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第二天是周末,可真正能享受這待遇的,這一桌人里只有江若瑩、康海東兩個人,其他幾個,或有要輪值的,或有因了責任心所在,走不月兌的。再加上康海東的表白失敗,大家都沒了吃飯的興致,所以這天的聚餐,不到十點半就都散場了。
這天晚上,江若瑩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腦子里一遍遍回想著在餐桌上康海東那四個字︰「我喜歡你」,心里琢磨著他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
江若瑩與康海東認識和相處也有五年了,這五年來不說沒有沖突矛盾吧,起碼也是彼此面和心不和。在江若瑩眼里康海東絕對是小人一個,按照「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原理,若瑩看不慣康海東,康海東也應該看不慣江若瑩才是啊,怎麼會喜歡上她呢?平時工作中也沒見他表現出一點喜歡的樣子啊?那麼他為什麼要這麼說呢?而且好像一桌的人還都知道了,就瞞著若瑩一個人不知情,有這樣的事兒嗎?
想著想著,若瑩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睡到將近凌晨三、四點鐘的時候,若瑩突然被一陣鑽心地疼痛驚醒過來。這一陣疼痛來得奇怪而猛烈,胸口更像是被堵住了似地難受萬分。她掙扎著爬下床走到衛生間,剛走到洗臉盆那兒就忍不住吐了一池子,胃里翻江倒海地一陣陣難受,她把頭伸向洗臉盆里,直吐得肝腸寸斷,眼淚鼻涕直流。把一晚上吃的東西都倒了個精光,她才覺得稍微舒服了點,這才沖干淨了水池,洗干淨了手臉,一步一挪地爬到床上去。可過了不一會兒,胃又疼了起來,一陣陣兒地跟刀絞似的,疼得若瑩在床上打起了滾。胸口又一陣陣地堵將上來,她連忙又一次奔向衛生間,這一回只吐了些清水出來,卻比先一次更加的難受。就這樣連著折騰了三次,直到連膽汁都吐出來了,若瑩想,這樣下去可不行,要出人命哪,得趕緊上醫院。看看外面的天色,還是黑壓壓的一片暗沉,這個時候要車沒車,要走著去她又沒這個力氣,怎麼去醫院?她就想起了鐘凱。她掙扎著在床頭找到手機,剛想給他打過去,一看時間,才凌晨四點半,又放下了。就這樣,若瑩在疼痛中苦熬苦等了一個半小時,六點鐘的時候,她實在熬不住了,給鐘凱打了電話過去。
六點鐘的時候,鐘凱其實已經醒了。他平時有晨練的習慣,大都在六點半起來。可這天他六點就醒了睡不著,索性起床穿了衣服準備出去跑步。剛要出去,這邊手機響了,听了那邊若瑩有氣無力的聲音,急得鐘凱一連聲的沖著電話喊︰「我馬上過來啊,你等會兒。」忽然又明白過來,連忙又叫道「你家在哪兒啊?啊?臨江花園,哦,知道了,哪一棟啊?哦哦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別急啊,我馬上就到。」
鐘凱急忙忙地跑到客廳找到石頭的車鑰匙,開了石頭的車就出來了,到了路上才給還在做美夢的石頭打了電話,告訴他借他車的事。
鐘凱找到了若瑩的家,見到若瑩已經疼得走不動路了,想也沒想背起她就往外走。到了醫院,天色依然沒有亮透,十二月底的清晨,空氣里透出逼人的寒意。醫院里冷冷清清,醫生們都還沒有上班,鐘凱扶著若瑩來到急診室。
急診室里倒有兩三個大人抱著個孩子,圍著一個醫生在問這問那,大約是孩子發燒,那幾個人都是孩子的親人。醫生給開了藥,很快地讓這幾個人先走了出去。若瑩坐在了醫生身邊,還是疼得直不起腰。
醫生就問她︰「是哪個部位疼啊?」
若瑩指了指胃部。
