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第二卷第二十九章
隨著三道疾呼聲響起,其他人才瞬時弄明白當前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狀況,也很清楚若倪雪影真的去自首的話,可能發生的事情會有多糟糕,于是不管男女老少,都立刻起身追去。
而事實證明,一個僅僅只有幾十萬人口,卻不曾被侵略成功過的小部落絕非浪得虛名,作為部落的族長,倪雪影除了擅蠱,擅醫術外,還有一身相當了得的輕功,司徒和阿忠雖跟得很緊,然也沒有辦法攔住人,陸黎詩不會武功,僅僅只是從中院追到前院就落下了一段距離了,無法,她只能掉頭去牽斡亦剌大汗送她的那匹汗血寶馬出來追。
汗血寶馬是很快,不過鬧出來的動靜也不小,片刻功夫就驚動了鄰里,鄰居們起初看到穿著一身「清涼」裝疾跑的倪雪影還只是有些小疑惑,後看到司徒和阿忠在那追,就無不茫然了,再後來看到騎著馬飛奔的陸黎詩,以及跟著出來的一堆人,不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才是有鬼了。
陸黎詩見已經有人抄著耕地用的鋤頭加入了追人的行列,急得她大叫︰「桂叔您趕緊回去,別跟著我們!還有叫大家都回屋里呆著,都別出來!」
誰想,這翻純粹出于安撫大家,同時也是在極力避免因人多而造成倪雪影的情緒更加的不穩定的話,听在某個人耳朵里就變味了,顯然那人正是倪雪影本人。
只見倪雪影身形突然一頓,再回頭看向陸黎詩,那眼神,可以說很復雜,有疑惑,有不敢相信,有恍然,再來就是蔑視,沒錯,就是那種當發現別人對自己的好,對自己的親近,實則卻是一直在欺騙自己的無恥行徑的蔑視。
糟了。
陸黎詩在心中默默吐出了這兩個字,然而現在也不是她顧慮其他的時候,便又大喊道︰「倪姐姐你先停一下,有什麼事我們大家一起商量著解決可好?」
倪雪影一邊退一邊冷笑道︰「商量?我和你這種人沒什麼好商量的!」
「……倪姐姐,我知道你現在很激動,容易把事情往壞了想,我們……」因著倪雪影緩住了腳步,陸黎詩不得不勒住了馬繩,同時腦子里飛速的組織著合適的語言,但她的話還沒說就被倪雪影給打斷了。
倪雪影厲聲道︰「誰跟你我們你們的,別叫的那麼親熱!讓他們躲在家里別出來?是怕我使蠱術害他們麼?哈,我以為你和其他的中原人不一樣,可你又憑什麼和他們不一樣?算我天真!但我以後絕不會再相信你的話,你也不許再叫我倪姐姐!」
听到這話,陸黎詩唯有緊抿著嘴唇望著倪雪影,因為她知道倪雪影已經對她產生了抵觸情緒,那麼她說什麼她都听不進去,所以什麼都不說才是最好的方式。
天地良心,雖然她起初是有念叨過倪姐姐有「前科」,然則倪姐姐的「前科」讓她嘗到了長達五年之久的刻骨教訓,可她還愛著平一寒,所以她堅信倪姐姐不會再做讓自己的愛人傷心的事,所以她此刻也是真的沒有想那麼多。
哎,算了,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事情不要往更壞的方向發展。
「怎麼,被我拆穿了你的心思,就不說話了?可惜啊,可惜長卿不在這里,不然就能讓那傻孩子看看你的真面目了!」倪雪影現在是白看陸黎詩白不順眼,冷嘲熱諷一番後便打算轉回身繼續跑。
結果剛一轉身就看到司徒和阿忠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繞到了她的前方,且把她要走的路堵的死死的,死到沒有絲毫見縫插針的空隙。
倪雪影下意識的皺了皺眉,轉念一想,又火大的回過身瞪著陸黎詩,「你……卑鄙!故意引我停下來,好讓他們攔住我?哼,我真低估你了,可那有如何?你以為就憑他們兩個能攔得住我嗎?」
陸黎詩無語極了,不好和這個狀態下的倪雪影一般見識,也沒辦法見識,只能繼續保持沉默,並用眼神提醒司徒和阿忠小心一點,不管怎麼說,這個狀態下的倪雪影,真的是一枚不定時的炸彈。
司徒和阿忠會意,又彼此互看一眼,阿忠輕輕點了點頭,繼而對倪雪影淺笑道︰「倪姑娘,您先冷靜冷靜,有話咱們好好說嘛,都是斯文人,何必大動干戈呢?」
倪雪影聞言一個冷刀子丟過去,「斯文人?我怎麼從來不知道周的六衛中有誰是斯文人?再說了,你們兩個大男人攔住我一個弱女子,任誰看了,也會說一句有辱斯文吧?」
阿忠也不惱,笑著模了模鼻頭,「話也不能這麼說,所謂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非常情況,非常對待嘛,而且我們之所以會攔住倪姑娘,純粹是在替倪姑娘著想不是?」
倪雪影再度冷笑,「替我著想?唔,讓我想想啊,上一個說替我著想的人……最後怎麼樣了呢?好像死了吧?是怎麼死的呢?好像是這樣……」
隨著她的話音剛落,就見她抬起一只手來,五只縴細修長的手指對著空氣緩緩撥動,再一記漂亮手腕花,便見極淡的夕陽紅霧狀粉末從她的手心噴灑向司徒和阿忠。
「小心!」
這是陸黎詩出于本能的反應,不過司徒和阿忠反應也不慢,早在倪雪影抬手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急速後退的準備,所以當陸黎詩一開口,他倆就同時跳離了三丈開外的距離。
