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易似乎是懂了，可心里是抗拒的，他不想被水蘭這些話給說服了，因為當他听說水蘭已經答應嫁給那個小學徒的時候，他開始發慌了，莫名地慌張。所以，他很想水蘭留下來，不嫁給那個小學徒。「可你不覺著委屈嗎？」蒙易還是不甘心，勸說道，「那小學徒配不上你的！你又不是單單他一個可以挑揀，不著急，慢慢多選幾個唄！你要說不願意，我嫂子也不會怪你的，一準再給你挑揀一個好的。」「多謝四少爺您的關心，可我已經拿定主意了。」「四少爺，您人也很不錯，以後一定會娶到一位如意的少女乃女乃的。」「那要不要跟少爺說一聲？」「不必了，他胳膊有傷，剛剛歇下。你跟雨竹說一聲，少爺問起，就說我去了韓嬌那邊。」香草隨後讓人備了轎，帶上寶兒和尋梅趕到了海春堂里。她讓寶兒敲開了海春堂的正門，然後大大方方地進去了。「沒準是自己偷跑出府了！」聶大夫臉色大變，忙擺手道︰「少女乃女乃，這話可不能亂說呀！您冤枉的不止是我，還有這海春堂所有的人。您要是無憑無據……」「啥桐子花街？」香草忙上前低頭問道，「你是不是曉得亭荷在啥地方？是不是在桐子花街上？」「少女乃女乃，您快想想，亭荷那丫頭到底去哪兒了呀？都這個時辰了，萬一宵禁之前她沒回來給人逮住了，豈不是糟糕了？」「給三少女乃女乃訓了？」「請您稍等，我這就派人去……」「她不在自己房里嗎？」寶兒和尋梅不明白香草的用意，面面相覷後，只好不說話了。香草看著聶大夫有條不紊地替那男子拆洗傷口，然後再封上重新包扎，最後吩咐伙計去熬些藥湯來，這才算完事了。尋梅道︰「還是聶大夫。去請的人半路上遇著他了，就順道請了來。咋了，少女乃女乃，您覺著聶大夫有啥不對勁兒的嗎？」「她傻子嗎？明曉得羅杉那些同伙未必會放過她，她還跑出去做啥呢？自尋死路……不是不是，可不能說這不吉利的話呢！」尋梅連忙拍了自己嘴巴幾下。香草想了想問道︰「之前給蒙沂少爺看診的是哪位大夫？」「少女乃女乃這話嚴重了。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大夫，能有啥居心呢？更不敢跟您這錄事大人的夫人過不去了！亭荷姑娘的確沒有來過我這兒，您還是趕緊去別處尋尋吧！」「閉嘴！」「不是這個緣由，是我一直拿四少爺當自己弟弟呢！我又咋能嫁給自己弟弟呢？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啊？」穆兒癟了癟嘴，一臉無奈地說道，「那就沒法子！可四少爺還在書房里生悶氣兒呢，你說咋辦呀？」尋梅點頭道︰「只差挖地三尺了！少女乃女乃，您說這丫頭能上哪兒去呀？」「一定一定！」「啊？」蒙易徹底失望了。「這樣行嗎？」正說著，院門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水蘭跑去把門一打開，尋梅就氣喘吁吁地沖進來問道︰「見過亭荷那丫頭嗎？」水蘭搖頭道︰「她不在我們這兒啊聶大夫分明顯得有些心虛和慌張，急忙叫兩個伙計將這男子抬回去。可他卻勉強張嘴說道︰「趕緊……趕緊去……」聶大夫著急地打斷他的話說道︰「我的好佷兒，你還說什麼話呢？病成這樣，回去歇著吧，外面有我在呢！」「是覺著不對勁兒，可又說不上是哪兒不對勁兒。哪兒會這麼巧，他來了一趟，亭荷就不見了？