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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七章 一只塤引發舊案

香草說道︰「送出去的東西要回來,她丟不起這個臉,再說了,又不是直接送給你的,是送給趙大人的,有啥不好意思的?走吧,我們去別處逛逛。」

陳銀兒這才打消了疑慮,跟香草出了書齋門,上了轎子往別處去了。

悅媛的轎子還在書齋門口沒走。含露第二次在轎子外問她話時,她才反應過來問道︰「你說什麼?」

「上……上上哪兒去看過?」「斂葬的時候,我女乃娘被收拾干淨了裝進棺材的時候,我偷偷溜進了她家的靈堂去看過。」趙遠明嚇得臉都白了,舌頭一直打結︰「我的個親……親親娘啊!悅媛你說……說你去你女乃娘棺……棺棺棺材邊看過?你怎……怎麼看的呀?」

「不過悅媛,當時在鄭先生家,也就鄭先生那幾個僕人,還有你和你女乃娘,以及我和唐廉蒙時幾個孩子,誰沒事殺你女乃娘玩兒啊?你女乃娘人那麼好,經常給我們弄東西吃,我們謝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殺她呢?是不是你想得太多了?」

「別這樣啊,悅媛,你有話就說,閃什麼淚珠子啊?嚇得我心都噗通噗通直跳了。你有什麼難處只管說出來,哥哥們絕對幫你,不過說好了,蒙時的事我可幫不了你,那麼做不仁義,是不是?」

「這……這算哪門子事呢?我可沒拿過你的東西,真是在我書桌箱子里找到的。我那時以為你偷偷喜歡我,不好意思說出來,所以也沒大聲嚷嚷。後來我發現你還是喜歡蒙時的,所以就把那塤丟箱子底兒,忘得一干二淨了。要不是上次我那倒霉婆娘……罷了,不替她也罷,橫豎要不是她鬧一場,我也記不起來那塤了。你什麼時候掉了的?」思子悅我。

「其實……其實……」

「這咋說話呢?」唐廉笑道,「好歹也是同窗,又是悅媛的夫君,來了也沒啥,雖說我沒請他。他現份可一般兒了,請不動了。」

悅媛回憶道︰「我記得是在我女乃娘出事那天,我回西廂院里睡午覺的時候,忽然發現脖子上掛著的塤不見了。我猜應該是放在雋香樓里的書桌箱子里了,所以叫我女乃娘去尋。後來……」

「你不是已經嫁給韓銘愈了嗎?都是別人的媳婦兒了,總該有個避諱才是。不過,悅媛,我真得勸你一句,別對蒙時太執著了。雖說我們從前都覺著你跟他是天生一對璧人,可世事難料不是嗎?就像你女乃娘忽然會摔死,有些事情終究是勉強不得的。你嫁給韓銘愈,說實話,哥哥們都替你捏了一把汗,鬧不明白你心里在想什麼。可話又說回來……」

「您去官署做什麼呢?找姑爺嗎?」

「我又不是貓,那天又沒月圓,再說了,我當時只顧著傷心了,哪兒想那麼多呢?女乃娘陪著我長大的,她就算躺在棺材里,我也不相信她死了。」

「唐廉家?在哪兒?他在州府里有個府邸嗎?」韓銘念笑了笑說道︰「瞧你這話說的,就算是個擺件兒也得有個地方安置不是?他自家買個小宅子,剛騰挪進去呢,就在芙蓉街上,你去找找就知道了。對了,你這麼著急找遠明哥做什麼呢?」

「不是你送給我的?」趙遠明想了想自言自語道,「也對啊!你喜歡蒙時嘛,為什麼要把自己喜歡的塤送給我呢?」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嫁給韓銘愈嗎?」悅媛匆匆打斷了趙遠明的話說道。

悅媛很肯定地搖搖頭說道︰「不會,我覺著不是我想太多了,應該是另有隱情的。你想,是誰把放在我書桌盒子里的塤改放到了你的書桌盒子里?這必然是有人動過的。而當天,我正是因為塤不見了,所以才叫我女乃娘去取,若是我女乃娘拿了塤的話,應該往雋香樓往走,可為什麼我女乃娘會摔在雋香樓外的假山邊,而塤卻在你的書桌盒子里?」

