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白水心連日里趕路來到天若宮的瘴氣樹林外,她將馬兒的韁繩扔掉,俯身在馬兒的耳朵邊低語道,「棋兒乖,一邊吃草去。我去去就回。」
只見馬兒似乎听懂了她的話般,嘶鳴了幾聲,拖著韁繩走開了。
天若宮入口坐落在南詔附近的一片瘴氣林中,此林延伸極長,一直連接至南詔一望無際的沼澤地帶。
要入此樹林必須有天若宮秘制的解毒丹,此解毒丹能解林中一切瘴氣。
只見白水心自懷中掏出一顆藥丸塞入口中,步入白霧繚繞的樹林。樹林里白茫茫一片,根本辨不清方向及林中事物。
若是外人闖入,不止是這林間的瘴氣會使人呼吸困難,氣絕身亡。這林間布下的奇門遁甲之術,更能將人挫骨揚灰。
走錯一步就將被萬箭穿心,跌入無底深淵之中。
只見白水心閉著眼,每一步都踏得極其精準,身影在白霧中左右跳躍,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她已經順利的走出了林間瘴氣。
逐漸退去的瘴氣後面有一處巨大的瀑布,瀑布自高山上流下,猶如銀河千丈,一泄千里,壯觀而美麗。
瀑布下有一處深潭,在巨大的瀑布沖擊而下,不停的有水珠噴射出水面。潭中白霧一片,只見白水心撿起地面上的一塊石頭,準確無誤的扔進瀑布的里,只听 嚓一聲巨響,一道巨大的石板從中腰斬了瀑布,白水心立即一躍進深潭,身子猶如一條美人魚般直接下落,快速的往潭底游去。
不一會兒,頭上因為瀑布的沖擊形成一道水柱,直接襲向潭底。
白水心不敢遲疑,游的速度更快了幾分,在光線逐漸變暗下來的時候,她伸手按住潭底某根石柱上的按鈕。
潭底光滑的石壁上立即出現一道門,白水心立即將自己送了過去,迎面襲擊而來的水將她送入一條地道里,不過眨眼間的時間,石壁上的石門自行啟動,慢慢下滑,將深潭中的水阻隔在外。
白水心扶著暗道里的牆壁站了起來,順著階梯一步步的往上走,及腰的水很快逐漸退下。她整個人站在了一處光潔的石板上,伸手又在一個石洞里扣了一下,石板開始自行上升。
大概上升了一炷香的時間,一束光從上面照射下來。頭頂出現一口井般大小的圓口,上面垂下一根繩子,白水心拉住繩子往手上一繞,腳尖觸踫到井壁上,幾個踏步便爬上了井口。
井口上別外洞天,入眼的是一片桃園,桃花開滿枝頭,少許含苞怒放,有著青綠的女敕芽冒出枝頭,一眼望去,好一幅色彩斑斕的天然圖畫。
「少宮主,您回來了!」白水心腳尖才剛著地,一身白衣的若青便迎了過來。
這井口每日都安排了人看守,以防不是天若宮的人潛入宮中,今日大約是若青當值,所以白水心一出現,她便迎了過來。
「嗯。」白水心點了點頭,撫弄了下濕潤的青絲,「宮主呢?」
「宮主閉關了!」若青說著面色微微一僵,似乎不願提起什麼。
「師娘在?」白水心眉頭一挑,剛好她要找的兩個人都在,也避免她多跑一趟。
「是。」若青難為情的點了點頭,面色潮紅一片。
