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董依凝白過一眼,「姐,看你說的,我會是那種人嗎?我絕對沒有違反國家有關法律!」
董婉凝認真盯著那妹妹臉上非常無辜的表情,心中頓時釋然,拉住她的小手,有些歉然︰「姐相信你。」
「嗯。」董依凝點頭,「姐,你就放心好了,以後不管怎樣,我都能養活你的,一百輩子都可以!」非常堅定。
「哼。」董婉凝幸福無比地嗔了一聲,「姐會那麼沒用嘛?」
「嘿嘿……」
新的一周,天氣越發炎熱,卻已進入三伏。還在早上出門時,陳國斌就感覺這天是不想讓人活了,還好他受得了。
到局里後坐下不久,陳國斌便接到了隔壁賀科長的電話通知,又要召開周一例行的科領導會議了。想到以後這種會議也沒多少機會,陳國斌心里頓時有些感慨,畢竟他在交通局呆了兩年多——按照重生來算則是半年多,紙上談兵也費了不少心血,多少有點感情。
出門走過幾步,準備敲隔壁賀科長辦公室的門時,那頭的肖科長也正好出來,倆人互相點頭招呼了一聲,一起進了賀科長的辦公室。讓肖輝有點意外,今天陳科長似乎稍微友善了一點,沒有像以往那樣,一踫面那表情就很容易讓自己憋火,偏偏還發不出脾氣。
等兩位副科長入座,老賀科長在簡單開場白後直入主題︰「上一周……」總結完畢,他頓了一下,並沒有等到肖輝囂張的挑刺。事實上,最近兩個月以來,肖輝在這種內部會議上的態度比以前要好出不少,而每次當他不小心犯了囂張的老毛病時,總會被陳國斌不咸不淡、有理有節地敲打一下。
想到這里,賀昌盛便頗為感慨,而對于陳國斌維護他正科長權威的舉動則甚是感激。只是一想起那個關于李局長將要調去市政府的傳言,賀昌盛的心里又不免有些憂慮,不經意地瞥過陳國斌臉上,卻是發現絲毫沒有變化,仍像以往那般平靜,不禁暗暗佩服。
「現在說一下本周的工作安排……」賀昌盛分別望了二人一眼,繼續對著手上抓著的筆記本照本宣科,而陳國斌維護他的權威確實不假,但對這種照本宣科卻也是沒興趣的,直接從中摘取要點,其余均過濾,只不過他的表現看起來還是相當認真的,和肖輝漫不經心的表現形成了鮮明對比。
最後,賀昌盛才把目光落在桌子斜對面的肖輝身上,語重心長地通報︰「肖科長,上個月你們部門報銷了三萬多,財務意見還是很大啊。」
听著,肖輝心里惱火得不行,不經意瞅到另一邊的陳國斌也把目光落在自己的臉上,頓時感到有點發涼,剛要爆出口的粗話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皺眉申辯道︰「賀科長,財務這樣說可就有點問題啊。以前我們部門每個月一般都報銷五萬以上,最近一段時間已經很省了,上個月才三萬多。不褒獎也就算了,還說這樣的話,讓我們這些每天在外累死累活的人心里怎麼好受?像陳科長他們部門,以前那麼節約,財務也從來沒褒獎過,如此獎罰不明,怎麼能服人心?」肖科長卻是沒說出來,陳科長上個月報銷了前所未有的四千。他倒是知道,只要一說出來,準又會被陳科長心平氣和、形象鮮明地對比強調一下,實在難堪。
賀昌盛嘆了一口︰「肖科長,能省一點省一點吧。」
