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逆光30
逆光30
陳希才一走，教室里馬上發出一陣哄堂大笑，潘志城覺得這笑不是對著老師來的，而是對著他來的，他羞得無地自容。但他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去收作業，誰讓他是學習委員呢。收女生的作業時他倒不緊張，女生只是朝他腳上看一看，不評論也不嘲笑，收男生的作業時他就畏畏縮縮起來，有些調皮的男生看他猥瑣的樣子還故意學著姚姝的腔調說︰「喲！你換新鞋啦，還是進口的呢。」他听著姚姝的聲音是那麼入耳，但听著男同學重復她的聲音時又是那麼刺耳，他氣得真想朝那些男生臉上扇一巴掌，但是，有上一次打架的教訓，別說伸手去打同學，他連一個怒視的眼神都不敢拋向同學，只想快快收齊作業離開教室。他把作業胡亂放到一起，跑步到陳希才辦公室，陳希才看看面前橫七豎八堆在一起的作業，又看看他，不緊不慢地說︰「潘志城同學，你學習好，特別是數學好，我很高興，但是，我可不欣賞你這種做事風格啊，學習好只是一個方面，但做人更重要。穿一雙新鞋子有啥諞的嘛，也不至于連作業都不收了，沒有責任心的孩子長大是不會有出息的，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潘志城只管點頭說是，但並沒听清楚他說的啥。
「認識到就好，你回去吧。」
潘志城情願挨老師批評，也不願意回教室，但是，老師已經下了逐客令，他只好怏怏不悅地離開老師辦公室。他走到教室門口已經打上課鈴，本來遲到是要罰站的，王子君在上課之前清點人數時已經知道他去送作業了，就沒有責怪他，但她看他慌慌張張的樣子還是囑咐說︰「以後早一點送作業，別弄得慌里慌張的。」這時不知從那個地方又冒出一句「喲！你換新鞋啦，還是進口的呢。」盡管那聲音極低，但在這鴉雀無聲的教室里還是顯得特別刺耳，頓時，引起哄堂大笑，王子君被這突如其來的笑聲弄得莫名其妙，但她從學生的眼神里似乎看明白了起因，她敲一敲黑板，說︰「安靜了！」教室里馬上安靜下來，但還有一些同學的眼神在偷偷地瞟向潘志城，似乎還有未嘲弄盡興的意味。王子君讓學生翻到該學的課文，說︰「上星期我們已經把這課的生詞講過了，請同學們先預習十分鐘課文，我們再接著講課文。」英語課程安排得很緊，幾乎是一大節課講完一課，並且，全是英文版的，學生接受起來很吃力。隔一個星期天，大部分學生都把生詞忘了，不得不翻著詞典預習課文，一時，教室里充滿嘩啦嘩啦的聲音，還參雜著嘀嘀的聲音。潘志城在星期天光顧得為新鞋子的事高興了，既沒來得及復習，也沒來得及預習，所以，他對這一篇課文特別生疏，似乎所有的單詞都不認識了，他把詞典翻得嘩啦嘩啦響，但翻來翻去就是找不到他要查的單詞。從張悅手里發出的嘀嘀的聲音不斷地傳到他耳朵里，把他本來不集中的精力又分散去一半，他心煩意亂地看他一眼，見他手里拿著一個計算器大小的東西，他好奇地問道︰「你玩啥呢，怎麼不預習課文呢？」
「誰說我沒預習課文，我正在查生詞呢。」
潘志城歪著頭看一看，又問︰「這是啥東西，還能查生詞。」
「電子辭典，這比那詞典好用多了，並且，攜帶也方便。」
「這里面能裝多少字呢？」
「能把漢語詞典和英語詞典里的字全裝進去。」
「這麼厲害呀。」
張悅把電子辭典舉到他面前，又神神秘秘地說︰「這里面還能裝好多小說呢。」
「你從哪兒弄的這東西呀？我怎麼沒听說過呢。」
「這是別人送給我爸的，剛發明出來的，听說在北京、上海這樣的大城市才能賣得到。」
王子君看他們倆嘀嘀咕咕的，沒把心思用到預習課文上，她想制止他們，但又怕影響其他同學，于是，她朝他們扔一個粉筆頭，意思是想提醒他們一下。要是在平常，學生看到老師扔過來的粉筆頭馬上就會坐直身板，緘默前視，但這時他們一個在盡情諞著自己的時髦東西，一個在傾心欣賞這個時髦的東西，誰也沒意識到是老師扔過來的粉筆頭，而粉筆頭又恰巧不偏不倚地砸在張悅的額頭上，他哎喲一聲，接著罵道︰「媽的，誰砸我？」嘩啦嘩啦的聲音全部被封進詞典里，同學們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他，教室里驚奇的寂靜。
「你們兩個站起來！」王子君說著走下講台，她走到他們旁邊用教鞭敲一下他們的課桌，又生氣地說，「人家都在預習，你們倆在這兒嘀咕啥，是不是都會了？」
潘志城耷拉著頭不敢吭聲，張悅覺得老師冤枉了他，他狡辯道︰「老師，我也正在查詞典預習。」
「你的詞典在哪兒呢，我怎麼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