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斡亦剌族一行上了山,史亮作為山莊的負責人就和東方將軍一起同斡亦剌族那邊的相關負責人商量了下,然後快速的安排好了所有人員的住宿問題,再待到他們各自收拾、休整妥當,周便親自去請貴客參加歡迎宴。
歡迎宴設在茶園那邊,也就是陸黎詩之前讓人填平的那幾傾地中最下面的一處,因為那地方大,且寬敞,能容下所有的人,當然,也因著是炎炎夏日,太陽甚是毒辣,陸黎詩就讓人將每一張桌子上方都支起了事先就準備好了的遮陽用的帳篷,可謂用足了心思。
畢竟是招待貴客們的第一頓飯,就搞得特別的正式和隆重,全員參加不說,還讓專門從京里帶來的歌舞藝班子表演助興,完全沒有片刻的冷場。
宴席中,斡亦剌大汗掃了眼那一百來張坐的滿滿當當的席位,不由感慨道︰「延謹啊,看得出你這次安排得極為用心啊,你瞧我族的那些個小子們,一個個喝得那叫一個高興哪!」
周聞言笑答︰「大汗客氣了,無論是何身份,凡是來到這里的便是貴客,既如此又如何能怠慢之?只要眾武士們能盡興,延謹就放心了。」
回想那日,他笑問那女人為何要這麼安排,她想也沒想就說出了這麼一番話,于是他就把這話給復述了一遍,理由很簡單,雖然他不能與人道明這話的真正出處,但他就是要幫她把她的理念傳播出去,就是要告訴世人她的梨園山莊就是這麼樣的一個地方。
果然,斡亦剌大汗一听這話就滿意的大笑起來,「說得好!說得好極了!來人哪,待我去給這山莊的主人家送黃金百兩,哦還有,再一並牽匹汗血寶馬過去,就說本大汗對這地方很滿意,這些都是打賞的。」
這話一出,坐在附近桌的人全體嘩然,之前才听說璟王殿下打賞了她一對御賜之物,這會斡亦剌大汗又來打賞,暫不提黃金百兩,就只說那汗血寶馬,現如今整個中原大陸也不過百匹,還都養在皇宮中,所以說那可是萬兩黃金都難求的寶物啊!嘖嘖,那小女子真是沾王殿下的光沾大發了!
很明顯,大家都清楚斡亦剌大汗的打賞明則是給陸黎詩,可實際上是給周的,而之所以這麼做無非是避開一些敏感的政治因素罷了。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這麼想,比如周璟,周璟見此立刻就反應過來周的真正目的,眼珠一轉,繼而一臉同情的望向了迪娜。
迪娜本還在心煩父汗對那女人的打賞,突然發現有人在看她,回視之,自然就看到周璟那樣一個表情,她的臉瞬間就黑了下來。
她之前有偷偷向璟王打听過關于梨園山莊那東家的事,也知道了那人是個女子,當時璟王還暗示她會幫她得到他二哥的心,所以這會一看就什麼都明白了。
想到什麼,迪娜公主就站起身道︰「父汗,我也很滿意這里的一切,既然要打賞,只讓一個下人去豈不是很沒誠意?不如由我親自送過去吧!」
斡亦剌大汗聞言看了周一眼,見他並沒有什麼異色,便又對著迪娜揮了揮手,「你既有這心,就由你去吧。」
他不是不知道他這寶貝女兒中意延謹的事,自然也看得出延謹那小子對她並無意,雖然他不會插手這倆孩子之間的事,但為人父母的,多少還是會向著自家孩子一些的。
說到延謹,他做了這麼多年的大汗,很清楚雲陽國現任國君的位置其實是延謹幫著穩下來的,他自是肯定他的能力,如果他能當那丫頭的駙馬,不論是對兩國的政治還是對那丫頭本身來說都是一件極好的事情,哎,就先讓那丫頭自己去爭取吧,若能成就最好不過了。
得到了批準,迪娜二話不說就退出了宴席,再經過一路的打听,沒多大會就牽著馬和銀子來到了梨園山莊的藥園子,顯然,陸黎詩此刻正在這里和吳長卿他們一起用餐。