亭荷做事向來有交代，能有啥事讓她這麼著急一個人出了府呢？」模了一腦門子冷汗後，聶大夫來不及歇一口氣，走過來向香草彎腰行禮道︰「多謝少女乃女乃！」「謝我啥？」「那是給水蘭姐姐訓了？」蒙易愣了一下，把腿放了下來，趴在桌上招了穆兒靠近後問道︰「有沒有法子能讓水蘭不嫁給那小學徒的？」穆兒吃了一驚問道︰「少爺，您……您想干啥呀？為啥不讓水蘭姐姐嫁人？俗話說了，寧拆一座廟……」「這……好吧，我派個伙計領著你們去，這總行了吧？」「也不在？」尋梅叉腰扶著門說道，「那這丫頭上哪兒去了呀？」「沒有。」「你真打定主意了？」蒙易臉上寫滿了失望。水蘭微微一笑道︰「沒想到，四少爺平日里總說瞧著我不順眼，原來還覺著我有這些好處呢！那我真是很欣慰。四少爺似乎比從前更會看人，更懂得收斂了。相信再過幾年，您也跟三少爺差不離兒了。不過我還得告訴你一句話，一個人有再多的好處，卻沒有一個懂她的人，那也是枉費的。」「剛才我們回去的時候她就不在房里，還以為她去別處逛游了，誰曉得這會兒子都還沒回來呢！我們到處找過了，就差你們這兒沒問了，可還是沒她人影兒呢！這人到底上哪兒去了？」亭荷不見了，尋梅她們找遍了這個府邸也見著她的人影兒。尋梅不得不把這事稟報了香草。此時，蒙時已經歇下了，香草不想再驚動蒙時，便跟著尋梅下了樓，問道︰「果真找遍了嗎？」聶大夫和另外一個伙計忙把那男子抬到了案桌上，七手八腳地替他出去了外面的衣裳，露出了腰間浸染了鮮血的棉布條。寶兒和尋梅都嚇了一跳，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道︰「果真是刺客？」香草朝他們倆搖了搖頭，示意他們先別吵。尋梅嚇得躲到香草身後小聲嘀咕道︰「少女乃女乃，這人的傷正在腰部呢！一定就是亭荷說的那人了！我們趕緊去報衙門吧！沒準他們還會對付我們呢！」「你不是說還會在府里干活兒的嗎？」「少女乃女乃說要回老家去，不讓我再跟著了。」個著屈徒。「是嗎？」蒙易有些沮喪地嘆了一口氣，然後轉身默默地往前走去。回到院子後，穆兒迎出來叫了蒙易一聲，可蒙易沒理會他，埋著頭往書房去了。穆兒跟著到了書房，奇怪地問道︰「少爺吶，秋闈都擱置了，您不是說了不看書了嗎？」「進書房就得看書嗎？進書房玩別的，不行嗎？」蒙易一坐在椅子上，把腿腳放在了桌上，仰頭晃了兩下，顯得格外焦躁不安。「少爺，您給三少爺訓了？」「亭荷呢？」香草直截了當地問道。「最好跟我說實話，否則我不會罷休的！」香草目光犀利地盯著聶大夫說道︰「亭荷是來了你這兒吧？你要不說實話，我現下就叫寶兒去請巡夜的軍爺們過來，往你這堂子里外好好搜一遍，沒準真還找出了那刺客來了！」「你真瞧不出來嗎？你那麼聰明，咋會瞧不出來四少爺其實很喜歡你呢！你嫁了，他心里難過，所以你就留下來，嫁給四少爺吧！」香草說完，衣袖一掃，坐在了椅子上，大有不交人不罷休的意思。聶大夫皺緊眉頭看了她幾眼，沉思了一小會兒，上前拱拱手道︰「少女乃女乃也個明白人兒，何必跟我這小小醫館為難呢？我不過是求一碗飯吃罷了！少女乃女乃打哪兒听說了亭荷姑娘上我這兒來了？」香草搖頭道︰「我不敢確信，可海春堂是我唯一懷疑的地方。除了那兒，我想不出亭荷還會去哪兒！」「為啥我要嫁給四少爺？」水蘭問道。要嫁的話，嫁給四少爺吧！」穆兒一臉天真地說道。「為啥呢？因為四少爺比你小嗎？我娘說了，媳婦比男人大，不算啥大事！往後她也要給我找個比我大的。」