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青桐徹底睡過頭了,事實上她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睡夢中就是感覺很溫暖,縮了縮,眼皮才眨一眨,沒能睜開,又舒心的閉合上,沉沉的睡著了。
感覺是做了夢,紹妞妞能跑了,小腿跑得很利索。不用動輒就抱著,紹青桐覺得省心不少,听到梅梅和阿明在樓下的客廳里哄著她嘻笑,她累得骨頭發酸早像散了架,要到床上去休息一會兒。半晌午的陽光貼合著窗子照進來,十分的溫暖,就如現在這般,密密實實的裹緊了皮膚,讓全身每一個細胞都舒展膨脹,是種無法言喻的感覺,難得一次的安心。
夢中,她伸手攬緊懷里的被子,連腿也搭上去,緊緊的抱著,還是深深的醒不過來。明明是睡著的,眼縫中又像囊滿了那一時窗稜上金燦燦的日光,瞳孔與長天一色,金碧輝煌的,睡不太安穩,下一刻被什麼東西覆上,黑了一片,人也往被子中更加的縮緊。繼續陷入沉思,想起紹妞妞會說話,會走路的時候,她覺得很欣喜,這一生做了什麼有成就的事,不禁在心中喟嘆,生下這個孩子真好!
迷迷糊糊她說了什麼,咂咂嘴睡了。
李瓊就要返航回國,比江承煜那一組人早走一天,江承煜有個廣告,順帶這次出來采外景。
走前刻意去給江承煜送愛心便當,幾日來每天必做的事。送來就走,多余的話不說,就注意休息,記得想我之類的,還真有那麼點兒郎情妾意的味道,獨不給江承煜多說其他的機會。
江承煜每每無可奈何的笑過,都想跟那個女人說一聲,他不喜歡姜的味道,而她又似乎格外鐘情那個。其實他也不想拂了她的好意,可是不對胃口這件事,誰也沒有辦法。
這世上最了解江承煜作息飲食習慣的怕就屬李可了,接過李瓊遞來的餐盒,等人一走,想也不想的轉身分了︰「誰想吃李瓊親手做的飯?」
轉眼就有男人上來瘋搶。
李可嘆口氣,身為女人不免同情她︰「李瓊這是何必呢,非得喜歡你。隨便找個男人都比喜歡你江公子幸福,她怎麼就那麼想不開。」
江承煜邪眸睨她︰「怎麼?我就那麼不得女人喜歡?听你這語氣,我很差勁?」
不是差勁是太好,一旦陷進他設的情網中就很難拔得出。更致命的是他心有所屬,眼見就是心心念念一輩子的人,誰也掙不過搶不過,愛上了不是悲摧是什麼?
所以才說李瓊傻了,還不如一早就不要涉身進來,只當個偶像一樣的喜歡著,怎麼也比現在好。
李可哼了哼,不置可否。轉而又問︰「你就任她一直那麼瘋下去?」
江承煜意味不明的說︰「不會了,早晚有死心的那一天。」時間還早,他抱著手機玩微博,漫不經心的同她說了兩句,再問也不答話了。這個男人就這樣,還像個小孩子,一玩起來就無比專心。
經濟人在一旁嘮叨不停,他對李瓊單戀江承煜這事很不看好,反對的話說個沒完︰「你要沒本事將江公子拿下最好趁早死心,否則這事一傳出去,說不定會被江公子的粉絲攻擊,傳出不好的言論。以前你和江公子又不是沒傳過,是怎麼被抨擊的你該不會忘記吧。」
李瓊握著電話的手一頓,不耐煩的偏過頭,對于這個經濟人她早就煩進了心坎里。以前是自己人氣低靡,充其量演藝圈里的泛泛走卒,沒資格換經濟人,更沒資格和江承煜並肩而立。但現在不一樣了,她有權利跟江承煜走到一起,更有權利換掉眼前這個讓她反胃的經濟人。