對于肖輝最近態度的部分改善,陳國斌當然心知獨明,卻是被他打擊郁悶多了,有所忌憚,至少在公開場合是如此。所謂有理走遍天下,在道理上站不住腳,自然容易理虧難堪。只是想到自己到時一走,恐怕就沒人能壓住肖科長的囂張習性了,陳國斌略有一絲感慨與無奈。不過他倒也不怎麼在乎,所謂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他陳國斌目前還只是兵而已,沒多少好牽掛的,並且每個人主要也得靠自己,老靠別人當然靠不住,他只能祝願有資歷卻缺能力的老賀科長好自為之了。
「肖科長。」陳國斌開口淡淡地說︰「你也不要老抱怨,財務有財務的看法,這是它的自由。至于你們部門報銷多少就取決于實際需要,只要不是很離譜,該報多少就報多少,不必太在乎財務的意見,它只恨不得大家最好每個月一分錢也不報。我們賀科長只是轉達財務的看法而已。」
肖輝听著難得有些解氣,點頭應道︰「是啊,管它個屁……」對陳科長的語氣,他感覺到了一點點的異樣,具體卻說不上,但絕不認為是因為李局長要離任的原因,才如此的。打過這段時間的交道後,親身經歷兼傳說不斷,肖科長對于陳科長的個性卻也算是有些了解,人家連比李局長大得多的冷酷嚴肅的徐市長都敢面對面地頂。
開過會後,陳國斌出來沿走廊晃到了歸自己管的大辦公室門口,朝里面的六個人友好地點了點頭。大家如今倒是沒那麼神經兮兮了,有事就認真做,沒事在辦公室也不會大聲喧嘩,但做點私事卻是可以隨便的。至于林詩蘭被調去市政府後所空出的位置,倒是很快就被另一個新分來的大專女生給填上了,听說其老子在哪個局當個小領導,反正就那麼一回事,鐵飯碗很搶手,優先保證內部。
不過如今,這些和陳國斌卻是沒有多少關系了,有點念舊的他心里雖然若有所失,卻也不會輕易表現出來。
李丕合還沒有正式調走,這天下午又來了交通局坐班,並打電話把陳國斌叫到五樓的辦公室隨便聊天,打發時間。
「李局長,我有個事要和你說一下。」言談中,陳國斌適時認真提出。
「什麼事啊?」李丕合靠著軟沙發上一臉的享受,語氣仍甚隨和。
陳國斌平靜地道︰「我可能要調到下面的縣里去了,上周周末才有想法的。」
「哦?」李丕合先前眯著像條縫的眼楮睜開了一點,「香陰?」
陳國斌輕輕搖頭︰「坪江。」
李丕合的眼楮睜得更開了一點,略有異色︰「什麼職務?」
「可能是旅游局的副局長。」
饒是淡定習慣了,李丕合還是愣了一下︰「怎麼去旅游局了?」
陳國斌自嘲一笑︰「有缺口就上,在哪工作都得努力。」
李丕合點了點頭︰「旅游局也不錯嘛,現在國家對旅游行業還是相當重視的,而且坪江的自然條件在陵陽其實算是最好的,就是缺少知名度。這次調過去,相信小陳你一定可以讓坪江的旅游事業邁上一個台階。」
「李局長見笑了……」
他們並未在敏感的調動方面談及更多,很快便又默契地聊到天下事,打發時間倒是很快。
而陳國斌之所以提前向李丕合透露了這個情況,不但是因為李丕合先前提前向他透露過要調走的情況,也是不想李丕合有什麼想法,何況以後他們在工作上還是有相當關系的,李丕合協助副市長分管的工作中就包括了旅游這塊,提前打聲招呼自是應該的,老關系不能閑置不用。
日子波瀾不驚,看似沒什麼變化,陳國斌也沒刻意去偶遇董婉凝。
在下定決心之後,陳國斌倒是越發平靜下來,腦子更多用在了坪江這個原本只是匆匆過客的地方,沒想到自己還真去了坪江,挑戰自是不小,與呆在市交通局的感覺則很是不同。副局長,級別上雖然也是副科,但職責可就要務實多了,人際關系也要廣泛得多,不像以前那樣基本就只在交通局的一畝三分地內部打轉轉,以後卻得面對很多局的同行,還有直屬的縣領導。並且坪江那地方,實在也是有點復雜。陳國斌感覺到了不小的挑戰和壓力,一種旺盛的斗志卻油然而生,不禁自嘲一笑,人還真是被擔子給壓出來的,而前面在交通局務虛的工作則確實有點像在混日子,實在沒壓力。