「這屋里可有人?趕緊出來一個!」迪娜一到藥園子的小樓門口就對著里面高喊了一句。
隨著她的話音剛落,陸黎詩立刻就走了出來,欠了欠身,「小女子陸黎詩,不知這位小姐有何指教?」
她之所以能這麼快出現多虧了司徒和阿忠,因為山莊是不允許牽馬匹上來的,包括斡亦剌族帶來的馬匹也都是圈在山下的大型馬廄里找專人看著的,所以司徒和阿忠一听到有馬蹄聲就移到窗邊一探究竟,也因為司徒曾跟著周去過斡亦剌,這一看立馬就認出了來者的身份,她听了後想著既然是人公主親臨,她也不能再躲著不見人了,于是她就出來了。
迪娜起初還驚訝這女子怎麼生了那麼一副好容貌,可等听到她自報名諱後,驚訝就立刻被狐疑所取代。
陸黎詩?她就是璟王說的那個女人?她承認憑這女人的容貌確實能勾引不少男人,可璟王還說這山莊所有的設計都是出自她一人之手,她能有這個本事?俗話不是說長得好看的女人一般都沒什麼腦子麼?想她父汗身邊的女人就是,全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但一個個是又蠢又矯情,眼前這位……
想到什麼,迪娜又試探性的問了一句,「你就是這山莊的主人?听說這里全是你一手置辦的,可有此事?」
陸黎詩笑答︰「小女子正是這山莊的小東家,不過一手置辦這話恕小女子不敢認,若是沒有那些個能工巧匠們的智慧和努力,想來這山莊也不敢開門待客。」
想堂堂一個公主專程來此找她,還打听了關于她的事,肯定不會是閑得無聊,這會又听到她說這話,大概能猜出她的來意,但她一點也不急,當然,也沒什麼好急的。
听到這話,迪娜滿意的點點頭,「嗯,你很誠實,我叫迪娜,這是一匹汗血寶馬,那上面還馱著一百兩黃金,這些都是我父汗打賞給你的,父汗說他很滿意這里,就打賞你了,快收下吧。」
這才對嘛,她就說那女人怎麼可能有那本事。哼,這樣也好,周即便真中意她最多就圖個容貌,她很清楚中原男子是一夫多妻制,而且身為皇室中的男人更是妻妾一籮筐,所以她也沒想過讓周獨寵她一人,等他新鮮勁一過,這女人也不足為懼了。
陸黎詩聞言一絲驚訝一閃而過,招了司徒出來以後才對迪娜行禮道︰「原來是公主殿下,還請公主殿下恕小女子眼拙,也多謝大汗及公主殿下賞賜,小女子感激不盡。」
她真沒想到那位大汗會賞這麼貴重的禮給她,不過既然送了她又豈有不收的禮?叫司徒出來也是讓他幫著把馬牽好,也不是她想太多,她知道越是好的馬性子越烈,再加上這位的來意……雖不能肯定,但小心一點總不是壞事。
迪娜皺了皺眉,「我最討厭你們中原人的那些個繁文縟節了,收下不就好了?哪那麼多話?只是你……可曾見過汗血寶馬?」
陸黎詩搖了搖頭,「回公主殿下,小女子不曾見過。」
這話明顯是瞎說的,前一世她那位未婚夫就特別喜歡騎馬,拖他的福,她去過很多次馬場,也因著那位對馬的狂熱喜好,她也有幸親眼見過傳說中的汗血寶馬,還真是一模就印上了一手的血汗。然她之所以說沒見過,自是要符合她一本分商女的身份。
迪娜再次皺眉,「既如此,你為何一點也不歡喜?」
別人別說見了,光听到都會流露出一幅神往的表情,更何況現在是贈給她,她這反應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陸黎詩笑,「回公主殿下,小女人甚是歡喜呢。」
這位究竟從哪里看出來她不歡喜了?這麼貴重的禮物,她怎麼可能不歡喜?再說了,歡喜就一定要表現在臉上嗎?
