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黎詩大驚失色,連拐杖都忘記要撐了,站起身就顛簸著沖向信兒,「什麼叫不見了?你給我把話說清楚,阿爹是在哪里不見的?而你們當時又在干嘛呀?快說呀!」
這還是迪娜第一次看見陸黎詩這般失態,失神之余更多的是感慨,又看了眼她那踮起的腳,輕輕搖了搖頭才把拐杖拿過去遞給了她,「你先冷靜下來,你一下拋出這麼些問題,讓人怎麼回答啊!」
信兒對著迪娜快速的欠了欠身以示感激,繼而穩著氣道︰「小姐您別著急,我已經讓工人們去找了,相信很快就能找著老爺的,我現在趕過來就是想和您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也好讓您分析分析,本來呢我和司徒公子,以及阿忠公子陪著老爺在花園里看花,那時瞧見司徒公子和阿忠公子面色都不好,我想了想,覺得或許是因為昨夜沒睡好才會這樣,我又想起公子爺那小樓里有提神用的藥膏,所以我就說讓他們先陪著老爺,我一個人過去拿,可是也不知怎的,老爺突然說困了,吵著要回這里來,但是我們都知道公主殿下和您在說要緊事,自然不能讓老爺回來,于是我們就一起帶著老爺去公子爺的小樓歇息去了。」
陸黎詩真的很著急,便插話道︰「既如此,又怎麼會不見呢?」
信兒擺擺手,「小姐您听我說完,我們把老爺扶到樓上睡下後就下樓找藥膏去了,然又過了沒多久,突然來個人說王殿下有要事急著找司徒公子和阿忠公子過去,我記得那時司徒公子和阿忠公子彼此互看了一眼,雖然那個時候我並不清楚他們在看什麼,也是等司徒公子支身跟著那人過去以後,阿忠公子才告訴我說如果真是王殿下急著找他們一定不會用這樣的方式,而司徒公子之所以會跟去就是想看看那人究竟要搞什麼名堂。」
陸黎詩明顯耐心已經到極限了,「後來呢後來呢後來呢?就算司徒一個人去了,不還有你和阿忠在麼,阿爹又怎麼會不見?」
迪娜沒好氣的推了陸黎詩一把,「你著什麼急啊,不正說到關鍵位置了麼?」
信兒再次欠身,「公主殿下說的是,又過了沒多久,阿忠公子似乎听到了什麼聲音,就跟我說這次真是王殿下找他了,他不能不去,那我就讓他趕緊去啊,可阿忠公子擔心我和老爺,就想著先等司徒公子回來後再去,但是咱們久等不到司徒公子回來,又按阿忠公子說的,王殿下好像催得急,他實在沒辦法也就過去了,于此,小樓里就剩下我也老爺在了,而我也擔心再出個什麼ど蛾子,索性就把小樓的門給掩上了,可是我一個人覺著無趣啊,就翻了本公子爺的醫術看,誰想看著看著我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再等我驚醒過來,發現小樓的門居然被大大的敞開來了,那時我以為是司徒公子或者阿忠公子回來里,我就喚他們的名字,結果沒得到任何回應,當時我心里莫名的一慌,于是趕緊跑上樓去瞧老爺,誒,這一上去哪里還看得到老爺的人影哪!」
陸黎詩煩躁得不行,舉著拐杖來回的走了好幾步才開口道︰「你是說,你最後一次看到我阿爹是在長卿的小樓里?而你是迷迷糊糊的睡著的,又是猛然驚醒的是嗎?」
信兒用力點點頭,「正是,其實我那會非常緊張的,擔心司徒公子會出什麼意外,又惦記著王殿下那麼急著找阿忠公子所為何事,而我翻醫書也只是為了分散注意力,所以我不可能睡著的,至于怎麼醒的,我也不知道具體該怎麼說,就是突然一下就醒了。」
听到這話,迪娜想了想便對著信兒皺眉道︰「如此說來,你怕是被人下了迷香吧?我問你,你那會可聞到什麼異香了麼?」
信兒略帶抱歉的眨了眨眼,「回公主殿下,實不相瞞,我們家公子爺的小樓里全是藥材,于此我們聞到的自然全是藥香,所以……」