周四這天,陳國斌下到陵陽縣里出了個短差,回來時有點晚了,太陽都快下山。而在把車開進機關宿舍後,拐過彎時,陳國斌意外見到了正在前面不緊不慢走著、手上擰著個包、顯然是剛剛下班回來的董婉凝。
听到身後車子的聲音有點熟悉,董婉凝下意識回頭望了一眼,陳國斌則一邊利索停車一邊隔著前擋玻璃朝她點了點頭。董婉凝也點了下頭,步伐不由慢了幾分。
陳國斌很快下車,大步趕上甚是自然地並行,「這麼晚才下班啊?」
「嗯。」董婉凝隨意搭著,「你今天怎麼也這麼晚?」
陳國斌呵呵地笑︰「好象我平時很閑一樣?」
董婉凝笑了下,沒了下文,二人隨即一起上樓。不知為何,董婉凝感覺特別奇怪,平時自己老是對他有意見,但這麼一起走路時,她心里卻又格外放松,甚至有點陶醉。
各自掏鑰匙開門時,陳國斌殷切地望了過來,不置可否︰「董秘書,以後在家記得關好門窗,好好照顧自己。」
董婉凝下意識哦了一聲,頗感奇怪,二人卻是馬上各進各屋了。
他說這話到底什麼意思啊?
董婉凝連鞋子都沒換,就坐在已經鋪上清涼竹墊的沙發上,皺眉揣摩著剛才那人所說。
難道他要搬走了?
董婉凝頓時感到了一陣莫名的失落,馬上又強烈自嘲一番,不外乎他走關我什麼事,等等。她更是想了起來,自己也要搬走了,儼然又有一絲各奔東西的淡淡感傷。董婉凝對此的解釋倒是十分明確——她本來就是一個念舊易感傷的人,跟那人可沒什麼關系。
在新建成一年多、氣勢不俗的坪江縣政府大樓的一間寬敞辦公室內,剛接到一個電話的趙雅琴放下電話後,腦袋一時有點空白。
就在剛才,她提前從市里听到了縣政府辦公室將要換主任的風聲,這雖然是一個重要情況,但比起另外一個事實來,卻是讓趙雅琴要容易接受多了。
趙雅琴萬萬沒想到,董婉凝居然要被空降過來當她的大管家。坦率來說,趙雅琴對董婉凝並無惡感,甚至有幾分好感,並且對她這樣一個女同志來當大管家,在內心更容易接受得多——趙雅琴對男人則從小就有一種深深的厭惡,尤其是關系密切的話,只有面對極個別人不會如此。也正是因為如此,從小特別 的她那時才對即將被安排的結婚非常恐慌,于是就有了和非常配合她的陳國斌一起閃出來的那段名義婚姻,讓她家老子差點吐血。
問題就在于,趙雅琴先前費盡心思把陳國斌弄來坪江,在相當程度上卻又是為了讓他失去覬覦隔壁董秘書的機會。結果到頭來可好,人家董秘書居然也跟來了,就好象是約好一樣。
趙雅琴大口呼吸著,胸脯劇烈起伏,差點要把那件淡白色的還算寬松的短袖襯衣給脹破了。
好一會後,她漸漸冷靜了下來,斷然排除了那倆人約好的可能性,斷定這只是巧合。接著,趙雅琴又想到了徐書雁,認真琢磨她如此安排的意圖到底是什麼。最後,趙雅琴才考慮是否要中止調動陳國斌的行動。
趙雅琴卻是發現,自己很難中止下來,她現在很需要陳國斌來旅游局幫忙,而且市委組織部那里都已經擬名了。另外,趙雅琴也不想那家伙非常明顯地看出,她調他下來是為了拆散他們的隔壁鄰居關系。
如果一定要作出選擇,趙雅琴會堅決選擇拒收董秘書,不讓她來縣政府當管家。可她卻也很清楚,自己的力量還太單薄了,阻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