「嗯。我知道了。你且守在這里,我自行回房間換身衣裳便是。」相對而言,白水心則相當的淡定,那樣的畫面她不知道看了多少回了,早就不以為常了。
白水心熟門熟路的回房中換了件白色的衣裙,往鳳君然的房間走去。
只听里面 里啪啦一陣響,給放鞭炮似的,也不知道是誰不追得四處躲閃,摔倒了一只花瓶。
「然哥哥,你為什麼總是躲著我?我又不吃人。」說著某女人低低的嬌笑兩聲,甚是魅惑人心,听得人心肝蹦蹦直跳。
「霄陽,你不要過來,你再過來,我就……我就離家出走!」誰也不會想到天下第一宮的宮主是個怕老婆的主。此時那聲音,顫抖中還夾雜著顫音。
「哦?然哥哥可以出走試一試?正好我新研制出來的毒藥沒有可以實驗的對象,然哥哥功力高強,且體格強壯,應該可以守得住那毒性……」女子酥軟的聲音里听不出任何殘忍,似在**般的對話。
「你敢……」某人怒吼一聲,接過一瞬間沒有了聲音,緊接著是一片沉寂,緊接著是一片急促的喘息聲。
白水心在門口听得不耐煩,一腳踹開了房門,冷然道,「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只見鳳君然摟著身子里的嬌軀,吻得昏天暗地,完全無視了白水心的存在。
白水心也不急,尋了處可以坐下的地方坐下,拿過還未打碎的茶壺,對著茶壺嘴就喝起來。
只見霄陽推了推鳳君然,似乎終于發現了白水心的存在,難得的臉上出現一抹紅霞,嬌羞的道,「然哥哥,你家的寶貝徒兒回來了。」
「是嗎?在哪?」鳳君然側目看了眼白水心,眼底的迷離神色收了收,怒道,「死丫頭,進屋之前不知道敲門嗎?」
白水心抬手指了指倒地不起的門,聳了聳肩道,「我敲了,是你自己沒听見而已。」她是敲了,不過不是用手,而是用腳。
「那你沒看見我和你師娘正在敘舊麼?你就不知道避一避?」鳳君然將霄陽往懷里攬了攬,哪里還有剛才閃過某人的姿勢,如今倒是霸道得很,剛剛不是還怕得給什麼是的麼?
「不好意思,師傅!我實在有些跟不上您同師娘的節奏,保不準這一次您又是在做戲呢?上一次,您不就是乘師娘沉迷在您的熱情中時,點了師娘的穴道,一個閃身跑個沒影。三年都沒回來,將我和三哥丟給師娘照顧了三年,哪叫一個可憐啊!」白水心不以為然的看著二人相擁的姿勢,這種狀況她都不知道自己撞破了多少次了。
也不知道師傅在躲師娘什麼,二人明明相互喜歡,卻總是一個在躲,一個在追。被追到了就是一如剛才那般打斗,她看得都有些麻木了。
莫非這就是二人**的方式,相愛了十幾年依舊如火似荼的秘訣?
「丫頭,說得好似我虐待了你們是的。不是那三年,你渾身的醫術從何而來?」霄陽不服氣的追問,簡直就是護短。
白水心長而翹的睫毛眨了眨,猶如看世間稀奇動物般看著霄陽。
如今倒是不追究師傅逃跑的罪責了,也不知道師傅被她抓住後對她灌了什麼**湯。
反正她此次回來也不是為了追究這些的,于是面色正了正,朝鳳君然道,「師傅,你同宗政季雲是什麼關系?」
霄陽聞言,怒目瞪著鳳君然,似乎在說,‘你是不是在外面同人有染?’