听到這里,陸黎詩就什麼都明白了,深呼吸了一次後才道︰「不行,我不能呆在這里坐等,走,咱們也出去找去,阿姐你自便,恕我沒辦法再陪阿姐了。」
「我……」其實迪娜是想說她要跟著一起去,然話還沒說完就見阿忠閃了進來。
「小姐……誒,信兒,你和陸老爺是幾時過來的?也還好在是過來了,我還以為……」阿忠本想問信兒和陸逸卓過來沒有,瞟眼看到信兒,總算是放了心,而他的話也沒說完就又被陸黎詩給沉著聲打斷了。
「阿忠,我阿爹不見了,詳細的稍後再說,現在咱們趕緊去找人。」
阿忠听到這話,連吃驚的表情都來不及表露,轉身就朝外跑,可還沒跑出門就再次被陸黎詩攔住了,「回來!你知道在哪里不見的麼,就這麼沖出去找,這不是浪費時間麼?咱們一起去!」
「您現在有傷在身,怕是走不快吧?」阿忠聞言下意識的望了望她的腳,猶豫了會還是將擔憂給說了說來,
陸黎詩也沒時間顧其他,「這樣,你背我,咱們先去長卿的藥園子附近找找看,若找不到就順著路繼續找。」
阿忠張了張嘴,快速的掃了眼屋中的三個女人,見她們都沒有表現出不妥之色,也知道時間不等人,唯有拱手道︰「那就失禮了。」
說著,他就主動的背過了身去,並微微屈下了膝,方便陸黎詩上來,陸黎詩見此二話不說就趴了上去,待到阿忠托穩了陸黎詩,兩人就先一步朝著藥園子跑去。
迪娜看了看信兒,又看了看被陸黎詩遺落了的拐杖,微微嘆了口氣才道︰「走,你把拐杖拿著,我們也跟著一起去!」
信兒自無異議,「是!」
阿忠不愧是練家子,即便身上背著人也跑得奇快無比,生生把迪娜和信兒甩開了一大截,這場面看得人唏噓不已,可等細打听後知道是山莊的東家不見了,且不說知道內情的山莊工人絕對是要跟著一起找的,就連那些個客人們,出于他是斡亦剌八公主的生父,雖然他們也許還不清楚為何要這麼大仗勢,但也不得不吩咐各自的下人幫著去找人。
到了藥園子那邊,果然沒尋到陸逸卓的人影,無法,陸黎詩和阿忠商量了下,就沿著小路往更高處找,途中遇到聞訊趕來的司徒,簡單的交流了兩句,司徒便加入了找人的隊伍。
一行人從藥園子找到茶園,又從茶園找到桑園,人沒找到不說,加入到找人隊伍的數量卻越來越龐大,陸黎詩是又著急又上火,好說歹說才感激連同苦勸著讓來幫忙的人各自散去。
穿過桑園,正準備往魚塘那邊找,突然看到張鶯鶯和魯芳她們,瞧那樣子,她們好像是急著在往某處趕,于是陸黎詩便讓阿忠背著她過去了。
待到近到身邊,陸黎詩也沒從阿忠背上下來,徑直說道︰「鶯鶯你們這是要去哪?我問你啊,你可曾看到過我阿爹?」
張鶯鶯轉身看到是陸黎詩,剛想作答,余光又看到緊跟過來的迪娜以及斡亦剌的武士們,也不知是太緊張,還是嚇到了,呆站了半天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還是魯芳比較鎮定,輕推了張鶯鶯一下,繼而對著陸黎詩道︰「陸姐姐,我們也是听說陸伯父走丟了才派下人去找的,也是直到方才听下人回報說魚塘那邊聚集了很多人,也不知道他們在干什麼,于此我們猜測會不會是陸伯父在那里,就打算過去看看,得巧遇到了陸姐姐,不如咱們一起過去瞧瞧吧?」
听到這話,陸黎詩剛想點頭就听司徒提醒說李易過來了,于是立刻將頭轉向李易那邊。
李易走進後,也不等陸黎詩開口,便肅著臉說道︰「小姐,找到老爺了,老爺現在正在前方的魚塘處。」
「真的嗎?走,咱們趕緊過……你這是作什麼?可是我阿爹的處境不太妙?」陸黎詩聞言大喜,然不等她把話說完就見李易擋住了他們前面的去路,隱隱意識到什麼,不由追問道。