「宗哥,別跟我說這樣的話,我自己的事我比你有記性。我不是小孩子,該怎麼做事我心里清楚,用不著你每天在這里說三道四。我們合作了這麼多年,很多事我真不願意說出口,不過現在到了非說不可的地步,我看我們合作的並不開心,不如回去跟公司里說一下,我換經濟人,而你去找其他更好的藝人。這樣大家都不用如此的不自在,謝謝你這麼多年對我的栽培,我們的合作到此為止吧。」
這一次她的話說的是有些狠了,經濟人傻著臉半天沒回過味兒來,等到一想明白,理所當然的變臉︰「李瓊,你什麼意思?紅了就像把我一腳踹開了是不是?」
李瓊不在意的笑笑︰「瞧你說的這叫什麼話,好像大家是相互利用。我不是紅了才想這樣,其實我很早就想這樣。很多年前是我沒得選,現在不一樣了。這事一回國我會立刻和老板說,其他的就什麼都別說了。」這回她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誰也說服不了了。
經濟人半晌擠出一個陰森的笑,虛指了她;「李瓊,你行,你夠狠!」
誰也沒想到會在路上撕破臉,好好的一次公差這樣的結果算是有去無回了。
一下飛機就分道揚鑣,經濟人去了哪里不知道,反正一出機場另行叫了車走了。李瓊要回公司,並在路上給公司大老板打了電話。
老板在那頭叫苦,一口一個多事之秋。
「我說你們去趟意大利都怎麼回事?水土不服還是風水不好,個頂個的都中邪了是不是?江公子鬧事,你也不消停,知道你們現在多大的關注度麼?記者媒體的眼楮就盯著你們呢,倒在風口浪尖上鬧出事,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李瓊听得一頭霧水,她要換經濟人這事是有些突兀了,之前沒跟任何人打過招呼,忽然一下就提出來了,難免讓人會有措手不及的感覺。可是江承煜出什麼事了?
心口一下提到嗓子眼,急著問他︰「江公子怎麼了?」
「怎麼了?」老板撫上額︰「看微博。」
李瓊掛了電話匆匆忙忙的登上去,看到江承煜新發布的說說之後當即來個透心涼,別提是種什麼滋味了,就像大熱的天里被人兜頭灌下一大盆的冰水,不是爽快,是乍冷,直冷得毛孔收縮,瑟瑟發斗,由里至外呼嘯著疼,似經受過一場劫難那般,非是得大病一回不可了。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什麼都說明白了,把他的心刨開來給大家讀,他向全天下宣告了他的真心。
「我愛紹青桐,江承煜愛紹青桐。」就如斯簡單平實的幾個字,四平八穩擺在他的微博上,訪問次數達到最高,一下成了最熱最絢的關注焦點,直逼訪問次數的榜首。留言眨眼的工夫蓋起了摩天樓,各式各樣的說法都有。這樣不是對全世界說了是什麼?!
「紹青桐」與江承煜的名字捆綁到一起,成了全世界人搜索的熱點。江承煜從未坦然過自己的真心。就算是當年白君素去世,面對滿天飛的流言蜚語將人壓得喘不過氣來,他也只是在記者會上潸然落淚,一句請讓我心愛的女人入土為安標識著他是愛著一個女人的,至情至義的愛著,因為她是有夫之婦,他不去玷污,也不去深挖內心深處的那份情感,就埋在他的靈魂深處,永垂不朽。其他就再沒有過相關的支言片語,因那人活在他的心中,世人模不著看不到,誰還會反反復復的說。可這次不同,是江承煜自己承認墜入情網可當真是頭一次,就那簡單的字字句句,已將一個男人的真心看透。這個萬花叢中過,片草不沾衣的男人今時今朝終于被一個女人給收了。一個名為「紹青桐」的女人,是誰?幾乎全世界都在找尋。
就連李瓊也是徹徹底底的懵了。紹青桐?那個女人到底是誰?為什麼她從來都沒有听說過,也不見江承煜的身邊出現過一個這樣的女人,他的心何進動了?
