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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1、不以成敗論英雄

沖到河邊後,陳國斌與那名精壯漢子未及多想,同時跳進了水中,朝已隨河水飄出十幾米的小男孩迅速游去。

不過,情況比預想倒是好多了,那個小男孩其實會一點點水性,先前只是由于突然落水顯得驚慌失措,而嗆了幾口。眼下他則正掙扎著不時把口鼻露在外面喘氣,因此很容易就被幾乎同時游到身邊的倆人給拉回到了岸。

踉蹌著沖過來的中年婦女緊緊抱住咳嗽不止的小男孩,眼中盡是失而復得後高度欣喜的淚水。

陳國斌與那名年齡當已不小、臉有一種滄桑感、並透出一絲內斂堅毅之色的精壯中年漢子對視一眼,好地互相點頭笑了下,甚有幾分欣賞之意。

「大姐放心好了,孩子沒事的,回去換一身衣服就行。」這名精壯漢子很有把握的熱情安慰著,一邊彎腰伸手在小男孩的背拍了兩下,讓他再次咳了兩大口後終于歇停下來,臉現出幾分紅潤。

中年婦女這才想起,連忙抬頭望來,臉充滿高度感激之色︰「謝謝這位大哥和這位小兄弟。」

小男孩跟著很有禮貌地說︰「謝謝兩位叔叔。」

陳國斌連忙擺手︰「不用客氣,舉手之勞而已。」

中年漢子則盯著小男孩的眼楮,殷切交代道︰「以後可要注意了,不能再讓媽媽擔心。還有,遇到意外時不要驚慌,沉著去應對,男子漢大丈夫要有點勇氣!」話語間很有一種感染力。

小男孩用力點頭,堅定地點頭︰「我一定會的!」

陳國斌心中亦掀起一絲波瀾。

倆人很快離開河邊並走了堤岸。

望著陳國斌全身濕透的狼狽樣,同樣如此的中年漢子面帶笑容邀請︰「去我家換身干淨衣服。我家就在這附近不遠。」

「好的。」陳國斌笑著爽快應著,不忘客氣一聲︰「給你添麻煩了。」這時已是初夏,氣溫平均超過二十五度,因此陳國斌身也就穿了一件長袖襯衣和一條單褲,倒不算麻煩。

「說哪里話。」中年漢子輕松說著,一邊伸出鐵鉗般的右手,「我叫楚雄飛,今年四十。」

「我叫陳國斌,今年二十四。」陳國斌點頭回握了一下,隱約感受到了那只手的力度,不過倆人並沒有比手力,只是一握便松開了。他們其實都早過了爭強好勝的年齡。

楚雄飛微微一怔……

陳國斌駕車跟在那輛很舊的有點像拉客黑車的面包車後,拐入一條巷子轉了幾個彎,隨後進了一個老舊小區,停在一幢牆長著不少青苔的樓下。

從先前一起沖下去救人開始,陳國斌便有了一種特殊的感覺,所以應邀跟來。而對于楚雄飛明顯窘迫的生活現狀,陳國斌有一點不解,憑直覺並不認為這是能力問題,應該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過他壓根不以為意。男子漢大丈夫,在任何困境下都應坦然面對,瀟灑而過。至少,陳國斌前面並沒有從楚雄飛堅毅的臉看出一絲落魄,只是隱有一點內疚的感覺,但那肯定不是因為他自己。

跟著一起走三樓,楚雄飛伸出手,在右邊漆面掉落不少的那扇木門不輕不重地敲了兩下,大大咧咧而不失親切︰「少芬,幫開下門。」

「誒……」屋里很快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讓陳國斌有些意外。

門開了,魏少芬望著站在門口的兩個濕漉漉的男人,不禁一愣,馬關切地笑︰「怎麼弄成這樣了?快點進來。」同時對陳國斌投過禮貌並歡迎的目光,陳國斌亦禮貌地微笑回過。

「路正好看到一個小男孩掉水里了……」楚雄飛一邊進屋一邊簡單解釋著,又介紹道︰「小陳,這位是你嫂子。」

「嫂子你好,我叫陳國斌。」陳國斌點頭甚是熱情地說,而見到屋內狹窄簡陋的一室一廳布局,他的鼻子不禁一酸。

事實,陳國斌第一眼就感覺到了,這位貌似因歲月和生計操勞不少而過早褪去青春、但仍不失氣質的嫂子,並不像從普通人家走出來的,這讓陳國斌相當感動。陳國斌發現自己很迫切地想知道她和楚雄飛之間肯定不簡單的經歷,因為他從他們的身看到了相儒以沫、不離不棄的那種特別熟悉的影子。

「小陳,你好……」魏少芬面帶和藹笑容。

很快,推月兌不過的陳國斌便拿著楚雄飛的一套有些年頭、但仍相當整潔的衣服,率先來到連轉身都有點礙手礙腳的洗手間,準備沖個澡後換。

月兌衣之前,他先是小心地從褲子前方的貼身小口袋里掏出了一件一寸見方的用防水油紙細致包裹著的物事,打開後發現那張一直隨身帶著、攝于2009年的大頭貼照片並沒有被浸濕,心里不禁松了口氣。而這卻是他在來這個世界後第二次看這張照片——異位重生後,陳國斌發現自己唯一帶來了這張無比珍貴的照片,面是三顆緊挨在一起的臉掛著無比燦爛笑容的腦袋,居中的是陳國斌的前世,兩邊則分別是董婉凝和董依凝。這張照片攝于他們一起去雲南之前的一個月。