「我咋跟你說不明白了？」蒙易著急地說道，「你這麼好一個人，為啥要去嫁給一個小學徒呢？不值當呀！水蘭，你再好好思量思量，行嗎？要是你嫁給他立馬就後悔了，咋辦呢？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呢！」「我很好嗎，四少爺？」「少女乃女乃……」聶大夫有些驚愕了。「聶大夫是聰明人，又何必跟我一介婦人裝糊涂呢？我只是擔心亭荷的安危，並沒有其他意思，請你好好斟酌斟酌！」堂子里一片安靜，伙計急忙跑去後院叫聶大夫了。不多時，聶大夫小跑了出來，問香草︰「蒙少女乃女乃，深夜來此，不知有何要事？要是府上有人看診的話，大可以派人來請我前去，您何必親自跑一趟呢？」香草看了一眼那伙計，對聶大夫說道︰「我想單獨跟您說會兒子話，問些醫理上的事，行嗎？」聶大夫怔了一下，回頭招呼伙計先退回後院去，然後才問道︰「少女乃女乃，您啥話盡管問吧！」zVXC。聶大夫微微一驚，沒想到香草會這麼直接問出這話來。他略帶尷尬地笑容回答道︰「原來少女乃女乃是上我這人找您的丫頭來了？少女乃女乃是不是走錯地方了？」聶大夫這時好像也有些明白男子的話，忙問道︰「你是想說，可能是喜兒抓了亭荷嗎？」男子松了一口大氣，用最後一點力氣點了點頭，然後就暈厥了過去。「你要再廢話，可莫怪我翻臉不認人！」香草厲聲喝道。「可能……是……桐子花……花街……」男子說話很吃力，每說一個字都像抽筋似的。香草又問︰「桐子花街哪兒？」男子看了聶大夫一眼，伸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胳膊說道，「可能……可能是……是喜兒……喜兒……」「哦……」「沒寶兒正要轉身跑去，聶大夫忙懇求香草道︰「少女乃女乃，有話好好說！請听我一言！」「先告訴我喜兒在桐子花街哪兒？亭荷是不是在哪兒？」話還沒說完，通往後院的那張簾子忽然被掀開了，一個男人歪歪斜斜地栽倒在地上，把堂子里的人都嚇了一跳！聶大夫回頭一看，驚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跑過去蹲下問道︰「你……你怎麼出來了？」香草起身往里走了幾步，只見櫃台後面躺著一個年輕的男子，面色蒼白，像失血過多似的。她心想這人只怕就是羅杉了！「嗯，剛才少女乃女乃跟我說，已經答應了過定的事，稍後就會過定，然後定下婚嫁之期，所以我能伺候您的日子不長了。」香草微微皺起眉頭，在聶大夫臉上仔細地打量了幾眼，覺著這人的話叫人半信半疑！要是亭荷沒來過醫館，那麼又會去哪兒呢？這城里還有第二個讓亭荷牽掛的人嗎？于是，她沉下臉來對聶大夫說道︰「你少裝蒜了！這事可沒那麼巧合！你今天來了我府里，夜里亭荷就失蹤了。听尋梅說，瞧著亭荷把你送出來的，沒準你跟她說了啥呢！聶大夫，我曉得你不是一般人兒，可我也告訴你，皇帝老兒我都不怕，更不會怕你這不是一般人兒的人了！要是你不肯吐出半句實話，那我只有派人請了軍爺來，就說亭荷日前在海春堂的後巷子看見過一個腰部受傷的人，指不定那人就是刺客呢！」「是嗎？」水蘭輕輕地拍了拍穆兒的腦袋笑道，「你還太小了，不懂這些事的。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想嫁給四少爺。」「要是他還是個男娃兒的話，就得去哄著，要是個男人的話，就不用別人哄了，你就這樣告訴他吧！」