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第25章武功考查
收拾停當，白梅把魚分成兩份，在一只簍蓋上掖上紅紙，遞給白明，把另一只浸入池水里，拉著白明上八阿公家。
八阿公家里已經來了幾個慶生的客人，見白明他們進去，都站起來。
八阿公樂呵呵地走過來，親熱地拉著白明的手，大聲說︰「這麼久也不登門，八阿公還以為自己的屋檐太低了！」
白明難為情地笑了一下，正要回答，白梅搶著說︰「哥哥就怕別人‘打發’呢！」
八阿公道︰「哪個要是打發我，我天天去了！」大家听了都哄笑起來。
白梅提起魚簍在八阿公眼前晃了晃，八阿公頓時兩眼放光，笑著說︰「老遠就聞到魚腥，原來是銅鑼大的鯉魚！」眾人圍過來，看著兩條金光閃亮的大鯉魚，都驚奇不已。
白梅忙說︰「這是哥哥下水抓到的呢！」興沖沖地抱著一只大木盆去打水。白明趕緊去幫她。
八阿公看著猛躥不停的大鯉魚，越發高興，對白明說︰「改天八阿公也要送你一樣大禮！」白明忙說不要。白梅趕緊追問︰「八阿公打算送一件什麼樣的禮物給我啊？」八阿公道︰「你呢，做新娘子那天，八阿公封一只大紅包給你！」白梅躲到白明身後，撒嬌道︰「听見了！」八阿公道︰「難道八阿公還騙人嗎？」擺手招呼大家坐。
那幾個客人是八阿公以前的徒弟，听說就要舉行武術比賽了，順便來討教師傅的，按輩分白明該叫他們師叔。八阿公介紹後，白明便起身一一打招呼。白梅對那幾個人笑了一下，去灶間張羅午飯，一邊洗鍋一邊听他們說話。八阿公看到梅子主動下廚去了，連聲稱贊，梅子听了喜滋滋的。八阿公默算了一遍後，吩咐白梅下四升米。這時，八阿公的兒媳婦三嬸提著一只大鍋進來了，見白梅在忙，有些過意不去，道︰「喲梅子！不好意思要你上灶台，快坐！」白梅笑著說︰「三嬸子麼子時候見外了！」三嬸見她說得誠懇，便與她快樂地閑扯忙活。
忽然，一條鯉魚「撲」地一聲躍出盆外，在地上撲騰，把正在擇米的三嬸濺了一身水。三嬸吃了一驚，看著地上的大魚，伸出的手馬上縮了回去。八阿公瞪了她一眼，起身輕輕將魚搬回盆里，呵斥道︰「一條魚也怕成這樣！」三嬸難為情地說︰「是沒見過這麼大的魚呢！」大家听了一陣哄笑。
八阿公也笑了。那幾個徒弟見師父高興，趕緊央求師父再傳些絕招。八阿公岔開道︰「又不是去殺人，學到絕招又能做麼子用！我看你們幾個，今天還是替我考考這位晚輩吧。」幾個人立刻掉頭看著白明。白明慌忙抱拳施禮，說不敢。八阿公不理會，說︰「他打小就跟他外公生活，功夫也是他外公傳的，剛回來不久，也不知功底。」又轉向白明︰「還怕出場怎麼的！學了功夫難道躲到茅廁里去表演！」說話間那幾個徒弟已站起來了，白明只好跟著站起來，猶豫地朝白梅那邊看了一眼。白梅不動聲色地做了一個手勢，順勢伸手模了魚鰓一把。白明會意地一笑︰那是叫他先使外祖父傳的功夫，不行的話再用「截拳道」，不過要拿捏好火候。
那幾個徒弟一來想在師傅面前表現表現，二來不知白明的根底究竟怎樣，所以，個個上來便使出渾身解數。白明呢，既要照顧這幾位師叔的顏面，又要維護外祖父武功的聲譽，故也不敢馬虎。
