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果真依言停手,盡皆愕然望著他,齊聲道︰「有什麼事?」
楊飛滿臉堆笑道︰「你們二位武功半斤八兩,相差不多,要分出勝負不知要比到猴年馬月,耽擱下去,前來搶劍之人只怕越來越多,你們誰也拿不到。」
梅雲清微笑道︰「我早就不想打了,不知少宮主意下如何?」
蘇花語呆了一呆,沉吟道︰「可這蟬翼劍該當如何是好,你們難道肯送給我?」
梅雲清道︰「少宮主這不是多此一言嗎?」
楊飛笑道︰「不如先讓在下保管,等找個時間你們分出勝負再說?」
他此言方出,二女便齊聲道︰「不行!」
楊飛滿臉詫愕的瞧著梅雲清,蘇花語說不行還情有可原,她為何也說不行,難道她也信不過自己?
梅雲清緩聲道︰「你武功太差,蟬翼劍若是放在你手上,無異害了你。」
蘇花語道︰「你們本是一伙,蟬翼劍交給你跟交給她有什麼差別?」
楊飛聞得梅雲清之言,心中升起一陣暖意,心想我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將蟬翼劍弄給你,他心念急轉,對蘇花語道︰「那可不同,你別忘了,我亦是護劍之人。」
蘇花語似笑非笑道︰「原來你們兩個也不是一條心。」
梅雲清與楊飛互視一眼,盡皆瞧出各自的心意,楊飛微微點頭,梅雲清忽緩步行向那木箱,蘇花語嬌軀一晃,先她一步而至,冷冷道︰「你想干什麼?」
梅雲清道︰「開箱啊,我們現在連蟬翼劍的影子都沒看到,還在這搶得不亦樂乎,萬一蟬翼劍不在這里面我們豈非空歡喜一場?」
楊飛忙附和道︰「不錯,不錯!」他親眼看著白向天將蟬翼劍放入錦盒之中,哪會有假。
蘇花語狠狠瞪了楊飛一眼道︰「誰知道你們夫婦二人玩的什麼花招?」
二人究竟不是貨真價實的夫婦,梅雲清聞言不覺俏臉一紅,輕笑道︰「不如少宮主自己打開這個箱子,取出蟬翼劍再作計較?」
楊飛見梅雲清語中帶羞,心中大樂,連聲道︰「正是,正是!」
蘇花語瞧了二人半晌,見他們神色並無不妥,那木箱的鐵鎖已被梅雲清打開,也不見什麼機關,就算有,憑自己的武功,還怕它不成,她既有此念,便不再猶豫,持起劍痕在木箱之上輕輕一揮,方道︰「我來便我來。」
楊飛瞪大雙眼,不知她剛才在木箱之上做了什麼手腳,待蘇花語提著箱蓋緩緩揭開,梅雲清忽然飄身行近,傳音入密道︰「摒住氣息,其他的我幫你擋著。」
楊飛心中大奇,梅雲清剛才開得無驚無險,難不成並未破去其中機關,他正疑惑間,驀地嗅到一陣香味,這種香味跟蘇花語身上那種花香大是不同,懶洋洋的令人舒服之極。
楊飛身子一晃,差點昏倒在地,幸而梅雲清早有提防,伸手將他摟住,方不至讓他當場出糗。
梅雲清扶住他的右手緩緩渡入一股內息,忍不住輕嗔道︰「人家讓你摒住氣息,你卻不听,還好只是迷香,並無毒性。」
楊飛心中大安,他此刻倒在梅雲清懷中,枕在她酥胸之上,當真比做皇帝還要舒服!
梅雲清有些害羞道︰「你干什麼?快起來!」
楊飛申吟道︰「我中毒了,起不來了。」別說周身酸軟,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道,便是有萬斤力氣,也不會站直身體。
梅雲清無奈只得白了他一眼,由他靠在懷中。
蘇花語內力精湛,方才迷香對她毫無效用,她面色凝重的望著那木箱,若楊飛所言非虛,木箱之中有十八道機關,這迷香只是第一道,僅作警示之用,接下來的十七道必定厲害非常。
蘇花語好不容易將箱蓋完全打開,只見木箱之內鋪著紅綢,除了一只狹長的錦盒別無長物,亦無任何機關發動,楊飛看得心中大奇,難道白向天只是嚇唬他而已?
