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霖隱藏在一家位于三樓的普通民居之內。窗子對面,隔著一條街,就是路和他的雇主的房間。跟據比絲吉的人送來的情報,上午的這個時間,斐迪南-路會把自己的雇主扔下,獨自外出一段時間。有時是去購物,有時是查看地形,有時似乎只是單純去散心。他會出去兩三個小時,這期間他的雇主幾乎是無防備的
這當然不可能,雇主本身擁有B級技能,雖然不完整,可殺傷力並不稍差。那個心魔修士並不需要保?,如果不是擔心自己的咒力污染了唐霖的法器,他根本不需要雇佣路來對付唐霖。
唐霖毫不懷疑,這附近有數十咒靈循環往復地監視著,防止職業獵人或者其他玩家找上門來。但唐霖自忖在獵人世界學到的「絕」相當不錯,就是心魔大咒,在不完整和不成熟的情況下也沒那麼容易發現他。
唐霖將注意力集中在對面的房間。大概是沒想到自己會成為狙擊的對象,又或者是心智已亂?心魔咒士根本沒有拉上窗簾,似乎無心阻擋別人的窺視。
唐霖等到心魔咒士出現在房間的正中,在床上盤腿坐下,處于極好的狙擊位置。他用左手拇指和小指捏住血髓珠,另外三指將它托住,整只原本用來裝樣子的左手慢慢變形成極好的發射架。在天人境界拔到最高的時候,這只左手的變形比原本就存在的右手更加靈活。
然後整只左臂也開始變形,筋絡組成網格包覆在手臂的表面,可以用一種獨特的規律遞次伸長,將妖力轉化成物理加速度。
而他的右手取出一把手槍。
手槍原本就沒辦法對付C級以上的輪回玩家。唐霖的目的,只是為了給自己的鑽劍減少一些阻力。他打開窗,做好準備左手以一個不可能的角度大大地從肩膀上彎向身後。然後,他右手舉槍,對準對面的房間開槍。
隨即,他的左手就像鞭子一樣甩了出去。
先是子彈打在玻璃上。小口徑子彈並沒像電影里那樣打碎整片玻璃,只是打出了一個小孔然後射向心魔咒士的側臉。
心魔咒士側身閃躲。而這時,一道藍焰已經撞上玻璃。鑽劍的鑽頭從彈孔刺入,隨後毫不留情地將這個小孔擴大,連整片玻璃一起打碎。飛行的鑽劍吸入前端的空氣,加速後帶著潤滑劑的藍焰從尾部噴出,產生了一種高頻的持續嗡鳴。只是這嗡鳴幾乎要被鑽劍本身甩離。
心魔咒士再度歪過頭,躲開這直刺太陽穴而來的鑽劍。
鑽劍的影子消失了,而那道藍焰如瞬移般變換了軌跡,從側面扎入心魔咒心的心髒。
唐霖拋下手槍,手上比出一個奇怪的手勢,然後一握拳。
鑽劍已大半深入心魔咒士的肋骨,此時突然爆裂,化為萬千尖刺,向四面八方延伸過去,深深刺入他的血肉和內髒里面,然後再度分叉,每個分叉表面又分化出細針和刀輪,切割心魔咒士的身體和一身真力,直到這樣的數次的細化分割將心魔咒士的胸背完全絞碎,變成一蓬血霧充斥著那個房間。
成功。
這一發鑽劍的效力比唐霖想得還要好。
可惜的是,唐霖沒有慶功的時間。
心魔咒士的靈體應該是才已隨著這一擊一並絞殺了。然而,他的靈魂卻正從空中浮現出來。看起來只是靈體被妖刀斬出的光粒正慢慢聚攏、還原成為鬼魂,但讓人心寒的是,那光粒中帶著螢螢的綠光,依稀可見各般小蟲模樣的虛影。
「晚了嗎?」唐霖嘆氣。
只見那個鬼魂一面成型,一面從嘴里發出一個尖利如女子的聲音︰「唐唐唐唐霖霖霖霖霖霖霖霖!交出法器,立刻受死!」
唐霖嘆口氣,右手取出一枚冰盤大小,血髓珠為心,伸出三十三根輻條撐起輪緣的奇行刀輪,瓖在左手所化發射架上,右手取出千面怪杰。而鬼魂一面尖嘯,一面從四面八方抽回咒力。他寄宿凡人體內的咒力雖成長微小,但數量眾多。一時間,上百只細細綠蟲劃出光線飛來,就像流星會聚,在鬼魂面前中心點匯合為一。若唐霖不知情,定會以為有人要發射。
「來吧,看誰手快!」唐霖也拉大了動作。他看出眼前這鬼魂尚沒有完全與主靈合一,只要將刀輪發出,將它殘魂攪碎,就可將之消滅。
但這時,他的視野突然被一條漆黑的人影擋住!
唐林毫不猶豫,將千面怪杰直刺出去。
來人果然是最強用兵斐迪南-路。他一開始就使用了殘獸能力第二層,披上了暗黑魔斗術,幾乎刀槍不入。但唐霖煉化了炮擊魔導師一半的念動之核,亦有長進,兩人硬拼這一計,誰也沒討好。
唐霖忙道︰「你的雇主已經沒救了!你是佣兵,沒必要這麼拼吧?」
路冷道︰「我是為了你!將你吃下,我的‘調和脈動’就能生出最適合我的第四重變化!」
唐林心中一寒!調和脈動顯然就是路的殘獸。既然吃掉唐霖就有第四重變化,顯然現在它可以使出唐霖尚沒有見過的第三重!
