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第九章做媳婦
第二，還不大亮母親小會兒就起來了，看忠實還在睡覺就沒有叫醒他，一個人先把自己房間收拾了一下，然後穿了棉衣來到堂屋，這時婆婆彭二姑也起來了，在堂屋看到母親小會兒，忙不迭的上來拉著母親小會兒的手，「閨女起這麼早干什麼啊！在回去睡會兒吧」！「不了！媽看看我幫您做些啥」？這是在娘家外婆交代的︰做了媳婦就要勤快了，要孝敬婆婆，三十年的媳婦才熬成婆啊！母親小會兒跟著婆婆彭二姑來到外面的棒子桔（玉米秸稈）垛，母親小會兒抱了一捆，放在堂屋地上，又拿起簸萁和灰耙子把灶膛了的柴火灰耙出來，端起放在東廂房的背風牆下柳條筐里，因為那時可以「小灰換洋火」村里沒幾就會有趕著馬車的人早早的？在胡同口喊︰「小灰換洋火來」！人們把做飯燒的柴火灰給他，他給洋火（現在的火柴），收拾好這些，母親往鍋里倒上涼水開始搽粥做飯，婆婆彭二姑跑進新房轉了一圈，把忠實喊醒，這時二姑爺和忠實的兩個妹妹美麗和美好也都起來了，母親小會兒飯也做好了，一家人圍坐在炕桌子上吃飯，二姑爺和彭二姑坐在了炕里邊，兩個妹妹一左一右在炕桌子兩邊，忠實和母親小會兒斜坐在炕沿上，母親小會兒剛拿起筷子要吃這時忠實的弟弟忠濤回來了，他在大隊部住，現在當了民兵，母親小會兒站起來讓忠濤坐在了炕沿，忠實見了也站起來讓母親小會兒坐在了他坐的炕沿上，幾個年紀小的不顧三七二十一把婚禮上的剩雜貨菜吃的差不多了，母親小會兒第一次和這些家里人吃放還認生，沒夾到什麼菜，喝了碗粥，二姑爺發話了︰「忠實今跟你媳婦先到你師父家去看看，問問你師父昨累著了沒有去，然後去你吳四叔家看看，你們成親了，人家沒少費心費力」！「哎」！忠實答應著。風雲小說網
母親小會兒和忠實吃完飯，彭二姑沒有讓母親小會兒收拾桌子刷完等，叫他們去看師父和吳老四，倆人先到了師父家，師父剛坐在炕桌子前吃飯，師娘還在旁邊照看小師妹，母親小會兒跟師母說︰「師母我看孩子，您吃飯吧」！師母笑著應著︰「好」！「好」！坐下來吃飯，忠實站在地上，師父邊吃飯邊說︰「忠實啊！這回真是成家了，還要立業！過不了兩年你倆有了孩子，你當了爹就知道了」！「是！師父」！忠實點著頭答應著︰劉師父繼續說︰「把手藝要學扎實，過了年就有社員要蓋房子，我帶著你，學超平子、放大樣、上大梁」！「是！師父」！忠實心里甭提多高興了，師父要傳授自己本事了！「學要用心，你識文斷字，點到就會，完事要好好琢磨琢磨」！「是！師父」！劉師娘打斷劉師父的話︰「行了你！同著新媳婦你教訓個啥」！大家都笑了，從師父家出來，到了吳老四家，吳老四剛起來，看到忠實和母親小會兒來了，急忙把被子疊起來放在炕頭，吳老四的老婆用炕笤帚掃了掃炕，「忠實，外女你們坐！這個懶猴子剛起來」！母親小會兒到這可不拘束了，大聲問吳老四︰「四舅！這幾沒有把你累著吧」！「沒有！沒有！」吳老四從炕上下到地下，嘿嘿的笑著對忠實說︰「你小子以後可別欺負我外女啊，要不我跟你沒完」！大家都笑了，從吳老四家出來，忠實說去木匠組上工，快過年了家家添新家具物件的多，母親小會兒也沒有說什麼自己回家了。新婚三新媳婦要回門，那時講究的是「爹接娘送」，就是父親來接回家，母親再送回來，因為外公已經不在，母親小會兒跟婆婆彭二姑一商量，就讓吳老四來接他老婆送，取個吉利。