鳳君然立即解釋道,「丫頭,你可別亂說。為師同他什麼關系都沒有。」
「是麼?可是我明明記得那一年你爬上他的馬車,告訴我,他是個黑心的家伙。而他顯然不喜歡陌生人靠近,卻對你有所不同,為何?」白水心問道。
只見鳳君然看了霄陽一眼,努努嘴,不再說話。
白水心將目光投向霄陽,「師娘認識宗政季雲?」
「他不是你的夫君麼?我和你師傅雖然沒有去喝你的喜酒,但這個人的名字還是有點印象的。」霄陽含糊著想要糊弄過去。
卻見白水心面色沉了三分,不滿的道,「師娘,別糊弄我。你知道我想要的答案是什麼?」
霄陽眸子轉了轉,正色道,「丫頭你是知道什麼了?所以才專門跑回天若宮找你師傅問個明白?」
「嗯。」白水心點頭。
霄陽思量半響,最終還是將實情告訴了白水心,「宗政季雲本是我爹收的徒兒,我們是同門師姐弟。」
「所以?」白水心問道,感覺她似乎還有話沒有說完。等了半響卻不見霄陽開口,她便繼續道,「霄墨是誰?」
「神醫霄墨是我爹,是前任天若宮宮主。」霄陽答道。
原來真是這樣,和她猜測的相差無幾。白卓棋便是宗政季雲,宗政季雲便是白卓棋。白水心思忖著,還是覺得有奇怪的地方,便再問道,「如果不是我發現異樣,你們打算瞞我多久?」
「果然是蠢丫頭。老娘可沒有閑心管你這檔子閑事,你若蠢得這麼久都沒有看出點破綻,老娘就一掌將你拍進你娘肚子里,當她沒生養過你。這麼久才發現真相,你還好意思開口問我打算瞞你多久?」霄陽半眯著眼,語氣危險的道。
好吧!當她沒問過。白水心識趣的選擇的閉嘴。
霄陽的毒手聖醫不是白混出來的,她敢在她面前放肆,不過是仗著這二人寵愛她。如果真惹著她,可沒什麼好果子吃。
忽然,霄陽伸手抓住了白水心的手,使得白水心反射性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臂,卻被霄陽按住了。「別動。」
一會兒後,霄陽道,「你的功力果然提升迅速。然哥哥,是時候告訴她了。」
白水心收回自己的手臂,站起身朝鳳君然道,「師傅,天若宮的內功心法是不是分兩套?必須兩個人合修才能進步神速?」
鳳君然聞言,點頭笑道,「何出此問?」
「徒兒上次在聖沄受傷,為保命,我倒置了奇經八脈沖開了穴道,卻因此功力散盡,需要內力相同的人每日渡真氣續命,如此竟機緣巧合的練就了天若有情第五層,無聲無息。還有一次,我替宗政季雲逼毒療傷內力,發現他自己的內力竟一點點被他吸走,事後卻又恢復,但功力卻上升了一層。徒兒覺得奇怪,所以才有此一問。」白水心疑惑的看向鳳君然,希望他能給出她滿意的答案。
「呵呵,不愧是我鳳君然的徒兒,能發現其中奧義。為師就告訴你吧!天若有情只是天若宮內功心法的一卷,由女子修煉則大成,男子修煉便會走火入魔,無法達到更高層次,其性質屬于陰。另一卷叫天亦老,要由男子修煉才行,其性質屬陽。但凡修煉天若宮天若有情天亦老內功心法的男女,必須心有靈犀,配合得天衣無縫,才能大成。」鳳君然細說道。
白水心雖然不是鳳君然與霄陽親生的孩子,但二人早已將她視為己出。因為霄陽終日煉毒的原因,導致她無法生育。
所以從很久之前她便將白水心視為自己的女兒,才能容忍她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鳳君然亦是疼愛白水心,不僅因為是將他視為女兒,還因為她聰明伶俐,能快速的領悟出高深武學的精髓。
他對她,給予厚望。
「丫頭,你師傅的內功修為能升到第八層,是因為我二人將所屬內力灌入彼此體內,使之陰陽調和,在挪為己用。」霄陽將修煉過程解釋得更為詳細些。
「所以,我替宗政季雲療傷之時,他吸走了我的內力,那麼他的內力修為會更上一層。而後我又吸走了他的內力,所以內力也跟著上升了?」那麼宗政季雲的內功修為到底有多高?白水心疑惑起來。
「嗯,可以這麼說。你與季雲都是上好的練武奇才,若能再同心同力一點,功力上升的速度必定會快過現在。」鳳君然解釋道。
「那麼師傅的修為高過師娘麼?」白水心好奇的問,因為每次打鬧完後,師傅都能順利溜走,師娘根本追趕不急。
「這……女子總歸是吃虧些,等你同季雲圓房後,你就會明白了。但是師娘的毒手聖醫的稱號可不是白混的,那小子的毒,師娘會盡全力替他解的。」霄陽知道白水心此行最關心的還是這個難題,所以岔開了話題。他們說得那麼復雜,簡而言之,這二人若能入定雙修的話,功力上升的速度當然會更快。
只是這二人,一時半會兒只怕還無法進入那個階段,就算是她與鳳君然都無法入定。所以此時功力仍舊停留在第八層。
不過,她確實比鳳君然弱一點,因為……
霄陽白了鳳君然一眼,心里暗自嘀咕,開玩笑,她為什麼比那家伙弱?還不是那家伙吃干抹淨的本事超出常人能忍受的範圍,每次都能把她逼暈了過去。她如何能追上他?
