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第一七八節慘死小馬駒
他狠狠吸了一口煙，絞盡腦汁地琢磨著，看樣子不像是上回得的那個結癥，上回小騍馬是肚子疼得一抽一抽的，這回是渾身慢慢地抖動。
該不是天冷凍得吧？人冷的時候也會打哆嗦，對，就是這樣的哆嗦，孟忠扭頭看了一下小騍馬旁邊的北窗戶，又扭頭看了看南窗戶，這窗戶關得挺嚴的，門也關得很緊的，屋里沒那麼冷啊，再說別的馬牛驢騾也沒這樣，怎麼回事兒呢？
不是干活累著了吧，白天牠和大腦瓜子、黃毛拉的那掛車是往食堂運高粱秸，卸車時我在食堂里，親眼看到沒裝多少呀，這大冬天的，路上也不會遇到泥坑陷在里邊呀！莫非是身上哪塊兒受了傷我沒看到？他甩掉煙蒂，抽掉欄桿走進圈里，撥開其它馬牛驢騾，踩著牛糞馬尿來到小騍馬跟前，上下左右仔細察看，身體完好無損，哪也沒傷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呢？
早飯後，牛洪軍來套車，孟忠看著他把小騍馬牽出圈，叮囑道︰「昨夜小騍馬沒好好吃草，你注意一下，有什麼情況馬上趕回來。」
「好哩。」牛洪軍應道。
車走後，孟忠和權重奇放走圈里剩下的兩頭毛驢，拿起扁擔和土籃開始起糞墊圈。
「排長，你說勘探隊招工能不能在春節前就開始呀？」權重奇一邊兒起糞一邊兒問，他在掂量這次招工的雨點有多大，能不能落到自己身上。
孟忠惦念小騍馬，催促道︰「快點兒干活兒吧，誰知道呢，估計不能，宋師傅說他們政委剛剛報上去。」
「上次清泉招營業員咱男爺們兒的份兒，這油田招工應該有咱們的份兒。」
「有份兒也不一定就肯定你能走哇，全連那麼多人，還有那麼多連呢，沒準是在全團招呢，還興許在全師招，攤到咱們連能有幾個？」
權重奇不吭聲了，想了想又問道︰「排長，你說我春節不回去，在這里注意一下他們招工的事兒怎麼樣？」。
「行。怎麼，你想這次招工走？」孟忠沒想到權重奇對這次勘探隊招工寄予這麼大希望，問道。
「有點兒想，媽了巴子，這是什麼鬼地方，像他媽的勞改似的，整天累的暈頭轉向，沒事兒還淨整一些沒用的決裂扎根大討論，再不就看誰不順眼批斗批斗，鬧心！」
「那你就好好干，爭取走上。不過你認真想想。」
孟忠挑著扁擔一邊走一邊想，權重奇這小子是一心想跳出這個鬼地方，不過，油田勘探隊的艱苦跟我們差不多，只不過比我們好在每月開工資，還有不少獎金和野外補貼，對于那些家里孩子多，生活比較困難的男戰友真有不小的誘惑力。可是，勘探隊走南闖北，四海為家，和咱們一樣天當被地當床，他受得了嗎？
孟忠想著，來到了馬廄後邊的糞堆前，放下扁擔，提起土藍剛要把糞倒出去，權重在後邊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排長，快，不好啦！不好啦！」
「怎麼了？」孟忠回過頭緊張地問。
權重奇指著身後的馬廄氣喘噓噓地說︰「圈里，圈里，圈里尿窩，有一個，有一個死馬駒！」
「啊？！真的假的？」孟忠的腦袋嗡的一下，愣愣地站在那里半天沒緩過神來。
「真，真的，你快去看看吧！濕漉漉，黑乎乎的，嚇死人了！」
孟忠扔下土藍，甩開大步跑回馬廄圈里︰「哪呢？」
「這，這，在這！」權重奇驚慌地指著馬圈西北角那個尿窩里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說道。
孟忠走過去，低頭一看，比臉盆還大的尿窩里確實躺著一個濕漉漉黑乎乎的長肉團子，腦袋向著馬槽子方向，四條腿彎曲著，一條半尺多長的尾巴圍在後腿處。他猛地上前從尿窩里抱出馬駒兒，輕輕地撫掉身上的尿水，又沖權重奇喊道︰「愣著干什麼，快去拿毛巾來，快去！」
權重奇跑進里屋拿來自己和孟忠倆人的毛巾，戰戰兢兢幫孟忠擦拭馬駒身上的髒東西……
「排，排長，牠是活的還是死的？」
孟忠把臉貼到馬駒身上，冰涼的冷氣驚醒了孟忠，他凝視著懷里的小馬駒，許久才慢慢抬起頭︰「牠，牠，牠——死了！牠——死了！」想起夜里的事情，孟忠一切都明白了，瘋了似地朝權重奇大喊︰「快，快去把牛洪軍，哦不，不，快去把小騍馬追回來，快，快去追回來！」
權重奇沒明白怎麼回事兒，愣了一下，「到底怎麼了？」他問道。
「媽的，快去呀，把小騍馬追回來，快點兒！」孟忠急迫地喊道，
權重奇轉身沖出馬廄，身後又傳來孟忠的喊聲︰「快，抓住大腦瓜子，騎牠去！快點兒！快點兒——！」
權重奇抓起還在門前草堆上打滾兒的大腦瓜子翻身上去，轉手在牠上拍了兩下，兩腿不停地敲打牠肚子︰「駕——！媽了巴子，駕——！」
看著權重奇跑遠了，孟忠抱著馬駒兒走出馬圈，輕輕放在草池子邊兒的空地上，又回到里屋找來自己的破棉猴墊在下邊，蹲把撫模著小馬駒︰「小馬駒兒呀小馬駒兒，你一定是生下來就掉進尿窩里，是我沒發現才淹死了！」他長嘆了一聲︰「唉——，小馬駒兒，夜里你咋就不叫一聲呢，你叫一聲，我也知道這圈里多了你呀！唉——呀呀，可憐的小馬駒兒，都怪我，都怪我，我咋就沒想到小騍馬不吃草是剛生完你呢？唉——！」
孟忠嘆息著站起身，掏出煙口袋卷了一顆煙，「哎？不對呀，這小騍馬什麼時候帶的駒子呢，沒听說牠帶駒子這事兒，也沒見牠肚子大呀，這小馬駒是不是別的牲口生的？不對，那幾個牲口不是牛就是兒馬騸騾和叫驢，牠們生不了！孟忠亂了思維，腦子嗡嗡作響。
一會兒功夫，牛洪軍趕著馬車回來了，他听權重奇說小騍馬昨夜生了馬駒，連忙卸掉已經裝上車的高粱秸，又解開小騍馬的夾板把牠栓在車後，讓權重奇騎去的大腦瓜子駕轅，小騍馬沿途跟在車後慢慢走回來了。
「排長，排長，小騍馬下馬駒兒了？怎麼會呢？」牛洪軍離大老遠就喊孟忠，他也不相信小騍馬會在夜里生下一個小馬駒兒。
孟忠走出屋門，看到栓在車後邊的小騍馬，說道︰「快把牠卸下來牽進屋！」
權重奇跑到後邊松開小騍馬的韁繩，小騍馬急匆匆地往馬廄走去，進屋後看到躺在孟忠的棉猴里的小馬駒便停住腳步，伸長脖子在小馬駒身上嗅來嗅去，嗅累了，又站在那里凝視著一動不動的小馬駒久久不肯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