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皇後當即氣得臉色都變了,雖極力保持著鎮定,但心里卻還是不禁有了些怯意。
因為那雙眼楮里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有的只是無盡的冰冷和狠絕。
深呼吸了幾次,嘴角勾起一抹略顯僵硬的譏笑,「本宮倒還真沒看出來那野丫頭竟有這等手段,竟能將我們堂堂戰神王爺給俘獲了,果然是個了不得的狐媚子。」
「蕭舜堯啊蕭舜堯,你究竟是看上她哪點了?唔,那張臉長得倒還算可以,不過現在應該已經毀了吧?呵呵,中了美人殤,就算是天仙也會淪為令人作嘔的丑八怪,會受盡世人的唾棄和白眼,而這一切,都是你害她的。」語氣中帶著說不出的快意,絕美的臉龐也變得有些扭曲了。
你不是喜歡她嗎?將自己心愛的女人害成這般模樣,不知你心里是何感受呢?
只要一想到蕭舜堯現在可能痛苦自責不已,她就止不住想要大笑。
事實上,給阮芸娘下毒還真不是她的主意,因為她根本不知道那天阮芸娘跟蕭舜堯在一起,派人去刺殺蕭舜堯,不過是因為那日他拒絕了她的要求,心里又恨又擔心蕭舜堯會成為自己寶貝兒子的障礙,所以即使知道沒多大可能還是想著再搏一搏。
但是因為任務失敗,黑衣人擔心回來會受到懲罰,又見蕭舜堯對阮芸娘很不一般的樣子,靈機一動才會想到給阮芸娘下毒,以解藥來作為要挾蕭舜堯的籌碼。當然了,美人殤都是那人意外得到的,解藥就更不可能會有了,不過這解藥究竟有沒有,誰又知道呢?
果然,那日回來復命雖然听說刺殺蕭舜堯又失敗了皇後很生氣,但這個意外之喜卻讓她瞬間由陰轉晴了,因而也就免了那些人的責罰,安心等著蕭舜堯來找她。
蕭舜堯暗自緊了緊拳頭,不想要皇後如願以償,是以心里縱使再自責再愧疚也都沒流露出分毫,依舊不動聲色滿面陰沉的看著她。
「條件?」
皇後滿意的笑了,「你知道本宮想要的是什麼。」
蕭舜堯深深看了她一眼,心不知何時起早已不會痛了,她的冷酷絕情,早已將他心里那點對生母的儒慕之情都給磨得一干二淨了。他不怪她偏心,因為這個女人對他根本就沒有心。
可是為什麼,明明早就看清了,早就明白了,心里還是止不住會悲哀呢?呵,是啊,有這樣一個一心只想要他痛苦只想要他的命的母親,難道不是天底下最大的悲哀嗎?
「如你所願。」眼底一閃即逝的寒芒卻未被沉浸在陰謀得逞的快意中的皇後所察覺。
真以為他蠢嗎?說什麼他就信什麼?之所以這麼做,只不過是將計就計暫且穩住她,好全心全意搜尋解藥罷了,當然,她這里那一絲絲微弱的希望他也不想放過,不過是希望他捧蕭舜懷上位罷了,沒有問題,只不過蕭舜懷也要承受得起他的捧才行。
捧殺捧殺……哼!
出了宮後,蕭舜堯又去了趟阮芸娘家,本不欲將阮芸娘中毒之事告訴她的家人,但想到她現在的情況,或許有家人的安慰開解能讓她好受一些,而且他也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她的家人商量,且阮芸娘也總不可能一直不見她的家人,這事兒也是瞞不住的。
除了徐貞娘在店里暫時還不知道,王氏一听女兒中毒毀容了,當即哭暈了過去,阮二郎阮三郎也是擔憂不已,小小的小石頭雖不太明白中毒毀容是什麼意思,但也大概明白是自己最喜歡的小姐姐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了,也「哇」一聲大哭了起來。
而阮從文除了心疼擔憂以外,想的卻是比家人要更多些,頗有些面色不善的看著蕭舜堯,「我妹妹從未與人結怨,怎會莫名其妙中毒?」
「是我連累了她。」蕭舜堯默默垂下了眼簾,面色平靜沒有一絲波瀾,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一向溫文爾雅的阮從文也不由怒從心起,狠狠一拳打在他的臉上,「你不是說會好好照顧芸娘絕不會讓他收到傷害的嗎?結果呢?這就是你所謂用心保護她的結果?蕭舜堯,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你還算什麼男人!」
若非當日他信誓旦旦說一定會保護好芸娘,芸娘又對他真的上了心,他阮從文說什麼也絕不會同意他的寶貝妹妹跟這樣一個一身麻煩的人有什麼牽扯!什麼皇子什麼王爺,跟芸娘的安危比起來又能算得了什麼?!