倪雪影再一揮手,霧狀粉末就如不知怎麼出現一般瞬間消失無蹤了,她回頭更加輕蔑的瞥了陸黎詩一眼後,才又對司徒和阿忠道︰「不錯嘛,不愧是周的人,是,我一時半會是奈何不了你們兩個,不過要對付那邊那個小丫頭似乎難度不大吧?她叫什麼來著?啊,對了,叫信兒是吧?」
「信兒不要過來!大家都不要過來!」這話一出,陸黎詩立刻回身望去,果然就看到了由遠及近的,且跑的氣喘吁吁的信兒,不由大吼道,吼完又轉過身對倪雪影道︰「倪姐……倪姑娘,我們是不知道在此之前你究竟遇到了什麼事,但我們都是想幫你的,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
雖然她知道倪姐姐可能只是故意這麼說,也許並不會真的去傷害信兒,但她就是听不得這樣的話,她九死一生換回來的性命,她用心去經營的感情,豈能讓人那般輕視?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倪雪影挑了挑眉,「太過分?我?我一個做錯了事要去自首的人,你們三個人攔著我不讓我去,不,後頭還有那麼些個,究竟誰更過分一些?還有,你們到底以什麼身份膽敢隨意限制我的自由的?誰給你們的權利?」
「倪姑娘,事已至此,我們也無需再繞著圈子說話了,中原還有一句話是說食君之祿,中君之事,我們是在替王殿下做事,然……」怎麼樣對待阿忠,怎麼樣說他他都無所謂,可有人揚言要傷害他的未婚妻子,那他就沒那麼好說話了,于是當下就變了臉。
司徒意識到他接下來的話可能會很重,也有可能會讓事件演變得更糟糕,便趕緊接口道︰「倪姑娘,我們是沒有權利限制您的自由,然我們想提醒一下倪姑娘是否還記得主子曾讓我們的同僚代為轉告您的那句話。」
听到這話,倪雪影的眉頭再次皺起,似真的在回憶,所以片刻後,她的眉頭有平順了下去,臉部的表情也緩和了許多。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是麼?多麼動听的一句話啊,其實在今天以前,她還深信這句話,也一直在這麼做,可是現在……
見此,司徒又再接再厲道︰「且不論其他,主子既說了這話,便已向您表示了主子的態度,換言之,如果倪姑娘有需要,我們也可以給予一定的幫助,所以,凡事請倪姑娘三思而後行。」
倪雪影的表情再度緩和。
三思而後行,她也想啊,問題是他根本就不給她機會啊,這叫她如何三思而後行?更重要的是……
「倪姐姐,我知道你現在不想听我說話,我也為我剛剛說的那些……可能讓你有所誤會的話而道歉,但我還是想多說一句,那就是,在乎一個人有多深,恨一個人就有多深,就說我吧,如果我對誰不在乎了,那麼那人是死是活,我都會不聞不問,我相信倪姐姐也是如此,所以倪姐姐才會日復一日的找平大夫不是嗎?而平大夫亦然,否則他也不會替倪姐姐善後,也不會什麼話都不交代就躲了五年,如此說明什麼,倪姐姐難道會不明白?那麼,既沒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倪姐姐又何必做那麼極端的事?」陸黎詩從馬背上跳下來,安撫好馬兒,然後一步一步朝倪雪影走去。
開始也許不太能理解,後來想了想,再加上倪姐姐的表情,和對他們的態度,很容易就能分析出她去自首,要麼是她不想再繼續了,便以此懲罰自己,要麼就是想逼迫平一寒現身,這如何不極端?可是不管出于哪一種,她敢肯定倪姐姐都注定不會得到好的結果,也是她不想看到的結果。
「……我怎會不明白,我就是太明白了才會著急啊,你不知道,我今天收到了他的……算了,來不及和你說了,時間……」倪雪影神情復雜的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如此說道,明顯此刻的她已經不再向之前那樣抵觸陸黎詩了。
而就在這時,一粒小石子竟準確無誤的砸到了倪雪影的臉上,顯然,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包括倪雪影在內的陸黎詩、司徒,還有阿忠都驚呆了,皆慢半拍的望向那個擲石子的人。
「不許欺負我黎姐姐!你這個壞女人!」
「小……小虎子你……倪姐姐沒有欺負我,你快跪下向倪姐姐道歉,快!」陸黎詩望著一臉憤怒的陸小虎,又快速的看向倪雪影,這一看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因為她看到倪雪影那白似雪的臉蛋被砸出了一道極為觸目的紅痕,害怕她一怒之下會把陸小虎怎麼著,不由厲聲對他道。
這孩子究竟是什麼時候跟過來的?她剛剛怎麼沒有發現?他不過才跟司徒學了一段時間的武功,怎麼出手就那麼狠準了?哎,真不知道讓他跟司徒學武功是對還是錯!
「黎姐姐,我……我分明的看見那個壞女人在欺負你,還听到她說要傷害信兒姐姐,我……」陸小虎從未被陸黎詩這麼嚴厲的對待過,而且他的出發點是為了她,卻換來在他看來這般不公平的待遇,他如何不委屈?咬了咬下嘴唇,就硬是倔強的沒有跪下去。
「陸小虎,你是不是以為自己長大了,學了點功夫,就可以不听黎姐姐的話了?你……」陸黎詩是又恨又急,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手臂被誰抓住了。
下意識的低頭望去,發現抓住她的人是倪雪影,再抬頭,竟看到她正一臉陰郁的望著自己,「倪姐姐,你要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