「桐子花街……上！」這男子額頭冒著大顆大顆冷汗說道。「不必慌張，人都已經叫我們看見了，他們要對付，就得把我們三個，外帶呂二哥和小七，以及門口那兩個轎夫一塊兒殺了才算干淨呢！要不然，他們也是逃不掉的！」寶兒忙快步走到香草身後問道︰「少女乃女乃，您還要留在這兒嗎？要不然先離開吧！有啥事我和尋梅還有門外的兩個轎夫擋著！」香草搖搖頭，坐回了椅子上，說道︰「且等等吧，等他們忙完了再說！」香草瞟了這大夫一眼，冷笑了一聲說道︰「聶大夫何止是想討碗飯吃，只怕居心大了去了！你也不必在此跟我白話了，要是不交出亭荷，我跟你可沒完！」「沒有！」聶大夫忙說道︰「千萬別！少女乃女乃，您不是那狠心的人，對不對？您瞧他都這副模樣了，到了衙門里，還能有活命兒嗎？」香草看了一眼地上那男子一眼，說道︰「先救他吧！看他的臉色，好像已經快不行了。就在這兒救治，省得你跟你的同伙通風報信！」香草在偏廳里徘徊了起來，旁邊尋梅等人都著急地看著她。她思量了一小會兒後，吩咐道︰「叫上寶兒，再讓季三叔派人去呂二哥家知會一聲，告訴他帶著小七往海春堂去！」尋梅問道︰「少女乃女乃，您覺著亭荷是去了海春堂？」「慌啥呢？亭荷不是還沒找回來嗎？不急，坐著這兒歇口氣兒，等聶大夫忙完手頭的活兒再說吧！」聶大夫無奈之下，只好把喜兒在桐子花街上的住處說了出來。正巧呂二哥和小七趕到了，香草吩咐他們帶了海春堂的一個伙計趕去那兒。隨後，寶兒問香草︰「少女乃女乃，我瞧著他們挺可疑的，不如現下就去衙門里報案，沒準地上躺著的人就是刺客呢！」「謝少女乃女乃沒有立馬派人去衙門里報案，要不然，我和他，還有這堂子里的其他伙計也都沒命了。」「是很好啊！你模樣好看，性子也好，雖然說話小聲了點，又經常三問一回答，可你字兒寫得好，詩也寫得比我好，還會解題，又很聰明……」蒙易說到這兒時候，忽然發現自己竟然說了水蘭這麼多好處，自己都有點驚訝了。「桐子花街？喜兒？」香草一把拽住聶大夫，著急地問道，「你們到底玩的啥把戲？要是亭荷有個三長兩短，我指定跟你們沒完！就算你們是啥反朝廷的大人物大刺客，我也絕對不會放過你們！你最好現下就說出來，喜兒是誰，在桐子花街上哪家宅子里？」聶大夫似乎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可心里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告訴香草。香草一怒之下，起身吩咐寶兒道︰「立馬就去衙門里！刺客現成在這兒呢，回頭還能領了賞錢，何樂而不為呢？」「啊？」尋梅彎腰下去悄聲道，「少女乃女乃，您還要看呀？這麼血腥……我可看不下去了！」「我瞧著你剛才包扎清洗傷口的動作那麼麻利有序，我大膽地問一句，你從前可做過軍醫？」聶大夫露出了一絲無可奈何的笑容說道︰「少女乃女乃才不是一般人兒呢！單看我包扎傷口那兩下子，就猜出了我曾經是軍醫。」香草笑道︰「說實話，我真是猜的。一般的大夫大概不需要動作如此迅速吧？唯有在戰場上經歷過的軍醫，才能有這麼迅速的動作，可以在短時間內清洗創口，包扎救治。我說的對嗎？」「對，」聶大夫直起腰身，在香草對面的椅子上坐下說道，「少女乃女乃說得都對，我從前的確是一名軍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