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天像是轉眼即逝,沒到了中午便是穿著件單衣都會覺得熱,七愛又將那些薄荷拿了出來,確實不假人手自己每日泡上一杯裝到水壺里里天天呆在身邊,皇上那里昨日便出了消息說是身子受了寒將朝政交給了大皇子與十一皇子,兩位皇子監國,且不說這主次的問題,單單是意見不合就已經讓朝堂之上的大臣們整日苦著臉,七愛倒是趁著這機會好好的休息了,院子中池塘雖然小了點但是養的卻都是名種金魚,七愛不會錯過任何一個細節讓院子中華麗奢侈著又少不了典雅舒適,軟榻早早的就搬到了院子里,七愛愛極了在午飯後到這里稍稍的躺一陣子,讀讀那些大家留下的文集,紫羅紫蘭便會在一邊整理七愛上午畫出的設計稿,每件事情都是一早安排好的早了也不會有空閑,晚了便是要遭殃丫。
緋煙總覺得七愛這樣貪涼是個不好的習慣見著整府上下都漸漸效仿著只好保持了緘默,花顏放了自己的院子不住搬到了花老頭的院子中,倒是像個粘著娘親的孩童一樣,竟是也漸漸的學會了撒嬌,換下了一身的戎裝做了不少女子的華服,王府上下總是響了歡笑聲七愛閉上眼楮都覺得看見的皆是滿目的溫馨。
過了上午便是有人來報十一皇子來了,七愛似乎絲毫不意外懶懶的從軟榻上起身拽了拽有些松散的衣服︰「請他進來吧。」紫羅垂下眼簾︰「小姐,還是讓人將十一皇子先帶到正廳吧,您現在這樣子不應當出去接待客人,至少要易了容換上男裝才是。」
七愛光著腳踩在白玉在石板上︰「無妨,他又不是不知道,就這樣吧,躲來躲去裝來裝去又有什麼意思,你們不是一直問我什麼時候才能穿上女裝用著一張臉面對世人嗎?這不是,時機到了,不早不晚,做的不多也不少,可是明白了我的話?」
紫蘭有些驚訝的看著七愛又與紫羅交換了眼神︰「小姐的意思是?」
七愛紅唇微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既不是這以上也不是這以下。」
素白的長裙拖地便是這樣走到了水池子邊上的大木盆中將衣衫提起踩了幾下水花才邁出一只腳踏在木屐一樣的鞋子上,另一只腳跟著出來則是帶了不少的水花。「走吧,別讓人家久等了,十一皇子最近操勞朝政定是傷神的很,吩咐下去將玉蝴蝶拿出來跟著玫瑰泡在一起給十一皇子送去,再將我的茶具送到正廳去吧,今日下午的一道茶還沒有喝呢。」
鐘離清今日來本就是有事情想要對七愛說,若是按著七愛往常的性子便是讓他等到黃昏也未見得會出來見上一面,是以心中早就做好了被拒之門外的準備,只是,卻不想竟是身邊的大丫鬟將他請了進來,更不是往常在會客用的正廳等而是七愛自己的院子中的正廳,更是讓人送上了精心吩咐的茶水,鐘離清有些迷茫卻也覺得這種待遇極好,茶水剛上自己還沒有喝上一口,便見著里面走出一位身穿白衣的絕色佳人,氣質清冽眉間間卻是藏不住的高貴,嘴角上揚微微一笑仿佛天生便是要游戲人間。
「十一皇子本就繁忙怎麼有時間來我這里了?」七愛微微甩袖靠在了椅子上,一只手接過紫蘭遞過來的火,悠然得將小鐵盒中的銀絲碳點燃。
「對了,听說十一皇子代替皇上監國了,我倒是要在這里恭喜王爺才是。」
鐘離情依舊仔細地打量著七愛的樣子,七愛見了也不惱,便像是身邊沒有人一般將手洗淨,用著木勺小心翼翼的取了些薄荷葉子放進琉璃的茶壺中,再墊著淺綠底色的繡百花棉帕子將琉璃壺放到架子上至于小鐵盒之上,水溫感剛好緩緩地用不分叉的細流倒進壺中,見這葉子全都浮了上來才將蓋子蓋好,又轉頭看向鐘離清,不言不語媲。