「前幾日,師娘可有前往聖沄替他療傷解毒?」說到這,白水心對霄陽的說法已經了解了個大概,便不再追問下去,她現在最擔心的扔是寒毒如何解的問題。
「你們成婚那一夜我有去替季雲逼毒療傷,你可知他為了救你,耗費了自己近半的功力,導致寒毒提前發作。若不是我收到他的信及時趕到,他只怕……」霄陽拍了拍白水心的手,告訴她當時的情況。
白水心聞言,心微微一怔,一陣暖意蕩漾開來。那個人竟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
「他的寒毒,師娘可是能解?」白水心問道。
霄陽聞言,面露難色,「這毒,一時半會兒只怕還不能解除……」
霄陽話還未說完,白水心便著急的接過話,道,「那寒毒能被強大的內力逼出來麼?」
在一旁沉思著的鳳君然忽然開口道,「我曾與你師娘試過一次,合我二人之力都無法將其逼出,可見此毒毒性極強。如果能修煉到天若有情天亦老第十層地老天荒,再配合你師娘釀制的解藥,應該可以完全解除寒毒的毒性。只是季雲的寒毒已有十年已久,只怕深入骨髓,解毒後他能不能再像常人般站立行走卻是未知之數。」
不能站立行走?事情總是要一樣一樣的解決的,雖然她很希望看見他雙腳著地站在他跟前的模樣,但有些事總是要等時機的。
目前,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替他解毒,讓他今後不再被寒毒折磨。
「難道只能尋找鬼醫一條路可以走?」白水心喃喃自語道,忽又看向鳳君然,道,「師傅,這一次武林大會,您可有邀請函?」
鳳君然自懷中掏了掏,道,「你師傅我還用邀請函麼?不過多事的後輩好似給了我一封。」不多時,他從懷中掏出一張邀請函遞給了白水心。
白水心接過邀請函,瞬間露出一個無比狡黠的笑容,道,「師傅,您與師娘繼續。徒兒先行告辭。」
「臭丫頭,有本事別跑!」霄陽盯著那抹一閃便消失的人影,心里氣惱,狠狠的瞪了鳳君然一眼,每次都是他害她在那丫頭面前出丑,害她毒手聖醫竟被一個小丫頭取笑。
「然哥哥,你明知道季雲的毒已經解了三分之一,為何不直接告訴她?」霄陽疑惑的問道。
鳳君然卻是神秘一笑道,「這種事情,要她自己去發現才妙,我們只要在一旁看好戲就好。」語畢,他將霄陽攬入懷中,封住了她的口舌。
「嗯……」屋內氣氛頓時曖昧升溫,綺麗風情羞澀了滿樹桃花,嬌羞得紅了面頰。
鳳君然有個怪癖,他尤其喜歡白色,天若宮里的宮人都必須身著白色。所以凡事白水心所到之處,見到的同門里,每一個都是清一色的白色。
若不是白水心記憶力好,還真分辨不出誰是誰。
「少宮主何時回的宮?」守在懸崖邊上的若風上前一步,對白水心恭敬的道。
「一個時辰前。」白水心簡單的回答,接過若風遞過來的特制雨傘。只見她撐開雨傘,便從懸崖邊上跳了下去。