迪娜無語。
她這是歡喜的表情嗎?不是應該受寵若驚,或者激動得說不出話來才對嗎?這女人真奇怪!
搖了搖頭,迪娜又望向一邊的司徒,「你是司徒?是那個和周一起來過我斡亦剌的司徒嗎?」
司徒拱手道︰「回公主殿下,小的正是司徒。」
迪娜聞言不由笑著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真的是你啊,好多年不見了,我差點認不出來你了,你可還記得我?」
司徒答︰「回公主殿下,小的自然是記得您的。」
迪娜對他那簡單的答話也不惱,反還笑得很開心,「這麼多年了,沒想到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話少啊!走走走,你快帶我四處逛逛去,我第一次來你們中原,有好些東西都不認識,你得給我一一作介紹!」
這話一出,司徒明顯遲疑了一下,可正準備拒絕,就被陸黎詩搶先說道︰「既是公主殿下親點的你,那你就去吧。」
司徒看了陸黎詩一眼,又猶豫了片刻才點頭答應。
迪娜見此來回打量了會那兩人,又想起周璟說司徒在幫陸黎詩作事,暗自琢磨了會又道︰「那個誰,你既是這山莊的小主人,想來這里你比誰都熟悉吧?你也跟著來吧!」
她記得這個司徒向來是唯周的命是從的,也就是說除了周的話他誰也不會听,可瞧現在,他不僅來幫那女人作事,還那麼听她的話,莫非那女人並不像她想得那麼簡單?剛剛她就覺得奇怪了,那女人的反應完全不像是一個普通人會做得出來的。
唔,拖卓也說看一個人不能只看表面,更不能只憑一句話,一件事就能瞧出他的本性,唯有真正相處過來方能得出定論來,嗯,就讓她跟著好了,多問她一些事,不信她露不出馬腳來。
「小女子恭敬不如從命。」「那個誰」暗嘆了一聲也就答應了下來,
這一天真是多災多難的一天哪,大驚大喜,又大驚大喜,早知道這樣,她今天就不該上山來,當然,她這也只是句牢騷話,來是肯定得來的,唉,既然躲不掉,她也只能跟著見招拆招了不是?
因著這兩個女人都各懷心思,于是一路上就出現了這樣的對話。
迪娜︰「這房子你為什麼要這麼建?」
陸黎詩︰「回公主殿下,因為這里是山勢,師傅說只有這樣才能盡少的對山造成損害,至于平頂怎是能將其的可用度最大化,這是家父教小女子的,小女子原來的家也是這麼做的。」
迪娜︰「你為什麼要弄個這麼大的魚池在這里?豈不是浪費資源?」
陸黎詩︰「因為家父很喜歡釣魚,想到來山莊的客人應該也有喜歡這項娛樂的,就弄了。」
迪娜︰「那處空地是干嘛用的?」
陸黎詩︰「中原男子普遍喜歡踢蹴鞠,那處空地便是專門留出來的蹴鞠場,小女子一家原住京城,小女人還記得家父曾說京城遍地都是房子,能讓孩子自在玩樂的場所是越來越少,想到此,小女子就弄了這麼個地方出來。」
迪娜︰「我知道踢蹴鞠要很多人吧,要是沒那麼多人怎麼辦?」
陸黎詩︰「若湊不出一個蹴鞠局,那就隨客人自由活動啊,比如放放紙鳶,或者踢踢毽子等都行,再不濟,也可以建議客人飯後過去散散步,打打拳什麼的,只要客人高興就成。」
迪娜︰「你為什麼要建個藥園子?和前面的花園想必,你不覺得那很難看嗎?」
陸黎詩︰「因為家父身體不好,需要常年用藥,總在外面買開銷會很大,就自己種了。再則道這山莊有很多工人,還有客人,萬一有身體不適的,要下山請大夫抓藥花時間不說,耽誤了治療也不好。」
迪娜︰「那你們山莊有自己的大夫?」
陸黎詩︰「有兩位,一位男大夫,一位女大夫。」