「我可以理解短笛的心情了…」
唐霖強顏歡笑,突見路將身一伏,才發現對面鬼魂的咒靈亦無聲殺到。這一下措不及防,咒靈以撲到面前。唐霖無法,拋下刀輪,用左手接下咒靈一擊。
那咒靈立刻侵染到唐霖的左手妖力之內。唐霖心念一動,刀輪飛回,將被侵染的左臂斬下,立刻引發已暗伏在左臂中的符文咒法。一瞬間,斷開的左臂整個被煉化成一把灰色骨質劍器,把咒靈殺滅。
唐霖來不及歡喜,就覺得涼風撲面,不及多想,右手把骨劍抓在手中,向上一格。
金鐵相交聲響,唐霖這才扭頭去看,只見路的指尖伸出一尺劍氣化芒,若非自己正好用骨質劍器擋住,已被削下頭來。
路的劍芒竟是正宗修真小說中的玄門飛劍劍氣,最是銳利。唐霖的骨質劍器原是用類似蜀山中百骨門的尸骸煉劍法煉成,也是飛劍的底子,這才能抵御劍芒。
唐霖叫一聲僥幸,心知自己的運氣護符中,寶石一定又碎了一顆。
但好運似乎已經用得差不多了。只听一聲尖叫,四周星星點點的綠色蠱蟲全都極快的升空,然後化作流星般,分射路和唐霖。唐霖右手持訂骨劍器,左手再生,拉起刀輪,將如雨落下的綠光一一斬殺。路卻沒有趁機偷襲唐霖。因為他也被同樣的光雨籠罩著。但路並不像唐霖一樣手忙腳亂,只將手指望空一劃,劍氣四射,竟將四面射來的蠱蟲全數斬碎。
然而,那心魔咒士的殘魂尖嘯不斷,竟有源源不斷的五瘟總咒所化蠱蟲飛來,而那一抹殘魂本體也漸漸生出殼角節肢,化作蟲型。
唐霖突然領悟︰五瘟總咒是五種最為怨毒的惡意所化,此時咒士已是一股怨靈,最強的咒靈又被唐霖打散,心中憤恨無以復加,與咒力暗合,竟要就此將自己化作一頭心魔。
唐霖一刀絞碎撲上來的一批蠱蟲,轉向最強用兵喊道︰「我們的問題稍後再說,現在…」
未說半句,唐霖就已經啞然。只見路迫發出強大劍氣,猶如天女散花,將周圍蠱蟲一掃而盡,然後毫不停留,縱身就跑。而成片蠱蟲,只有一兩群追去,其余停留片刻,又向唐霖圍來。
「算你狠!」
唐霖心中暗罵,信手將骨劍拋起,右手掣出千面怪杰隨手拉長,向骨劍劍柄一刺,尖端生出鎖扣與骨劍拼為一體而成長矛,特制刀輪裂為四片綴上傘骨,就像鐵蝙蝠四面亂飛。唐霖拇指在傘柄上輕輕一撥,骨劍翁然旋轉起來。他彎,妖力貫注雙腿,槍尖指向慢慢魔化的殘魂。
唐霖大概知道路為什麼要逃跑。路的殘獸可以吸取他的部分能量並將之轉化為另一種,一方面獲得了另一種能量的好處,另一方面實際上是增加了能量輸出的效率。因此,每當他的殘獸產生一次變化時,他的戰力大增,而續戰能力就會縮短。心魔大咒可以從周圍的普通人身上增殖,源源不斷的圍攻,這種戰術讓他困擾。再考慮到敵對的唐霖,他要跑也是當然的。
唐霖亦不會怪他,因為他自己也只是想臨時聯手,沒有持續和平下去的打算。
但此時只有唐霖一個人,他也不會就此逃跑。因為自己已經被對方盯上,逃得了一時又能怎樣?何況,他還不認為自己會輸。
B級程度的心魔大咒並不完整,因此所形成的心魔亦有弱點,唐霖所等待的只是一個出手的機會。在心魔化完成的一個瞬間,它的弱點是最有可能暴露出來。而傳自百骨神君的骨劍本就是邪道劍器,最擅長斬破護身法術、咒力等。雖然對付高等級的正道飛劍無解,但對附同為邪派的心魔大咒,倒也合適。
就像是感覺到了唐霖的想法,四周的綠色光點開始組成環形,輪回轉動,將唐霖罩在中間。偶有飛落下來的,千面怪杰飛出如鐵蝙蝠般的刀刃將之斬殺。隨著光點落下的頻率漸高,四條傘骨漸漸護不住唐霖身周。他背後的衣服撕裂,從肩膀和後背上伸出八條像折刀般節節打開的附肢,頂端的小小刀刃發出像牙醫鑽一樣讓人不安的聲音。
「守護我吧,‘飛矢不動’……」唐霖默念著,將妖力如流水般貫入殘獸之中。飛矢不動已擁有「眼」和「耳」兩個部件,在強大妖力的催谷之下,連作為純能量體的心魔大咒的動作都能完全掌握。八條附肢和四條傘骨就像擁有自己的意志一般,在唐霖身邊舞得風雨不透,把綠色光點完全擋下。
唐霖的雙眼則一直盯緊那慢慢變成純綠色的靈體。漸漸地,那靈體中咒力的流動似乎就在眼前變得清晰起來。唐霖隱隱覺得心中生出一種領悟,但那種領悟卻是無法被認知的,就像是學生時代,看到一道數學?,心中知道自己腦子里有一種最合適的解法,可就是想不出來;又好像工作時,最符合老板意圖的策劃案好像就在腦子卻怎麼也沒法錄入到電腦里。唐霖慢慢覺得,只要自己能揣摩到將那種領悟完全意會,就可以輕易斬殺眼前這頭不完全的咒靈,完全沒有問題。
然而,那種感覺,卻一直有如霧里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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