悅媛去時,唐廉和趙遠明都有些驚訝。唐廉迎出穿風門笑道︰「你也太心急了,不是?我的接風酒設在晚上,你現下就給我送禮兒來了?」

悅媛這才知道有接風酒這事,立刻有點尷尬,忙說道︰「原來你還擺接風酒,也不知會我一聲,叫我空手上門,怎麼好意思呢?」zVXC。

「我不是想要那東西,遠明哥,」悅媛略有些激動地說道。

「當我今天看見陳銀兒胸前掛著那塤時,我真的是嚇了一大跳,我曾經以為那塤或許已經摔壞了,給下人們清掃走了。可沒想到居然完好無損地出現在我面前,這說不定就是我女乃娘冥冥之中在暗示我,她死得冤枉。」

「小姐,您現下是要往哪兒去呀?回韓府還是去別的地方?您是怎麼了?剛剛瞧著您臉色不太好,是因為遇著香草的緣故嗎?」

「我走到棺材邊,把我女乃娘的頭搬起來瞧了瞧,那後面很長很深一條凹痕。當時我並沒有多想什麼,但後來我讀了一些驗尸的書之後,我才發現,若是自然撞下去的,根本不會有那麼長那麼深的痕跡。現下想來,極有可能是有人抓著她的頭發把她撞在亂石上的!」

「我送給你的?」悅媛緊皺眉頭問道,「我什麼時候送給你的?」趙遠明驚訝地說道︰「不是你送給我的嗎?那……那是怎麼回事呢?當初我是在我的書桌箱子里找到的,我只當你喜歡我,偷偷塞給我呢!難道不是嗎?」「啊?」悅媛比趙遠明更吃驚,說道,「那塤我一直以為是掉了,或者摔壞了給人丟了,不是我把塤放在你書桌箱子里的。」

「這個嘛……」趙遠明嘿嘿一笑道,「我真對破案不擅長,跟你指點個明路子,要不找蒙時,要不找唐廉,沒準他們倆能幫你呢!不過,你女乃娘出事那天,蒙時跟韓銘念不在府里,逃學玩兒去了,他指定也不清楚什麼事。要不這樣吧,今晚唐廉要擺接風酒,趁這個機會,讓大家都好好回憶回憶,看能不能找點線索出來。三個諸葛亮能頂個臭皮匠呢,橫豎我們五個能頂一個半兒了。」

門口的匾額已經換成了唐宅兩個字,嶄新的紅燈籠高高掛起,大門上亮閃閃的朱漆還未完全消味兒,正點著檀香在門口燻著呢。

「當時只有我有塤,整個府里只有我有!就算是下人撿到了,那塤又沒摔壞,他為什麼不直接拿來給我討賞呢?而是要放回去?」

「哎喲,你上哪兒找去啊?你女乃娘死了,你有幾天沒來鄭先生家。正好第二天我在我那書桌箱子里發現了那塤,還高興了一場呢,偷偷拿回家去了,誰也沒說,你怎麼會知道是在我那兒呢?早說嘛,我早早就還給你了。沒事,回頭我就跟銀兒說,把那東西還給你。」

「所以,你就懷疑了這麼久?找到什麼證據嗎?」

「你想多了,不是蒙時的事,是我一直都懷疑——我女乃娘並非死于意外,我總覺著另有原因。」

「跟你說笑呢!里面請吧!」唐廉請了悅媛進正院,迎面走來了趙遠明。趙遠明笑道︰「這麼著急來看唐廉的新宅子?韓銘愈沒來吧?他來了也就掃興了!」

果真是韓銘念剛從外面回來。悅媛叫住他問道︰「遠明哥是不是跟你一塊兒的?他現下在哪兒呢?」

「咋了?」

「我記起來了!」趙遠明拍拍桌子說道,「後來你女乃娘是不是就在雋香樓的院子里摔破腦袋死了?是那天的事吧?我都還記著呢!那天韓銘念和蒙時兩家伙逃了學,沒來雋香樓里,為這事你不是還哭了一場嗎?」