鐘離清自然是見過七愛真實的樣子,不過依舊少不了一陣贊嘆,久久見著對面的佳人不動聲響心中更是喜歡他這樣溫婉的樣子,不自覺的充斥了滿足,眉眼間亦是溫柔十足︰「怎麼幾日又穿上女裝了,你剛剛煮的又是什麼茶?可與你送來給我的這杯是一樣的?」
「我煮的茶與王爺喝的不同,王爺喝的是清肝明目,清熱去火的,我的這杯要的不過是入口的清涼,別人皆是不喜的,只有我自己便是想戒了也挺不過半年。」
七愛見著時間差不多了,又將茶壺端起,倒在了一邊的茶杯中,紫蘭便一點一帶的收拾起來,「王爺可是喝了那杯茶,再不入口就是了清香了。」
鐘離清順著七愛的話端起茶杯,果不其然剛剛掀開蓋子便是花香陣陣,只覺得今日的疲憊一掃而空。
「王爺來這里,應該是有什麼事情要說吧,巧了我今日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王爺想要說什麼不用顧忌,說出來便是了。」
鐘離清細細的品著,有些香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開來,在舌尖打轉最後消逝的一干二淨︰「你今日是怎麼了,收起了你身上的刺竟是學會迎合人了?」嘴上說的質疑的話臉上的表情卻分明是歡喜的。
「我不是有把柄攥在王爺手上嗎,自然是要小心些了,我惜命得很王爺不知道嗎?」
鐘離清開懷大笑︰「知道,當然知道了,本王就是知道才來這里看看你的,不過倒是比本王想的要樂觀得多,父皇總是在本王面前夸獎你,說你是一位商人,本王先是不能理解為什麼這也算是夸獎的話,現在倒是明白了,你果然是個商人,懂得進退得當,保全自身,利益為重。」鐘離清放下手中的茶杯︰「作為一個女子過于精明不是好事,不過,你聰慧明理本王倒是覺得是件不錯的事情。」
「王爺過獎了,我哪里有那樣明智,不過是普通的小女子罷了。」七愛笑得有些不真實,長長的發絲搭在腰際。
「你有荷悅王的地位不過是因為父皇看好你,父皇也是需要這樣一個人物來調節朝堂的權利,只是現在父皇稱病不理朝事,自然你也少了些自由,若是再想想先前那樣坐穩了首富的位置還是需要朝廷支持的不是嗎,荷悅王樹敵眾多,大皇子又是那般斤斤計較的性子,自然是不會給你好處的,所以你便想起了本王,本王一早便是對你有意,你可是想要利用本王這一點?」鐘離清一步步走向七愛,最後竟是居高臨下的看著七愛,眼中有著狩獵者的自信。
七愛依舊是淡定得很,說話的語氣亦是如平常一樣,看向自己手中端著的茶杯,單色的綠色琉璃甚是好看︰「王爺若是這般想的話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我心中想什麼王爺便按著自己的想法去想便是了。」
鐘離清咬定了七愛是默認了此事,便坐在了離著近的椅子上面︰「本王自然是知道你心中的想法,只不過對于這件事情本王也有自己的想法。」
鐘離請微微一笑︰「父皇應該跟你說過了吧,與西瑞和親一事,父皇到現在依舊是沒有放棄,只不過換了人選而已,花瓊昇沒有那般好的福氣取得我北乾的公主,父皇要本王去娶西瑞的公主。」
七愛低頭喝茶,這一杯味道淡了些,看來果然泡茶應選個氣氛好點的地方的。
「本王曾經應允過你正妻之位,如今父皇卻是硬生生的送來了個公主,本王為了皇位放棄了很多東西,原本堅持的信念定是要正直生活下去的決心,原本守護的家人嫡親的妹妹嫁給了那樣一個市井流氓,原本憎恨的人聞人鉞,如今竟是成了我的幫手後盾,說來也是可笑得很,放棄了那麼多的本王,如今卻是想著只有這一個約定是如何也要保護到最後的。」鐘離清轉過頭,那樣子倒是讓七愛誤以為他還是那個見到自己在荷花池中開心地笑,有些欣喜又有些不解的少年。
