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看著這一切,沉默了。
當靈光消失並全部沒入她身軀之後,許茹雪才緩緩收起長劍,輕嘆了一聲。
「你錯了,我不會變的,我的心早就死了,這一生,只為武道而活,就算真有那麼一天,我想也應該是我臻至武道極限的時候吧。」
「心已死,情已絕,這就是眼前的她嗎?」向天在心中暗嘆。
只是,她的心,真的死了嗎?
有誰知道,向天不知,估計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吧,否則,她又哪來的執念?
「她呢?」向天問道。
「誰?」
「你的執念,到哪去了?」
許茹雪沒有回答,緩緩轉過了身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忽然,她目光一冷,手中長劍緊緊一握,一步,一步,向著前方的那個布店慢慢走去。
向天臉色一變,卻站在外面,沉默著。
直到良久後,許茹雪的身影緩緩走了出來。
「你動手了?」向天問了一句,但身子,卻在顫抖。
許茹雪沒有說話,但忽然,她的身影消失了,就這麼的消失了,不知去了何處
向天再次沉默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來到了家門前。
「天兒,你去哪了,怎麼招呼也不打的跑去出,沒出什麼事吧?」爺爺親切的聲音在耳旁緩緩傳來。
向天低下了頭,沉默了。
當爺爺與武道,當親情與理想對撞之時,自己應該怎麼選擇?
「天兒,你怎麼了,你沒事吧?」爺爺見向天這幅異狀,吃了一驚,滿是擔心和關懷的搖了搖向天的身子。
誰能告訴我,我該怎麼選擇,是相信這個世界的真實,與親人一起,還是像許茹雪一樣,徹底認定它的虛假?
武道,究竟什麼是武道,道在何處?
難道說,為了求道,非要絕情寡欲嗎?
武者的世界,竟是這麼殘酷,連一絲親情都容之不下?
向天繼續沉默著,臉色有些蒼白了。
他不由想起了當初在學院之時,王子文和大方送給他的一句話,「踏上武道不歸路,今生今世不回頭」,當年的一句玩笑之語,今天,在他看來,卻是那麼的深刻和真實,武道,這真的是一條不歸路嗎?
他不知道,但就在剛才,卻親耳听許茹雪說起,不臻至極限,決不變心。
向天仍舊是沉默著。
「天兒,你怎麼了,可別嚇爺爺啊!」這一下,爺爺真的有些擔心了,今天向天的臉色太不正常了。
「爺爺,你曾叮囑我,要我一定要堅強,堅強的活下去,對嗎?」終于,向天開口了,只是臉色,越來越蒼白。
「沒有啊,孩子,不過你堅強是好事,爺爺听了很高興,你一定要堅強的挺住啊,來,爺爺帶你去找張醫生,請他開幾副藥,然後你好好睡一覺就好了。」說完,爺爺便要拉著向天的手去看醫生。
「不用了,爺爺,我進屋休息一下就好了。」向天有些艱難的擠出了一絲笑容。
爺爺听此,微微一怔,但此時向天已經走進屋中了,他苦笑了下,也跟著進去了。
屋中,向天看向了那張舊床,又看了看那個大水缸,水缸中已經沒有多少水了,這西北沙漠邊緣之地,水源並不是那麼輕易的就能得到的,還記得幼年之時,與爺爺一起艱難打水的情形。
一幕幕往事的畫面,在腦海中不斷浮現。
※※※※※※
不知過了多久,向天緩緩從屋中走了出來。
忽然,「撲哧」一聲,一口鮮血就那麼的吐了出來。
他嘴里還吐著鮮血。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口吐鮮血的他,不斷自語著,不斷重復著這句話。
「這不是真的,一切都是虛幻的。」
而就在他自語之時,眼前的場景又是一變。
這是一座城市,向天隱隱的有幾分熟悉。
前方,是一個很大的莊園,「葉府」兩個字刻在莊園的牌匾上,多麼的醒目。
「不……」
向天身子頓時涼了半截,這個城市,不正是葉藍曾經給他描繪過的貝葉城嗎?
那前方,豈不是葉藍的家?