想必幾個徒弟平時即已分出高下，他們中一個最年輕的先上。
那傻瓜照著套路來，又不知靈活運用，白明早知道那套路的下一招是什麼，就往旁邊一閃，等他快把幾個動作完成，橫掌在他背上輕輕一按，膝下一撞，那個徒弟腳下受不住力，直撲出去。爬起來還要再戰，八阿公喝斥了一聲，那個徒弟只好站到一邊去了。白明沒想到他如此不堪，便一再抱拳施禮。
第二個上來便是一招流星趕月，白明側身避開，回以老漢推鐘，跟著一招漢王勾魂，那個徒弟正出橫肘，右膝還未來得及撞出，連進五步，跌倒在地上，慌忙用雙手撐住，還是蹭了一嘴灰。八阿公笑著說︰「餓起來了，灰也好吃！」
第三個見此情形，知趣地站到一邊去了。
第四個早就按捺不住，沉著臉沖白明一抱拳。白明還了一禮，看到對方粗黑的手掌，特粗的大腿，知道那人是專練鐵砂掌和掃堂腿的。早就听外公說過，梅山有鄉下農民鏟草皮可以不用鋤頭而用手掌的，就警覺起來。開頭幾合，只是閃避，發現對方用的是「黑虎拳」里最厲害的「虎嘯南山」十八式，融入鐵砂掌「韓信點兵」八式和掃堂腿「仙驢舂米」。這些功夫雖然厲害，但極耗體力，幾個回合下來，那個徒弟便氣喘吁吁了。白明借助滑步閃避，不時利用掃堂腿的空檔繞到那人身後用「拍案驚奇」絕招回擊。使掃堂腿，先要沉子，借助旋身發力，必須把握好時機，否則極易被對手抓住空檔。所謂的「拍案驚奇」，就是等對方掃完一腿，借勢使第二腿的空檔滑到其身後，趁其身子在旋第二腿時尚未來得及抬起，反手往下一壓，待其反挫，又一壓，旋即閃避其順勢側翻，以掌擊出，再一個「華山趕虎」側踢，翻身閃開。漸漸地，那個徒弟支持不住了。白梅趁機吆喝︰「吃飯！」白明趕緊跳開，大聲叫道︰「承讓了，師叔！」
八阿公忙招呼大家進屋吃飯，吩咐把大水酒壇子搬出來，擺在桌旁。白梅盛了半碗飯，滿上酒，八阿公便去打開門，回來在碗上橫上筷子，又把幾雙筷子插到菜里邊，然後站到一旁，默禱了一會兒。白梅也在心里祭祀了一遍。八阿公禱告完，恭敬地把那杯酒灑在地上，坐下來，白梅趕緊把那碗飯撤下。——就算祭過先人。眾人紛紛給八阿公滿酒祝壽。接下來一邊評論功夫，一邊喝酒，好不痛快！
飯後，那幾個徒弟知道再求師傅也沒用，見天色不早了，便起身告辭。白明跟在八阿公後頭把他們送到門外，打算告辭，八阿公趕緊使眼色制止他。等那幾個人走遠了，拉著他進屋，去里間翻箱倒櫃尋找什麼。白梅在外間听到響聲，調皮地說︰「八阿公打發的東西不要太重，我們挑不動啊！」八阿公道︰「還有你挑不動的？牯牛也沒你勁大！」白梅道︰「喝多了酒，走不動了！」說話間八阿公走出來，把一包東西放在桌上展開，里邊是一副護膝，一副護肘，道︰「這是麂子皮做的，現在買都買不到呢！」說著又把它們包好，遞給白明︰「這是送給你的，不是打發！」隨即從衣袋里模出一個紅包，抓住白明的手，把它按在他手里，笑著說︰「叫佷孫媳婦給你做身新衣服，八阿公沒去扯布，隨你喜歡！」白明堅辭不受︰「上次已經給了大紅包呢！護膝護肘收下，紅包不能要！」八阿公不高興了，沉下臉說︰「你是我們大房的長孫，二十年來虧欠你太多，第一次進門，難道紅包不收，要駁八阿公的面子！」白梅知道堅辭不收的話，弄得八阿公不高興，非同小可，便說︰「哥哥不好意思呢，我替他收下吧。」一邊偷偷地對白明使眼色。白明便不再堅持，訕訕地看著八阿公。