進天若宮的入口在瘴氣林里,進來之時非常危險,若不是熟悉入口之人必死無疑。出宮倒是快速,只要撐著天若宮特制的雨傘,再配合輕功,一炷香的時間便可順利到達山下。
只見白水心猶如謫仙般托著傘在空中一陣飄飛,下落之處,腳尖精確無誤的踏在山崖上的石洞中,然後再一路下滑。
她從山頂的雲霧繚繞處一路下落而來,似帶著仙氣下凡的仙女般,美得不可方物。
如此風華被隱藏在暗處的慕容君臨全數看在了眼里,如此風華絕代的女子,才配得上與他一同站在高處,俯瞰天下眾生。此時,此刻,他的心底有了她的影子。
白水心順利下山後掏出懷里的塤,輕輕一吹,一匹白色的駿馬便從不遠處跑了過來。她眼底帶笑,看著駿馬贊揚道,「棋兒真乖!」掏出一根胡蘿卜丟到了它的嘴里。
見狀,慕容君臨眸子一亮,這個女子身上到底有多少令人驚訝的地方?他很想知道,卻又不敢靠得太近,怕被她發現。
她的內力不弱,跟得太久也易被發現,所以他只是遠遠的看著,見她走遠,便轉身從另一條小路趕往杏花村。
原來慕容君臨離開客棧後一路追著馬兒的足跡跟到瘴氣林外,又見白水心的馬兒在樹林外,知道天若宮的入口就在此處。他嘗試過閉氣進入瘴氣林,但林間瘴氣天然中又加入了人為的某種毒性,沒有解藥,根本無法進入。
他只好退了回來,在一處石壁後面等候,眼楮一直盯著樹林里瞧,卻未曾想到,這天若宮的出口和入口並非在一起。令人意想不到。
且說,白水心連日趕路,駿馬已經疲憊不堪,所以她並沒有騎它,而是牽著它一路往前慢悠悠的走著。
心里的疑惑已經解開,白水心頓覺輕松不少,也不急著趕回杏花村,一路上走得很是悠閑。偶爾拿出塤吹一陣,練習音攻,或者找家農家住下,過一日田園生活。
如此竟是大半個月後才去到杏花村。
杏花村方圓十里都種滿了杏花,一眼望去奼紫嫣紅,比起天若宮那一片粉紅更甚一籌。步入杏花林間,一路向前有一條寬闊的大道,大道兩旁杏花與柳樹相間隔,兩旁分別建造了人工湖泊,倒映著這漫天胭脂粉紅,更加引人入勝。
此時天空中正飄著細雨,微風過處,陣陣清香如鼻,甚是好聞。只見白水心冒著細雨,腳步輕緩,牽著馬兒的韁繩一步一步,走得極慢。
置身于這樣唯美的景色中,她才覺得能生活在這個時代真好,空氣清新,不怕吃到有毒的豬肉,有毒的女乃粉,有毒的大米……
一切都是純天然的,她喜歡這里。
只見她自懷中掏出一個塤,騎上馬背,也不驅使馬兒前行,只是任由它自己隨意的往前行走。
她比閉上雙眼,嘴唇微微一抿,一道低沉且憂傷的曲調便從塤發了出來。
此時落英繽紛,杏花微雨處,已白衣似仙的女子騎著一匹駿馬,閉目吹著憂傷的旋律,任誰看了都會誤以為是仙。
那高樓上避雨的人紛紛看向杏花林中那抹白色身影,眼神或驚訝,或沉思,或好奇,或迷亂。
這一刻又有多少人的心遺落在她身上?