蘇花語心頭狂喜,只要拿到這只錦盒便無異得到蟬翼劍,她無暇多思,正欲探手箱內,取出錦盒,異變陡生。
「鐺」數聲輕響,蘇花語劍痕突變長鉤,眨眼之間連格一十六下,擋住身後來襲四支形式各異的兵刃,她應變極快,不但守住門戶,還連消帶打,反擊回去。
偷襲四人顯是早伏四周,看到蟬翼劍即將見光,方才出手,然而蘇花語武功著實厲害,四人合力偷襲不但奈何不了她,反被她纏住,月兌身不得。
梅雲清神色驚疑不定,偷襲四人她卻認得,乃是前些日子在長安伙同葛天雄偷襲自己那幫黑衣人,他們一行本有十二人,被梅雲清當場擊斃四人,其余八人盡皆逃月兌。
這些人盡是關外一等一的江湖好手,武功不弱,在有關外第一高手之稱的「陰陽老怪」葛天雄的率領下前來中原,本欲一展宏圖,誰知甫入中原,便遭梅雲清重創,不斷折損四人,老大葛天雄更是慘死當場。
蘇花語武功之高,不下梅雲清,何況還持著天下奇兵劍痕,在四人圍攻之下,游刃有余,絲毫不落下風,這四人組成一個頗為奇妙的陣式,合力大增,蘇花語一時片刻倒也收拾不了四人。
梅雲清心中思忖,既有四人在此,那另四人必伏于不遠,她輕輕推開迷香已去,卻仍賴著不肯離開她懷抱的楊飛,趁著蘇花語無暇他顧之時,快步掠向那口木箱。
梅雲清到了箱畔,探手箱內,剛剛施展凌空攝物的功夫取出錦盒,忽覺一股大力自箱口傳來,竟將她迫得生生退了三步。
「嫁體神功!」梅雲清心中暗驚,跟一般將真力附于物體上的方法不同,這種功夫據說是一位江湖高人所創,能將自身功力附在一件物體之上,短則數日,長則數載,不會散去,這功夫雖然奇妙無比,可除了象現在這般暗算人,練來也沒多大用,故而早已失傳,這蘇花語為何會此神功?還是有人躲在看不見的地方趁機偷襲?
梅雲清驚疑不定,警念忽生,斜斜劈出一掌,那四人果真如期而來,齊齊向她攻至。
梅雲清掌力宛若一個巨大旋渦,扯得那四人攻勢頓解,身不由己退了開去。
梅雲清嬌軀一晃,形如鬼魅的到了一名手持齊眉棍的黑衣人面前,玉手輕輕彈出一指,取的正是他空門所在。
那黑衣人心中雖駭,卻並不似在長安之時那般膿胞,齊眉棍棄守為攻,索性化作匹練,攻向梅雲清心口要害,顯是意欲一命搏一命。
梅雲清心中暗嘆,即便取了此人性命,自己只怕也會重傷,取舍之下,玉指勁氣彈在那黑衣人齊眉棍三寸之處。
那黑衣人只覺一股大力自手中傳來,虎口劇痛,齊眉棍幾欲月兌手飛出,他放手即可無事,可但武林中人將兵刃看得比自己性命還要重要,他哪會舍去齊眉榻,內息連轉,堪堪將齊眉棍拿住,梅雲清指勁已然沿著他臂上經脈侵入體內,黑衣人只覺氣血翻騰,按捺不住,噴出一口血霧,顯是受傷不輕。
梅雲清緩得一緩,其余三人已圍了上來,將她困在正中,一時難以月兌身。
十人分作兩堆,混戰起來,這客房本就不大,擠進十個人已是不易,何況是在里面械斗?一時間房內雞飛狗跳,所有物事被打個稀爛,只余那三口大木箱完好無損。
楊飛武功不高,又中了迷香,腦中尚有些昏昏沉沉,他生恐一個不備,被人誤傷,開門欲逃,迎頭撞見一人。
那人見得楊飛,也不多說,雙掌直直劈來,口中猶自冷哼道︰「想逃嗎?」