母親小會兒在家待了幾就跟著忠實來到生產隊隊部，見了隊長李廣有，忠實給李廣有遞上戰斗香煙說︰「李隊長，我媳婦看看來上工，您看安排什麼活兒吧」！李廣有接過煙，忠實趕緊劃著洋火給他點著，李廣有抽了一口，吐出煙圈說︰「現在快過年了，也沒有什麼活兒安排，想掙工分別嫌髒了，去隊上養豬棚負責清理豬糞吧」！忠實听了看看母親小會兒，母親小會兒點了點頭，有事兒干就行，總比待在家里閑在強，忠實帶著母親小會兒來到隊上養豬棚，負責養豬的是大老丁，听說是山西人，跟豬打了一輩子交道，養豬、殺豬，養豬該什麼時候添料豬上膘，他知道，殺豬一刀下去二、三百斤的大豬就立馬解決了，老丁只有個老婆沒兒沒女，別人都說他殺生太多報應，老丁和吳老四關系不錯住在一個胡同里，母親小會兒沒結婚時到吳老四家經常踫到，因此面熟，「老丁大叔」！忠實喊著，從豬圈里探出了頭，忠實一看是老丁，于是帶著母親小會兒來到豬圈旁，老丁正在看懷了崽的老母豬吃食兒，見忠實和媳婦來了就從豬圈里跳出來，「是忠實啊！什麼事」？忠實拽過母親小會兒指著老丁說︰「這時老丁大叔」！「老丁叔」！母親小會兒叫著。「我今找了李隊長，我媳婦想上工，李隊長讓她到你這來清理豬糞」。忠實說。老丁疑惑的望著忠實︰「怎麼剛過門，新媳婦就讓干這個髒活」？母親小會兒笑著對老丁說︰「沒事，在娘家都干過，現在在家里待著，閑的慌，不如出來干活兒」！「那好吧！閨女」！「先用鐵杴出再用掃帚掃然後墊上干淨的土」！老丁安排著，忠實也離開了養豬棚去了木匠組，留下母親小會兒在這給豬圈打掃衛生了。
接完婚很快就到年了，在北方過春節有著醇厚的風俗習慣︰臘月初一， 一 ，是家家戶戶都要用沙土炒黃豆、玉米粒大人孩子吃，牙不生病，臘八要喝臘八粥，把玉米粒、黃豆、大米、高粱米、小米凡是能熬在一起的做成粥，就是臘八粥，喝了臘八粥來年不得病！，臘月二十三糖瓜粘，灶王爺要上，「糖瓜」是一種用黃米和麥芽熬制成的粘性很大的糖，把它抽為長條型的糖棍稱為「關東糖」，拉制成扁圓型就叫做「糖瓜」。冬把它放在屋外，因為氣嚴寒，糖瓜凝固得堅實而里邊又有些微小的氣泡，吃起來脆甜香酥，別有風味。二十四寫大字，家家都拿著紅紙找會寫大字的寫對聯，福字，二十五掃房土，二十六殺豬肉，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白面發，二十九擺喜酒，三十黑下坐一宿。母親小會兒跟著彭二姑把東廂房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干淨淨，把家里的衣服都洗了，因為在結婚時擺了酒席，過年二姑爺發話︰「明年要給忠實兩口子蓋新房，錢要攢下省著花，春節就過簡單了」！二十八母親小會兒和婆婆彭二姑和好面蒸了兩鍋摻假饅頭（里面摻進去白玉米面），又做了鍋菜餑餑，二姑爺買了半只豬頭，回來炖上，可以燴菜有葷腥，忠實去到村供銷合作社買了三盒點心匣子和六瓶子高粱酒還有三包糖塊，到時候給外婆、吳老四、劉師父拜年用，三十晚上母親小會兒和婆婆彭二姑倆人在堂屋包餃子其他人都出去玩了，彭二姑小聲問母親小會兒︰「忠實媳婦你們倆該要孩子了啊」！母親小會兒笑著點點頭，彭二姑接著說︰「隊上一個人不論大小口糧四百二，布票三尺六那」！母親小會兒又笑著點點頭。