見白梅代收了紅包，八阿公臉色和緩了些，說︰「入鄉隨俗！下次到誰家去，人家打發你，要爽快地接受，你不收，人家還以為你嫌棄呢。」白明忙點頭稱是。八阿公又說︰「以後要多到各家走動走動，免得別人說你不懂禮數，回來這麼久了也不上門！」白明點著頭看了白梅一眼，白梅趕緊說︰「八阿公教訓得對！哥哥只怕別人的打發，卻沒想到這一層。」
兩個人正要出門，八阿公看著白明說︰「隔幾天還要送一樣禮物給你！」白梅撒嬌道︰「八阿公偏心！」八阿公听後笑起來︰「八阿公記性蠻好，不會忘你的大紅包！」
回到自家院子里，听到魚兒在撲個不停，白梅趕緊走過去察看，見只有兩條鯉魚還活著，忙叫白明去幫忙。原來，溪頭水溫高出許多，到這冰涼的水里一浸，那些雜魚立馬就凍死了。
白梅用商量的語氣說，改天，要請八阿公來家里喝酒，留一條養著，另一條焙干，過幾天五姑父七十大壽當壽禮。又問白明那些小魚喜歡干著吃呢還是喜歡鮮的。白明想也沒想說隨便隨你好了。白梅听後格格笑起來︰「白天你做主呢！」白明還是說︰「隨便吧。」白梅道︰「好幾斤呢，恐怕過幾天就發臭了，還是焙干吃得久！」便支使白明去取圍裙來。白明取來後，她抬起雙手搭在他肩上，讓他替自己系好。接著，又吩咐他去幫她綰頭發。
「喲！小兩口還滿恩愛呢！」肖湘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身後，把白明弄了個大紅臉，匆匆替白梅綰好頭發，站到一邊。其實白梅早就看到肖湘了，故意做給她看的。「湘妹子沒事到處游，幫我剖魚好了，晚飯和我們一起吃魚！」白梅頭也不抬。肖湘道︰「我又不慊魚吃，說幫你就幫你好了。」扭著身子走過去，蹲在池邊。白梅搬出那條大鯉魚，往她懷里一塞，道︰「幫我抱住，我換一盆水！」那條魚拼命掙扎，可憐肖湘哪里抱得住，朝後一仰，撲通一聲跌進池里。白梅慌忙撲過去把她拉出來，她渾身已透濕了。肖湘吐著水，趕緊朝家里跑。
白明擔心地看著肖湘進了家門，才走到池邊去，見池水足有米把深，知道難以撈著，就說，就養在里頭好了，剖了另一條吧。白梅笑著說︰「就怕你只想著那一條呢！」他沒听出她話里有話，拾了根樹枝去逗那條魚玩。
一條魚還沒剖完，肖湘已換好衣服回來了，頭發濕漉漉地任它披著。見白明在逗魚玩，便站到他旁邊，抱著他的一只膀子觀看，悄聲問︰「八阿公剛才是考查你武功啊？」白梅見他倆如此親熱，皺了一下眉頭，道︰「到陽光地里去曬干頭發要緊，小心著涼！」肖湘頭也不抬，道︰「不礙事！」繼續看白明逗魚。白明見她感興趣，就把樹枝交給她，去幫白梅收拾。肖湘隨後趕緊丟掉樹枝，搶著去幫忙。
三個人有說有笑地忙活準備晚飯，白明突然感到，回白家莊後，從沒這麼開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