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妞妞偏著腦袋問︰「叢允哥哥,我們真的也去S城麼,桐桐會不會又發脾氣?」
「她沒那個時間。」符叢允一邊幫她將小衣服裝進包里,扭過頭笑笑︰「我們得去,還能幫上桐桐。」
紹妞妞心領神會︰「是得幫幫桐桐,她那麼笨要是搞砸了,我們就沒有爸爸了。」這事說起來它有點兒傷春悲秋。
符叢允倒是一臉篤定︰「我們不會沒有爸爸,他不會不要桐桐的,永遠也不會不要她。」
「爸爸為什麼那麼喜歡桐桐啊?爸爸那麼聰明,而桐桐那麼笨,他不嫌棄她麼。」
符叢允停下手上的動作,認真的糾正她︰「妞妞乖,以後不能說桐桐笨,桐桐是最聰明的女人。所以才能找到爸爸那麼聰明的男人,而且她很漂亮,爸爸沒有理由不喜歡她。」
紹妞妞似懂非懂,道理淺顯一點兒她可以,人間大愛有點兒深邃,她一知半解。
符叢允看出她大眼中的茫然,模模她的腦袋︰「你只要知道哥哥愛你像爸爸愛媽媽一樣就行了。」
白君素一進S城就看到花邊,景原容總被未婚妻甩了,一時間消息滿天飛,成了這座城里最沸揚熱門的新聞。白君素坐在出租車里訕訕然,該!算計別人遭報應了吧。
怒發沖冠向景原,出租車一路開過去。才到前台,不待說話,那人眉開眼笑,反倒先說︰「我們容岩在上面。」接著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把人引到總裁專用電梯。
白君素怔了一下,胸中怒火中燒,沒多想進了電梯。
竟然連貼身秘書也不在,真真是暢通無阻。白君素一腳踹開總裁室的大門,男子聞聲自辦公桌後悠然又自得的抬起頭。
嘴角若有似無的一點笑,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能裝,真能裝,唱大戲的也沒他容岩能裝。挑了挑眉,顧作驚怔狀︰「呦,這誰家的漂亮媳婦啊。」漂亮你個頭,少跟她油腔滑調,已經攥上他的衣領,咬牙切齒︰「容岩,你個龜孫子。」
容岩漫條斯理的看人,沒生氣,反倒似笑非笑︰「哪來這麼大的火氣,來S做客還是觀光?」
白君素氣死了。
「你明知故問,混蛋!你竟然明目張膽的暗算我。你這種人難怪被女人甩,活該。你未婚妻看透你的惡劣本質一早回頭是岸了對不對?這就叫現世報。」
「現世抱?」容岩蹙了下眉頭,隔著寬大的桌面一伸手傾身將來人抱上,一臉認真;「你是指這樣?她走的很徹底,哪有什麼時間抱我。」
「你很失望?」白君素又偏題。
容岩嗓音淡淡︰「失什麼望呀,抱別人的女人不怕燙著手麼,我又不是沒女人。」
白君素一下掙開他,後退的動作不得連手中的衣料領帶都松開了。
幾步之遙隔案看他︰「容岩,你怎麼能裝神弄鬼!」很想歇斯底里的吼一嗓,說她懷孕了,可是他才被別的女人甩了,是人家甩的他,估計他心里還很留戀別人呢,她這樣說算什麼,好想多想跟他在一起,就瞅準了這個時機才來找他的一樣。
她沒說,心口卻壓抑,瞠目大睜的看著他。
