣,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這樣有用嗎?」
穆玨敏被這話氣得不輕,狠狠瞪她一眼,終是偏過頭負氣道︰「紫娥姑姑有事但請直言,若只是來看笑話的,還恕本王妃不奉陪了!」
「唔,明日太皇妃要帶王爺去寺里進香,本來奴婢是受太皇妃的吩咐,來問問王妃願不願意一道去,現在看來,王妃怕也沒那個心情了吧?如此,奴婢便告辭了。」紫娥還是不咸不淡的笑,說完話就轉身離開了。
穆玨敏反應很快,一听這話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趕緊起身道︰「多謝紫娥姑姑特意過來傳話,只不過本王妃進來偶染風寒,怕傳染給了婆婆,就沒辦法陪婆婆一道去,還勞請紫娥姑姑代為轉達媳婦的歉意。」
紫娥也沒轉身,輕哼一聲算是應了,而後干脆利落的離開。
什麼東西,還真把自己當王妃了?不過是太皇妃手里隨時可棄的一枚小棋子!得,事情辦完了,趕緊回去復命吧,呵,明日……就坐等看好戲了!
待到紫娥的身影消失,穆玨敏的目光再次變得冷冽了起來,想了想,便對之前被他打得渾身是傷的護衛說道︰「你們過來,明天……」
……
隔天一早,陸黎詩同大家一起吃完早膳,就拿著包袱,帶著司徒和斡亦剌武士去了黎園山莊,結果她一到黎園山莊,不待她去找麗娘,就看到史亮滿頭是汗的向她跑來。
陸黎詩淺淺一笑,「史先生,您這是怎麼了?是家里走水了,還是兒媳婦要生了?」
史亮匆忙的行了個禮,「生是要生了,不過可不是我兒媳婦,是麗娘。」
陸黎詩聞言一驚,「麗娘要生了?不是說還得幾天嗎?還有,生就生啊,您急個什麼勁啊?」
史亮答︰「就是因為吳大夫說還有幾天啊,咱們請的那穩婆家中突然有事,就請假回去了,誰會想到麗娘這會陣痛得厲害,只能臨時去附近找別的穩婆,已經讓工人去了,我這不是看人半天沒請來,就到這來等了麼。」
「史先生!史先生!出大事了!」不等陸黎詩接話,另一道聲音就從他們後方傳了過去。
史亮瞪了他一眼,「有事細細說來,瞎嚷嚷什麼?」
那男工趕忙賠禮,瞟眼看到陸黎詩也到,便直接對她說道︰「小東家,小東家,踏……踏雪不見了!」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氣,特別是陸黎詩,她的表情更是難看,但還是強壓著情緒說道︰「你先緩一緩,再細細的把從你發現踏雪不見,到你來找史先生這段期間發生的事說與我听。」
那男工很听話的順了順氣,後闡述道︰「是……是這樣的,其實小……小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早前一會吧,喂馬的飼料曬好了,小的就拿去您的馬廄放著,結果還沒靠近,就發現外頭的門是開著的,小的心下一驚,趕緊跑進去看,如此,又看到馬廄的柵欄也是開著的,再往里看,哪里還有踏雪的影子。小的很著急啊,連忙喊人幫忙找,可哪都找不到,這才來通知史先生的。事情就是這樣,總而言之,小的也不清楚踏雪究竟是幾時沒的,不過從小的等開始里里外外的找,到現在已經快半個時辰了。」
听完他的話,又想到穩婆還沒請過來,這接二連三發生的事,讓陸黎詩的頭疼得不行,一時也拿不出主意來。
見她這樣,司徒便說道︰「小姐莫著急,我這就派手下的人去找,相信很快就能找回了。」
「不。」陸黎詩立刻攔住司徒,司徒回以不解的眼神,她暗自分析了會,就側過身對斡亦剌武士道︰「布里亞特,踏雪是你帶過來的,所以相比較而言,它更熟悉你的氣味,既如此,踏雪就由你們負責找吧,不管怎麼樣,山莊找不到,就出山莊找,總之一定得給我找回來!史先生,麻煩您去給門衛說一聲,在踏雪找回來期間,他們幾個的馬匹可隨意出入!」
史亮不疑有他,「是,我這就去!」
「是,末將領命!」以布里亞特為首的一眾斡亦剌武士也相繼離開。
他們散去以後,陸黎詩緊接著又對司徒道︰「司徒,麻煩您找幾個人去請個穩婆過來,一定要快!我就在這等你,交代完了,再陪我去麗娘那看看。」
「好。」司徒看了她一眼,點頭應了聲,後去找人了。
