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晚上的時候，反正她也分不清，但想來，那個人也只有晚上才有時間來看她了。
撫模著男人胸前的繃帶，她嘴角的笑容脆弱而冰冷。
男人的手指摩挲著她的臉，捏得生疼，她什麼都看不見，但僅憑想象，也能知道他帶著何種隱忍的情緒︰「他對你當真那麼重要？你寧願不要命也要放了他？」
他說出那樣可笑的話，她想起他三日後就會和羅澄成婚了，他們才是世人公認的帝後，那日那問她他娶她好不好，他至今沒有給過她回答，可他如今還說著這樣的話，好像背叛的那個人是她，她心里想笑，也就真的在他手中咧唇笑起來︰「那我呢，我在皇上心里，是不是真的那麼重要？」
他的手指驀地收緊，微微一震，君非塵何等聰明，聯系起她近日的反常，一瞬間已明白過來︰「……你全都想起來了？」
「差不多，該想起的，不該想的，全都記起來了，」事已至此，她再沒隱瞞的必要，其實從頭至尾，她都不曾想騙他，不管是年少的情竇初開，亦或是往後的情根深種，她都不想騙他，刺他那一刀，也是沒有辦法，事情不得已往最糟糕的地方發展，「你已經得到了你要的所有東西……我爹死了，沒有葬禮，我娘死了，尸骨無存，現在該我了，是不是？」
她沒有焦距的眼楮空洞的望著他，臉色蒼白得不像話，他伸手想要觸踫她的臉，她似有察覺，嫌惡的偏頭避開，沉默半響，自知此時多說無益，君非塵終于放開她站起來︰「秋歌稍後會給你帶藥過來，下毒的人我會處置，我既然答應了你娘，就一定會好好照顧你，陳鄴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你先在這里冷靜冷靜，過幾天我來接你出去。」
他話音剛落，衣角被一只小手輕輕拉住，她的聲音低低的︰「請皇上饒了淳兒一命。」
他不為所動︰「她想殺了你。」
「她只是個丫頭，她並不知道她仰慕的人給她的東西里有毒，」她接著道，「皇上可以放過主使者，也應該可以放過一個小丫頭。」
他微微彎腰，冷漠道︰「那恐怕要令你失望了。」
她松了抓著他衣襟的手，垂了頭︰「任憑皇上處置就是。」
狠了心，不再求他了。
他沒有絲毫停頓的走了出去，鼻息間再聞不到熟悉的味道，蘇小小才疲累的背倚著牆壁，閉著眼休憩了好一會兒，再睜開眼時口中吐出一個意外的名字︰「林慕，我以影主之名命令你，立刻出現在我面前。」
林慕，若不是恢復記憶，她一輩子都不會記起林慕是誰，清風樓那晚看到的那道身影，她追出去卻遇到歹人，暗殺掉兩人救她的那個人，會是「影子」的首領。
這是她，離開皇宮的最後一張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