容岩慢條斯理的扯掉被她攥出褶皺的領帶。唇角有淡淺閑散的痕跡,似笑非笑的模樣直氣得人牙齦癢癢。已經大步朝她走了過來,桃花眸子微微眯起︰「你來找我,是敘就?還是有事要談?」笑了聲︰「至于你說的裝神弄鬼,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你說得詳細點兒,看看我是否真做了什麼。」
白君素死死盯著他,他就有這樣的本事,雲淡風累的死皮賴臉,若無其事的裝模作樣。上一次也是,她在門後甚至能听出他嗓音微哽,說出的話也是微微的顫,她都懷疑他的眼瞳是否已經清亮溫熱。可是她從那扇門後一出來,他就一副事無關已的淡然模樣,懶洋洋的,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她還刻意走近了看,透過他額前散發,看到這雙眸還是冷清的模樣。她一度懷疑說那些話做那些事的,和眼前這個到底是不是一個人。他就總是這樣真真假假的,不知道她心里是個什麼滋味。白君素想得多了,竟然委屈起來,眼眶一點點儲滿液體,淚眼婆娑的看著他,緊緊的咬著下嘴唇,防止自己哭出聲來。可還是那麼不爭氣,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她低下頭,不打算再看他。
容岩嘴角的笑意湮滅,真是要他的命了。之前還恨不得將他拆骨入月復的犯戾模樣,轉眼怎麼就哭起來了。難得他也有慌亂的時候,最主要的還是心疼。
修指挑起她的下巴,心思連帶語氣都軟軟的︰「怎麼了?嗯?剛剛不是還要吃了我?」
白君素臉丟大發了,偏向一邊躲開他一只手的鉗制。奈何眼淚越流越洶涌,轉身就要往外面走。
容岩一伸手,一把將人帶到懷里,死心踏地的攬緊她。
「有你這麼興師問罪的麼?氣勢這麼弱像什麼話。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被人家甩了。你怎麼不問我,前段時間人在哪里,是否去了江南,你怎麼不問我,那些夢是真是假?你怎麼不問我同你在一起的那些瘋狂是為了什麼?你怎麼不說你懷孕了,扯著嗓子讓我負責。」手臂緊緊的攬在她的腰上,下巴抵進她的肩窩里,听到他清析的嘆了口氣︰「還想再跑麼?轉身要走是什麼意思?是要偷偷的把我的骨肉生下來,還是想把他打掉?」
白君素也是想問的,他說的這些她通通的都很想要知道,可是話到嘴邊到底不敢說出來。她不確定他的那些愛是真是假,她知道那些都不是夢,怎麼可能是夢呢,真實的入了骨,他咬在她的身上,佔滿她,那些痛觸清析又有張力,腦子再迷亂不清心也是清明的,她知道那一時擁著她的那個男人是誰。他說他為之瘋狂,豈不知她也想一晌貪歡的,當成夢也好,陪他瘋陪他鬧,跟著他一起放縱的沉淪,有不管不顧的肆無忌憚。不用想很多的事情,也不用問過了那一夜他想怎麼?是留下,還是消失不見去找其他的女人。那些疑問充斥著她的腦袋無所適從,她那麼孤勇還是有很害怕的事情。她覺得不是那些個晚上有多像夢,而是她將自己說服了,死心踏地的以為那就是夢。那麼美好,不是夢是什麼呢?在那個靜寂無聲的世界里,只有他和她純粹的兩個人,他們可以肆意的擁有對方,不論親吻還是佔有,肌膚摩擦間就只有彼此的聲音回蕩耳畔,那麼多年過去了,她才覺得夜晚是不孤獨的。她便真的信了!
