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第二十一章二伯說是被冤枉的
話不多,很可笑的是二伯說︰「簽字,就是劃押,劃了押就是鐵證,有了這個鐵證跑哪也能找著,冤枉了就永遠冤枉了。」
爸爸說︰「人家這是手續,你不劃押,就等于還在調查你,你還得住,看著派出所大門開著,你就是出不去。」
二伯卻說︰「叫我走我就走了,有啥那多路數。」
警察听見他們這麼說著卻不客氣了,說道︰「不劃也行,那我就劃了,在這張紙上填上一句,賀二伯嫖娼一事復雜,待繼續調查。這就完了。」
警察是戲言,二伯耳根熱了,忍不住的看爸爸。
爸爸也生氣了,沒頭沒腦的和二伯下不來台。
二伯沮喪極了,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還記著,文化革命時期,人家說他姥爺家是漏網地主,他姥爺不識字,人家把編好的文章寫的現成讓簽個字,他姥爺說︰「我不識字,就不簽了。」
可是人家說摁個指印也行。
他姥爺也是個實誠人,剛要去摁指印就想到︰再不會寫字,掃文盲時自己的名字還是學會的,就拿起筆歪歪扭扭的劃了三個字。
媽呀!三個字就是鐵證,那上邊說他種人家地主的幾畝地就變成了自己的。白紙黑字清清楚楚,還有親筆簽字。
活靈活現的漏網地主皮披上了,差點被斗死。這事幾十年來,二伯一直都記著,記得非常清楚。
但這種事過去了就過去了,給人家說也沒用,只得繞著圈子就是不想簽字。
他繞圈子爸爸不知道,就朝他發火,沒辦法,二伯只得把字簽了。
他在心里罵爸爸是黃世仁,向他瞪著眼,把筆狠狠一放,想說啥卻沒說,忽然覺得有另一種感覺,一時想不起來,卻看到爸爸和警察有說有笑,不覺他也笑了,身上覺得輕松多了。
才想起,人犯了罪,壓得最沉的就是包袱,殺人犯沒抓住之前總是背著藏著,不敢見熟人,听著警察二字就像驚弓之鳥,倉惶幾年,心都不知往哪放。
落網了,卻釋放了,一切都自然了。
人就是這樣,字一簽,他和警察近了一步,看著警察笑容滿面,也不那麼嚴厲了,有一種非常那個親善的感覺。
二伯走出派出所時,警察把煙啊火呀一切都還給了他。
警察還給他握手,感謝他配合的好,二伯不知道說啥。
卻說啥也沒用了,好端端的來住派出所,就說洗清了,但誰能說得清楚。
熟人,老鄉,親人,特別是老婆,知道的人誰不瞪白眼。
自己呢盡管感覺是冤枉,總有那一個陰影留在身上,看見人人家不說,自己也覺很矮,低人家半頭。
剛出了大門,公路上人來人往,向派出所打眼飄的,嘴張著點頭喝腰的,就連在派出所門前摁喇叭的汽車也有一種鬼頭鬼腦看著他們狼狽。
派出所就不是個好地方,出來的人有幾個不被盯梢罵俏,沒走幾步他就覺得很酷,不走了。爸爸詢問道︰「咋了?不走了?」
二伯看著警察給他們擾手,就苦笑了一下,回道︰「走,咋不走!」
二伯惺忪不振地離開了派出所,爸爸要帶他,他說︰「離開這地方再說。」
爸爸說︰「別猶豫了,說不了嫂子等著你呢。」
二伯才上了爸爸的摩托,一路上他卻沒有說話,心里像壓了塊石頭。
這塊石頭不輕,壓地二伯心里很沉。
沒走多遠,他恍了恍身子,手拍著爸爸肩頭,說道︰「停下。」
爸爸說︰「又咋了?」
二伯說︰「你看到筆錄沒有?」
爸爸說︰「我看人家筆錄干啥?」
二伯卻搖搖頭說道︰「那才是證據,沒有那份證據,我到黃河也洗不清。」
爸爸說︰「還管那事?」
二伯卻說道︰「村里人問起?」
爸爸笑道︰「半天你是怕嫂子沒弄明白,我說,那草你吃沒吃我不管,只要回去給嫂子說清楚就行。」
二伯卻說︰「你嫂子信不信不怕,怕的就是村里人冷眼。」
爸爸又笑起來,道︰「啥年代了,你還想這個。」
二伯卻說︰「吐沫都能淹死人,以後我還敢不敢和年輕婦女說話?」
二伯有些好笑,爸爸就順著他說道︰「你說咋了,還能讓村上人說︰你不是那種人,他們冤枉你,以後別把這事放在心上。」
二伯道︰「也不是不叫誰說,至少說水落石頭現,總不能問題弄清了,水落石頭還不出,永遠被埋在水里。」
爸爸一句笑話讓二伯無奈,他說道︰「總不能佔了便宜還賣乖,你說你沒有,人家都信你,你說你有了,人家就怕你,越怕越沒人敢相信。農村有句笑話,叫扒灰頭,真和兒媳婦好的誰也不敢說,說的都是假的。」
二伯道︰「我這個假的進了派出所就成真的了。」
爸爸道︰「也不全是。」
二伯道︰「不管你相不相信,反正我給你說了,你可以給我證明。」
爸爸苦笑了道︰「好吧!」
正要走,二伯又停住了。
咋了,二伯的石頭更沉了,一坐在路邊的草堆上,想原原本本的把咋進派出所你一幕說清楚。
爸爸道︰「說吧,我洗耳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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