「別問那麼多了,去趟官署。」

「我听說好像是因為韓鄭兩家要聯姻,是嗎?」

等悅媛和含露到了才知道,所謂唐廉的新家就是從香草手里花九百八十兩賣下的那宅子,韓冬寧原先住過的那地方。

「有些事想問他!」悅媛說完轉身鑽進了轎子里,吩咐含露道,「往芙蓉街上去,找一戶唐宅。」

「為什麼?」

悅媛輕輕點頭道︰「正是那天之後,我再也沒找著我那塤了。」

兩人進了偏廳後,悅媛對含露使了個眼色,含露便出了廳門在外站著了。趙遠明有些奇怪,因為悅媛很少特意來找過他,便問道︰「有什麼事啊?叫你特意上唐廉家來找我。」悅媛神情嚴肅地問道︰「遠明哥,我今天看見陳銀兒脖子上掛著一個陶塤,好像是我很久以前的那個,是嗎?」

「因為我去看過。」

趙遠明哆嗦了一下,說道︰「這越說越玄乎了,跟有個鬼在你女乃娘身邊轉悠似的。」

「沒說,只說趙大人這兩天多半都不在官署內辦差,跟銘念少爺一塊兒出門辦事去了。小姐,您這麼著急尋趙大人,要不要奴婢派人去趙府上候著。」

「會不會是有人看見了塤,送回來了送錯了書桌盒子?」

「不找他,找趙遠明大人。」

「沒有,一點證據都沒有。」

「就算要送東西給蒙時,我也不會拿那塤去送。那是我爹在我十歲生辰的時候,請劉先生特意為我做的,十分珍貴,千金都難求的。我一直都帶在身上,直到它不見了。」

一路上,轎子里的悅媛都沒有說話,低頭沉思著什麼。直到到了韓府門口,她听見含露在外面說了一聲二少爺您回來了,這才猛然回過神來,連忙下了轎子。

「噗嗤」一聲,趙遠明嘴里的茶水全吐出去了,頓時覺著渾身毛骨悚然!他捂著心口,看著悅媛說道︰「我說,蒙時遇著的怎麼都是些嚇人的玩意兒啊!你跟香草沒分別啊,哪兒不敢去的?當時你就不害怕你女乃娘忽然從棺材里跳起來?」

悅媛敷衍地笑了笑說道︰「你即便是請了,他也是不會來的。遠明哥說的沒錯,他來也只會掃興罷了。我真不知道你要擺接風酒,回頭就給你補份兒大禮來!」

「你找他?那得去唐廉家里,上午的事都完了,他往唐廉家討酒喝去了。」

悅媛這才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從前不是說,你們五個再加上我,就是兩個臭皮匠了嗎?為什麼現下連我都不算在里面了呢?」

「什……什麼?」趙遠明差點叫了出來,「那你覺著當時鄭先生府里有人殺了你女乃娘?不……不不不可能吧,悅媛?鄭先生府里誰會吃飽了撐著了去殺你女乃娘啊?」「可我始終不相信,女乃娘是失足摔倒,腦袋踫在假山亂石上摔死的!」

轎子到了官署門口,含露小跑著進去問了一聲才知道,趙遠明這幾天忙著清查城內人口的事,不在官署辦差,出門去了。含露只好跑回轎子邊把原話告訴了悅媛。悅媛問道︰「沒說趙大人什麼時候會回來嗎?」「不矯情那個了,你上門來有事嗎?」悅媛看了一眼趙遠明說道︰「我找遠明哥確實有點事。」唐廉忙道︰「那就去廳里說吧,你們慢慢說,我去後院吩咐人看茶去。」他很自覺地走開了,因為他看出來悅媛好像真的有急事找趙遠明。

悅媛在轎子里想了想說道︰「不必了,先回去吧!」

「哦,那陶塤啊,」趙遠明笑了笑說道,「沒錯,那是你的,塤上刻著你的名兒呢!那是從前在雋香樓時你經常拿在手里把玩的那只。咋了?舍不得了,想收回去了嗎?送都送我了,你不會那麼小器吧?」

「蒙時說得對,他當真是了解我的,我若不願意,我爹娘也不能強迫了我嫁到韓家。可是,我若嫁到了別家去,我還能有機會再見到蒙時嗎?幾乎是微乎其微了。」

「你就為了見蒙時?我說妹妹,你怎麼不直接搬蒙時家隔壁住著呢?那還能常常見著呀!你嫁給韓銘愈,就能見著蒙時了?你傻不傻呀?」

「你們都說我很聰明,可你們卻無法想象,在被蒙時一再拒絕之後,我有多麼地絕望,甚至傻到你們無法相信的地步。嫁給韓銘愈是我自己錯誤的決定,所以現下我要糾正這個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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