哪怕他此後再不出現了,跟別的女人結了婚,安穩的過起日子。有那些片段存在,她也覺得很好。正因為是夢,醒了即便兩手空空也不至于落寞失魂不是麼。
容岩張口咬在她的脖頸上,咬出疼,似乎連牙齒都深陷進去,像要貪婪的掐斷她的脖頸大動脈。白君素疼得輕呼出聲,注意力也在這一刻集中成一點。他松了牙齒,又去舌忝噬撫慰,緩緩說︰「我跟她結婚,是想你恨我,離得我遠遠的,和別人幸福的過一輩子。你從來不覺得我好,我就只能做個負心人。但我怎麼可能真跟其他的女人過一輩子,她陪我演一出戲,我就給她甩了我的權利,我不想欠了誰的。你不在的這些年我很乖,沒睡過其他的女人,晚上都是一個人睡。那些都不是夢,我去江南,是因為江承煜給我打了電話。沒完沒了的要你,是想要你給我再生一個孩子,素素,我最對不起你的,就是你生妞妞的時候我沒能陪在你的身邊。這回我什麼都不做,一心一意照顧你和孩子。你怎麼那麼傻,懷上了卻不說,轉身走人是什麼意思?你來這里為了什麼?」
白君素听他幾言幾語哭得越發洶涌,恨死他了,裝神弄鬼戲弄她,眨眼就不見人了,等到恍惚回過神來,肚子里就多出這麼一個東東。可她到底為什麼來這里呢?氣得炸了肺,被他暗算,就想要討伐。可他那樣算什麼暗算?不是她心甘情願,自甘沉淪的麼。她只是覺得突兀,就想跟他說一聲,說她的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更像嗔念,像邀功請賞。無論他跟誰生活在一起呢,也無論他會不會承認,她就是想要說一聲。然而她總在關鍵時刻掉鏈子,什麼沒說就退縮了。
容岩這種知頭醒尾的人,他會讀心術,有什麼事是他看不明白的,兩廂迎合罷了。她說是夢,那就是夢。可不管怎樣,在夢里她是需要他的,比現實還要可人一些,至少在床弟間她還會笨拙的想要討好,這是現實生活中從來沒有過的,百般討好的永遠是他,所以才說前所未有的歡暢,不單是**的,他知道她心底里就是這樣的想法,那是她最真實的意念。感覺好極了,便不想著打破,給她時間,等她一日夢醒,再無半點兒忌憚的轉過身來面對他。即便不是夢中,也能似夢坦然。他想了又想,沒什麼比讓她給他再生個孩子更好的辦法了。
「素素,如果不是懷了我的孩子,什麼時候才肯來面對我呢?你很了不起,很快就懷上了,沒有讓我失望,可是,我還是感覺等了很久。」
白君素抬起頭,毫無形象的抹了一把鼻子,習慣性的動作,一伸手蹭到他的身上。
到底還是被他算計了,難怪肯那麼賣力,就是為了這個。太憤慨了︰「你把這個東西拿走,不要讓他在我的肚子里折騰,我才不想生孩子呢。」
容岩好看的鉤著唇角︰「不想給我生怎麼不采取避孕措施,還是小姑娘麼,不知道那樣是會懷孕的?嗯?」他傾身壓下來,含住她的唇齒細細的吻,這一天得來不易,以為再不會有的,他與她的天長地久,他做夢都不敢想了,以為此生就那樣了,相望于江湖,看她和別人悠然老去。
他等這一天,像是等了一輩子!
許多年前她沒有白白愛過一個人,年華到底沒有空付,那個男人為了她也可一輩子隱泣含血。這世上肯拿命愛她的,不單他容岩一人。
白君素被他說得有幾分情動,那股別扭的勁頭徹底轉過來了。吸緊鼻子︰「你是怎麼進到我的房間的?為什麼阿明在樓上都沒有察覺?」
容岩按了一下眉骨,輕笑︰「從窗子翻進去的。」
她啞言,二樓的窗子,高難度不說,還很危險。怎麼上去的?