本來要去公司的,她感覺自己去不了了,哪里還有心情再談其他。吩咐司機︰「掉頭,回家吧。」
接著就給江承煜打電話,可是他的電話一直佔線,李瓊急得哭出來,越發的感覺束手無策。她的世界全亂套了,原來他不是鬧著玩敷衍她,這次他是玩真的,怎麼辦?她眼見就要輸得一榻糊涂。
江承沐比李瓊這一拔人還早回來一天,就剩一個廣告采景不算什麼大事了,有李可一個人陪著他就完全可以。而他這邊還有事,便提前一步趕回來。沒想到後腳就發生這樣的大事,這小子再長多少年都有讓他抓狂的本事,這些年光為了幫他平事,江承沐覺得自己都得早老好幾年。心都快操碎了,家里一來電話還指責他對他那個寶貝弟弟不夠好。他倒是想不清楚了,還得對他怎麼好?那個狼羔子自己不肯消停關他什麼事呢?就那麼個任性的性格,一出事紛紛怨他將人護得不周全,唯怕江承煜會受了什麼委屈。江承沐不過比他大三歲,又不是三十歲,到底要他怎麼樣?
老板那頭剛壓下,江月夜又來電。
比任何一個人都欣喜,那感覺就像明天便能抱上孫子了。
「小煜真談戀愛了?那個紹青桐怎麼樣啊?我怎麼沒听你們提起過。」問了一堆又說︰「不管是哪個姑娘,能愛上了就好。我愛以為他愛無能了呢,天天就為這事發愁了。」
江承沐哼了聲,那是因為他還沒說能讓江承煜死灰復燃的人是誰,否則一準要愁死她。這事瞞不了,還得照實說;「紹青桐就是白君素。」
那端足足靜了好幾秒,張口就罵︰「江承沐,你這個小兔崽子,我要殺了你!」
江承沐早料到有這一說,漫不經心的;「緩期執行成麼?要不給我時間幫你寶貝疙瘩平事,我立刻把命給您送到府上去。」一了百了,大家都落得個省心快活。
江月夜到底還是妥協︰「美的你,要你的命有什麼用,你馬上把這事給我弄明白了,否則小煜再有個好歹的,我可真跟你沒完,別以為我嚇唬人。」
「我從來就沒以為你是嚇唬我,江美人,我怕死你了!」江承沐還笑得出來,收了線。
這次江承煜公開戀情,轟動是轟動,但總算不是負面緋聞,說到底沒什麼致命。只是近期的活動想來又得受到影響大做調整,其實明星有七情六欲也是件麻煩事。
在江承沐看來最棘手的不是媒體也不是娛記,而是另有他人。
紹青桐這一覺可真是睡過了,沒用別人延長時限,她自己就一睡不醒了。等到睜開眼楮的時候半下午的陽光已經照了進來,她有些分不清時間地點的茫然了一下,揉揉眼盯緊窗外那一天燦然的明亮,室中很安靜,偶爾傳來嘩嘩的聲音,很輕薄,類似于翻動紙頁的聲音,這是一個詳和的午後。紹青桐用了幾分鐘的時間想從一個空間到達另一個空間來,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夢境,其實這些年來她常做這樣的夢,感覺是醒了,就在這個一個熟悉的空間里,思及很多無關緊要的事,就這麼陷在柔軟寬大的床上,連被褥都是她所熟知的感覺。以為這就是現實的,後來醒過來,才發現是夢里還套著一個夢,醒來的時候就從這片空間里走出去,那才是現實。
她翻了個身,一抬眼,看到容岩閑散的倚在室內的梳妝台上,灰長褲白衫衣,手上捧著不知是本什麼書,微垂著頭看的很用心,修指一頁一頁的翻動,清瘦得跟勁竹一般,骨節分明。太鮮了,紹青桐傻也知道這是不是夢了,掀起被子一角看自己赤條的身子,如同被人敲了一棒,「呼」一下坐起身,被子直扯到胸口以上。