初一這母親小會兒燒火，彭二姑煮餃子，忠濤拿出鞭炮點著， 啪啪餃子上桌了，一家人圍著吃餃子，吃過早飯，忠實和母親小會兒在北屋要給二姑爺和彭二姑磕頭拜年，被彭二姑攔住了︰「新社會咱們家不興這個」！二姑爺接過話茬︰「忠實跟你媳婦先給你師父和吳四叔拜個年去，回來再倒老街坊鄰居拜年吧」！忠實答應著帶著小會兒提著點心匣子和高粱酒去給劉師父和吳老四拜年，從劉師父和吳老四家拜年回來，忠實又帶著她到老街坊鄰居去拜年，忙乎到中午才回來。
初二這忠實推了小推車，車上放著點心匣子和兩包子糖塊，母親小會兒跟著回東李營外婆家去拜年，因為是結婚後的第一個春節，外婆招待上要隆重些，也是想閨女，就提前讓小珍兒和國建跑到村口去望，自己又請來二順子、白爾江等長輩還有鄭ど妹等母親小會兒的好姐妹，小珍兒和國建在村口跺著腳等著，看到忠實和母親小會兒來了，國建急忙轉身往家里跑去給外婆送信兒，小珍兒跑著去迎姐姐、姐夫，到了家門前外婆摟住母親小會兒眼淚掉了下來︰「閨女！你走了，媽每總覺得是失落落的」！母親小會兒眼楮也濕潤了，為外婆擦著眼淚安慰著說︰「媽落紅離的近以後我常回來看您」！一家人進了屋，幾位長輩招呼忠實坐到炕上，問長問短，忠實都一一回答，人們都夸是個好姑爺，母親小會兒的好姐妹們來了就跟忠實開玩笑，一會兒飯做的了，大家圍坐在炕桌子邊，忠實在最里邊左右是二順子和白爾江陪著，忠實喝了些酒，就沒有回落紅村，住了下來。
年過完了母親小會兒又去養豬棚上工清理豬糞，髒臭不說，回到家，全家人都說她身上帶著豬糞味，母親小會兒也不好說什麼，做好飯自己總等著大家吃的差不多才端碗上桌子吃飯夾咸菜，怕兩個小姑子說身上有豬糞味，這母親小會兒這在出豬糞，一頭豬正在拉屎，母親小會兒看到了，心里一惡心，哇的吐了出來，大老丁看到了，笑著喊︰「佷媳婦！別干了！去找忠實到合作醫療看看」！母親小會兒頭暈身子軟，從豬圈上來坐了會兒就去木匠組找忠實，跟忠實一說自己吐了，身子還沒力氣，忠實急忙帶著母親小會兒來到合作醫療，那時都叫赤腳醫生（是新中國成立後培養的大夫，會打針、拿藥，可以到田間地頭去給社員看病，人們稱赤腳醫生），也有原來的老中醫，解放後合在一起看病，忠實見了赤腳醫生趙大夫，趙大夫是三十多歲的大姐，問了母親結婚和生活情況，笑了笑，又喊過老中醫劉大夫給把了脈，對忠實和母親小會兒說︰「重活少干了，別傷了身子」！母親疑惑的看著趙大夫不知所以。「你有了」！趙大夫貼著母親小會兒耳根子小聲說。母親小會兒臉騰的紅了，不好意思的低著頭，忠實也好像悟出了什麼，傻傻的模著頭小著，趙大夫接著又囑咐母親小會兒︰「用水別粘涼，現在開春，春寒涼水會落下病根，因為那是窮洗衣做飯、刷鍋洗碗等等全是涼水，干活兒別傷肚子等等，母親小會兒點著頭，回到家忠實把母親小會兒懷孕的事告訴了二姑爺和彭二姑，大家別提多高興了，二姑爺、彭二姑想著要有孫子了晚上特意給母親小會兒做了碗面條還放了個雞蛋，兩個小姑子不知道怎麼回事還以為彭二姑、二姑爺偏向著母親小會兒撅起了嘴，母親小會兒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沒有再謙讓，把面條吃了，在過去很久以後母親小會兒提及這碗面條還記憶猶新。