一曲作罷,白水心將塤塞入懷中,抬眼剛好看見正前方的地方,端坐在輪椅上的宗政季雲,只見他全身機會被細雨濕透,墨黑的青絲緊貼在他胸前,表情冷清的看著迎面而來的她。
「棋兒,停下!」白水心輕輕的喚了一聲,馬兒很听話的停下了腳步,昂著頭看著前面坐著的宗政季雲。
棋兒?!宗政季雲一听,差點沒有立即從椅子上跳起來將白水心抓住狠狠的揍一頓,竟然將他的名字冠到馬的身上。
只見宗政季雲抓在輪子上的手緊了緊,轉動著輪椅轉身,不再理會她,徑直往自己租住的房子走去。
雨越下越大,白水心看著雨中孤單而清冷的背影,心里一陣發酸,眼淚很不爭氣的留了下來,「二哥,你為何要騙我?」
轉動著輪子往前走的宗政季雲聞言身子頓了頓,抓住輪子的雙手扣得更緊了幾分,沉聲道,「娘子,你認錯人了。我是你的夫君宗政季雲。」
「是嗎?原來是我認錯人了……」她的話還未說完,一根透明色的絲線便將她從馬背上卷到了宗政季雲的懷中。
「心兒,你去了天若宮?而不是天下第一山莊?」宗政季雲緊張的看著懷里的絕美容顏,聲音帶著絲絲顫抖。
白水心什麼都沒有說,主動伸手抱住了宗政季雲的腰身,冰涼的觸感令她更加清晰的明白,她喜歡二哥,只是懵懂的喜歡,或許並非男女之情的喜歡。
但眼前這個男子,她已經開始喜歡,或者比喜歡還要多那麼一點……
不管他以前是不是她的二哥,他都已經用他冰冷的手指,撬開了她封閉著的心。
或許自己一直都不懂愛情,對二哥的悸動也好,對眼前宗政季雲的喜歡也好,她都很懵懂,但只要她嘗試著去試一試,或許她就會明白,愛一個人是怎麼一回事,而不是永遠站在門外,認真的觀看著愛,想要從表面探知它的本質。
她一直都覺得同宗政季雲的每一處相遇都令她熟悉,卻又害怕著這種熟悉。她莫名其妙的抵制著這種熟悉感,忽略記憶深處的那抹人影。
或許是她的愛是對二哥那份莫名悸動的開始的,又或許是她被宗政季雲救起那一刻開始的,又或者……
有時候喜歡一個人,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認真去分析從何時開始。喜歡就是喜歡了,隨著自己的心,不要錯過那個人,那些事才好。
「心兒……你都知道了?」宗政季雲貼著白水心的耳邊,呢喃低語,好似做夢一般。
「嗯,我知道你是宗政季雲,你一直都是宗政季雲,而不是白卓棋。」白水心重重的點著頭,堵在心中許久的郁結忽然散開,心情豁然開朗。是啊!他一直就是他自己而已。呵呵,真好!