不多會,司徒返回,陪著她去麗娘那邊,途中一直無話,猶豫了片刻,他終是忍不住問道︰「小姐,難道您一點也不擔心踏雪麼?畢竟它是極難得的汗血馬,加上外觀又格外出色,想來連不識馬的人,都能看出它的不凡,若被人拐走……」
陸黎詩聞言,不由苦笑一聲,「我怎麼可能不擔心?不管踏雪是不是汗血馬,都是我親力親為養了半年的,早就有感情了,也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讓布里亞特去找啊,听說他們有一種很特殊的馴馬法子……哎,別跟我說話了,我現在煩得很,還是那句話,這里找不到就出去找,外面也找不到,我就挨家挨戶的找,我還不信找不到了!」
「……」司徒無言以對,只能默默的跟著她朝著麗娘那邊走。
……
守在「產房」外的麗娘的夫家人,一看到陸黎詩來了,就急忙過去行禮,「小東家來了。」
陸黎詩勉強的點了點頭,「嗯,史先生他們已經去請穩婆了,相信很快就能把人帶過來,你們不用太著急,麗娘現在還好嗎?」
麗娘的丈夫一臉疲憊的指了指產房門,「您听,這聲音從剛剛起,就一直沒有停過,我都快崩潰了,哎哎,我也是到現在才知道生個孩子原來這麼遭罪,真是……」
陸黎詩略帶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所以你以後可得待麗娘好才是。對了,現在里頭就麗娘和木玲木大夫在吧?想來木大夫一個人也忙不過來,要不我進去搭把手?」
听到這話,麗娘的丈夫不由的面露難色,「呃,怕是不好吧?小東家還是未出閣的女子,這種地方,血煞氣太重,小東家還是不要進去得好。」
陸黎詩擺擺手,「這有什麼,身為女子,總歸是要經歷這些的,就當提前見識一下,好讓心里有個準備吧。」
「小姐,我也以為,您還是在外頭等著比較妥當。」見她說著就往里走,司徒不得不閃過去擋在她身前。
陸黎詩再次苦笑,「司徒,我現在心里就想著兩件事,一件是麗娘,另一件你知道的,若不讓我進去,我絕對會去找布里亞特,如此,你還要攔著我嗎?」
「這……」司徒明顯猶豫了。
因著今天主子要陪太皇妃去進香,雖然護在小姐周圍的暗衛並沒有調動,然則,之前好歹有斡亦剌的武士跟著,現在他們都去找踏雪了,能夠保護她的人,明顯少了三分之一,如果再讓她跟著去外頭找踏雪,出事的幾率絕對會隨之增加……
「別這啊那的,就當我是想找點事讓自己分心吧。」在他還在猶豫的期間,陸黎詩如此說道,且說完話就繞過他,推門入了「產房」。
司徒再次無語,想了想,反正這里怎麼都比外頭安全,也就隨她了。
看到陸黎詩進來,一直在床上「哀嚎」的麗娘,便有氣無力的說道︰「您,您可算是來了……」
陸黎詩勾了勾嘴角,「我說你不去當戲子,真是可惜了,嘖嘖,裝得真像。」
麗娘聞言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誰,誰說我的裝的!」
陸黎詩微微一愣,細看了會麗娘的表情,心思飛轉,而後下意識的望向一邊的木玲。
木玲瞥了她一眼,「您說的不錯,若她真有那樣的演技,早就去當戲子了。」
陸黎詩瞬間會意,不由大驚,「你們……她真的要生了?」
這次木玲沒有看她,一邊燒水一邊答道︰「我替她扎了兩針,就將她的生產期提前了。至于您,趕緊做自己的事吧。」
陸黎詩有些復雜的來回看了看她們,繼而對著她們倆各鞠一躬,「今逢陸姓黎詩大難之時,能得二位全力相助,大恩大德,永記心間,他日,定當涌泉相報!」
這兩個女人,一個的生產期明明在後天,卻為了她提前了,而另一個,明明承諾不再行醫,又為了她破例動針……這讓她說什麼,似乎什麼都無法表達她對她們的感激,以及……深深的歉意。
麗娘勉強的笑了笑,「說,說什麼傻話呢,您是我孩兒的GAN,GAN娘,能為您做些什麼,也是應該的,不是嗎?」
陸黎詩很是自責的替她擦了擦額前的汗水,「可疼?辛苦了。」
麗娘輕輕搖了搖頭,「沒,沒事,今天生是生,後天生,也是生,如此,我還得謝您,謝您讓我早點解月兌呢。」
陸黎詩借著換洗帕子錯開身子,明顯現在的她有些無法直視麗娘的眼楮。
「麗娘最多還有半個時辰就生了,您也只有半個時辰時間準備,不要再拖拖拉拉的了。」這話出自木玲,她說話時依舊沒有轉身。