拿鄙視的眼神看他;「容岩,你還是毛頭小子麼,做這麼不著調的事。」
容岩拿指月復輕磨她的嘴角,似笑非笑的坦然︰「人生就要時不時不著調一回,否則多麼沒勁。」
更有勁的事還在後頭,容岩好不容易感化美人,芳心明許。沉著嗓子問她︰「想不想我?」
她撲上來,緊緊抱著他的腰。她可不想矯情,孩子又已經懷上了。
「想呢。」
「愛我麼?說給我听听。」
「我愛你。」
「叫老公。」
「老公。」
「連起來。」
「老公,我愛你。」
他才心滿意足,電話就響起來了,容家老宅打來的,一陣風雨飄搖的咆哮。老爺子又火了,這回沒用別人傳話,電話兀自打來。
白君素偏著腦袋好奇︰「爸爸說什麼?」
容岩眼角抽搐了一下︰「寶貝兒,來之前沒先去老宅告老公的狀吧?」
她哪有那個時間,一下飛機就直接過來了。
容岩一陣偏頭痛。
「他罵我兔崽子,估計是我養的那兩個小兔崽子去了。」
那們匆匆忙忙趕回容家,不出所料,符叢允和紹妞妞在沙發上坐容父和容母中間,三堂會審的莊嚴模樣。就連下人看容岩的眼神都不對了,比前段時間那一計白眼更加晦暗不明,就似他是個白眼狼。
容母見到容岩和白君素一起進來,怔了下,又像在意料之中,起身拉著白君素的手過去坐,一副為她撐腰壯膽的模樣,感覺她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還順帶搭配台詞的︰「君素,媽知道你受委屈了,放心,這一回爸媽會給你做主,絕不能讓這個小子沒完沒了的渾下去。」把最松軟的靠墊給她拿到身後,讓她坐得盡量舒服,看那樣子關于她懷孕這件事整個容家都已經知道了,而且不幸的,容岩又被定了個苦情角。容母瞪了容岩一眼,狠狠的,轉首對白君素卻是一臉和絢︰「要是累了,就先去樓上休息一會兒。」
白君素笑笑︰「媽,我不累。」看了那兩個小家伙一眼,志氣滿滿,沒半點兒做錯事的覺悟。白君素有些同情的看向容岩。
整個廳內的氣流太冷了,容岩只得站著,坐都不敢坐。極悲情的看向自己的老婆,無可奈何。
容父那一次自然將人狠狠的批,當著孩子面沒上去抽他已經算慶幸了。
但容岩仍舊郁悶得不行,玉樹臨風的一個大男人,當著自己老婆孩子的面被自己的老子劈頭蓋臉的罵,他張口想解釋,不待說一個字就被頂回去,實在沒有辦法,只得暫且等人發泄完。可是這一場脾氣太洶涌了,持續時間特別長。等到容父容母輪番上過陣,吵罵完老年人沒多少精力已經累了,不听他多說一個字,紛紛上樓去休息了。容母還捎帶上白君素,覺得她有孕在身,也得多休息。
符叢允和紹妞妞太長眼色,這一狀告下來,知道引來聖怒了。一邊一個摻著容父一起上樓尋求避難去了。
容母至始至終認為白君素受了委屈,還以為容岩是以前那個德行,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打算認下。這次她和容父鐵了心,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任由他作下去了。
容岩俊眉蹙緊,戚戚的喚自己的老婆︰「素素……」
白君素回頭看他一眼,愛莫能助,其實她看他那個樣子……也挺爽快。
但容岩是誰啊,從他嘴里搶食只怕不容易。
還沒等容母反應,原來牽著白君素的那只手就已經一空。只听她那個倒霉兒子冷冷清清︰「我把老婆帶回去,那兩個小的你多留幾天。」