楊飛避無可避,運起紫氣神功,揮掌勉力迎去,只聞「轟」的一聲巨響,二人四掌相交,氣勁四溢,塵土飛揚,連那房門都被震作碎木,此等聲勢倒比房中諸人打斗大上許多。
楊飛只覺那人掌力之中驟冷驟熱,難受之極,猝不及防之下,被其侵入以脈之中,立時「哇」的一聲,吐出一口淤血。
來人一身青衣,三十上下,渾身精瘦,臉色陰郁,瞧著雙頰忽紅忽白的楊飛,面現訝色,頗為不屑道︰「你這小子真不知死活。」
楊飛雙臂疼痛無比,幾欲折斷,咬牙強忍,方未叫出聲來,他心中大罵他老爹,操他老娘,暗道老子今年流年不利,老是出門遭秧。
場中的梅雲清忽一聲嬌叱,一雙玉手各畫了一個半圓,形成一個圓圈,那四名黑衣人只覺一股拉力傳來,手中兵刃攻勢盡皆落入圈中,梅雲清以指作劍,十指劃出十道劍氣,縱橫之間逼得那些黑衣人遠遠退去。
梅雲清此招極耗內力,深吸口氣,強運內息,俏臉抹過一絲艷紅,嬌軀一晃,身形尚未消去,倩影已至楊飛身畔,托住搖搖欲倒的楊飛,右掌緊緊貼在他背心之上渡入一道內息,助他療傷。
楊飛滿是感激的回首望了她一眼,自懷中取出南宮逸贈他的雪烏丸服了一粒,頓覺好受許多。
蘇花語見得此景,頓起爭勝之心,本是短刀的劍痕再變,化作一條三尺長的鐵鞭,「呼呼呼」舞得虎虎生風,進退之間鞭影幾達數丈,圍住她的四名黑衣人猝不及防,陣勢立破,其中一人左臂還被她鞭梢所傷,傷勢頗重。
青衣人雙掌輕擊,那八名黑衣人忽爾全部停下手來,掠到梅雲清身畔,將她團團圍住,顯是听他號令行事,青衣人望著梅雲清絕世容顏,臉色古井不波,毫不動容,他又看了楊飛及蘇花語一眼,忽高聲道︰「你可是梅花山莊莊主梅雲清?」
楊飛傷勢不輕,梅雲清面現憂色,秀眉緊蹙道︰「葛天雄是你什麼人?」
青衣人冷哼道︰「我叫雷洪,葛天雄是我師父。」
梅雲清聞言愕然,葛天雄既是他師父,為何這雷洪直呼其名,毫無敬意。
蘇花語忽然嬌叱道︰「你們是些什麼人?敢阻本姑娘行事?」她眼看便可取得那錦盒,偏偏這些家伙前來滋擾,怎能讓她不惱?
雷洪皺眉道︰「雷某來找這梅雲清尋仇,姑娘若非她朋友,還請讓開。」他讓手下稍試身手,見蘇花語武功奇高,一時不想再惹強敵,是以言語間甚是客氣。
蘇花語道︰「你尋你的仇,我取我的東西,咱們河水不犯井水。」言罷,再掠箱畔,便欲取那錦盒。
「且慢!」雷洪尚未出聲,梅雲清倒先開口道︰「少宮主為何不遵從先前諾言?」
蘇花語道︰「此一時,彼一時也,現在他們找你尋仇,梅莊主自顧不暇,哪還能與我搶東西?」
「你」梅雲清氣極而笑,忽一掌向那些黑衣人劈出。
她這道掌力怪異非常,八人竟不約而同,感到掌力是向自己襲來,他們本就全神戒備,兵刃尚在手中,見得此景,齊齊出手招架。
梅雲清身形淡了一淡,竟化一作八,不分先後,同八人各自交了一招,跟那李夢柔的分光掠影倒有異曲同工之妙。
若是合八人之力,梅雲清絕對不敵,可那些黑衣人經長安如歸客棧一役,對梅雲清懼意極深,未戰先怯了三分,武功使出不到六成,如此此消彼漲,一招之下,合圍之勢立解。