第二晚上忠實提了點心匣子和兩瓶子高粱酒到隊長李廣有家，李廣有看忠實提著東西來了趕忙讓進里屋，忠實跟李廣有說︰「廣有叔我老婆懷孕了，再在養豬棚上工不行，您看派她去那哪」？李廣有眨了眨眼楮看著忠實，「大佷子我看讓你媳婦去李裁縫那當學徒吧！李裁縫年前一直追著我要人那，這不正好啊」！忠實也笑了，學裁縫那可是個好事兒，又干淨又清閑，忠實謝了隊長李廣有，回到家把讓母親小會兒學裁縫的事說了，家里人都樂意，轉，忠實帶著小會兒買了點心匣子到鳳春裁縫鋪來學裁縫，鳳春裁縫鋪老板也姓李，叫李鳳春，人長的白淨，不怎麼愛說話，穿得板正，裁縫鋪在解放前是李鳳春父親經營，後來解放了裁縫鋪就合作了，李裁縫也掙工分，村里社員誰來做衣服都是不收錢的只記工分，但那時候家家都窮，買布要布票，不到年節、不有婚喪嫁娶的事情、誰也不做新衣服，因此裁縫鋪只有到年關才忙活，平時的活兒就不多，但落紅村子大人口多，還有其他村的人也來做衣服（這是要收錢的，本村的記賬算工分）因此三五日的活也跟得上。忠實帶著母親小會兒小心的推開李裁縫的鋪面門，李裁縫正在一塊棉布料前用長木尺量著用白石猴（可以畫出白色的線的石頭）劃著線，看忠實和一個不認識的女子來了忙站直身子問︰「大佷子什麼事」？忠實趕忙放下點心匣子拉著母親小會兒恭恭敬敬的對李裁縫說︰「這是我老婆小會兒！昨李隊長說您這缺人手，就讓她來給您當個學徒」！母親小會兒笑著沖李裁縫點著頭沒敢出聲，李裁縫上下打量著母親小會兒，走到跟親說︰「把手伸出來我看看」！母親小會兒伸出雙手，因為母親小會兒在家一直上工和男社員一樣出工，力氣活兒干的多，手上也有老繭，李裁縫看了看沒有說什麼點點頭，其實他對母親小會兒是不滿意的，在他看來母親小會兒部是學裁縫的材料，可那時是生產隊安排的他也就不會說什麼了，果不其然母親小會兒的裁縫手藝學得不好，後來家里買了縫紉機母親小會兒的裁剪縫紉手藝還抵不上忠實的那。
那時裁縫鋪已經有一台人用腳蹬的縫紉機了，是「五一牌」子的，上海生產，李裁縫用縫紉機時母親小會兒就站在旁邊看，心里非常新奇，人坐在凳子上雙腳蹬著縫紉機的鐵踏板，有皮帶傳動到縫紉機台面上的機頭右側輪上，左側的縫紉針就嗒嗒的上下跳動，線軸子也跟著轉動，一行細密的、大小一致的針線就縫制好了，比手工縫制的講究多了，母親小會兒不知道為什麼線會來回上下走動，布料就縫在了一起，李裁縫也不說話，平日里母親小會兒除了收拾鋪子衛生就是幫忙抻布料、疊衣服，干些瑣碎的事情，到也清閑，又過了三四個月，母親小會兒懷孕肚子顯了形，李裁縫知道後對母親小會兒的態度好多了，這李裁縫坐在縫紉機前做衣服，母親小會兒站在一旁好奇的問︰「李師傅，這針從上面下去又不彎怎麼縫上來的，李裁縫笑了，停下縫紉機，把機針抬起把布料輕輕的抽出來，這時母親小會兒發現布料上面有根線，布料下面還有一根，李裁縫用手指甲把兩根線掐斷，布料放在一邊，在機針縫紉處有個鐵片活動的，李裁縫向左側把鐵片一拉，露出個洞，他伸手從洞底下拿出了象酒盅那樣的鐵碗，鐵碗上還有個尾巴，李裁縫從鐵腕里拿出個鐵的線軸子，上面還纏著很多線，他對母親小會兒說這個叫丘芯子，底下有線，這樣布料才能縫在一起，母親小會兒這才明白。漸漸的母親也會蹬縫紉機了，回到家母親小會兒對忠實說︰」趕明咱們有錢了也買個縫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