一旁的鐘凱急著插了句嘴︰「大夫,您看她是不是食物中毒啊?」
醫生就問若瑩昨晚上吃了些什麼東西。若瑩回答是在大排檔吃的。
醫生點了點頭,仔細的詢問她晚上什麼時候開始疼的,吐了幾次,有沒有月復泄,除了胃疼外,其他地方,比如肚子疼不疼,後背疼不疼。又給她量了量體溫,體溫正常。大夫說︰「從癥狀看,不像是食物中毒。凌晨三、四點的時候開始疼痛、嘔吐,從一開始的胃疼到現在輻射至後背,更多的情況是急性膽囊炎的癥狀。你以前有過類似的情況嗎?」
若瑩搖搖頭。
醫生想了想,一邊開藥一邊說︰「那麼可能是昨天大排檔的油不太好,加上你平時的飲食可能偏油膩,導致急性膽囊炎發作。我現在給你把止痛消炎的針先掛上,再給你開點藥回去吃。」又忽然抬起頭看了看站在一邊的鐘凱,問若瑩︰「沒懷孕吧?」
兩個人都一愣,繼而都紅了臉,若瑩低聲說︰「沒有。我們,我們不是夫妻。」
大夫卻一點不為怪,繼續寫他的藥方,說︰「那就好,呶,去藥房拿藥去吧。」
待得兩瓶吊針掛完,天也大亮了。若瑩的疼痛也止住了。鐘凱載了她回家休息。將若瑩扶上床的時候,鐘凱問她︰「三、四點就開始疼了,怎麼等到六點鐘才給我打電話?」
若瑩不好意思地說︰「那時候太早了,怕吵著你睡覺。」
鐘凱不高興了︰「吵什麼呀,你要是出點事兒怎麼辦,有些病不能耽誤的你知道嗎?」
若瑩笑笑說︰「知道了。今天真是太麻煩你了。」
鐘凱更不高興了︰「你說什麼哪,什麼叫麻煩我啊,你要出點什麼事兒我怎麼辦?」這話一說出口,兩個人都愣了,鐘凱知道失了言,不好意思地說︰「那什麼,你先休息著,想吃點什麼,我出去買去。」
若瑩說不想吃東西,只想睡會兒,讓鐘凱自己先去吃早飯。鐘凱就說︰「那好,我吃了早飯就回來陪你,你先休息。把門鑰匙給我。」若瑩給了他鑰匙,他輕手輕腳地掩了門,走了出去。
半個小時後,鐘凱回來了,後頭還跟著石頭倆口子。小慧手上還拎著一個保溫瓶,她輕輕推開若瑩的房門,見若瑩醒著,就叫了一聲︰「江總。」
若瑩見是小慧,忙從床上坐了起來。小慧走到她床前,說︰「江總,這是我今天早上剛熬的小米粥。听鐘凱說你得的是急性膽囊炎,這個粥啊,是最好消化的東西,你吃一點沒事兒的。」
若瑩感激地看向小慧說︰「太謝謝你了,小慧。不要太麻煩了才好。你不要叫我江總好嗎?听著怪別扭的。」
鐘凱從若瑩的廚房里找了碗筷來,將保溫瓶里的粥倒了一碗出來遞給她。小慧笑著說︰「鐘凱就是細心,你看做得多周到。要是我家那口子,你想都別想哦。你就說那回我發燒吧,燒到三十九度半,還是我自己到醫院打的吊針。他呢,只說店里忙。直到晚上九點了才到家,到了家進門就瞧了我一眼,一句話沒問,抱了被子就上另一屋睡去了,你說有這樣兒的人沒有,氣得我半個月沒和他開口。」
石頭听見她老婆和若瑩的抱怨,就在外頭扯了一嗓子,說︰「別瞎說,我那天不是回來晚,怕吵著你嘛。你又病著,吃了藥正渴睡呢,我要和你說話,不是影響你休息嗎?」
兩口子在若瑩這里呆了一會兒,待若瑩吃完了粥,小慧把東西收拾了,看看時候將近十點鐘了,才和石頭一起到店里去了。這里鐘凱仍留下來陪著若瑩。
這時候,若瑩接到了媽媽打來的電話,問她今天回不回去。若瑩說身體不舒服,不回去了。宋主任就急了,在電話那頭一個勁兒地問︰「哪兒不舒服啊?又是例假來了吧,早叫你涼的東西少吃點你就不听。哦,不是啊,那是怎麼了?膽囊炎?吐了?沒力氣?你這孩子,吃東西太隨意了。今天沒上班吧,媽媽過來陪你,啊!」
若瑩雖然一連聲地說自己已經打了針沒事兒了,可宋主任哪放得下心去,執意要來。
這邊鐘凱笑著說︰「你媽媽要來了,我就光榮下崗了吧。」
若瑩不好意思地說︰「今天,謝謝你。」
「謝什麼呀,我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