「蕭舜堯,既然你做不到你承諾的,那就請你以後離我妹妹遠一點!我妹妹已經被你害成這個樣子了,若你對她當真還有點憐惜之情,那就請你放過她吧。你,我們阮家高攀不起!」
「我不會放手的。今日來除了告訴你們這件事,還有件事想跟你們說,我要娶她。」蕭舜堯淡淡舌忝了舌忝嘴角的血腥,堅定道。
屋子里的幾個人听到這句話不由都詫異的看向了他。
「我們家不會同意這門婚事的。」這話卻是出自阮二郎之口,語調雖平緩,但任誰都能听得出他的堅定。
他也同樣是男人,男人的某些劣根性他自是清楚的,現在他的女兒毀了容貌,能不受人歧視就已經謝天謝地了,還能指望有哪個男人會真心待她?更遑論眼前這個還是個皇子,自幼美人環繞,生性驕傲,真能受得了自己有個毀了容的妻子?面對外界的嘲笑和誘惑,他又能堅持多久?
他不願意拿女兒的一生去冒險,與其日後被夫家冷落嫌棄遭罪,他更寧願女兒一輩子不嫁,至少不管如何,身為她的爹娘和哥哥永遠也不可能會嫌棄她,只會更加心疼她憐惜她,對她更好。他們家也不是養不起一個女兒,就算日後他和她娘走了,也還有她的兩個哥哥可以照顧她,絕不會讓她受了委屈。
「收起你的愧疚自責,我們家不需要,芸娘也不需要。」阮從文沒好氣的看著他,扭頭又對爹爹和小叔叔道︰「爹、小叔叔,我們去把芸娘接回來吧。」
「我娶她不是因為愧疚自責,想要補償的話,我也沒必要把我自己搭進去。難道我蕭舜堯看起來真的善良到那個地步了嗎?」蕭舜堯淡淡道︰「再者,你們是否也該考慮下芸兒的心?她愛我,這是不爭的事實。或許她現在會因為毀了容貌而害怕不自信想要離開我,但那絕不是她的本心,你們應該也不會希望看到她日後傷心後悔一輩子吧?」
「另外……美人殤的解藥雖難尋,但並不是沒有,只要還有一絲一毫希望,我就不會放棄。我想,這個世上能力比我強的人,應該沒幾個了吧?」
聞言,阮家三個男人不由面面相覷,臉上皆是一片猶豫不決之色。
解藥是肯定要尋的,但他們自己的能力實在太低微,還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找到,但蕭舜堯卻不同,雖是個不受寵的皇子,但架不住他自己權勢極大,動作起來比他們要方便有效千百倍。
再者,自家孩子的心意他們自是清楚的,就像他說的,就算現在芸娘想要離開他,也不過是因為害怕不自信所致,真的離開了,傷心是必然的,說不定以後還會怨恨他們的決定……
罷了罷了,就像他說的,要補償也不至于搭上他堂堂一個皇子,看他倒也像是有幾分真心的樣子,何不試著相信他一回?若是日後……日後的事,誰又能預知呢?
阮家同意了,這也是預料之中的事,不管是為了解藥也好,還是為了阮芸娘,他們似乎都沒有拒絕的理由。
本想說去將阮芸娘給接回來,但蕭舜堯卻沒同意,「芸兒目前情緒還比較激動,先讓她一個人冷靜冷靜吧,而且她在我府上的事也不能被旁人知道,你們這樣往我府上跑回招人懷疑的,還是先等等吧,過兩天我會親自送她回來的。」
阮家幾個人縱使再擔心但也只能同意。
回到自己府上後,蕭舜堯就直接奔向了倚欄閣,見守在門外的幾個丫鬟一臉愁苦,擔憂道︰「阮小姐醒了?可是出什麼事了?」
幾個丫鬟都是上一次阮芸娘從他府上離開後才特意買來的,本想著先好好訓練訓練等日後阮芸娘嫁過來了專門伺候她,但沒想到這麼快就要上崗了,好在幾個丫鬟素質本來就比較高,雖沒達到蕭舜堯的標準,但也總算是沒出什麼錯。
「回王爺的話,阮小姐已經醒了,但是……但是她不讓奴婢們進去伺候……」想到剛剛那阮小姐醒來看到她時猙獰的呵斥她們滾出去的模樣,再加上那張恐怖的臉……某丫鬟頓時打了個哆嗦,眼底不可抑止的流露出了一絲厭惡恐懼。
蕭舜堯面色一沉,眼底閃現出了陰鷲狠辣的光芒,「來人!將這個賤人給本王拖下去,這張臉太丑了,給她好好整一整,再挑斷手筋腳筋丟出府去!」
兩道黑影驟然出沒,將那女人給捂著嘴拎了出去,甚至還沒來得及等她叫一聲。
其他幾個婢女見狀頓時膝蓋一軟趴在了地上,身子抖如篩糠,滿臉的恐懼。
「都給本王滾!」
這道冷冽得讓人膽寒的聲音,對她們來說卻是這世上最美妙的福音,誰也不敢遲疑半分,連忙顫抖著腿跑了出去。
「鷹九,去將粥端來。」
收斂了一身的戾氣,臉上的冷冽也褪了下來,蕭舜堯這才端著粥打開門走了進去。
「芸兒,餓了吧?」看到不過短短三天,她的下巴就尖了,蕭舜堯心里一陣心疼。
阮芸娘卻恍若未聞,只睜著眼楮定定的看著房梁,目光晦暗空洞,沒有一絲生氣。