雷洪冷哼道︰「沒用的東西。」言罷雙掌一錯,兩道渾厚無匹的掌力劈向梅雲清,功力之高,竟似不在那葛天雄之下。
在長白派之中,雷洪武功僅遜了葛天雄一籌,然年紀甚輕,將來必穩坐關外第一高手之位,他少年得志,平時尚有葛天雄壓在上面,葛天雄一死,他自然成了老大,言語間對師父亦不大恭敬。
梅雲清玉手輕揮,雷洪雙掌似劈在空處,軟綿綿的毫不受力,正自詫異,兩道熟悉的力道反襲而來,那不正是自己方才所使的陰陽掌力。
雷洪大吼一聲,欺身閃過,剎那間如驟風暴雨般連攻一十八掌。
梅雲清嬌哼道︰「你師父尚不是我對手,就憑你還想為你師父報仇嗎?」她邊說邊打,一招一式之間看似閑庭闊步,卻又暗蘊殺機,不但將雷洪一十八掌全部接下,還將其掌力悉數奉還。
梅雲清劍氣再現,一招尚未使完,已將雷洪逼出房外。
梅雲清含笑望著雷洪,冷哼道︰「你比你師父還差得遠呢。」
雷洪氣得暴跳如雷,卻又拿她莫奈何。
「憑我如何?」門口又行進一人,來人一身錦衣玉袍,容貌倒極為俊俏,可惜帶著一股戾氣,讓人瞧著極不舒服,他年紀看來已有四旬,肌膚仍若嬰兒般光滑,顯是一身內功練得登峰造極,達至返老還童之境。
楊飛方才經梅雲清運功療傷,又服下南宮逸的治傷靈藥,傷勢已好了大半,瞥向門外,只見師兄們被一群黑衣人團團圍住,看來是雷洪一伙,他們一時雖無性命之憂,形勢卻是不妙。
楊飛眼見敵人越來越多,梅雲清武功再高,雙拳難敵四手,一不留神,失手傷了她可不大好,可恨自己又幫不上忙!他思及此處,心中一動,瞧向守在木箱之畔的蘇花語,雷洪一伙說是為報師仇,骨子里還不是為了這蟬翼劍,若是蘇花語取出錦盒,速速離去,必可引走雷洪等人,如此一來,梅雲清之危自解。
蘇花語卻是有苦自己知,她非是不想取劍離去,而是梅雲清雖在與鐘敏雷洪一干人對陣,卻將大半精力放在她身上,自己若想得手,必先過了梅雲清這一關再說,而且她亦非蠢人,這雷洪雖說得好听,還不是奪寶而來,否則他們遲不來早不來,偏偏挑這個時候,這個地方來找梅雲清尋仇,她要離去,這伙人也多半不允。
雷洪向那錦衣人行了一禮,神色頗為恭敬的道︰「鐘兄,這娘們交給你來應付。」他倒有自知之明,心知即便合眾人之力,亦收拾不了梅雲清。
梅雲清嬌聲道︰「敢問閣下可是‘玉蕭公子’鐘敏?」
那人哈哈笑道︰「梅莊主好眼力,連在下的名號都知道,在下今日得見天下第一美人艷容,果真是名不殊傳。」
楊飛忍不住心中暗笑,這姓鐘的都好幾十的人了,還稱什麼公子,不知臊也不臊,而且叫什麼鐘敏,倒似個女人名字,外號跟那丁文松差不多,武功比那姓丁的恐怕只高不低。
梅雲清道︰「鐘公子與梅花山莊無冤無仇,還請不要插手此事。」「玉蕭公子」鐘敏性喜漁色,雖不是個采花大盜,卻騙了不少江湖俠女,故而在江湖之中聲名極差,若非他武功極高,怕是早就給江湖正道中人除害了。若非今日她強敵環伺,哪會對他如此客氣。
鐘敏卻是不答,反回首向雷洪笑道︰「雷兄,你可知我生平第一大嗜好是什麼?」
雷洪心道要打便打,哪似你這般婆婆媽媽,他心中不耐,卻不得不賠笑道︰「還請鐘兄賜教。」