容岩早該料到會有這一出事,只一心等白君素找上門,把符叢允那小子給忘記了。那孩子也從來不是盞省油的燈,無論他出于什麼理由那段時間讓白君素傷心他心里很不痛快。那一晚白君素半夢半醒吵著口渴,他悄悄的去房外給她倒水,看到符叢允拎著一條不太頂用的胳膊從紹妞妞的房間里出來,一大一小兩個男人遇個正著,怔了一下,心知肚名沒誰說話。符叢允看到了也只當沒看到,打了一個哈欠裝模作樣的回房間了。容岩當時還想過那茬,覺得這一筆符叢允什麼時候會找回來,但揭發他倒還不至于,否則也不會對他視而不見,他養出的孩子不會這麼小兒科。沒想到下狠手,在他跟老宅報備之前拿著白君素的化驗單先殺過去了,听下人說兩個小家伙一進門就淚眼汪汪,把白君素說得一番苦情,就像那孩子懷上的好生憋屈又無辜,是他用了強,結果狼心狗肺,翻臉就不想認了。到底是強還是心甘,符叢允那小家伙會想不明白,這樣不是存心是什麼。這兩個孩子明顯是記著仇的。
「老婆,是不是得重新上個戶口本了?叢允和妞妞得跟我姓。」容岩給她燙腳按摩,抬起頭道。
白君素睡意朦朧,迷迷糊糊的應他。
「只給妞妞改了吧,叢允要改也是改姓江啊,再說這也是符明麗的孩子,就留著這個姓吧。」真相她不想說,一輩子都不會說。符叢允那樣的性子如若知道當年的真相只怕是會生起陰霾的,她想他的世界簡單一點兒,童年那些不幸已經很折磨人了。至于江承煜那邊,她也刻意交代過,話她信了,但底牌就不要跟孩子掀了。
容岩看她困得眼楮都要睜不開,捏上她的臉頰。寵溺的笑笑︰「不能睡,等著我,老公去洗澡。」他端了水盆下去。
白君素才不管那一套,壓根沒听清他說了什麼,歪到床上就睡了。他不上班了,白天帶著她滿處的瘋,沒想到容岩那麼愛玩,以前不解風情的樣子都是裝的吧。懷孕的人容易乏,回到家腳都腫了。容岩心疼,給她洗完澡又刻意端來水泡腳,按摩之後舒服許多。
容岩洗完澡出來,將人抱正當了,伸手除她的睡衣,不老實,一雙手四處亂模。白君素睡不安穩,動了動身體挪離他遠一點兒,一張床上能逃到哪里去。容岩埋首她縴細漂亮的鎖骨里細細的啃,又麻又癢,像要吃人似的,全身都咬遍。白君素再大的睡意也經不起他這樣折騰,不耐煩的扭動著身體反抗。
「別吵,我要睡覺……」
他興致起來了,怎麼允。附在她的耳朵上噙著那點兒女敕肉軟聲軟語︰「老婆,先別睡,想要你。」見白君素已經睜開眼,怒氣相向,拍了他一巴掌想說他無恥,這男人怎麼沒完沒了的呢,五年前也不見他這個樣啊。年紀越大越沒出息了。出口即是堅決︰「不行,我好累,早上你怎麼說的?」此一時彼一時麼,哪一時想要了,就好話說盡。轉首禽獸的本質冒出來了,又什麼都忘記了。
容岩給她打折扣︰「就一次,你睡著,我自己來,輕一點兒。」
白君素被他氣死︰「容岩,你不要臉。」
容岩低頭咬她的嘴巴,狠狠的咬,咬出**感受,他聲音沙啞︰「你現在不給我,等肚子里那小家伙再大大我怎麼踫你?素素,你都不心疼我的麼?」
他總是這麼振振有辭,就算她不妥協,他也能將人迷得七葷八素,然後殺人放火肆意而為。
他再小心意意,她還是下不來床,動一動都疼,恨死了他!
肚子再大一大,她還是過不去那個勁,胃口不好,不太能吃東西。
醫生說是體質太弱的緣故,除了補養沒有什麼更有效的法子。
容岩那段時間臉色不好看,緊繃著臉笑都不太會了,能看出他是心疼。怎麼可能不心疼,給她洗澡穿衣的時候捏著那瘦成一條的腰身,真擔心肚子大起來了,她無力承受。每每看著她吃飯就揪心,那一臉的憂心之色掩都掩不住,哪里還是平日那個深邃內斂的容總。
為了能哄她多吃一些,每天她想吃什麼都由他親手來做。端上來一口一口的喂,勺子湊到嘴邊,哄騙︰「乖,多吃點兒,這湯我給你煮了一上午,就當是心疼老公,你多吃幾口哄哄我開心。」一日一日,可謂花了大把的工夫和心血。
其實容岩不是個很有耐心的人,他做什麼事都順當習慣了,連性子也被養得很刁鑽。唯在白君素這里,他不僅沒有脾氣,還有天大的耐性,連他自己都不可知。