陸黎詩皺了皺眉,「可是你一個人能應付的來嗎?」
木玲微微偏頭,輕哼一聲,「您這是不信我麼?有我在,她即便想出事也難。」
「……好吧,陸黎詩再次拜謝二位大恩!」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再說什麼,再度鞠躬,而後提著包袱移去了隔壁的一個房間。
小半個時辰後。
木玲和麗娘看到從隔壁間返回的陸黎詩,皆是一愣,愣到甚至讓麗娘暫時忘記了「哀嚎」,沉默良久,麗娘才很是無語的笑道︰「我說,我說小東家,要不是……要不是這小樓里就我們三個,我還真以為進來第四個了呢,您真是……真是一次一次讓我們驚訝啊。」
陸黎詩自嘲一笑,「有什麼好驚訝的,不就是換了張臉而已麼,若非事出無奈,我也不會如此。」
是的,陸黎詩去隔壁間的這小半個時辰,沒做別的,一直在專心致志的涂膠,粘假皮,等GAN燥,上妝,染發,最後換衣裳,如此這般,再出現的她,已變成了一位六旬的婆婆,當然,這便是司徒之前教她的易容術。
沉默了片刻,木玲便拿著銀針走向陸黎詩,「時間不多了,開始吧。」
陸黎詩點點頭,「好。」
接著,木玲就用銀針對著她的咽喉處扎了幾針,等扎完以後,她又道︰「就像我們之前試過的那樣,我沒有吳公子那麼厲害,最多維持半個時辰,您可得抓緊機會。」
「好,我知道了。」陸黎詩再度點頭,而這次她所發出的聲音,就如同她現在的裝扮一樣蒼老。
「來,來了,我……我要生了……啊!」這時,麗娘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一直在往下墜,那架勢就像是要從她的體內沖出去一樣,可偏偏又出不去,于此,她便意識到是孩子要出來了。
容不得她們多想,陸黎詩立刻過去擰帕子塞麗娘嘴里,然後一邊緊握著她的手,給她加油打氣,一邊替她擦汗;木玲也同步跪坐到她雙腿前,並最大限度的分開她的雙腿,手也很有節奏的按壓著她的月復部。
而同一時刻,「產房」外頭。
「司徒公子,您……」見司徒突然動了幾步,麗娘的丈夫不由起身走了過去,剛想問他怎麼了,又見他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說話,他也就閉上了嘴。
司徒現在哪有心情理會不相干的人?他轉過身望了望遠處,雖然誰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望什麼,可片刻後,他的表情就變得異常的難看了。
「跟我來。」
這話是司徒對著麗娘丈夫說的,麗娘丈夫本想問要干嘛,但司徒說完就先一步朝著「產房」後邊繞去,他唯有跟上,誰想一到後頭,就看到緊挨著小樓的牆角起火了。
麗娘丈夫大驚,「呀,怎麼會突然起火的!這這這……」
「先滅火再說。」司徒沉聲說了句,就先一步去滅火了。
其實他早就聞到了濃煙的氣味,之所以沒有動,是因為這種事暗衛會解決,結果他不僅沒有收到暗衛的傳信,自己去尋,竟連暗衛的影子都沒有找到,這才意識到出狀況了。
這場火是意外還是人為?若是人為,又是誰放的?還有,暗衛到底去哪里了?是被什麼拖著抽不開身,還是已經……
想到此,司徒便加快了滅火的動作,等把火滅了,他立刻返回前頭,這一看,就看到前面突然多了一堆人,其中包括史亮。
史亮看到司徒是從後面過來的,有些驚訝,倒也沒有糾結,「司徒公子。」
司徒微微皺眉,「史先生,這些是……」
史亮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便解釋道︰「哦,方才史某在山莊門口接到了穩婆,正準備過來,就看到這幾位也帶了穩婆出現,于此就一道過來了,至于其他人,听說麗娘的生產期提前了,就跟著過來湊熱鬧了。」
司徒看了看那幾個被自己派出去的暗衛,得到他所言不假的眼神回答,後又對著史亮道︰「那穩婆呢?」
史亮再答︰「自然是已經進去了。」
司徒聞言眉頭緊了緊,還想再說些什麼,卻听到了一聲清脆而又響亮的嬰兒啼哭聲,接著又听到了眾人對麗娘丈夫,以及夫家人的道喜聲,唯有用眼神示意那幾個暗衛隨他到一邊說話。
