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逆光39
逆光39
「大過年的，咋淨說些不吉利的話呢。」潘光明憨笑著說，「你們猜我去干啥了？」
「去干啥啦！」蘇美雲一臉疑惑，潘志城也疑惑地看著他爸。
「我去拉人了。」他邊說邊把兜里的錢掏出來，他掏幾次才掏干淨，一元、兩元、五元、十元的紙幣都握成了團，紙幣加硬幣放到床上堆一大堆，他又說，「這是我這一天掙的。」
蘇美雲驚訝地看著那一堆錢，不知道說什麼好，但是，他沒有去動那些錢，此時此刻，他最關心的不是錢，而是他的身體，她說︰「你還沒吃飯吧，我去弄飯。」
「不著急，我先休息一下，你們數數有多少。」
潘志城一把將那一堆錢扒拉開，蘇美雲馬上說︰「你慢一點，別弄爛了。」她和兒子把那些錢一張一張地展平，分別摞好，然後仔細地數起來。數完錢，潘志城興奮地說︰「爸，您太厲害了，一天竟然掙二百多塊錢。」他哪知道，這二百多元錢不是輕易到他手里的，是他騎一百多公里的路程換來的，他餓著肚子堅持騎一百多公里是完全靠心中的那個信念支撐著，那就是為了他有一個好前程。
潘光明面對自己輝煌的成績也不自覺地興奮起來，他一按床沿站起來說︰「吃飯。」蘇美雲趕緊去弄飯，他邊吃飯邊給他們說著春節見聞，說得母子倆一會兒開懷大笑，一會兒又咦咦地發出同情的詫異聲。他吃飽了，也說累了，看他一臉愜意的樣子，似乎仍沉浸在回憶里。蘇美雲看他不吭聲了，才搭腔說︰「在家除了睡覺還是睡覺，怪沒意思的，明天我也跟你蹬三輪去。」
大年初二，班車又開始運營。盡管在以後的幾天假日里三輪車的生意沒大年初一那麼火爆，但幾天下來，潘光明夫婦還是發點小財，晚上盤一下點，兩人總共掙了五百多元錢。蘇美雲興奮地說︰「拉人比賣菜還劃算呢，以後我們光拉人吧。」
「這是過年，平常哪有那麼多人坐三輪車呢。明天該上班了，我們還是賣菜吧。」潘光明說罷倒騰起菜筐子。
「明天是第一天上班，農村的年還沒有過完呢，誰來批菜呢，再說，剛上班，我想買菜的也不會多了，不如我們明天再拉一天人。」
潘光明覺得蘇美雲說的有道理，就同意了她的建議，第二天天一亮兩人就愉快地騎上三輪車出發了。也許春節把人們養懶散了，到上班時間了還有人剛從家里匆匆趕出來，急切地擺著手要坐他們的三輪車。潘光明也顧不得大道還是小道，只管使勁地往前蹬，遇到路口時他也不看紅綠燈，只要橫向上沒有車輛通行，他悶著頭直往前沖，把乘客嚇得大叫︰「紅燈！紅燈！你不要命了，你不要命我還要命呢。」八點多的時候他突然被交警攔住了，他疑惑地問︰「我咋啦，我咋啦？」
「誰讓你拉人的？」交警邊說邊把三輪車推到路邊，用繩索把它鎖在一棵樹上，然後又去攔截別的三輪車。
潘光明攆著交警說︰「沒人讓我拉人，是我自願的。」
「自願的更不行了。」
「咋不行啦？」
「你這是違犯交通規則，城市里就不允許三輪車拉人。」
「用三輪車拉人的多了，也不止我一個，你憑啥光截我呢。」
「人家是為了自家方便，你是用來賺錢的，不截你截誰呢。」
他心虛地說︰「您咋知道我是拉人賺錢的？」
「你拉那個人剛下車，你以為我沒看見。」
「那，那，那是我家的親戚。」
「你那，那，那啥呀，說瞎話都不會說，我明明看見那人下車後把錢遞給你，你能賴過去嗎。」
潘光明一臉的疑惑消失了，謊言也讓警察揭穿了，顯出一副就範的樣子，他哀求道︰「警察同志，我以前從來沒拉過人，就過年這幾天拉了，以後我再也不拉了，您就讓我走吧。」
「你先走吧，過一會兒再過來。」
「您不給我三輪車，我咋走呢。」
交警被他纏磨煩了，訓斥道︰「上一邊站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