白君素吃不下東西也很開心,心房有一股暖意,像注入血液那般。才真正感覺到給自己心愛的男人生孩子是件多麼幸福的事,哪怕受點兒累,吃點兒苦也甘願。再嘔得厲害,只要看到容岩緊鎖的眉頭,听到他疼惜不已的口吻,便由內至外的舒暢起來。其實在懷妞妞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的反應,足足折騰了幾個月,等到真生孩子的時候除了那個肚子全身都沒有幾兩肉了,她覺得自己已經營養不良,所以才說能生出那麼好的孩子一直很慶幸。那個時候還不比現在,沒有人照顧,任由著自己自然是不想吃就不吃了。但也正因為一個人,所以那時覺得自己很堅強,盡管是第一胎什麼都不知道,萬事擱在心里很沒底,卻沒有現在這樣嬌氣,她覺得容岩把她給慣壞了。
可是,容岩不會覺得是把她慣壞了,只覺得對她不夠好,看她憔悴奄奄的樣子,就覺得自己是犯了天大的錯誤,她已經疼過一次了,怎還能讓她再為他生一個呢。他還感覺很對不起她,現在又添了心疼,一顆心像什麼時候被勒緊了,她一天不把孩子生出來,他一天都安不下心來,非把自己折騰瘋了不可。
白君素一搖頭說吃不下了,他手一頓,須臾,把端放到桌子上,轉身回來抱住她。不敢太用力,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她問他︰「怎麼了?」
沒怎麼,他只是心疼,那麼心疼她,希望自己能代她受這樣的罪。他想說他很心疼她。那些沒有他的日子她是不是也是這般?甚至還不如現在,妞妞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那時她才多大,少不經事。而他卻不在身邊陪著。容岩喉嚨哽了下,一股酸觸涌上來。
「素素,我對不起你。讓你一個人受那些的苦,我卻沒能陪著你。怕不怕?」
當時是怕的,生妞妞的時候並不順利,中間暈過去了,以為生不出來了,當時徹頭徹尾的絕望,感覺亦是對不起他的。她帶著他的骨肉跑了,如若不能給他生下來,她覺得很難過。而且那時她覺得那是她和他唯一的一點牽系,如若連那一點都斷掉了,她怎麼活?
一出口卻笑嫣如花︰「不怕,很順利,也不像現在這樣,根本沒覺得疼。」捧起他的臉,看到他細長的桃花眸內晶光閃閃。心頭軟了一下,方覺這個謊撒得多麼應該,否則還不知他要擔心成什麼樣。
容岩知道這話信不得,一定又疼又怕,跟歷經過生死一般。當年她懷孕的時候狀況就不好,比現在還不樂觀。他不敢再想下去,覺得無能為力,就只能覬覦將來。
「素素,我有沒有給過你什麼承諾?現在老公給你個承諾,我會好好的疼你一輩子,盡我所能一心一意的照顧你一生一世,以後再沒有那些不好。曾經那些用來傷害你的事,我做得也很痛苦,莫不如說是往自己的心上扎刀子。素素,我是真的愛你的。沒有什麼心上人,不過就你一個。」
這些話不用他說,她亦是懂的,而且懂得遠遠比這要多。
她吻上他,幸福又滿足︰「我也愛你,雖然是抱著目地嫁給你,可嫁的時候就想著要一心一意的跟你過一輩子的,只要你肯要我。後來就愛上了,到現在,也沒有變過。我不怕苦,給你生孩子我很開心。」
白君素生孩子的時間比預產期早了十幾天,天天防著,等著,可是這一天真的來了,還是感覺像沒有防備,一切都那麼突兀又震蕩人心。
不光是容岩的心里忐忑難安,整個容家都是。就連劉啟明早幾天也都回來了,就為跟著容岩一起期盼這個小家伙的誕生。
容岩雖然已經是孩子的爸爸了,可是這樣的等待著實是頭一回。容妞妞出生的時候他不在身邊,哪里知道是這樣痛苦又磨人的事。他行走江湖這些年,什麼風浪沒見過,若說起別人生孩子他壓根就覺得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哪個女人不生孩子,太習以為常了,大驚小怪了是否顯得矯情?
