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第十二章(4)
老板的女兒給大伙訂的是南城新城大酒店,兩個單人間,一個雙人間,一個三人間。
強子那輛長城越野是五座的,把大伙拉去酒店還沒問題,因為大伙不在同一地方,有的就在市內,而載著大伙去游玩就坐不下了,包括他在內有九個人。強子笑著說︰
「這個太小了,當初真該叫她給買個大的。」
「大的得多少錢?」曾皓問。
「大的基本是進口的,上百萬呢,比這個貴十倍。」
「那那那你,抓抓緊要要她給給你你你換個大大大的,不不然她她變變變心了你就就就劃不不來了。」馬靈官說。
大伙就都笑。
人都到齊了。曾皓和向玉玲住一個單人間,劉羽和張彥彥住一個單人間,唐麗虹和唐麗娟住那個雙人間,強子、馬靈官、牛靈官住那個三人間。
有的還是第一次見面,曾皓就干脆一一介紹。要介紹到唐麗娟時,牛靈官就說︰
「你讓她自我介紹。」
曾皓說︰「對,我和她也是第一次見,還是她自己介紹恰當。」
唐麗娟笑了笑,很快收起羞澀,大方地說︰
「我叫唐麗娟,是唐麗虹的妹,大學畢業剛出來,在做保險。各位前輩以後多關照。」
「這麼簡單?」強子說。
「是啊,」牛靈官又接腔,「這麼漂亮,追的人可以編成一個班還是一個排,大學時談過幾次戀愛,都沒有交待。」
唐麗娟比唐麗虹高半個頭,兩姐妹長得很像,但比唐麗虹還要好看,仍洋溢著校園女生的氣質。
唐麗虹忙替她妹解圍︰
「我妹是個老實人,沒什麼可交待的,倒是你牛靈官,听說在學校不好好讀書,摳別的女孩也就算了,還想釣校長的千金,挨批評了還打人,我想如果是舊社會,你怕是都當土匪搶了人家千金上山做壓寨夫人了。」
「這完全可能。」牛靈官說,「曾皓也跑不掉,他得給我當軍師。」
「論文才,還輪不上我,有我表哥呢,只怕他不買你牛靈官的賬。」曾皓說。
「不好意思,我是專門等著寫《剿匪記》的。」劉羽笑道。
「那我去剿匪。」強子說,「牛靈官,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舉起雙手走出來!」
「這不成港產警匪片了?」劉羽說。
「警匪是一家,強子你想剿我?你忘了我給你的那些孝敬了?咱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牛靈官反戈一擊。
「有趣,那我的小說就更精彩了。放心,我會秉公執言的。」劉羽說。
「那馬靈官呢?」曾皓問。
「他就等著挨整吧,他家出了土匪頭子,又半天交待不清個情況。」強子說。
「我我我講講不過過過你們們,我我我就就負責責抽抽煙。」馬靈官扔掉手上的煙頭,又點了一支,那神態好像在享受世上最好的美味。
向玉玲和張彥彥在一邊說話。劉羽也走了過去,和向玉玲說起宏興廠的一些事。
劉羽帶了一些詩集來,大伙爭著要。
唐麗娟崇拜地翻開書,一看扉頁是空白的,馬上要劉羽簽名。其他人恍然大悟似的嚷著也要簽。
強子說︰「馬靈官,籮筐大的字你都不認幾個,你要詩集做什麼?」
馬靈官說︰「劉劉劉羽羽老表表寫寫寫的書,我我能能能不不要?我我不認認字,我兒兒兒子哪哪天也也不不認認認字麼麼?我我還要要告告訴別別人,這這書是是我我我老老表寫寫的。」
曾皓說︰「你兒子在哪?」
「女女女朋朋友都都還還不不知在在哪哪哪朵雲雲下面呢呢。」
強子說︰「哎,你是哪年的,馬靈官,也該找個女朋友了。」
「一九九九七二二年的的。」
「哇 ,一九九九七二二年的,那得多少年後才出生啊!」唐麗虹叫起來,肚子都笑痛了。
牛靈官斜了他哥一眼︰「你就少說點,別出洋相了。」
劉羽無意間發現馬靈官的右頸部有道疤伸入衣領,就湊近了扯扯衣領,問︰
「老表,你這里是怎麼回事,有條螞蟥呢?」
「在在在廣廣州被被鋼鋼鋼筋扦扦的。」馬靈官若無其事地說。
「他命大啊,」強子說,「那次他在地面忙活,空中掉下來一條鋼筋,從頸邊扦過,如果再扦過去一點點,哪里還有馬靈官。」
劉羽和其他人都吸了一口涼氣。
「出門在外,安全第一,這個,大家要特別注意!」劉羽說。
第二天吃年夜飯時,老板的女兒果然來了。表示了問候,敬了大伙一杯酒,就走了。強子追上去給了她一本詩集,說了幾句什麼。
這是馬靈官第一次看到老板給員工敬酒,受寵若驚,杯中酒往口里一倒,最先灌掉。別人還在喝,他已經在抹嘴了。
