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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水流沙第三部第五卷第五章

第5節水流沙第三部第五卷第五章

第五章

游牧聲待業下崗了,他的日子就窩囊了起來,那是在別人腳底下過日子。別人安排的,能做的要做,不能做的硬起頸子也要去做。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簡直比以前的農民還苦十分。游牧聲沒有想到,這輩子會落到如此地步。他當營業員的時候,工作輕輕松松還能弄點外水錢,那時候過的日子很是舒心。

誰想到他也會下崗?還要去幫別人當丘二?過去,他從不相信什麼算命測字的迷信說道。偶然邂逅一位算命先生,說他前半生的日子好過,後半生的日子難過。說他三十五歲要走下坡路,命中注定下半輩子要忍饑挨餓。游牧聲無論如何也不相信,自己端著摔不破的鐵飯碗,守著白花花的大米,有一天會忍饑挨餓?誰知道這句話,十幾年後居然靈驗了。

游牧聲三十五歲的時候,糧食不再統購統銷,市場上的大米白面任挑任選,什麼芝麻綠豆豌豆胡豆,價格還比糧食公司的便宜。糧店失去了權威優勢,游牧聲沒多久就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工作的日子,漸漸的失去了色彩。回想起算命先生的話,游牧聲不由得不相信起來。

格老子八字先生說好的不靈驗,這壞的真讓八字先生算準了。游牧聲三十五歲下崗了,雖說沒到沒飯吃的地步,可火爐旁的炙烤和糧店清閑逍遙的日子,那可是天差地別呀。游牧聲的命運,就這麼無緣無故的轉折了。

許多人說一個人的一生,全都是命中注定了的。命運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任何人都難以和命運對抗。這讓年歲並不大的游牧聲,不得不迷信起來。年輕的時候,游牧聲什麼都不相信,甚至敢和石雲飛一路去敲碎菩薩的腦殼。雖然說去沒有去,但是當時的游牧聲,真有這個砸菩薩的膽量。如今的他見了菩薩,就會在心里默默的祈禱,再也不敢說褻瀆神靈的言語了。

第一次參與賭博,嚴進林無心中說出的一句話,很讓游牧聲激動了一陣子。「他媽的你真有賭運呵……」這一句話像一道閃電,劃亮了游牧聲暗淡的心靈。原先設想參與賭博贏點錢,僅只是一時情緒沖動,而心中還是滿擔憂的。還是怕贏不回來錢,反而把自己好不容易得到手的錢輸出去了。

游牧聲現在相信人的運氣了,命中注定他該在這里發財,運氣來了那是擋都擋不住的,這話游牧聲信。自己是不是該吃賭博這碗飯,該找個八字先生算算。自己有沒得運氣贏錢,看八字先生如何說?如果是命中注定的事情,自己就可以放開手腳大干一場。

他覺得去參加賭博是上天為他安排的,以前也曾想去打麻將,可手上一點本錢也沒有。那時候的錢在母親和盛成美手中,游牧聲沒有資格支配。買斷工齡的錢,母親和盛成美也想要。父親去世了,游牧聲覺得自己是男子漢,這個家庭該當他來做主了。買斷工齡的錢,他就儲存在一張銀行卡里,密碼只他自己知道。游牧聲誰也不說,別人拿著卡也只能當廢紙片。

而今希望這卡上的錢起家,最好能成倍的增長,這希望不是沒有可能,只要上天眷顧,只要他游牧聲真的有賭運,那錢還不像水一樣的流起來?游牧聲有些陶醉在他的憧憬中了。

但他心底並沒有完全制勝的把握,為了更穩妥,游牧聲到處打听哪里的算命測字看相的八字先生算的準。盛成美听了對游牧聲說︰「你要找算命準的八字先生,可以去問嚴進林,他後老漢嚴有魚,這回就差點被合川的一個瞎子,把命跟他算丟了。那八字先生說,只要你報出生庚八字,甚至不需要和算命的人見面,就可以判斷別人的吉凶禍福。听說嘉陵江開發公司這回拆遷修房子,就是沒有找風水先生和八字先生,才出恁麼大的事情,拆遷戶不搬家,又逼死了我大哥大嫂,電視台一暴光,嘉陵江開發公司倒霉透了。這才去合川找那瞎子,嚴有魚也跟著去了,瞎子只是伸出手來模了嚴有魚的腰桿,說︰「你呀,你滿不了八十歲。」隨去的人誰肯相信,嚴有魚就差幾天就是八十大壽。瞎子說︰「你不相信呵,不相信算了,即使你滿了八十歲,不死也要月兌層皮。」盛成美說︰「這瞎子的話就有這麼靈驗,回去的路上,嚴有魚就腦血管破裂,去醫院花了七十多萬塊錢。听說嚴有魚的血管還破了兩次,現在成了植物人躺在醫院里。」

游牧聲知道嘉陵江開發公司這回被電視台爆了光,上面來人追查,听說還抓了不少人,可沒听說算命的事情,盛成美說︰「我也是听人說的,你去問嚴進林就自然知道了。游牧聲去問嚴進林,嚴進林說他和後老漢沒來往,算命的事情不曉得,可是合川算命的瞎子嚴進林則听說過,說是算的準。

改革開放,百業興旺,算命測字看相的人隨處可見。年輕的時候,游牧聲不相信這套。現在雖然有些相信了,可也要找個能讓他信服的,總不可能去街上隨便听人胡說一通,自己就信以為真了吧?游牧聲認為自己沒那麼傻。听盛成美如此說,很想只身去合川走一趟。這天出得門來,不曾想就踫上了一位中年婦女。