「王爺這般說倒是讓我有些惶恐了,皇上一心為了王爺好,王爺就要這樣辜負皇上的苦心嗎?」
「不,父皇的心意自然是不能辜負的,畢竟現在皇位還沒有到我手中,一切還是應當以父皇說的話為主,只是,七愛,你要相信我,這個公主就算是去了回來,等到本王坐穩了江山之時便是她的死期,本王只要你一個皇後。」鐘離清生在皇室又怎麼會有一顆善良的心,七愛倒是覺得自己有些高估他了。
「王爺,便是做到這種份上也不覺得有什麼嗎?為什麼就這般的想要得到我,若是為了這張臉面的話王爺大可不必,我是見過那位公主的,是為傾城絕色之人,若是因為我是首富的話,王爺更應當知道公主身後站的是整個國家,若是因為我的才華的話,那更是可笑了,那位公主殿下才是真正的謀略家。」
鐘離清听著這話又是笑了︰「他或許真是個不錯的,但是他卻不是你,不是你的話本王留在身邊又有何用?」
七愛抬頭又是問了當時一樣的話︰「王爺愛我嗎?」
若說當時的鐘離清只是用合適這樣的借口一帶而過了的話,七愛今日到時看到了這個人的不同,鐘離清眼中是極其認真地,他看著面前清晰的臉,一字一句的說道︰「本王愛。」
七愛听到這話微微一頓,傾城的笑了︰「王爺。」
之後想了很多卻是再沒有開口,久久的才又起身,向里間走去︰「王爺,我不懂得愛,有人說要教會我可是我還沒有學會,便是如此王爺今天說的話我也會記在心里,因為王爺是第一個說愛我的人。」
七愛走進屋中,紫羅送客回來面上有些不快︰「小姐,這十一皇子有些太過于囂張了,怕是難當大任。」
七愛抬頭︰「你不喜歡他,可是因為他說了那些個自以為是的話?」
「小姐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不過按著小姐平日里教導的凡事都要理性分析,這眾皇子之中怕他也算是最合適的了。」
「你能這樣想倒是有不少長進了,記著,人無完人,不要見多了怪物便總以為世人都應該是那樣子的,不是所有人都有那種好運氣的,我也是一樣不是嗎?你瞧著那個拿了傳家之寶立下三年約定向我求婚的也好,那個口口聲聲說要教會我什麼是愛的人也罷,可有哪一個用那樣真誠的目光看著我說過愛我?」
紫羅眨了眨眼楮︰「小姐?」
「我不過是給自己點安慰,我知道他口中的愛是沒有什麼重量的只不過勇氣可嘉而已,便是這樣日後還是要安心的過日子不是,生活中不能少了給自己的慰藉,因為對于不懂的東西太多的人來說,那才是活下去的借口。」
七愛換了衣服一身男裝,拿了水壺出門照看生意,外面又是下雨,這每一場雨過後天氣就又會熱一些,七愛知道夏天快要來了。
自那日之後鐘離清每日都會抽時間到七愛這里喝上一杯茶,就像是心中已經將這里當成了自己的地方一樣,七愛依舊的不冷不熱,只是在學著習慣,有時候就是在那里坐著看書許久都不回答上一句話,總以為違和感什麼的消失都是在不知不覺間的,時間長了才知道,這府上性格不好的怎麼會就只有自己一個,雲紋說最近胎動得厲害,緋煙又吵著要去莊子上修養說京城的空氣不好不適合孩子生活,燕貴妃也開始擔心自己叨擾了七愛時間過久,鐘離和每次都要到他那里去請安他這是擔心在別人眼中自己的兒子也卷入了皇位兩黨之爭,花老頭更是沒日沒夜的埋怨七愛薄情,可是七愛卻覺得花老頭這時候是最可愛的,大家都編著謊話絞盡腦汁逼著七愛趕人,只有他一個倒是說了實話,薄情嗎,不是薄情,是擔心有人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