響動太大,容岩懶洋洋的抬起頭,漫條斯理的看著她,慢條期理的放下書,再慢條斯理的走過來。單膝跑到床上,身體呈一個前傾的姿態,撐在兩側的手臂將她半困在他的懷里。桃花眸子微微彎起;「嗯?不再睡一會兒了?」
紹青桐盯著他,心口那里狠狠的跳動了兩下。容岩顯然已經洗過澡,一身清爽干淨的氣息,因是好久不見他穿這麼隨意又舒適的家居服了,越發覺得這是個平常男子,沒了那些陰謀算計,勾心斗角,除了比一般人好看,他也就沒什麼不同。
容岩見她木愣愣的只看人,不說話。笑了下︰「發什麼傻?沒睡足就再躺下睡。」
紹青桐張口問他︰「你怎麼還沒去上班?」
容岩怔了一下,看她那個傻傻的樣子就知道她腦子里還沒轉悠明白。沖一側倒下去順帶拉著她一起,扯過被子翻進去,行雲流水的將人攬過來抱個滿懷。下巴抵到她的發頂上︰「乖,累就再睡一會兒。」
紹青桐也覺得自己這是累了,累得骨頭散架,通體酸疼,卻沒思及他口中的這個「累」是因何?就像中了蠱似的沉進一個安樂窩里,是人都有一晌貪歡的本能,她也有,沒什麼例外。
又木訥訥的問了句︰「你怎麼還沒去上班?」
容岩覺得她這是錯亂了時空,否則不會乖乖的跟他躺在一張床上,任由他抱個滿懷。還不停的叨念︰「你怎麼還不去上班?」他「嗯」了一聲︰「今天想翹班,多粘你一會兒。」以往她就這麼問,他也這麼答,一切都好像沒有變化,可是容岩這麼清醒的人如何不知一切都改變得面目全非了。他不是他,她也不是她了。
他將人擁得更緊些,其實她身上還粘粘的,隔著衣料還能感覺到熱乎乎的,之前想著抱她去洗一洗,睡得會更舒服一些。可是才要抱起來,她就有感知,老大不樂意的扒著他,身體卻拼命的往下沉,永遠都是這麼懶,貪睡的時候就想扒張床不放,其他的便動也不想動了。一邊往下墜一邊瞌著眼軟軟的喚︰「容總……我困,想睡覺……老公……」容岩妥不過心軟,將人放回去自己去洗。本來極度受不了身體粘乎乎的不淨,卻不覺得這樣有什麼,她有什麼,就像太多次了已經習慣。貼近的時候很自若,看她睫毛眨了兩下,似乎真的又要睡了。就听他淡淡的說;「記得你曾經跟我說過,你愛上了一個叫做秦紹風的男子,後來我找到了那個故事,用五年的時間終于把它看完了。沒想到女主不僅是一家子,還是一樣的名字。太長了,女人寫出的東西就是細碎矯情,不過看完了也才想不明白,都說那是個悲劇,你也覺得是悲劇對麼?可它悲在哪里呢?我倒是覺得那樣很圓滿,要麼愛,要麼死,不管怎麼能在一起總是好的。你覺得是個悲劇是因為秦紹風沒有和心愛的女人終成眷屬?還是那一雙人死了?如果故事重來了,這回該是個圓滿,讓你滿意的結局了。」
紹青桐驀然從他懷里退出身,坐起身的時候有些慌忙逃竄的勁頭。
她弄了一下頭發,略微不自在的說︰「我得回去了。」
容岩緩緩的坐起身,她的夢這回徹底醒了,他也該是醒了。
知道她有多不自在,下床把他的襯衣拿給她。
「去洗澡吧,內衣幫你洗過了,這會兒該干了。」
