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門大比,照例第一日是符考試。當今修真界,丹符器陣皆屬顯學,符這一門是易學難精,幾乎所有的修士都會那麼一兩手制符,但真正精通符法,卻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與此同時,參與符考試的弟子人數卻是最多的,落星派外門弟子上千,幾乎九成的人都參與了,但第一輪便會刷下八成,第二輪再刷下一些,最後剩余十人,算是本屆的前十。
江瑤玖略略一看,這十人修為從練氣四層到煉氣九層的都有,但幾乎個個都是中年人,一看便是修真頗有些年頭的——築基之前修士衰老速度雖較常人來得緩,但體貌也是會隨著年歲慢慢改變的。
那幾個有名次的人,制作的符,果然和江琳瑯的水平不可以數里計,尤其是排名第二的一個練氣四層的中年女修,交上的一張金剛符,一位築基高階的師兄用上品法器砍了好幾下,才打破這防御,可以說,這種質量的符,放在練氣期的修士手中,爭斗時候就等若多了一條命。
因第二日才是煉丹比試,江瑤玖抽了個空,果然在上次竹林中看到了正在練拳的鄭連義。這黑瘦少年練得入神,拳腳到處,隱約帶著金鐵風雷之聲。
江瑤玖坐在樹梢上看了一會,鄭連義停下來打坐歇息時,她也不打擾,只是捧著臉笑眯眯地看著,待鄭連義調息後起來,她才揪起一枚松果,隨手投了過去。
鄭連義忽然听見風聲,有物襲來,急忙閃避,江瑤玖一躍自三四丈的樹梢落下,笑道︰「真勤奮呀!」
鄭連義雙手一攤,笑道︰「既然參與了,總要努力一把,輸了不怕,就怕為沒有盡力而後悔。」
江瑤玖瞅著他抿嘴笑,挑了塊青石坐下,又向他招了招手,道︰「來,聊聊天!勞逸結合。」
鄭連義走過來,就著青翠的草地盤膝坐下,離著江瑤玖約有三尺來遠,這個距離在修士之間算是極近的了。江瑤玖抬手在空中虛比了一比,訝道︰「你是不是又長高了啊?這才幾天沒見面啊!」
鄭連義略有些愁眉苦臉,道︰「師姐法眼無差,只是也不必張口就戳我痛處吧!高是高了,體重一點沒變……據他們說,前些時還算竹竿,這幾天已經和麻桿看齊了。」
江瑤玖噗哧一笑,道︰「哪有這麼夸張!」她上下打量了鄭連義兩眼,隨口問道︰「我看你只參加了武比,這兩天也沒見你去青雲坪看熱鬧。到時候你用什麼法器?難不成在擂台上用拳頭和人對轟麼?」
鄭連義笑了笑,道︰「我用刀。」
江瑤玖感興趣道︰「給看看?」
鄭連義自儲物囊中取出一柄尺許的薄刃,刀身細長,刀口帶著淡淡的紅色,江瑤玖接過在手里拋了拋,縴細的指頭在刀刃處磨了磨,正要說話,鄭連義那邊道︰「師姐萬莫用為了測試硬度,就用游龍劍和它對砍,我還指著它去上擂台呢!」
江瑤玖一笑,伸指一彈,便將薄刃還了他,笑道︰「我瞧著材質挺堅硬的,上品法器不說,下品法器中應該最不怕和人對砍。……這是門派配發的還是別處弄到的?」
鄭連義嘆道︰「門派配發的,除了材質堅硬外,沒有任何附帶其他效果,我想盡各種辦法煉化,都和石沉大海一般,迄今我也不知道算是煉化了也還是沒有。總之,唯一悟出的使用方法,便是握著它和人對砍。」
江瑤玖忍不住笑,道︰「等大比完了,你帶著這把紅刀來找我,我仔細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提到材質堅硬,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紫雲宮,卻不知安紫篁教給她的祭煉方法,能否傳給鄭連義使用。但此地卻非傳法去處,因此只是隨口叮囑他。江瑤玖並不諱言,她對鄭連義頗有些好感,自從對方借機會吐露心聲後,兩人現在的關系可以說是處于「準戀愛」,雖暫沒有更進一步的打算,但互相卻親近了許多,至于彼此稱呼,雖然江瑤玖年紀還要小兩歲,但每每听見鄭連義叫「師姐」,她便無端有種美滋滋的感覺,心想,修行達者為先,這一聲師姐,我自然是非常當得的!
兩人聊了一會,江瑤玖忽覺有人靠近,便道︰「今日我先回去了,後日再來看你。」游龍劍化作一道護體紅光,裹著她飛去了。
鄭連義站起來拍拍身上的草屑,有些有氣無力地叫道︰「姐,你怎麼來找我了?」
被他喚作姐姐的正是鄭連義的胞姐鄭連秀,姐弟兩個五官很是相似,但鄭連秀卻輪廓細膩得多,肌膚養得雪白嬌女敕,身材雖不高,卻婀娜豐滿,倒也略有幾分麗色。
鄭連秀平素雖不大喜歡這個自小便極有主張的弟弟,但畢竟是親姐弟,她蹙著眉,開口便沒好氣地訓道︰「我來看看你!才練氣四層,就學人斗甚麼狠!若有一技之長,文比也罷了,偏要參加什麼武比!白白浪費丹藥符!」
鄭連義撓撓耳朵,一副如風過耳的模樣,恨得鄭連秀想去擰他的耳朵,只是被鄭連義輕松躲開。鄭連秀一捉不中,也就停了手,道︰「入門的時候你同我一般都是四靈根,想不到資質機緣都比我好得多,才短短兩年就到了練氣四層,之前你還說不想修仙,現在怎麼樣?」
鄭連義懶懶地道︰「縱然練氣四層,也不過是螻蟻一樣的人物。值當什麼?」
鄭連秀冷笑道︰「你既然無欲無求,怎麼又來參加比試呢?還是為了能在你心儀的小師姐面前露個臉,什麼都不顧了?」
鄭連義給她說得臉上一紅,道︰「姐,你怎麼也听信傳言來和我過不去?」
鄭連秀一努嘴,卻噗嗤笑了起來,語氣一軟,笑罵道︰「知道我是你姐!還和我裝!剛才是不是江小師姐來過?那道紅光實在顯眼的很,我雖不曾說過話,那劍光卻時常在第五峰看到。」
鄭連義板著臉不搭理,鄭連秀卻不以為忤,笑勸道︰「如今江師姐在第五峰是大紅人,不但峰主真人愛重,和諸位築基師叔也處的好,你能結交上這樣的貴人,姐只有高興,怎麼倒說和你過不去?不過我也說句實話,你若當真有心,不如和我一般,想辦法先謀個近水樓台的雜役位置,日日有機會相見,否則人家一時新鮮,轉臉就把你忘了,這在內門實在是屢見不鮮的事情,可別說我事先沒提醒你。」
鄭連義沉著臉道︰「我自有分寸,姐你若沒事,我就回去了。」
鄭連秀啐了一口,又忍不住笑了,道︰「怎會沒事?沒事我跑這麼遠作甚?這些符丹藥你收著,擂台雖說是點到為止,也要防著有人下黑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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