雖然心情確實已平靜了很多,但再次見到這張照片時,陳國斌的眼中還是迅速濕透了,他不可能真的忘了她們——先前為了減少傷痛,他總是強迫自己不去看照片,盡管他是多麼地想一直看著這張照片,永遠。

借著檢查照片是否被水打濕的機會,陳國斌終于又看到了她們,他也想看看,自己的心境在經過這段時間全新生活的燻陶後,到底有多少改變。

陳國斌很快把照片重新包好,小心地先放在一個可靠角落,然後月兌衣沖洗身子,包括沖掉臉的痕跡。他馬又讓自己更多地想到了現在的董婉凝和董依凝。默默地關懷她們,這是他的責任,也是一種幸福……

經不住勸導,陳國斌答應留下來吃午飯,一是掛在外邊艷陽天下剛洗過的衣服,估計午後就干了,二是他本來就想著多呆一會。在這里,他能感受到一些特別的東西。

為了招待陳國斌,魏少芬特意去菜市場買回了兩斤五花肉以及兩瓶寶慶老酒,而從楚雄飛在見到那兩樣東西時眼中一閃而過的亮光來看,似乎平時這些東西已屬相當奢侈,讓陳國斌再次有些感慨。

等著吃飯之前,陳國斌和楚雄飛甚是隨意地坐在客廳的舊沙發,五湖四海侃著,甚是輕松,很有合得來的感覺,倒是並未提及過去的什麼事。好漢不言當年勇,也不會輕言困難與傷痛。不過,陳國斌同時卻感到,楚雄飛其實需要好好地發泄一下,有些東西不應堆積在心中太多太久,那樣盡管是一種值得欽佩的堅強,但同時也是一種折磨,就像他自己一樣,折磨了太久。

就著可口家常菜一起喝酒的時候,楚雄飛架不住陳國斌的頻繁踫杯,豪氣大起,很快便有了一絲醉意。望著旁邊總是溫柔盯著他的魏少芬,楚雄飛一直刻意壓抑的情緒終于被打開了閘門,他用力和陳國斌又踫了一下杯,一仰而盡,有些哽咽地感慨道︰「你老哥我這輩子愧對過不少人,更連累了你嫂子跟著一起受苦受累。唉,我自己做人失敗也就算了,但是……」

「雄飛,和你在一起,我就感覺最幸福了。」魏少芬馬用力抓住他的手,搖頭輕輕卻堅定地說。

「少芬……」楚雄飛一把摟過,倆人都流下了幸福的眼淚,不過男人的眼淚中總會多出一種滋味。

陳國斌的眼中亦閃爍著,他想起了那時幸福無比的時光,很有些感慨。其實生活不過一種形式,而真正的幸福在本質卻是如此雷同——在一起就最幸福了。每一對真正幸福的愛人,都值得高度欽佩,也必是感人的。

楚雄飛伸手擦了下眼淚,情緒已然平靜了不少,一邊繼續慢慢喝著,一邊主動談起了從部隊出來後這五年以來的經歷。他發現說出來能讓自己輕松很多,更能讓她輕松很多。而此時,楚雄飛已把陳國斌當成了真正交心的朋,這並不需要太多的理由。

听著,陳國斌甚是感慨不已。從部隊出來的楚雄飛最初找朋借了一百多萬辦商貿公司,還沒開始就被一個生死之交卷款潛逃。隨後楚雄飛咬牙再次借錢開了一家保安公司,經歷一番艱苦打拼,終于有點起色,卻因下屬在非工作期間的一次車禍,造成雙方五死五傷的嚴重結果,楚雄飛全力承擔了賠償責任,不管該賠的還是不該賠的,他都賠了,甚至加倍補償——作為曾經部下的那名肇事的公司下屬,在車禍中失去了生命,家中僅留下一位老母親。

變賣了包括房子在內所有值錢的東西後,楚雄飛解散了保安公司,再次一無所有,除了一身債。他既不好再去借錢,也很難再去借錢。而最近兩年以來,他就靠著不分晝夜拼命開黑車,盡量多還一點,這似乎成了一個不可解月兌的怪圈。

「唉……」楚雄飛搖頭再次嘆了一口,「小陳,你老哥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男人。」他的手再次被魏少芬抓緊。

陳國斌的臉儼然紅了幾分,殷切望過的目光中充滿理解之色,堅定說道︰「在我心目中,雄哥你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真英雄。這個世界,有些事情非人力所能改變,不必耿耿于懷。我從來不以成敗論英雄!」

頓了頓,他又飽含感情地道︰「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是真英雄!就最值得欽佩!雄哥,我敬你!」再次舉杯。

「干!」楚雄飛豪氣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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