他幾步出了門,紹青桐卻生起想死的念頭,狠狠的敲上自己的腦袋,覺得真是要命了。窘得想死,就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等她穿戴妥當下樓,容岩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她。手邊放著收拾好的行李,感知她走近了,傾身彈掉一截煙灰沒看她,淡淡說︰「這是叢允的行李,東西都在里面。這個孩子雖然課業很好,仔細看他有點兒偏科,不太喜歡文科的東西,要盯緊他,否則說不上什麼時候就落下了。他主意很正,想好的事不會說,但保不準就會做。等他哪一天回過味來了,或許會跑回來找我,你可以把我說得足夠壞,就告訴他她姑姑是我害死的,我沒什麼介意,我這個人從來不怕別人恨我。他跟我生活的時間太久了,沾了我的毛病有潔癖還挑食,可他不會給人找麻煩,不防迎合一下他的習慣,小孩子怎麼可能一點兒毛病都沒有。」那煙身燒去大半,容岩薄唇抿緊,掐滅煙火站起身︰「沒別的了,拿著東西走吧。」
當真是一筆交易,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眨眼瞬間的事,一切如夢如幻的場景就都消失不見了。容岩只覺得還不如指尖的風,雖挽不住卻有感觸,不用像此刻,身體容容,心也是空的,活生生的被掏盡,恍惚得連自己都無措。誰說他陰險狡詐的?又是誰說他運籌帷幄的?實在太抬舉了他,唯他覺得自己像個笑話,天大的笑話。
「白君素,恩斷義絕是不是就是我們現在這樣?」他驀然轉身問她,嘴角含著淺淡又不甚在乎的笑。
紹青桐愣了下,狠狠的怔愣了下,發現心里沒有料想的歡娛和目地達成的滿足,倒有所虧欠起來。符叢允被他養到這麼大,他的生活習慣容岩都了解,而她現在就要把這個孩子帶走了。紹青桐喉嚨緊了一下︰「容岩,謝謝你。」
拿自己去換符叢允她並不後悔,如果這是容岩想要的,反倒覺得那很好。她拿走他疼愛的,給他想要的,再公平不過的事。
紹青桐想如果她早有此刻的覺悟的話也不會等到今天,她和空岩的這筆交易早就順順利利,心甘情願的完成了。對,她現在所有的感覺就是心甘情願,從容岩手里拿走的太重,只覺得再回饋他一些都是少的,跟那一夜比起來簡直微不足道。
容岩從來沒想要誰謝謝他,當年他把符叢允留在身邊只是覺得太孤獨了,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便養大了這個孩子。
他轉過身一直走到窗邊,又掏出一根煙點上︰「你不用謝我,當年你嫁給我,最後你走了,幫你養一個孩子的情份還是有的。要走就快走吧,再晚一點兒當真就走不了了。回去告訴叢允就說我不要他了,他會自己回來找我,我會將一切都跟他說清楚。」
容岩做事一直利落干脆,不喜拖泥帶水,這一點紹青桐一直都知道。
紹青桐不知道她是怎麼離開容家的,拖著符叢允的行李從室內走出來,走到日落時分的殘陽里,走進去了,忽然就動不了。很長一段時間她的腦子都在一陣陣的發白,事實上她想不出下一步要做什麼,她要做什麼來著?想了那麼久,直到天際滲血一般的紅變成灰沉的顏色,她才想起是要回家,告訴符叢允,容岩不要他了!