原來那一日他救她並非偶然,而是因為知道那棺材之中的人是她,他才停下馬車叫陳伯攔住了那些賊人,只因她一身異于常人的微香。而這種香,只有他察覺到了。
那一日他收了她的絲絹,只怕也是為了她……
那一年他才十歲,卻想得這麼深,這麼遠。
她不想問,也不想知道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她動心,因為就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己從何時開始對他動心。
她只要知道他謀略這麼久,唯一想要得到的人是她,便已經足夠。
她只要知道,這麼多年,不管他經受住多少次苦難折磨,心里唯一溫暖的地方只有她。
白水心如此細細推敲著,心里酸一陣,暖一陣,害得她鼻尖一酸,眼淚又開始不由自主往下流起來。
她竟不知道自己也是個多愁善感的,竟這麼容易哭。
宗政季雲的身子猛然一僵,將懷里的人抱得更緊一些,「你不想知道為什麼?」
白水心搖了搖頭,不知是雨水濕了眼,還是淚珠兒濕了心,但她此刻是笑著的,很溫柔的笑,「你若想親口告訴我,時候到了,你自然會告訴我。」
「心兒……」宗政季雲動情的吻住了她的唇,深情而狂野,似乎想要在此刻,佔據她的所有。他等了多年的人終于來到他的身邊,他驚喜不已,甚至有些懷疑這是不是夢,她真的懂了他這麼多年的守候與等待。
清冷的吻夾雜著雨水的味道灌入她的嘴里,白水心一顆心一陣悸動,猶如坐上雲霄飛車一般,不知是心跳加速,還有陣陣的感動,陣陣的欣喜,和快樂的滿足感。
她的嘴里充滿了他的味道,淡淡的雪蓮清香以及淡淡的苦味使得她整個身子都變得柔軟起來,癱軟在他懷中,任君采摘。
懷中嬌羞的絕色容顏染上了紅暈,一雙鳳眼半眯,露出迷離的眼神。宗政季雲只覺心口一熱,一股熱氣直沖腦門,他猛然頓住,將頭埋首在白水心的頸項中,重重的喘著氣。
白水心只覺呼吸忽然順暢不少,染上紅暈的面頰被雨水洗淨,露出原來的白皙柔滑,迷離的眼神逐漸恢復神色,但呼吸仍然渾濁,柔軟的身子依舊依靠在宗政季雲懷中。
過了半響,白水心推開宗政季雲的身子,低頭握住他冰涼且粗糙的雙手,「季……雲,我們進屋避避雨,不然著涼了可不好。」
「嗯。」宗政季雲欣喜的抬頭看著她,將她的雙手如若稀世珍寶般捧到唇邊,親吻了一下。
他根本就感覺不到溫暖,也就不會受涼,倒是擔心她會著涼,卻舍不得松開她的一雙玉手,緊緊的扣在手心里。
白水心含羞嬌笑,從他冰涼的掌心抽回自己的雙手,轉身來到他的身後,替他推著輪椅往前面的高樓走去。
高樓上面的匾額上瀟灑飄逸的寫著‘杏花村’三個大字,宗政季雲一眼便看出那是出自白水心的筆跡,上次在宮中,他見過一次,印象尤為深刻。
一個女子能把一手字寫得如此灑月兌,倒是令他有幾分羨慕起來。如果他的雙腿不殘廢,他是不是也有那樣的胸懷,造就那樣的一手好字?
高樓上面有一觀望台,大約里地面四五米左右,一個四層,每一層都有一個樓閣,可以供游客休憩,也供應酒與食物。此時就有不少游客在樓層之上飲酒論詩。
最頂層只設置了護欄,能將十里杏花盡收眼底,別有一番風味。
高樓處連接這一長廊,長廊通往一座酒樓,以酒樓為中心又散落著不少客棧,大約十家客棧,以圓形分布在酒樓四處。
每一條走廊都可以通往一家客棧,客棧名稱都不同,但都是杏花村主人經營,風格各不相同。按照游客喜好,自己挑選。
如此看來,杏花村的主人倒是個很隨性且極具才華的人。能有如此心思,將以前荒涼的村落雕琢成如今這般風景,只怕也只有那位神秘的杏花村主人一人能做到了。
宗政季雲雖然提前好幾日便到了這里,卻每日都在村口等候白水心的到來,倒是沒怎麼留意著村中精致,如今細看起來,心底倒是有些佩服那杏花村的主人了。
听聞杏花村不止山下十里風光,那山上更是別有洞天。奈何山上只在寒食節那一天開放一日,其他時間拒絕外人進入。
有人仗著自己輕功了然,想要強行闖入,卻被人給攔了回來,那些人的功夫均不低,一人發現外人入侵,十人圍攻,必定將來人扔出杏花村不可,並且會被登記入冊,今後再也難踏入杏花村半步。
今年的武林大會便在寒食節那天召開,其意圖不言而喻。不過是想要乘著這個日子讓眾多江湖人士一堵杏花村山上的風光。看看那被傳得給人間仙境一樣的地方,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心兒,我們住在雲閣。」宗政季雲見前面就要到酒樓,便伸手指了指右手邊的走廊,告訴她,他住在哪。
白水心探頭看了酒樓一眼,推著宗政季雲往右邊的走廊走去,莫約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前面出現一個別院。
原來這客棧不似別處的都是二層樓房,這里的客房每一間都單獨建在一個院子里。比如宗政季雲住在雲閣,走進雲閣里又分出許多抄手走廊,每一個走廊通往一個院子,一個院子里有一整套住房。
客人甚至可以隨著自己的喜好煮東西吃,就郊外的別墅般。一個閣內有十間這樣的院落。大概宗政季雲喜歡清靜,包下了整個雲閣,這可是要花不少銀子的。
一個院子住一天一兩銀子,十個院子十兩,宗政季雲在住一天要花十兩銀子。還真是大手筆。
他一個癱瘓的世子,除了朝廷的那些俸祿,他哪里還有另外的收入?莫非,他一直深藏不漏?