鐘敏緩緩自懷中模出一支通體晶瑩的白玉蕭,不急不徐道︰「女人。」他道出此言,老臉絲毫不紅,又向雷洪反問道︰「難道雷兄不喜歡女人嗎?」
雷洪會心一笑,打了個哈哈,點頭道︰「鐘兄說得極是,還請鐘兄出手。」若非鐘敏武功較他高了一大截,要他幫手,自己哪會受此鳥氣。
「不要臉。」梅雲清冷哼一聲,玉手一引,離她足有三丈之遙的一名黑衣人只覺一股吸力傳來,長劍拿捏不住,月兌手飛出,落入她手中。
梅雲清心知這鐘敏武功極高,單打獨斗尚不知鹿死誰手,何況旁邊雷洪一伙虎視眈眈,那邊還有一個是敵非友的蘇花語,此刻形勢堪虞!她面色沉重的捏著劍訣,劍勢未發,劍氣已至,鐘敏夷然不懼,白玉蕭信手揮出,那道劍氣立時消于無形,出手果然不凡,他得了便宜仍不忘賣乖,口中調侃道︰「在下今年尚未娶妻,听聞梅莊主亦未成親,可願與在下結秦晉之好?」
楊飛聞言大怒,他心中早將梅雲清當成自己老婆,這鐘敏都七老八十了(打個對折),仍為老不尊,想跟自己搶老婆,比那敗家子還要討厭三分,不過他心中雖怒,倒頗有自知之明,心知若動怒發火,只是徒勞,反增梅雲清負擔,既有此念,便強自抑住怒氣,自我安慰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老子武功高了再找你姓鐘的算帳。
此時雷洪略一示意,那些黑衣人四下散去,將這客房團團圍住,八大高手環伺之下,便是一只蒼蠅也難飛出,他自個站在門外,注視房中情形,若蘇花語稍有異動,再出手不遲。
梅雲清偷瞥楊飛一眼,見他神色,知其心意,大有情意地向他微微一笑,回首對鐘敏冷叱道︰「無恥下流!」她「流」字未畢,劍勢已發,周遭丈許空間內的空氣竟似被抽空一般,雷洪見此聲勢,只得再退三尺。
鐘敏笑道︰「在下雖是無恥,卻不下流。」梅雲清劍勢雖厲,卻難損他分毫,只見他白玉蕭輕輕點出,竟然「嗡」的一聲,尖銳刺耳。
楊飛見這鐘敏臉皮之厚,恐怕天下無人能及,本欲出言諷刺兩句,可一呼一吸之間,困難之極,哪還說得出話來。
那白玉蕭蕭孔間透出無數氣勁,向梅雲清攻來,封住她周身要害,勁力之巧妙,自嘆弗如,她無暇多思,劍勢再變,在自己與鐘敏面前劃出一道淡淡的劍幕。
「錚錚錚」玉鐵交鳴之聲不絕于耳,每響一聲,那白玉蕭便發出一聲蕭鳴,合奏起來,竟成一首曲子,傳入在場之人耳中,頓覺每一聲似敲在心坎之上,令人心血沸騰,難受之極。
若非梅雲清在前面擋住大半攻勢,楊飛早已血管爆裂,斃命當場,饒是如此,楊飛亦抵受不住,退到蘇花語身畔,嗅著她天生異香,方覺好受許多,緩了口氣,向蘇花語輕聲道︰「蘇姑娘。」
蘇花語武功高強,區區魔音自然奈何不了她,饒有興致的瞧著楊飛一臉糗樣,心中暗笑,冷冷道︰「干什麼?」
楊飛道︰「看在咱們是老相識的份上,蘇姑娘可否幫在下一個忙?」
「誰跟你是老相識?我為何要幫你?」蘇花語道啐罵一聲,忽又轉念道︰「你要我幫你什麼忙?」
楊飛望了那錦盒一眼,道︰「蘇姑娘可否拿著這錦盒速速離去?」
蘇花語聞言愕然,她還以為楊飛要她助梅雲清擊退強敵,誰知是這等好事,這麼一來,豈非白白便宜了她?