紹妞妞盯著電腦屏幕哇哇大叫。
「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你們快來看啊,出大事了。」
符叢允本來在外面看書,听到紹妞妞一叫,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扔下書就往里跑,唯怕自己將來的老婆出了什麼事。
看她對著電腦大驚失色,過去看她看到了什麼。
其實紹妞妞還不認幾個字,新聞她根本就看不懂,只能看視頻,上面說江承煜公開戀情,喜歡的人叫紹青桐。然後小妞妞受到驚嚇,不知道江公子喜歡的那個紹青桐是不是她的桐桐。
符叢允也看明白了,年紀大不是吃白飯的,心眼比紹妞妞多了不是一個兩個。他一下就篤定那個人肯定是紹青桐,否則世界上沒有這麼巧的事。他早就知道他們早就認識,五年前就時常走動,後來江承煜還因為白君素的死鬧得滿城風雨,那一年他雖然小,可是也留有一部分印象。剎時間他有些擔心,自言自語的說︰「我要跟江叔叔談一談,他跟阿姨在一起了,爸爸怎麼辦,這麼多年爸爸也吃了很多苦。」
他轉身要走,被紹妞妞一把拉住胳膊,大眼下轉悠兩下,耳朵尖得很呢。
「叢允哥哥,你剛才說什麼?你要找江叔叔談一談?是江公子麼?」見符叢允點點頭,小家伙的眼楮頓時閃亮得跟星星一樣︰「真的麼?叢允哥哥,你太了不起了,你竟然認識江公子。哇,你帶我一起去吧,我好喜歡他的。」
符叢允一張漂亮的臉剎時間黑得不行,一蹙眉頭,不耐煩的抽出手,還是頭一次這麼嚴厲的跟她說話︰「不行!小孩子跟著摻和什麼。」
紹妞妞再不嫌棄符叢允是‘老頭子’了,纏著他吱吱歪歪的︰「叢允哥哥,你不也是小孩子麼,你都能去找他,那我也能去。你就帶我一起去吧,要不然我就哭給你看。」
符叢允轉身出門,扔下一句︰「你哭吧。」他不僅不為所動,還說︰「我給你關上門,省著有人過來打擾你。」
要是這樣紹妞妞可不哭,她又不傻,見這個法子也不管用了。跳下來跑著追上去,一直追到樓下去。
符叢允正跟阿明說話︰「阿明叔叔,你開車帶我去個地方吧,我想去見一個叔叔。」
紹妞妞從樓梯上下來︰「我也去,我也去見江公子。干爸,你帶我一起。」
符叢允不等她,拉上阿明就要往外走。
不等到門口,紹青桐先推門進來了,手上拖著符叢允的行李箱。看到幾個人撕扯著似乎要出門的樣子,就問︰「你們要去哪里?」
阿明雖被拉著出去,實則他還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
紹妞妞嘴快︰「桐桐,你成明星了,江公子說他喜歡你,你好紅了。不過叢允哥哥不高興了,他要去找江公子。」
紹青桐有些蒙,隱隱的搞不清狀況,又不相信紹妞妞說的,天下地上的,總也听不出什麼頭緒來。她還是比較相信符叢允,把他帶到身邊來,蹲︰「叢允,乖,怎麼回事?妞妞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
符叢允定定的看著她,這股沉得住氣的勁頭怎麼看都跟容岩如出一轍,非急得別人像熱鍋上的螞蟻,而他才不緊不慢的說︰「妞妞說的沒錯,江叔叔對外聲稱他愛你,粉絲們都知道江叔叔喜歡阿姨了。」他抬起雙手搭到她的肩膀了,默然的又看了她一會兒,身體前傾抱住她,說出的話像懇求︰「阿姨,你要跟江叔叔在一起了麼?你不跟爸爸在一起是不是因為你喜歡江叔叔?阿姨,這些年我爸爸活得很辛苦,他很想阿姨,雖然他不說,可是我都知道。阿姨,你和爸爸只能這樣了麼?」