可是,那些畢竟是與他不相關的女人,說白了,是死是活他都沒什麼在乎,何況是說起生孩子這事。但真到了自己女人身上那就全變了味,什麼理智,什麼靜冷,早就拋到九宵雲外亂了方寸。那滋味跟直面一場股市變動,次貨危機的驚心動魄還不一樣。那些事情再動蕩他都可泰然處之,冷靜的壓倒一切風險。但這個不同,這是他的女人,系在他的心弦上很多年,從當年的驚鴻一瞥就被他記在心上,嫁他為妻,再為他生下孩子,那是怎樣的情份?
別人看來或許不過幾年的時光,在他心里卻是永生永世。
容岩很想點燃一支煙,撕開煙盒的手都顫了,想起來這是醫院,沒有點著,就在手中束手無策的捻碎。
手術室門前來來回回的踱步,能在容岩身上看到這樣焦燥難安的情緒實屬不易,如今看來,只怕這天下任何一個人都比他鎮靜。是誰說這個男人雷打不動?薄情寡義的?簡直瞎了眼楮。
容母被他晃得頭暈眼花,再者心里也急,把人拉到一邊去。
「容岩,你消停一會兒,這心都快被你給晃出來了。」
容岩停不下來,就連劉啟明都看不下去了,這孩子是被嚇壞了,難得都當了一次爸爸的人了,這個反應在容岩的身上看到可真新鮮。
容母發話之後,他就過去把外甥扯到一邊去。
「出息,去冷靜一會兒,抽根煙再回來,我們幫你守著,不會有事。」
容岩連喘氣都難了,不放心的看了手術室一眼,轉身出去。
煙抽到一半,有人緩緩靠近來。
桃花眸子淡淡眸起,是江承煜,看來是從片場過來,穿著板正的西裝,雖是個男人臉上卻化了妝,精致卻很男人,定然是正拍著戲呢。這個男人很少穿正裝,各色各樣的衣服穿在身上從來有模有樣的炫目。
容岩抽出一根煙給他。
江承煜道過謝意,點著後抽了一口才問︰「好生麼?」
這個又不是容岩生,俱體他也答不上來。但還是應聲︰「還行。」撢掉一截煙灰,側首瞧他︰「听到消息就趕過來了?」
「嗯,小姑夫給我打的電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江承煜心里惦念著什麼,是太明顯了麼?
這樣細算起來竟還真成了親戚,只是他和容岩的關系說起來有些難言,家里人似乎都有意避忌。
容岩邀他一起︰「進去看看吧。」兩個大男人並排走出兩步又道︰「謝謝你。」
謝謝什麼呢?
彼此心知肚名,江承煜知道這是個聰明的男人,說符叢允是他江承煜的孩子他不信,比起這個他更相信那個不堪入耳的。只是他們都知彼此為何要這麼做,因為愛!
進去沒多久白君素就生了,前前後後折騰了兩個多小時。推出來後一身的汗,是個男孩兒,醫生跟容家人報喜,一團和樂。
只有容岩顧不上管不得,他的女人剛經歷了一場磨難,他的心都疼出了褶皺。這會兒見人安好,總算是袒平了一些,握緊她的手,一出口帶了顫音,聲線沙啞︰「寶貝兒……」低頭吻上她的額頭,太多太重的情緒一時間涌上來,已經不能說太多的話了,嗓音輕緩︰「我愛你,素素……你辛苦了,是老公對不起你……」
哪有什麼對不起,生孩子是兩個人的事,又不是他一個人做得不好。而且這一次她覺得幸福便沒有那麼痛,努力的撐起一個笑,只為與君心安。
「你才沒有對不起我,早說過了,給你生孩子我很開心。」
江承煜站在密密匝匝的人群後面,至始沒有靠上來,隔著重重人影看清她一張臉,蒼白而虛弱,卻閃爍著幸福的光暈。那一雙人明顯是在說著甜言蜜語,旁人听不到,猜想定是什麼讓人臉紅心跳的話。
他心愛的女人幸福著,他也覺得很好。
等容岩反應過來,再回首找尋那麼一個人時,早已沒了蹤影,仿似根本不曾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