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機42寸的液晶屏幕上，《真心傾唱》的主持人正介紹評委︰「現在給大家介紹我們本次比賽的評委，著名樂評人王凡老師，著名音樂制作人沈丁老師，著名歌手葉露菲老師！」
鏡頭隨著平掃過一個四十多歲西裝筆挺的男人、沈丁，還有唯一的女評委葉露菲，三十幾歲，五彩色塊堆到一起的罩衫，頭上的飾物說不清是桂冠還是京劇旦角的頂花，反正跟著她孤傲的點頭閃了幾下光。
過氣了，所以這麼夸張，心羽在心里刻薄。他坐在自家客廳的長沙發上面，看著屏幕上拼命想熱鬧起來的秀場。
吳法南進來，怔了一下，兒子從來就沒這麼穩穩的坐著看電視。
「這麼盯著我干嘛？」心羽听見老爸進來，不用看也猜得出他異樣的神情。
吳法南沒回答，走過來在心羽旁邊坐下，「咱倆聊聊？」
心羽指一下屏幕︰「這不看電視嘛，你去找人打幾圈麻將吧。」
吳法南不再說話，只是繼續坐在兒子身邊。心羽看看老爸，也沒再趕他。兩人一起瞅著越來越鬧哄的屏幕。
「1號張翼然準備！」听到工作人員的喊聲，一個瘦長的男生急忙擠過虞兮、伍薇身邊，去到登台入口。前台傳來主持人的聲音︰「現在我們有請1號選手張翼然！」
張翼然手放胸口定了定神，隨著音樂聲走上舞台，後台人听著他的聲音︰「大家好，我是張翼然。」
虞兮回頭張望許露的方向。
吳家電視上的張翼然正在唱《傷心太平洋》︰「離開真的殘酷嗎？或者溫柔才是可恥的？」
「這說什麼呢？」吳法南皺眉，「溫柔還可恥？亂七八糟！」
心羽不耐煩︰「你不愛看就做點自己愛干的好吧？誰也沒求你在這兒坐著！」
吳法南不吱聲了。
張翼然繼續傾力唱著，當「浮浮沉沉，往事浮上來，回憶回來，你已不在……」的聲音環繞的時候，心羽忽然感覺到什麼，轉臉一看，吳法南居然眼中含淚，又忙用手帕去擦。他不由驚問︰「怎麼了？」
吳法南恢復鎮定︰「沒事，想起點過去的事。你看你的。」
心羽默默看父親，知道他在想誰，第一次對老爸有了心疼的感覺。
直播現場，張翼然唱出最後一句︰「深深太平洋底，深深傷心——」觀眾席里一陣掌聲，不算熱烈。男主持人上台來︰「一首優美的情歌。現在請評委老師做一下點評，葉露菲老師，請。」
葉露菲面無表情，聲音像摩擦的金屬︰「你的聲音如果放在大街上，不比那些高聲喊叫的人好多少！我听不出任賢齊原來的深情，也听不出你自己有什麼獨特的創意，只能說你糟蹋了這首歌！」
沈丁轉過臉看她，雖然和葉露菲不是很熟，但也知道她平時不是這樣尖刻。他心里清楚，從明天開始，多年無聲無息的葉露菲將會再佔媒體的版面，就因為今晚的「毒舌」。
就他媽為了這個？
「這是哪來的女人，」看著電視上的張翼然木呆呆的表情，吳法南怒了︰「胡說八道！這小子唱得還不錯嘛。」
看著老爸的認真，心羽倒是過來人的樣子︰「知道什麼叫評委嗎？就是把你批評得委屈死。」
吳法南不忿︰「怎麼能這樣亂來呢！總有標準有規矩吧？」
心羽說︰「這世界就是這樣，規矩都是嚇唬小人物的！」
吳法南反駁︰「不對，沒規矩不成方圓！」
心羽笑︰「你也講規矩？」
「……」吳法南本可以說江湖也有江湖的規矩，可是這話他不想告訴兒子。
因為他不想讓心羽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