紹青桐沒想到會從符叢允嘴里听到這樣一番話,此時此刻再听到就像一把刀子在剜她的心,殘忍至極。就是這個他一心想要護著的人,她下一刻就想要詆毀,把容岩對他的愛都小心的藏匿起來,說他不要他了。要她怎麼說得出口?!容岩再怎麼十惡不赦,對這個孩子卻是好的。
也難怪他會說想走就快點兒走吧,否則誰也走不了。江承煜說喜歡的人,無疑要讓她在這個世界上的存在感一下被放到最大,那麼多人都想要知道紹青桐是誰,太多的眼楮去觀察總有那麼一雙眼楮能認出,紹青桐就是白君素,到時候無論是符叢允還是紹妞妞,誰她都帶不走了。原來容岩已經知曉了外面的風吹草動,所以才說沒有時間了。是真的沒有時間了。
紹青桐強迫自己狠下心來,沒接符叢允的話,而是先站起身對阿明說︰「去訂機票,今晚你就帶叢允和妞妞回去吧。要是沒有今晚的航班,動車也行,只要能走就行。」
符叢允一下變得很激動;「阿姨,我不走,我說過了我不能走,我得陪著爸爸。他不能沒有我。」
「他可以沒有你!」紹青桐本來要好好同他說話的,心里這樣想著,張口卻很大聲,震得自己都是一驚,把眼眶中的液體震出來,被她面無表情胡亂的抹了一把︰「別傻了,你只能跟阿姨走,你爸爸他……他不要你了。」
她幾乎是哽咽的把話說完,把頭偏向一邊,不看符叢允的眼楮。
紹妞妞看著這個勢頭有點兒害怕,她覺得桐桐是要發脾氣了,這個女人發起脾氣也是很嚇人的。過來護住她的老男朋友,小嘴憋屈了一下︰「桐桐,你怎麼能吼叢允哥哥呢,你可不能打他。」
符叢允儼然不在乎這些,把護著他的桐桐拔到一邊。這個孩子向來听話,這次卻不肯。轉過來直視紹青桐的眼楮,搖了搖頭,一臉一眼的不可置信︰「不會的,爸爸不會不要我的,他說過會把我養大。」
紹青桐咬緊牙,一字一句︰「他說他不要你了,連你的行李都已經讓我拿回來了,你怎麼就不信。」
「我不信!」符叢允吼出來,轉身向往沖去。
紹青桐知道他要去哪里,不放心他就這麼橫沖直撞的一個人走了,追出去前讓阿明去買票。
符叢允自己攔了出租車去了容岩那里,紹青桐開著車一路跟隨。
一切都是預計好的,為這個孩子良苦用心的排編了一出戲,就等著他過來。再執拗也不過一個孩子,下一步會走哪里大人如何會想不到。
家里開了盞昏暗的燈,容岩坐在沙發上抽煙,煙灰缸里積了一堆煙蒂,按滅手里的接著又點上。見符叢允氣喘吁吁的進來,淡然的看了他一眼,冷冷問他︰「你還來這里干什麼?你阿姨沒跟你說我不要你了?」
符叢允臉上沒什麼表情,眼淚卻一下奪眶而出。他緩緩走到他的身邊︰「為什麼?你為什麼不要我了?爸爸,你騙我的對不對?你想讓我跟阿姨一起離開故意這樣說的?」他拼命的搖頭,越是搖頭眼淚越發洶涌︰「我不信,我不會離開你的,爸爸,讓叢允陪著你吧,我不在這里了,你吃過藥後誰叫你起床上班?你忙的時候誰給你去醫院拿藥?如果你想找新媽媽了,我能跟她好好相處,我不打擾你們,我不用你照顧我,只讓我住在這里就行……」
「住口!」容岩煩燥的扔掉手里的煙,掉到長毛地毯上燃起火星,一點點釋出燒焦的味道。容岩站起身,桃花眸子腥紅,像憤怒時的充血。他冷漠的看一個人時可以很冷漠,直冷到讓人以為這個男人是沒有心,沒有情感,也沒有溫度的,世間萬物都不存在于他的眼楮里,他從來不否認別人說他無情無義。時間久了,連他自己都是那樣覺得,他是同有感情的。
「符叢允,你是個聰明的孩子,非要大人把話說透徹了麼?我不要你是因為我不想養你了,不是因為別的,我不敢再養你了,養虎為患你知道什麼意思麼?」
紹青桐就站在門口,看到別離的這場劇幕,到了此刻她卻怕起來。下意識不想讓他說出來,否則她將人非得帶走是為了什麼呢。
「容岩。」遠遠的,她盯緊他一雙眼,搖頭示意他永遠別說出來,符叢允會恨死他。