蕭舜堯眸光微微暗了暗,上前將她扶著坐了起來,又在她的背後放了個枕頭讓她舒服的靠著。
「芸兒,來喝些粥好不好?」
將勺子遞到她的嘴邊,卻不料她頭一扭,給偏開了。
蕭舜堯也不氣,反而笑了起來,「芸兒這是想讓我用‘特殊’手段喂你嗎?」
還沒等阮芸娘反應過來,便見蕭舜堯往自己嘴里送了口粥,然後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將嘴貼上了她的,並強勢撬開了她的牙關,將粥渡了進去。
「果然還如記憶中那般甜。」蕭舜堯曖昧的笑了,「芸兒若是喜歡這種法子,那以後我就日日這般喂你好了。你說呢?芸兒。」
「別逼我好嗎?」阮芸娘沙啞著聲音無力道,轉而又勾起了抹自嘲的笑,「也放過你自己吧,對著這張臉,虧得你還能親的下去。」
蕭舜堯眸光一沉,捏著她的下巴的臉稍稍加大了力,「芸兒還是不肯相信我?既然如此,那本王證明給你看看可好?」
說罷,蕭舜堯便再度堵住了她的唇,不再是先前單純的唇與唇的相貼,而是舌與舌的交纏,霸道卻不失溫柔,繾婘交融纏綿悱惻。
良久,蕭舜堯方戀戀不舍的離開了她的唇,湊近她的耳邊,輕聲笑道︰「感受到了嗎?它對你可是非一般的熱情呢。」
阮芸娘觸電般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臉上不自覺浮現出了兩朵紅雲,眼神中卻還帶著明顯的躲閃害怕以及濃濃的自卑。
蕭舜堯心里一痛,憐惜的吻上了她光潔的額頭。
「芸兒,在你心里,我就是那般膚淺之人嗎?美人,我見過很多,各色各樣環肥燕瘦千嬌百媚的都有,甚至連所謂的一笑傾城再笑傾國的也不是沒見過,但我從來沒有過動心的感覺,因為她們都不是阮芸娘。能讓我感受到我的心還在跳動的,只有你阮芸娘,真正愛一個人,不是因為你有多美,也不是因為你有多少條件是符合我的標準的,而是因為你只是你。」
說罷,又在她殘破的右邊臉蛋上親吻了一下,帶著無盡的溫柔與憐愛。
「我看上的,我要的,從來就不是你這張皮囊,所以它是美是丑,于我來說都不重要。我不求你現在就能相信我所說的話,未來的日子還很長,我們一起見證。」
不知何時,阮芸娘早已淚流滿面,蕭舜堯動作生硬卻輕柔的為她擦拭著眼淚,即使他什麼安慰的話也沒說,可還是能從他小心翼翼的動作里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心疼,他的珍惜。
然而這卻讓阮芸娘哭泣的愈發凶猛了,心里的感動、害怕、自卑、絕望等種種情緒參雜在一起一下子全爆發了出來。
蕭舜堯只靜靜的將她擁入懷中,沉默著任由她發泄,只希望她這一通發泄過後能振作一些,這樣死氣沉沉的表情,真的不適合出現在她的臉上。
而自這日後,阮芸娘雖還是像個木偶女圭女圭般沒有多少生氣,但起碼肯吃東西了,這個變化,讓蕭舜堯打心眼兒里高興不已,連因為受傷、擔心她而不太好的胃口也一下子好了不少。
第二天,親自喂阮芸娘吃過早膳後,蕭舜堯又進了宮里,只是這一次去見的並不是皇後,而是那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在御書房里的整整兩個時辰,沒有人知道這父子二人究竟談了些什麼,只知道當蕭舜堯從里面走出來時,一向冷硬面無表情的冰山臉似乎有了融化的跡象,雖不太明顯,但嘴角卻真真實實是上揚著的。
這一現象,可算是驚到了不少人,紛紛感嘆這太陽也不知道是不是打西邊兒出來了。
而他前腳才剛剛離開皇宮,後腳便見皇上身邊的總管大太監奔向了新科狀元家,一紙賜婚聖旨瞬間傳遍整個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新科狀元的嫡親妹妹,還是出身農家的姑娘,竟然攀上了堂堂戰神睿親王一躍上了枝頭草雞變鳳凰成了王妃!
這一消息一經傳出,頓時無數人都對她的好命各種羨慕嫉妒恨,但是誰也不敢多說什麼,因為這是皇上親自賜的婚,膽敢妄言豈不是對皇上的質疑?大概只有傻子和活膩了的才敢胡亂編排。
而身在朝中的阮從文自然也隨著水漲船高,但好在阮從文一向就是個清醒的,對于同僚們的吹捧,各種明示暗示拉幫結派都只一味的裝傻充愣,氣得不少人心里暗恨卻也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