這個女人在街邊放了一張桌子,桌子上有游牧聲看不懂的機器,一張硬紙板上寫著一行紅字,「電腦算命」。硬紙板旁邊擺放了個籠子,籠子里面有一只叫不出名字的鳥兒,鳥兒面前的桌子上有個盒子,盒子里裝滿了排列整齊的紙簽,桌面上散落著些字面向下的麻將牌,游牧聲想︰「人家用電腦算命,肯定更為準確。」于是走上前去,拿起一張麻將牌翻轉來,是一張紅中。游牧聲又模第二張,這次沒有急著翻開,大拇指在牌面上使勁的摩擦,神情專注的感受著拇指傳遞來的蛛絲馬跡,女人見狀問道︰「你模那張牌是啥子嘛?」游牧聲說︰「發財。」然後把牌翻轉在桌子上,牌面果然是一個發字。女人又問道︰「你是算命還是測字?我可是電腦算命哦。」游牧聲說︰「算命。」女人說︰「你把生庚八字報來。」游牧聲說︰「生庚八字我搞不稱投。」女人說︰「沒有生庚八字我怎麼算?你還是測字吧,看是你說個字還是讓我的仙兒給你挑?」游牧聲有些不明白,說︰「什麼仙兒哦?」女人說︰「我的鳥兒呵,它有靈性,知道過去未來發生的事情,它挑出來的紙簽,絕對和你想詢問的事情有關。」游牧聲哪里肯相信,說︰「你那雀兒?恐怕沒得恁麼神哦。」女人把手按在那盒紙簽上,眼楮看著仙兒說︰「仙兒呵,你曉得這位老板想測的什麼字是不是,你知道就幫他挑出來曬。」那雀兒從籠子里放出來,跳到女人手上。女人好像喂了它點什麼東西,雀兒扭動著腦袋,東瞧瞧,西望望,一下跳到女人手上,從排列的紙簽中叼起一張紙片,放在女人手中,女人好像又把什麼東西塞進雀兒嘴里。雀兒跳回籠子,「啾啾」的叫了幾聲,女人把紙簽打開,游牧聲目瞪口呆,紙簽上赫然寫著「賭運」兩個紅色的大字,女人滿面笑容的說︰「恭喜老板,該你發財哦。」游牧聲抑制住心跳,故意不動聲色的說︰「我發啥子財哦。」女人又說︰「你想去打牌?想去玩錢?想打牌贏錢是不是?」女人的眼楮盯著游牧聲。真神了,游牧聲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女人又說︰「你來開始模了張麻將是紅中,後來又模了一張牌是發財,你真是鴻運高照。如果你真的是想去玩牌,你要注意,別貪心,適可而止。賭運,賭運,一人一陣,只要你好生把握,沒有不贏錢的……」眼前發生的事情,如果不是游牧聲親自經歷,任誰說他都不會相信,那女人像他肚子里長的蛔蟲似的,怎麼就知道他的心事呢?那雀兒也神,怎麼就從那麼多的紙簽里叼出了他想來探問的事情?看來這輩子他發財的機會來了,以前的八字先生說過,他三十五歲以後運氣不好,如今十多年過去了,也許真是他轉運的時候了。游牧聲的眼里閃現著賭場飛動的紅色鈔票,那紅色的鈔票都向他飛來,一會兒就堆了滿滿一桌子,游牧聲陶醉在憧憬的希望里。女人擺弄了一會那些機器,又讓游牧聲把左手放在一個什麼機器上,指著顯示屏,他的手掌上有幾條紋路,那一條是生命線,那一條是經濟命脈,說他的賭運顯示在哪里,還用手指點著那些細小的紋路給他看。游牧聲實在弄不明白紋路的走向預示著什麼,只听女人說他的賭運好,可以從哪里看出來,說其中也有波折,還要他切記不要貪心,適可而止。听她的言語,女人很暗牌道,說什麼牌桌子上的錢是無限的,不可能全是你的,言下之意叫游牧聲贏了錢就走人,說什麼這是天機,不可多泄露,只能吐露這麼多了。游牧聲有些相信女人的話,人家能測算出他有賭運,也算出他想去打牌贏錢,這些就足以讓游牧聲深信不疑。游牧聲哪里知道算命測字都是騙人的,女人是從他模麻將的神情中看出了他的心思,再用手暗示雀兒叼起的紙片,沒想到來測字的人真是這麼想的,歪打正著。女人巧言令色把游牧聲都說的心花怒放。許久,游牧聲才回過神來問女人︰「多少錢?」女人說︰「一千九百九十八元。」「啥子暗?你搞錯沒有哦,要一千九百九十八塊錢?」游牧聲差點沒有跳起來,還以為自己听錯了,大聲吼叫道。女人滿臉笑容的說︰「老板呵,這個是個吉利的數字哦,ど久久發呵,你不是想問你的賭運如何嗎?你不是想久久贏錢嗎?1998,就是讓你久久贏錢,你不喜歡?」游牧聲想都沒想就回說︰「恁麼多。少點哦?」女人說︰「少點可就沒有這麼靈驗了哦。」游牧聲還是說︰「少點。」女人看他也不是一個拿的出錢的主,嘆了口氣說︰「那就ど久發吧。」游牧聲說︰「那是多少?」女人有些不耐煩的說︰「一百九十八元。」游牧聲還是不滿意的咕嚕道︰「不就是說了幾句話麼?就要恁麼多的錢,你這錢可來的太容易了。」女人有些憤懣的說︰「這可是泄漏天機,是要折壽的,你說錢來的容易,那你給我算算,看我哪天能發財?」游牧聲還在說少點,女人忿忿的說︰「算了,算了,你給九十八元,你總要圖吉利久發曬。」游牧聲極不情願的模出一百元錢的鈔票,女人給了兩塊錢找補。游牧聲走了,女人在他身後咕隆說︰「你這樣的人也想贏錢,做夢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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