容岩淡然而遠目,她站在那點兒暗光里,看不清她一雙眼楮,只覺得有零丁的亮光像星子那樣漂亮閃爍。時至今日再看著仍舊覺得著迷,男人就是喜歡犯賤,因為著迷就什麼都可不在乎,因為著迷就覺得值得。他再所向披靡,卻又總是這樣無計可施。容岩的頭隱隱的疼起來,太陽穴要炸開了一般。偏首不看她的眼楮,嘴角一點點的鉤起笑,妖嬈邪肆的蔓延開,再沉重的話也被他說得雲淡風輕;「符叢允,你姑姑是我害死的,你知道了,會不會很恨我?還想跟我生活在一起麼?走吧,哪一天變強大了想來找我報仇,你就回來。」
符叢允疼痛的目光一點點變得狠戾,盯著他像是含了恨。
下一秒撞上去狠狠的推了容岩一把,轉身就往外跑。
紹青桐想攔他卻攔不住,嘴里嗚咽的哭出聲,看到容岩抬頭看了一眼,緩慢的轉身上樓。身姿明明高大挺拔,卻透出無盡的滄桑來。
她幾步踱進來,到底還是哭起來︰「誰讓你跟他說的?叢允恨死你了。」
容岩頓了下,沒有回頭,淡淡說︰「傻麼,符叢允那樣聰明的孩子,他現在小不聞不問是因為沒有能力,等他長大了,總會查出蛛絲馬跡。這天下沒有什麼是毫無瑕疵的,符叢允長大了,一定知道是誰害死了他的姑姑,你都能想到,他如何起不到。早晚都是恨,我不差這幾年。」
因為這些事紹青桐覺得她是恨死了容岩,這一刻那些恨不知藏到了哪個骨頭縫里,一時半會兒竟還翻不出。她是覺得挺可恨,恨得她就想讓容岩一輩子都不好過。可是,她不想讓別人也恨他,由其是他一手帶大的孩子,她從來沒想過要告訴符叢允這些事,否則不會急切的想將他帶走。
她抽搭了兩下,濃著鼻子說︰「容岩,這回是我欠你的。」她從來都愛恨分明。
容岩依舊沒轉身,半晌,若有似無的笑了聲︰「白君素,你欠我的多了。算了吧,你還不起的。」
江承沐約容岩一起吃飯,再一數算,又是很久沒湊堆了,一個賽一個的忙。
這回容岩先到,靠在沙發上等他。
江承沐一進來,扯下外衣領帶就打笑。
「兩個大男人真沒勁啊,叫不叫女人?」
容岩手里握著一個杯子,微一頜首一飲而盡,漫不經心的笑起來︰「沒什麼興致,喝完酒再說吧。」
江承沐坐過去,意味不明︰「你小子還真不近啊?不會哪里有問題吧?」
容岩一拳砸到他的胸膛上,撞得江承沐一計悶疼。
「你懷疑我?」
江承沐吸吸鼻子︰「沒權利懷疑你,你容少了得麼,女兒都那麼大了,誰敢懷疑你的能力。」
要麼才說是聰明人,想探口風就這樣拐著彎的來,神不知鬼不覺的。
容岩會心的挑挑眉,覺得跟江承沐就這點好,到什麼時候都不疏遠,談話隱晦不明,听著又似直入肝腸肺腑。
「怎麼?想替你的寶貝弟弟探一探情敵的口風?看我是個什麼意思?」
江承沐轉過頭正兒八經的看他,容岩這個敏銳度了不得,幸好是朋友,否則他還真有些怵他。
索性直言︰「紹青桐就是白君素,這事你早知道吧?一眼看到她就想到了對不對?怎麼不出手?」之前他也沒想問,頭腦中過了百十回,最後實在猜不透,才不得硬著頭皮上門問,實則也是好奇的不得了。
容岩淡淡的眯起眸子,目色有些凌厲︰「當年是你幫她偷梁換柱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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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送禮物和打賞的丫頭們啊,有點兒自覺性,咱每天更文時間緊,沒列出來一一的說,但我瞧著呢,以後留著銀子看文用,別用來瞎送,得懂得過日子。還有謝謝支持和投票票的孩子們,讓公子齊給你們鞠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