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第十二章（1）
「叮鈴鈴，叮鈴鈴……」
電鈴聚響，宏興廠部分車間和部門，員工紛紛往外跑，涌向球場。
「快點！快點！集合！立正，向右轉，向右看齊，向左轉，向前看。你……」
扁鼻子消防保安放下小喇叭，指著隊伍靠前的一個大下巴男工。
「我咋啦？」大下巴瞟了消防保安一眼，往隊伍里收了收身。
扁鼻子又掃了掃隊伍，對著小喇叭說︰
「我廠年度第二次消防演習現在開始，首先有請安全主任講話。」
一個有點禿頂的大個子走到台前，接過小喇叭︰
「同事們，今天我們舉行我廠年度第二次消防演習。消防安全，事關重大，我們常說水火無情，講的就是這項工作的重要性。它是每個企業的頭等大事，生產再忙，也不能忽視，因為它關系到我們的生命財產安全。我們廠在消防設施方面做了不少投入，但光有設施還不夠，每個同事都還要熟悉消防知識，掌握消防技能。現在就由消防保安給大家講解一下有關消防知識，然後由保安和員工互動來演習一下滅火搶險，請同事們認真學習！」
大個子下了台，扁鼻子就接著講了一些消防設施的作用和使用方法。
「下面開始滅火！」他宣布道。
扁鼻子指揮兩名穿消防服的保安走到水泥台上，一個把放在一截銹汽油桶里的一堆醮了油的燃燒物點燃，一個提著干粉滅火器，除掉鉛封，拔掉保險銷，左手提噴管，右手按壓把，就有霧狀物噴出來把火滅了。接著又換泡沫滅火器示範。
「抽兩個來練習一下！」扁鼻子說。
先抽了個女工，要領已經掌握，只是按壓把用力不夠。
然後扁鼻子消防保安手又一指……
大下巴左右看了看。
「就是你！」扁鼻子說。
大下巴大步走上台，很在行的樣子，可是搞錯了，干粉的不用倒過來，他倒過來了，泡沫的要倒過來，他沒有倒過來。台下一陣哄笑。
「錯了，再來一次！」
他只得再來一次，這次對了。
他脹紅著臉走下台來。
「所以，一定要記準，大意不得！「扁鼻子強調說。
接著繼續往下演習，往高空噴水等等。
這大下巴正是牛靈官。曾皓把牛靈官弄進廠，先做著搬運工。這小子力氣不小，人又並不笨，如果能改掉脾氣，好好干，總會有奔頭的。可是，照情形來看，一時半會要他改變過來，恐怕有點難。有天他就同曾皓說︰
「那個扁鼻子雜毛，哪天我要打他一頓。」
「哪個扁鼻子？」曾皓吃了一驚。
「消防保安，我看他有點二吊二吊。他二吊二吊，我就比他更二吊二吊。」
「人家怎麼個二吊了？」曾皓問。
「自己整隊都不會整，站在台上流里流氣，還拿我開刀。」
「怎麼不會整了？」
「我學校剛出來，天天整隊，他能忽悠我？左手要握拳，彎成90度，右手要握拳伸直，再喊口令，他懂個毛。」牛靈官一副很在行又很鄙夷的樣子。
「各人方式略有不同，算不上什麼大錯，再說人家不拿著小喇叭嗎？要多看到人家的優點。你看你，心不在焉，不就出錯了麼？」曾皓秉公執言。
「我還不會用滅火器麼？我是看他拿我開刀，一時不痛快，沒當回事。」牛靈官辯解。
「我告訴你，這消防安全可不是兒戲，」曾皓說，「工廠里發生火災是常事，最典型的如一九九三年深圳致麗玩具廠大火，八十多名鮮活的青春女孩葬身火海，這種教訓是相當沉痛的，所以我們真的不能掉以輕心。」
「八十多個？」牛靈官吸了一口涼氣。
「是啊，你以為開玩笑，還有傷殘的呢。」曾皓說，「有時候我們不妨換種思維方式，比如人家是重視你，覺得這個兄弟有趣，也是對你負責，對不？如果是那個美女保安叫你，恐怕你都心花怒放了，服服帖帖巴不得再多演習幾回了。」
「嘿嘿，人家美女保安哪會叫我，叫你還差不多︰曾皓哥，快來呀。」牛靈官捏腔捏調。
「你看你，我沒說錯吧？牛靈官，我問你，你相不相信我曾皓？」
「你我當然相信，佩服。」
「那就好，在這里，你得按我說的辦，如何？」
「沒問題。」牛靈官說，「其實呢，皓哥，你放心好了，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我只是有時憋不住，不吐不快。」
「這我完全理解，我當年和你一樣大小時，也差不多，」曾皓說，「現在回想起來，覺得那時太幼稚了。牛靈官啊，人活在這個世上不容易，沖動是魔鬼，我們說話辦事，很多時候要好好想想。現在這個時代，不比過去了，若是過去，你做個龍頭老大和英雄豪杰都有可能，現在不同，有法律呢，別看你需要法律時它可以不理你，一不注意，它覺得要給你個緊箍咒，你想跑都跑不掉。所以，還是本分點，那些無意義的亂子，就別去捅了，對自己和家人都好。你能讓我放心，我就太高興了，咱們好好打工，找個美女做老婆，自己創業當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