白水心疑心的看了看宗政季雲,將他推到院落前,陳伯與春熙便笑著迎了出來。
「世子,夫人。」二人齊聲叫道,笑得曖昧不清。
白水心疑惑的側目看了看面色清淡的宗政季雲一眼,忽然想起什麼。這里的地形比入口處高處幾分,只要站在有利的地方,便可以將山下發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那麼--她剛剛與宗政季雲親熱被多少人看見了?
白水心面頰一紅,雙手松開了宗政季雲的輪椅,很是難為情的看了陳伯一眼,跑進了院子里。
「小姐……」春熙見狀,趕緊跟了上去。
陳伯欣慰的看了眼白水心離去的背影,搖頭道,「這丫頭終于開竅了,也不枉費世子等了她那麼久。」
宗政季雲也不答話,面色清冷如水,眸子里卻是異光流彩,泄露了他此時的心情。
話說白水心回到房間,便吩咐春熙準備了浴湯,自己先退下一身濕透了的衣裳,清洗起來。
不曾想春熙那丫頭竟時刻記得她的喜好,仍舊帶來了梅花花瓣。
白水心掬起一捧水往自己的臉上澆去,澆滅面頰上那股莫名的燥熱感。想著剛才的情形,她就覺得羞澀不已。
忽然房門被人打開,輪子轉動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呆在水里的白水心不由一怔,他怎麼來了?
隨後又有門關上的聲音傳來,想是春熙那丫頭偷偷跑了。這個吃里扒外的丫頭,看她今後怎麼收拾她,白水心暗自嘀咕。
想著房里的另外一個人好似也濕透了,便結結巴巴的道,「季……雲,你換好干淨的衣裳了嗎?」
「嗯。」宗政季雲悶悶的應道。
白水心洗得也差不多了,更何況外面多了個異性,她也沒有繼續洗下去的心情,只想快些起身,離了這尷尬的氣氛。
身子剛剛露出水面,發現春熙那丫頭竟然沒有將換洗的衣衫遞給她。她的臉上頓時變成一個大大的囧字。
「季……雲,你包下了整個院子嗎?」畫外音,那麼多的房間,你能不能移一下尊貴的身體,去別的房間?
誰知屏風後面端坐著的身子紋絲不動,悶悶的傳來一聲‘嗯’,再沒有了其他的聲音。
「那應該有很多房間,是嗎?」這下說的夠明白了吧?白水心暗自月復誹。
「嗯。」對方又是一句清淡的回答。不疼不癢,卻又激起千層浪。
白水心心里直叫苦,她能不能直接開口讓他走人?
「季雲,我想住這件房間。」白水心思前想後,覺得這句話最為委婉,便果斷的出口問道。
「好。」這一次雖然換了個字,但他卻依舊坐在房間里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一個人?」白水心試探性的問。
外面沉默了一陣,似在考慮這個問題,「心兒,我們已經是夫妻,不必分房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