李易望了她一眼才點了點頭,「正是,我們雖不清楚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等我和史先生接到消息趕過去就看到老爺他爬到了魚塘邊的一顆大樹上,而他此刻的情緒看起來很激動,我們根本沒辦法上去救人,我和史先生商量了下,都認為這會只能由小姐您親自過去才能穩住老爺的情緒,于是我就過來找您了,史先生的話則是留在那邊看著,以防發生變故。」
「……我知道了,你們做的很好。」陸黎詩強壓住內心的極度不安和緊張,又想到了什麼,就讓阿忠放她下來,而後對著斡亦剌的武士們淺笑道︰「多謝眾人將士們的幫忙,家父已經找到了,作為答謝,晚間山莊會備酒款待各位,現在還請先回去稍作休息,等酒水準備好再去通知給位。」
顯然阿爹是受了什麼刺激才會這樣,如果再讓這麼多人跟著去,肯定會讓他更難平靜,所以她只能將他們遣散回去。
這話一出,眾武士面面相覷,很明顯,其中不乏耳力甚好者,自然听見了李易說的話,于此,一時間沒有任何人願意離開,還是迪娜幫著說了兩句,才讓他們暫時退開了些距離,當然,他們都沒有走的太遠。
陸黎詩再次感激的對著他們欠了欠身,取過信兒幫她拿過來的拐杖,一邊朝魚塘走,一邊對司徒和阿忠道,「你們待會听我指示行事,等我穩住了阿爹了情緒後司徒就立刻上去接他下來,還有,你的動作一定要輕要緩,千萬別著急;阿忠就留在下面,若是萬一出了什麼岔子,也好及時的接住人。」
「是!」
「是!」
司徒和阿忠也不多話,簡潔要的應了聲就默默的跟在陸黎詩的稍後方走著,迪娜和信兒自然得跟著去,至于張鶯鶯和魯芳,她們是真的不知道該不該跟,彼此互看了一眼,最後還是跟上了。
繞過拐角,走過通往魚塘必經的小石道,天知道陸黎詩是越接近心髒跳得就越厲害,同時又埋怨這條路怎麼那麼長那麼難走,終于看到魯芳說的那群人,大概的一掃,見除了史亮和十來個山莊的人外,就是幾個京官的公子小姐,以及各自的丫鬟下人,而且她還注意到他們好像被山莊的人有意無意的給限制住了行動,于此,不用多想她也就明白了其中的道道。
史亮看到陸黎詩,沖她輕輕的點了點頭,而後用下巴朝著旁邊的大樹努了努嘴,陸黎詩受意,回點了點頭,也是等沉了口氣後才鼓足勇氣朝樹上看去,誰想這一看竟看得她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不說,身形也隨之一晃,也好在信兒在旁邊及時的扶住了她,不然她真的怕是要暈過去了。
「你剛剛怎麼不告訴我他爬到了那麼高的地方?」緩了緩氣,陸黎詩才壓低聲音對著旁邊的李易吼道。
她之前決定在這里開鑿魚塘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這株長得格外高大茂密的樹,也因著這樹長得非常好,她舍不得砍掉,又想到可以讓客人在樹下垂釣,還可以當作景觀,就保存了下來。
哎,也怪她,作甚要留那麼多心思,不然阿爹也不會爬上去不是?還爬到了差不多接近樹的頂端處,要知道那處距離地面目測就有七、八米高的樣子,這要是失足摔下,再來個頭先著地,那就是必死無疑。
李易無話可說,他就知道會這樣,不過如果早讓她知道,她肯定會亂了陣腳,不如多給她一些時間做準備,至于這會被她罵,他也認了。
陸黎詩又看了眼陸逸卓所在的位置,想到了什麼,便又對著司徒和阿忠道︰「如何,能不能上去?」
司徒和阿忠彼此互看了一眼,等用眼神交換了意見後,才由司徒代為答道︰「小姐,陸老爺現在踩的那根樹枝並不算結實,也是因為他身子輕才沒被壓斷,可如果再加上我,或者阿忠的重量恐怕就承受不住了,所以我們即便能上去,也沒辦法上到那麼高的地方。還有,也因為太高了,若萬一陸老爺不幸……總之他自身的重量加上摔下來的沖擊力,恕我和阿忠都沒辦法不出任何差錯的就將陸老爺給接住。」
