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第一八二節批人有點甚
182、
白天，孟忠利用準備夜里喂牲口用的水料草的間隙睡了一小覺，醒來後，瞪大眼楮看著棚頂的葦薄，心想︰昨晚是連長把批判會的矛頭引到他自己身上才使那些班排長沒辦法發言，今晚會怎樣呢，總不能讓連長替自己去搪災擋子彈吧！看來這梅保是盯住自己不放了，非得挖出點兒資產階級思想根源不可，不過，小馬駒被溺死確確實實是自己的錯，而且實實在在給國家財產造成了損失，再怎麼解釋也無法推月兌責任，應當好好檢查，只是檢查到什麼程度才能過關，不知道那些班排長們能不能原諒自己，如果有人出來跟著梅保一起挑頭兒批判自己，還真得虛心接受，哪能自己犯了錯不認帳呢？
孟忠想著，爬起來穿上破棉猴，對權重奇說了聲︰「我去找點兒學習資料。」轉身去了連部。
連部辦公室里，王靚正坐在三屜桌前聚精會神地撥弄一個老式破算盤，手指一會兒上一會兒下，一會兒又在賬本上記下算出來的數字。
「嗯嗯——！」孟忠使勁兒哼了一聲。
王靚猛地轉回頭︰「哎呀，你嚇死我啦！」
「今年虧得怎麼樣？」孟忠問。
「哼，今年可虧得夠嗆，具體帳還沒算完。哎，听說昨晚批判你啦？」
「可不是嘛，就是死馬駒子那事兒。唉，這下完啦，成了反面典型，一輩子都別想回城！」孟忠嘆著氣說。
王靚放下筆，小聲提醒孟忠︰「你小心點兒，梅保可是政治上的老手，是個老運動員，整人是有一套的。」
「不過，咱有錯誤，好好檢討唄，認識深刻點兒，別讓他抓住把柄，只要咱這些班排長不上陣問題就不大。」孟忠說完，摘下掛在牆上的《紅旗》雜志和報架上的《人民日報》。
王靚站起來︰「估計他們不太可能听梅保擺弄，剛來兵團時大家對批判會還挺新鮮，現在都煩了了，誰也不會再當別人的槍往自己戰友身上打。不過，你也別大意了，畢竟自己有錯！」
孟忠揮揮手里的雜志和報紙︰「沒事兒，走嘍，算你的帳吧！」
晚上九點鐘，孟忠拿著《紅旗》雜志和《人民日報》又走進連部，依舊坐在地中間的那個破椅子上上，這回他特意把椅子往中間挪了挪，做好了挨批判的準備。孟忠坐下後看了一下四周，班排長們來得差不多了，有的在閑聊，有的在抽煙，有的在打哈欠，還有的沖他擠眉弄眼，那意思是這批判會終于輪到你頭上了。他打開《紅旗》雜志，翻到自己白天找出的那頁看了起來，這是一篇關于落實**對福建知青家長那封信的批示的文章。
「現在繼續開會。」梅保宣布，「昨天，孫連長已經承擔了部分責任，今天我看先讓孟忠同志談談自己這些天來對所犯嚴重錯誤的認識，根據他的認識，我們再批判，這樣也好有的放矢。」他扭頭看了一眼孟忠︰「請孟忠同志說吧，一定要把你思想深處的資產階級思想根源挖出來，挖得越徹底，說明你的認識越深刻，悔改意願越強烈，輕描淡寫肯定是過不了關的。」
孟忠沒想到今天直接讓自己來挖思想根源，有些措手不及，他把雜志合上，稍微想了想說道︰「前些天，由于我的疏忽，咳咳，沒能看出小騍馬要下馬駒兒，使小馬駒淹死在馬圈的尿窩里。咳咳，事情發生後，我心里很難受，抱著小馬駒傷心了好一陣舍不得放下……」
「不要說過程，挖你靈魂深處的資產階級思想根源。」梅保打斷孟忠的發言。
「思想根源，思想根源……」孟忠想了半天，吭吭哧哧地說︰「思想根源主要是，是我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思想不牢，咳咳，我很後悔，平時我，我勤問問連長或者柏林，問問他們小騍馬是不是懷孕了就好了，特別是那天我不該站在圈外邊查看小騍馬，如果到圈里去，可能就會發現小騍馬下駒子了，也就不會發生這件事兒。」孟忠急的不知道說什麼好，手里那本《紅旗》雜志和報紙上白天記好的話忘得一干二淨，他語無倫次地說道︰「我對不起黨，對不起小騍馬和小馬駒，對不起各級首長和戰友……」
「你說的什麼呀，里亂七八糟的，是讓你挖資產階級思想的根源，還沒讓你檢討吶！」梅保又打斷孟忠。
孟忠哆嗦了一下，「我的思想根源，咳咳，是，是咳……」他憋了半天也沒想出自己的資產階級思想根源是什麼。
梅保看著孟忠結結巴巴說不上來，替他說道︰「你的思想根源就是站在地主富農階級的立場上，根本就沒看得起貧下中農，根本就沒看得起貧下中農頭腦中那些無產階級的崇高思想和掌握的革命斗爭本領，所以你才對貧下中農的再教育不屑一顧，對國家的財產沒有絲毫感情，也就是說，你壓根就沒有和貧下中農站在一條革命路線上」
孟忠腦袋嗡地亂了，他抬起頭，狠狠地瞪了梅保一眼。
梅保正覺得自己對孟忠思想根源概括得很有高度沾沾自得，見孟忠瞪了自己一眼，又問道︰「怎麼，你不服嗎？不要不服，好多同志犯了錯誤開始時也都是不服，最後逐漸走到人民的反面！」
連長孫大林坐在炕沿上看不下去了︰「我看死馬駒子這件事兒未必有那麼嚴重的資產階級思想在作怪，主要是他們這些城里來的青年學生對大牲口的飼養知識掌握的不全面，不知道小騍馬什麼時候懷了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該下駒子，如果知道了，也就不會出現這樣的後果。」
孟忠心里一熱，連長還比較客觀，說到了點子上，自己確實不知道小騍馬什麼時候懷孕帶的駒子，更不知道牠什麼時候該下駒子，如果知道了，自己就是幾天幾夜不睡覺，把被子給他鋪上，給牠熬小米粥喝，再連夜上養雞場弄點兒雞蛋給牠煮上都行，小時候鄰居張嬸生小孩時媽媽就是把國家額外供給她養病的小米和雞蛋還有紅糖送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