迪娜︰「那些花斑牛是從哪里來的?可是周送你的?」
陸黎詩︰「那是小女子花銀子向王殿下買來的。」
迪娜︰「你怎麼知道他那里有?你可曾去過王府?你買它做什麼?」
陸黎詩︰「小女子一介草民,自然不曾去過王府,是有次王殿下來查看進度的時候偶嘗小女子用羊女乃給家父做的糕點,覺得味道不好,就送了一些花斑牛的女乃上山,經過試驗後,小女子覺得花斑牛的女乃確實比羊女乃味道要好,就向王殿下買了。」
……
如此這般,等到斡亦剌大汗遣人來尋迪娜過去,迪娜又打量了陸黎詩好一會才總結道︰「听得出你是個很孝順父親的人,拖卓……也就是我哥哥,他說通常懂得孝順父母,且凡事想著父母的人都壞不到哪里去,想來等我們將來做了一家人也不會太難相處。那就先這樣,你回藥園子去吧,晚上我再著人去請你和你的家人來參加我族的篝火宴。」
「那個,小女子的父親現在不在山莊,實不相瞞,小女子不多會便要返回家中,所以……」這話一出,陸黎詩下意識的就想要拒絕,然不等她把話說完就被迪娜給打斷了。
迪娜義正言辭道︰「那可不行,我族的篝火宴很熱鬧,而且晚上也會有我的表演,你是我請來的客人,你不能不到!」
見此,陸黎詩也不好再說什麼,欠了欠身,「那小女子就多謝公主殿下的邀請了。」
迪娜點點頭,「那就這麼說定了,你放心,既然是我的客人,我定會給你留一個靠前的位置!」
陸黎詩頓覺哭笑不得,不敢多說,唯有再次欠身行禮。
也是等到迪娜走遠後,陸黎詩才對司徒道︰「司徒啊,她剛剛那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將來做一家人,你快告訴我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
司徒略帶同情的看了她一眼才答道︰「小的以為,迪娜公主似乎對主子情有獨鐘,所以她才會將您和主子之間的事打听的那麼清楚,再經過剛剛的對話,顯然迪娜公主對您……不討厭,簡而言之,就是您想的那個意思。」
陸黎詩欲哭無淚,「司徒啊,你能幫我去和公主說一下,其實我和你家主子沒……算了,這事先不說,你能幫我想個法子推掉嗎?」
其實她想讓司徒幫她向迪娜說他倆並不是她想的那種關系,可一想到他倆如今親也親過了,抱也抱過了,還有周說的那句,再道沒關系就真的太虛偽了,就怎麼也說不出口。
哎,都怪那男人,之前周璟打賞也是,後來袁澤玉來找茬也是,這會又來個迪娜,其實他倆才是真正的八字不合吧!天殺的,她雖然從小就很喜歡少數民族的舞蹈,但這個節骨眼上,所有的喜歡都是廢話,她發誓她是真的不想去赴約,不然她出門就被馬車撞死!
司徒聳了聳肩,「憑小的對迪娜公主的了解,她絕對是個說一不二的主,恕小的提醒您一句,斡亦剌族一行可不是一兩天內就走得了的。」
「躲?誰說我要躲了?走,先回去準備準備,晚上咱們全體盛裝出席!」陸黎詩听得出人會秋後算賬,顯然這話說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了。
反正今天已經夠衰的了,再衰也衰不到哪里去不是?不就是去赴個宴麼,還能吃了她不成?
雖然陸黎詩有預感晚上的篝火宴不會那麼好過去,事實上也的確如此,然在接近宴會尾聲的時候,竟被她發現了一件關于斡亦剌族內部的驚天大秘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