楊飛又道︰「蘇姑娘不是想拿蟬翼劍弄清自己身世麼?為何又如此猶豫不決?」
「你」蘇花語本不知楊飛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亦不信他會如此好心,但見他故作泰然之色,心中忽然省悟,這家伙是要自己引開雷洪鐘敏一伙,只要自己拿了蟬翼劍,麻煩的不再是梅雲清,而是自己了,她原本自忖武功雖非天下第一,亦足可縱橫江湖,可今日一見,方知自己是井底這蛙,不但梅雲清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即便是這鐘敏,武功較她亦差不到哪去,若二人合力攻來,自己能抵擋幾招?
鐘敏手中白玉蕭忽幻出一道白色光華,那光華奇怪之極,竟似實物,手不能及,物不能擋,長達三尺,三尺之外,無半絲透出,形成一個白色光罩,將他罩在正中,此刻他便似隱身一般,梅雲清所見只有一道白光,哪還看得見他的人,既看不見人,又如何應招。
梅雲清面色凝重,嬌叱一聲,手中三尺長劍亦爆出一道耀眼之極的淡黃光華,同鐘敏不同,她這光華又長又尖,遠遠瞧來,便似一把巨劍,足有丈許之長,梅雲清馭著光劍,凌空飛擊鐘敏光罩之上。
那光劍無聲無無息的透過光罩,直至梅雲清實劍攻至鐘敏光罩寸許之外方發出「嗡」的一聲輕響。
楊飛忍不住向蘇花語低聲問道︰「蘇姑娘,你可知這是什麼武功?如此奇怪?」
蘇花語搖頭道︰「我哪知道?」言罷,又暗自懊惱,自己為何要回答這小無賴,反倒讓他看輕。
楊飛低聲咕噥道︰「原來也是一只井底之蛙。」他這一句倒將自己罵了進去。
他聲音甚小,蘇花語一時又未在意,听得不大清楚,但心知這家伙決計不會有什麼好話,不覺美目寒意大作道︰「你說什麼?」
楊飛哪敢惹這姑女乃女乃,忙道︰「我在說蘇姑娘原來跟我一樣。」
「誰跟你一樣。」蘇花語橫了他一眼,懶得與他計較。
梅雲清馭劍在數息之間狂攻九九八十一劍,每出一劍,手中長劍光華便更漲一分,及得最後一劍,劍身光華竟達兩丈之長。
周圍之人瞧得如痴如醉,心想天下竟有這般神奇的武功。
雖是如此,梅雲清每一劍堪堪觸及鐘敏光罩便即彈回,好似踫到極大的阻力,攻之不進,而鐘敏也不見反擊,任由梅雲清狂攻不止。
場中二人眨眼已交手百招之多,鐘敏漸顯不耐,他成名江湖已有二十余載,竟然奈何不了一個甫出江湖的黃毛丫頭,心念一動,戰局立變。
蘇花語沉吟半晌,忽道︰「我答應你。」
楊飛大喜道︰「蘇姑娘速速取盒而去,遲則生變。」
「好!」蘇花語應了一聲,劍痕化作彎鉤,閃電般的向箱中探去。
「鐺!」在楊飛目力幾不可見間,一條人影飛身而至,極快與蘇花語過了一招,手中之劍一閃即沒,待得他立定之時,楊飛方才看清來人是個男子。
蘇花語嬌笑道︰「楊飛,這可不是本姑娘不幫你,而是有人阻擾。」她拿不到錦盒,倒不慌不忙。
楊飛問道︰「此人蘇姑娘可認得?」
蘇花語搖頭道︰「我以前從未見過他,誰知他是什麼東西?」她出言不遜,那人聞了卻不動怒,反淡然一笑。
楊飛見他一身白衣,朗眉星目,英姿勃勃,端的一個美男子,較那個張揚之極的鐘敏更勝一籌,楊飛自己容貌平平,又被姚立志「毀容」,最見不得那些瀟灑俊朗之人,心中不覺對這家伙嫉妒之極,又不敢惹他,小心翼翼的向此人問道︰「敢問閣下是何方神聖?」