老板的女兒不算漂亮,但干練,機敏,是那種應對場面游刃有余的人。
晚飯後,幾個人去逛步行街,買了些衣物。晚上去東莞中心廣場看夜景,拍了一些照,然後回酒店看春晚。劉羽手機上堆滿了賀歲短信,他就躺在床上翻看,酌情回復。文姍與他仍有聯絡,但彼此也仍只停留于一般問候,沒有回到過去的熱烈。
夜深沉。空氣中的每一個分子都散發著節日的味道。晚上有人做夢,夢見故鄉,夢見雪。
雪
雪落無聲
雪落村莊
雪落田園
雪落河流
雪落大山
燈光熄滅
窗成黑洞
一只紅狐
穿過雪原
第二天,強子換了輛十多個座位的白色面包車來,拉著大伙在市里轉了轉。
初二在虎門炮台看海,強子說︰
「林則徐,虎門銷煙,我們學過的。」
曾皓說︰「林老前輩告訴我們,‘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就是說人要胸懷寬廣,宰相肚里能行船,私欲和貪心不要太重,要像山崖那樣挺拔剛正。還說,‘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就是說事情哪有十全十美的,只要努力去做了,問心無愧就行了。」
強子說︰「可惜仗還是打敗了。自己人陷害自己人最他媽可惡了,自古忠臣斗不過奸臣。」
劉羽說︰「打敗了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牛靈官說︰「打敗仗還會是好事麼?」
唐麗娟微笑著說︰「是壞事也是好事。」
曾皓補充說︰「是壞事,賠款割地,百姓遭殃。是好事,如果不落敗,**沒落、閉關鎖國的大清王朝還不知要多狂妄多少年,中國的社會進程相比西方不知要多滯後多少年。清政府與英國簽定不平等條約時,道光帝都還不知道英國在哪。正因落敗,中國才像一夢驚醒,開始認真打量世界,尋找強國之道,出現了一批開風氣之先的探索者。」
劉羽贊賞地說︰「說的是。但中國人好像注定苦難深重,這也許與魯迅所說的劣根性不無關系吧。」
曾皓說︰「我看到一個資料,說鴉片戰爭中,英**隊和大清軍隊交戰時,當地居民聚集在兩岸觀看,好像看一場表演,當朝庭戰船被擊沉,清軍紛紛跳水,居民的反映就像看戲看到精彩處,發出噓噓聲,英軍上岸後,他們還爭相把淡水和食物賣給英軍,英軍指揮官百思不得其解,問中國翻譯,翻譯回答說,國不知有民,民亦不知有國。真是深刻而可悲。」
劉羽說︰「有意思的是,當時民不知有國,現在,經過這麼多年的愛國教育,平民百姓基本都很愛國,越窮的越愛國,越容易義憤填膺為國擔憂,有錢有權的卻爭著悄悄往‘水深火熱’的外國移民,真可謂底層在愛國,上層忙移民。」
馬靈官說︰「強強強子啊啊,你你兩兩兩口子子哪哪天天會不不會也也去外外外國?」
強子一本正經地說︰「外外外國又沒沒有馬馬馬靈官,一點點點都都不不好玩,不不去,不去。」
大伙轟地就一笑。
在鎮內吃了中飯,強子又開著面包車去觀音山。
強子喜歡飆車,只要沒車擋道就把車開得飛快,劉羽和曾皓一再要他開慢點。
觀音山頂的觀音像讓馬靈官大吃一驚,抬頭把像打量了又打量,反復說從沒見過這麼大的觀音像。又說這個觀音山有沒有我們那的觀音山高?「差差差不多多,差差不不多。」
大伙燒了香,拜了佛。各處轉了一遍,照了一些相,就回來了。
晚上,有的想看晚會,有的要打牌。牛靈官說晚會年年一個樣,《喜樂年華》胡子眉毛都唱白了,趙本山老油條神經錯亂,有麼好看的,打牌打牌,來點彩頭。
強子說︰「打牌就打牌,還有哪個來?」
唐麗虹說︰「出彩頭不打,不出彩頭打著玩就來。」
牛靈官說︰「那有什麼意思。」
曾皓說︰「搞懲罰算了,我也來。」
牛靈官說︰「怎麼罰?」
唐麗娟調頭說︰「就戴胡子吧,戴著胡子照張相。」
馬靈官說︰「我我我也來來打。」
牛靈官說︰「戴胡子就戴胡子,看是我們戴胡子好看,還是你姐戴胡子好看。」
唐麗娟找了找,就用桌上的信紙和信封做胡子。
打到後來,五個人都戴了胡子,馬靈官和牛靈官兩兄弟戴得最多。牛靈官就頭一昂一昂地,反而自豪地念起來︰
「我的胡子長,天下我為王;我的胡子短,天下歸我管……」
初三去深圳玩了大半天,回來都有點累了,吃了飯,聊了一小會兒,沖洗完畢,早早地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