陸黎詩正是顧慮到了這兩點才會問那麼一句,但總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如今听到這樣的答復,急得那叫一個不行,余光看到旁邊的魚塘,猶豫了會才說道︰「那這樣,你們倆都上去,司徒是能上多高就上多高,盡可能的接近我阿爹就好;為了以防萬一,阿忠就停在最結實的樹干上,反正你隨時注意著他倆的行動,我阿爹往哪移,你就移到他的正下方,如果真的……你到時候就用力將他推向魚塘,絕對不要用手去接!當然,你們倆必須注意自身的安全,千萬不可勉強,若被我看到你們亂來,今後休想踏入山莊半步,萬榮居也不再歡迎你們!可听明白我的話?」
這是她的心里話,一個人出事總比三個人都出事強,最壞的打算也就這樣了,總歸不能讓人白白搭上性命不是?而且她也做好了準備,等他們一上去,她就會移到魚塘邊,若真掉下來,她也能及時的下水救人。
听到這話,且不說李易、迪娜、信兒這三人作何感想,司徒和阿忠再次看向對方,也皆看清了彼此眼中想表達的意思,默默嘆了口氣後才一齊應了聲「是」。
得了準話,陸黎詩穩了穩氣息便撐著拐杖往樹下走,然她剛剛走到史亮身邊,那些個公子小姐那邊就起了騷動。
一個公子哥見山莊正主來了,仗著自己是大官的兒子,又想向身邊的女子逞英雄,就沖著陸黎詩大聲嚷道︰「陸小姐,您可真是養了一群好奴才啊!我們又沒做什麼,他們憑什麼攔著不讓我們走?」
陸黎詩聞此言立刻向他們投去了一記狠戾的眼神,「我雖然不知道你們做了什麼,可我的人既然敢攔住你們,我就相信他們一定有他們的理由!還有,他們不是我的奴才,是我用白字黑字簽下來的雇佣工,于此,他們和我最多算是上下級的關系,我也不管你是誰家的公子,麻煩你說話之前過過腦子,千萬別失了自己的身份!」
這話一出,山莊的工人們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之前是有意無意的限制著他們的行動,這會就是明目張膽的攔著了。
那公子哥也不知是被陸黎詩的眼神給震住了,還是怕那些工人真動起手來會對自己不利,一時也就老實了。
然旁邊的一位小姐似很不服氣,可又不敢明著來,就小聲的嘟嚷了句,「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仗著自己被斡亦剌大汗認了義女麼,還以為誰都怕她不成?」
陸黎詩的神經一直處在高度緊張狀態,所以任何的聲響她都听得到,這話把她氣得委實不輕,可剛想發飆就被史亮給攔住了。
史亮先沖著她搖了搖頭,後又指了指樹上的陸逸卓,接著才對那位小姐道︰「這位小姐,明人不做暗事,公理自在人心,若您們問心無愧,又何妨不願多等一下?等事情水落石出了,梨園山莊自會還您各位一個公道,當然,若事實與您們所說的有出入,梨園山莊也定會向太子殿下去討要一個說法!」
也不等那位小姐答話,陸逸卓似听到了陸黎詩的聲音,雖被錯亂交疊的樹枝擋住了視線,可還是急著沖著下面喊道︰「阿黎……阿黎……」
這聲音真真叫得陸黎詩的心都揪到了嗓子眼,下意識的就緊捏住了史亮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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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再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