那人不答反問道︰「你縱人劫鏢,你們白總鏢頭若是得知」他言至此,又嘿嘿笑了兩聲,笑得楊飛心中發毛。
楊飛被他揭著痛處,又不清楚此人是敵是友,又羞又惱,但听他語氣似與白向天有些淵源,只得打了個哈哈,強顏笑道︰「此處人多,鏢留此處,怕有不測,這位姑娘是我朋友,我請她拿走,暫時保管而已。」
蘇花語見他說謊連眼都不眨一下,芳心暗暗佩服,卻不出言揭破,反含笑向那人道︰「不錯,他請我代管而已。」
那白衣人淡然一笑,忽反手探向那錦盒,蘇花語早防他此招,劍痕再作鐵鞭揮出,嬌哼道︰「原來你也是盜劍之人。」
「不錯,不錯!」楊飛拍手稱快道︰「蘇姑娘,快幫在下將此人拿下。」
鞭影堪堪觸及白衣人之時,他倏地退去,含笑道︰「小姑娘好快的身手。」
蘇花語冷哼道︰「誰是小姑娘。」縴腰一擰,不依不饒的揮鞭攻去。
白衣人笑道︰「我跟你娘相識之時,你還未出世,不叫你小姑娘叫什麼?」他邊說邊打,蘇花語鞭影竟連他衣袂都未觸及。
蘇花語停形,奇道︰「你認識我娘?」這人橫看豎看不過三旬,怎會認識她母親?
白衣人點頭道︰「不錯!」
楊飛生恐二人攀上交情,自己再少一個幫手,那可大大不妙,氣急敗壞的大聲道︰「蘇姑娘,你別听他信口胡言,這小子年紀輕輕,想冒充你長輩,佔你便宜。」
蘇花語早有此意,聞言滿是狐疑之色的望著白衣人。
亦未見白衣人有何動作,他已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楊飛身畔,嚇了楊飛一大跳,這才臉現捉狹之色道︰「你說我信口胡言?」
光憑這一手,楊飛不知要猴年馬月方能練成,他心中雖懼,兀自打腫臉充胖子道︰「是我說的」他這四字說得色厲內薦,臨尾又加了四個字︰「又怎麼樣?」
白衣人見他如此憊懶,不覺啞然失笑,輕輕一掌向他拍來。
楊飛見他這一掌奇慢無比,自己明明將來勢看得清清楚楚,可怎麼閃也閃不過,求饒之聲尚未出口,這一掌已拍到他心口之上,卻是輕柔之極,毫無力道。
楊飛月兌了此難,正自大喜,忽然從白衣人掌心傳來一股陰柔的內力,自他胸口羶中穴透入,極快的匯入任脈,向丹田流去,那內息雖是不強,卻似一盞指路明燈,引領他體內真氣打通數處要穴,讓他說不出的受用。
楊飛記得修習紫氣神功第四層亦要打通這幾處穴道,心中愕然,這白衣人為何要助他練功?
蘇花語武功雖高,江湖閱歷卻不深,見楊飛臉色忽紅忽白,還道白衣人略施小懲,教訓了這無賴一下,芳心暗自稱快,又思起一事,便問道︰「這位白衣叔叔,可認得我爹?」她有求于人,竟叫起叔叔來了。
楊飛心中暗罵這臭丫頭見風使舵,轉得好快,本欲出言嘲諷,可他此刻體內真氣運行極速,無法說話,只得作罷。
白衣人眼中掠過一絲常人難以察覺的異色,稍稍沉吟道︰「你見過你爹嗎?」
「沒有!」蘇花語心直口快,頗為失望道︰「要是見過,我還會問你?」
白衣人又問道︰「那你知不知道你爹是誰?」
蘇花語亦道︰「要是知道,我還會問你?」她此言語氣跟先前一模一樣,只是改了兩個字而已。
楊飛心道︰那邊打得轟轟烈烈,你們反在這嘰嘰歪歪,要問不能等會再問?
