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躲去了厚厚的雲層之下,不露半絲光線,空氣中炎熱分子卻沒有因此而銷聲匿跡,反而變本加厲,到夜晚的時候連呼吸都顯得沉悶了,抬頭只能看見偌大的天際烏黑一片,遙遠的天際似乎隱藏一線光,也掩在濃厚不見天日烏雲里,讓人以為不過是一場幻覺。
烏雲越聚越多,壓低,再壓低,低低浮在樹梢,眼看就要落下來似的。
蘇小小這日早早的回了屋,在淳兒的伺候下沐浴完畢,準備歇下了,她這幾日總睡不好,整夜整夜的做著同一個夢,夢里永遠看不清的臉,永遠被飄渺白紗遮住的事物,讓她每每從夢中醒過來後都難以再入睡。
只能喚淳兒在屋中點了靜氣凝神香,雖對于她的睡眠作用意義不大,但聊勝于無。
燈盞中的油快要燃盡了,燈芯被外面刮來的風吹得搖搖晃晃,影子也是搖擺不定的,她走到窗前去關窗,手指撫上窗欞,眼角一挑,忽然頓住,以為自己看錯了。
她居住的院落院牆很高,院中楓樹也只勉強探出個枝椏去,而此時高高的院牆上卻似乎是站了一個人。
她眯著眼仔細瞧去,雖是沉郁夜色,視線內什麼都是模糊不清的,但那里,確實是站了一個人。
那人穿了一件藏青色的袍子,站在那兒一動不動,隔得遠,夜色又完美遮住了他的相貌,蘇小小依舊認出那人,是陳子煜。
可他為什麼會站在那兒?
「姑娘稍等,奴婢去拿些燈油過來。」那頭淳兒整理完床鋪,說道。
「好。」蘇小小也沒回頭,隨口答應了一聲,眼楮盯著高牆上的人,不曾移開。
她能感覺到他在靜靜的看著自己,但她全然無法猜測或者知曉他心中所想,空氣中逐漸開始刮風,樹葉沙沙作響,也許是要下雨了,這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風吹動他的衣袂四處亂飛。
她心中游移不定,不知是不是要喊他,他已轉了個身,眨眼就消失了高牆之後。
幾乎是他消失的一瞬間,天邊一道閃電猛地劈下來,整個大地在那一刻亮如白晝,瞬息又暗下去,頃刻間,沉寂許久的大雨終于舍得落下, 里啪啦猶如珠子落入玉盤,大顆大顆圓潤的雨珠,砸在青色瓦礫,砸在黃色泥土之上,迸出艷麗的花朵。
大雨來勢凶猛,很快順著窗口落進來,一會兒就留下了一圈水漬,蘇小小連忙把窗戶關上,拍了拍裙子上的雨水,還未走回內屋,就听到門口有腳步聲傳過來。
她最近听慣了淳兒的腳步聲,辨別出來人並不是淳兒,還未細想,人已朝著門口奔去。
那聲音她听了三年,即便夾雜了別人的腳步聲,她依舊可以清晰分辨。
——
【海面上漂浮的花,轉瞬間淹沒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