過了幾刻鐘,一個穩婆便抱著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嬰兒出來,那穩婆很機靈,見一個男子大步走向她,就猜出這是孩子的父親了,不由賀喜道︰「恭喜這位大人,尊夫人替大人生了個胖小子呢,大人府上算是有了香火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听到這個消息,麗娘丈夫大喜,掀開一個被角,看到肉嘟嘟的兒子,更是高興的塞了一袋金豆子過去,「如此,還要多謝穩婆勞累,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只是不知道我家夫人她現在可好?」
穩婆笑眯眯的把那袋東西塞進袖籠,後恭敬的回答道︰「大人客氣了,其實小的等幾位穩婆來的時候,尊夫人已經快臨盆了,倒是小東家娘子和那位木大夫出了不少力呢,這不,到現在那兩位還在里頭忙著。大人放心,尊夫人剛剛跨過生死門,很是虛弱,但這都是正常的,月子做好了,就會恢復得很好。小公子才剛來到這個世間,可受不得涼,小的這就把小公子抱進去了啊。」
麗娘丈夫拱了拱手,「穩婆所言極是,您進去吧,府上在山莊擺了酒,稍後還請您和另幾位賞臉過去多喝幾杯酒水才是。」
那穩婆賠笑,「大人如此盛情,小的等自是會去討幾杯酒水喝的。」
那天說完了,穩婆進去了,司徒這邊也從暗衛那里了解的目前的情況,不由冷笑一聲,「穆玨敏這次好算計啊,我倒是小瞧了她。」
原來那些「消失」了的暗衛,一發現後頭起火了,便悄悄過去查探,由此驚動了穆玨敏派來潛伏在周圍的殺手,那些殺手意識到自己的行蹤被暴露了,立刻撤退,暗衛自然奮起直追,不料這一追才反應過來,那些殺手並非是撤退,而是伺機勾他們過去,因為等把他們勾到了山莊更高位,潛伏在那邊的殺手便蜂擁而至,也就是這樣,暗衛才月兌不開身回來。
司徒往山莊高處的某個位置望了一眼,然後對著身邊的人低語了幾句,那幾人領命而去,再然後把目光鎖定在「產房」的二樓,且就那麼筆直的站著,看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麗娘喜得貴子的事,以及麗娘夫家大擺宴席的事不脛而走,圍在「產房」邊的人,也就隨著麗娘夫家人一道去吃酒了。當然,麗娘丈夫有鄭重的邀請司徒過去,司徒職責在身,肯定是不能去的,也不想去,麗娘丈夫勉強不得,客氣了幾句就高高興興的離開了。
又過了一小會,之前出來報喜的那個穩婆再度現身,她看到板著一張臉的司徒,似乎有嚇倒,但畢竟是「老江湖」了,很快就陪了個笑臉,而後往擺宴席的地方走去,只是她還沒走幾步,就被司徒叫住了。
那位穩婆有些警戒的看向他,後試探性的問道︰「不知這位……爺原何叫住老身?」
司徒拱了拱手,「婆婆莫驚,在下冒昧問一句,婆婆是哪里人士,又夫從誰家?」
穩婆遲疑了會,便如實答道︰「老身本地人士,且在本地活了六十來年,夫家是南門口藥材鋪的劉家,這位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別的老身不敢說,南門口附近倒是都認得的。」
司徒又道︰「問這些,實乃職責所在,望見諒,最後還想問一下,小東家娘子可還在上頭?為何到現在還不下來?」
听到這話,穩婆似終于放下了戒心,又笑道︰「原來這位爺是想問小東家娘子啊,爺放心,因著那位夫人生產時,小東家娘子一直握著夫人的手,方才沒敢對那位大人說實話,其實小公子落地後,夫人因體力透支出現了昏迷,而小東家娘子的手又被夫人抓著,老身等另幾位是怎麼掰也掰不開。說到這個,小東家娘子還真是個人物,她完全不在意,就那麼安安靜靜的坐在邊上等夫人醒來。這位爺要等小東家娘子的話,還請再等會吧,相信小東家娘子不久就會下來了。」
司徒一直看著她說,直到她說完,又沉默了片刻,才再度拱手,「多謝婆婆告知實情,請自便。」
「爺客氣了,老身告辭。」那穩婆笑著伏了伏身,說完話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