「天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已經破陣了嗎,我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啊,賊老天,你到底想怎樣……」向天幾乎是快哭泣了,葉家,葉藍,這個在他腦海里不知道回憶了多少次的女子,就在前方啊。
若是以往,他是多麼的向往,當他從戰場走出時,就一心想著娶一個美嬌娘了,而現在,這里卻成了他最不願意見到的地方。
但就在這時,像是命運注定,已容不得他不見了。
葉藍的身影走了出來,一身淡紫衣裙,她一個人,就這麼緩緩的來到了向天的眼前。
「你來了,我等你很久了,三年的承諾,你還記得嗎?」葉藍輕輕的說道。
但向天此時,額上的冷汗都冒出來了,他像是嚇呆了一般,一步一步向後退著。
「不要,不要過來……」
他已不敢讓葉藍過來。
「你怎麼了,向大哥,難道你不想見我嗎?」葉藍有些吃驚了。
忽然,向天心中一動,像是想起了什麼,當即就狠狠的說道︰「對,我不想見你,我現在很不想見你,你走,你快走。」
「你說什麼,你怎麼了,你不是讓我等你三年的嗎?」葉藍听此,不禁變了臉色,心里吃了一驚,但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我明白了,你心里已經沒有我了,也對,呵呵,你現在聲名大起,怎麼還會將我這個平凡的女人看在眼里,呵呵,原來是這樣?」葉藍的聲音變得有些低了,輕聲笑著,只是那笑容,竟是那麼的苦澀。
此時的葉藍,在這幻陣當中,竟只有煉氣九層的修為。
大陸上,能在二十歲左右就進入先天的人,並不是很多。
向天心里為之一痛,但趕緊強行壓了下去,連忙大聲喝道︰「對,你說得對,我現在是什麼身份,怎麼還會看得上你,我來這里,不過是想跟你說不要再痴心妄想了,現在我說完了,我應該走了。」
說完此話,他潛意識的身子一動,一閃的就消失在了原地。
直到這時,他似乎才發現,自己已經恢復了長大後的樣子,並且還有了先天的修為。
看著向天消失的身影,葉藍怔住了,兩行清淚,緩緩滑落。
不管這是真,還是假,她終究是傷心了。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三年的等待,竟然換來的是這麼一個結局。
而就在葉藍流出眼淚的剎那,向天身處的天地,再次一變,這是一個冰冷的國度,眼前是一處一望無際的冰冷天地,雪域,在向天的記憶里,這里應該就是冰雪王國的雪域了,西北最有名的風景之一。
雪域中,一個身穿月白長袍的女子,露出一個背影,靜靜的站在那里。
「韓月靈。」向天的眼角,已有些濕潤,苦澀的笑了笑。
「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她在我心中竟變得這麼重要了嗎?」向天自語。
前方,韓月靈緩緩轉過了身子,「你哭了?」
她溫柔的說著。
向天見此,忽然的目光一冷,正要開口,但就在這時,只听前方的韓月靈像是突然變了臉色一般,當即就是一聲大罵︰「那你怎麼不去死,給我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向天有些意外,沒想到韓月靈發脾氣的時候竟是這麼可怕,看她那凶神惡煞的眼神,簡直比傳說中的母老虎還厲害三分,但他心里,卻不由的為之一酸,而嘴里卻是冷冷道︰「嘿嘿,你叫我滾我就滾了,你是我什麼人,你以為我真想見你嗎?」
他想見她嗎,不,這個時候,向天誰也不想見了,他已經太害怕了,不過,在她之後,應該沒有別人了吧。
「呵呵,是啊,你怎麼會想見我?既然你不想見我,那你還不快給我滾?」韓月靈滿是怒容,當場大叫道。
「嘿嘿,我走,我當然是要走的,我怎麼可能想見你?」話語一落,他的身子消失了。
後方,韓月靈看著向天消失的身影,目光深深一凝,同樣的,幾滴明亮水珠,慢慢的從眼角邊緣流了出來。
這一次,好一陣的天旋地轉,向天只感到眼前一花,而當他再次睜開雙眼之時,出現在他眼前的卻是深水之中,「青蛟殿、斷魂殿」幾個大字異常的醒目,那個巨鼎也在,只是,宮殿和巨鼎竟是隔得那麼的遙遠,距離足有近千丈,而這場中,哪里有什麼寶物,此時在場的人們,哪里還有五六百人,僅僅不過是兩三百人罷了。
而其余的,竟然都只是一些虛幻的影子,那邊,十幾個準王竟然只有一小半才是真的,還在爭搶著一個巨鼎的影子,而那杜太宇,卻是真實的,還在跟兩個虛幻的炫虹和龍萬瘋狂大戰著,而其他地方,那個剛才被向天用短刀斬殺的人青年,躺在地下的,竟是一個虛影,而那個挑唆眾人的黑袍青年,竟也是一道虛影,向天看見了他,目光深深一凝,眼中徹底恢復了清明。
而至于場中的十幾個杰出青年,此時竟然連一個都不在了。
「這一切都是假的。」向天自語,盡管場中有人看清來很真實,但他此也什麼都不相信了。
但不管是真是假又如何,曾經做過的一切,能因此而否認嗎,被他殺掉的那個青年,難道能僅僅因為他是虛影而不去過問嗎,還有,那個出現在小鎮上的蒼老身影,盡管那只是虛影,何嘗又不是他內心中深深的思念。
在他的心中,究竟是武道重要,還是親情重要,他能不能、會不會為了親情,放棄那虛無縹緲的仙之傳說,或者是放棄那看不見絲毫希望的武道極限?
向天不想回答,也不願回答,幾乎沒有人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這不是真的,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他自語著,終于眼中閃過一絲明亮,他的身影一下子消失了。
向天並不知道,就在他消失的瞬間,好似冥冥中的感應一般,一處不知多遠的莊園中,一個身穿淡紫衣裙的女子,正撫著琴弦,像是在全心全意的彈奏什麼,優美的畫面伴隨著悅耳的琴聲,緩緩展現,但是,忽然的一瞬間,只听一聲「砰「的輕響傳來,女子手中的動作為之一頓。
一根琴弦,就此斷開。
「琴已斷了嗎?」女子苦澀的笑了笑,但不知怎麼的,忽然只覺心里為之一酸。
(有書友說咱虐主,好吧,下面就是主角威武的時候了,另外說下,咱畢竟還不能靠寫書生活,因此總是俗事多多,這個月本想多更一些,但實在太忙了,書友們看得不爽,實在是抱歉,但請書友們相信,咱會在空閑的時候盡量多更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