白衣人含笑不答,反望了楊飛一眼,似看出他心意,道︰「那位梅莊主微處上風,你不用擔心。」
楊飛功行一個小周天,總算圓滿,吁了口氣,忙道︰「你又不是她什麼人,當然不會擔心。」
鐘敏一聲輕吟,周身白色光華斂去,現出原形,那尺半白玉蕭尖端聚起一粒雞蛋大的小小白色光球,進退之間,忽持起玉蕭吹奏起來。
這蕭聲並不似方才那般令人難以忍受,反是那白色光球凝立虛空,隨著蕭聲輕輕躍動起來,楊飛瞧了,心中不禁在想︰干什麼,在耍猴把戲嗎?
梅雲清大訝,鐘敏這等純以真元凝聚的光球自己亦可做出,可卻不能似他這般控制自如,不過又有什麼用,又不是擺攤賣藝?她心存疑惑,手下卻未閑著,眨眼間又攻七七四十九劍。
「咚」鐘敏竟以蕭聲吹出鼓樂之音,那光球急驟的跳動了一下,似大了許多,忽爾變向向梅雲清飛來。
梅雲清長劍畫過一條圓弧,形成一道劍網,將白色光球緊緊束在網中,進退不得,她本欲將光球強行毀去,可那光球竟似有極大張力,毀之不得,想彈回鐘敏處,那光球仍受他控制,彈之不得,無奈之下,只得如此而為。
梅雲清此行原無不可,可時間長了,感覺不妥,那光球似在吸收她的內力,愈變愈大,眨眼之間,大小已是原來的三倍之多。
鐘敏一陣桀笑,白玉蕭一揮,向正勉力應付光球的梅雲清攻來,後來這白衣人身手不弱,得快快解決這臭娘們再說。
「小飛,你何時跟天香宮交上了朋友?」白向天不知何時自窗口掠入,靜立那白衣人身畔,望著楊飛,老臉生寒。
「總鏢頭!」楊飛心中叫糟,總不能說剛剛交上的吧,望了蘇花語一眼,方道︰「就在前兩天。」
蘇花語不知為何,竟附和道︰「不錯,我們是前兩天才認識的。」
「很好,很好。」白向天連聲冷笑,忽一掌劈出,竟是攻向楊飛。
楊飛慘叫一聲「師伯」,眼見白向天雙掌直劈自己背心要害,心中竟生不出一絲抵擋之意,一向待自己視如己出的白向天為何轉眼間便翻臉無情,自己即便做了對不起他的事也不該是這般下場。
梅雲清早留意這邊情形,見白向天向楊飛出手,不由大吃一驚,白向天翻臉,全是因她之故,若是楊飛有何損傷,自己如何過意得去,她心有旁鷺,思緒大亂,招式之間亦非那般圓轉自如,連那光球似也活絡許多。
鐘敏見她分神,嘿嘿冷笑,白玉蕭幻起一團光影,合著亂人心緒的樂聲將梅雲清緊緊困住,他原本稍處下風,此刻局勢卻反了過來。
一旁的蘇花語見白向天突然出手,亦欲相救,轉念一想,跟這家伙非親非故,干嘛救他,她既有此意,便即作罷。
「篷」白向天雙掌結結實實的擊在楊飛背心之上,跟方才白衣人那一掌截然相反,這等聲勢,即便是江湖中一流高手受了亦會心肺俱碎,何況楊飛的半吊子武功。
楊飛只覺白向天渾厚無比的內力自背心靈台透入,周身一陣劇痛,方才好得差不多的內傷一起發作,五髒六腑似欲翻轉,身子被震得不由自主向門口飛去。
梅雲清再也顧不得自己安危,玉手一揚,手中長劍一陣輕響,化作無數碎片盡皆襲向鐘敏,左手亦未閃著,輕飄飄的拍出一掌,她這一棄守化攻雖見奇效,將鐘敏迫退三步,卻被那白色光球打在肩頭之上。
這光球乃鐘敏真元所聚,這一擊是何等之威,梅雲清在空中噴出一口血霧,受此重創,無暇多思,內息急轉,強抑傷勢,飛身掠向仍在空中翻滾的楊飛。
鐘敏一擊得手,冷笑兩聲,白玉蕭透出兩道勁風,目標正是向他飛來的楊飛。
楊飛腦中渾渾噩噩,只道自己已入鬼門關,眼見面前鐘敏襲來,心道老子都做鬼了你還不放過,又氣又怒之下,運起殘余功力,雙掌奮力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