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你們在做什麼?」剛從游樂園回來的東東,和程宇翔手牽手走了進來。眾人一看到他們,頓時相信了宋喜清的說辭。
這是多大的丑聞啊!
冷靜下來的艾可玉怒道︰「安寧,你把易樊當做什麼了?」
「媽,不是那樣的!」
東東見狀,立馬跑到她身邊,一臉憤怒地看著艾可玉︰「不許凶我媽咪。」後者差點氣得心髒病發,尤其是在看到程宇翔也走到安寧身邊護著她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
伸手拿走安寧手中的紙,看清上面的內容時,程宇翔臉色難看地看向他媽媽︰「怎麼回事?媽,誰讓你擅自做主的!」
被兒子一吼,宋喜清底氣有些不足︰「我我還不是為了程家好?這種女人害你離家出國那麼多年,現在又帶著你的孩子欺騙易樊,誰知道她什麼居心啊。」
「別說了!安寧不是那樣的人!」
東東跟著生氣道︰「我媽咪不是那樣的人,她愛的是我宇翔爸爸!」
听到男孩的話,安寧瞪大眼楮看向他︰「東東,你在說什麼啊?」男孩一臉認真地說︰「媽咪,我知道你想給我一個家,所以才嫁給易樊爸爸的對嗎?沒想到後來會遇見爸爸,可是你心中最愛的人還是我的親爸爸對嗎?」
東東一臉天真地說著這番話,卻讓安寧的心沉入海底。
她該當著孩子的面,破壞他心中的美夢嗎?楚楚,你為什麼要把東東交給我……。
胸口起伏的厲害,安寧蹲子抱住了他,默默流淚。所有的解釋顯得多余,她沒辦法傷害一個天真的孩子。
站在樓梯處的程易樊,只覺得渾身的血液被抽離,他就那麼站著,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
活了三十年,他第一次感覺到什麼是幸福,什麼是痛苦,而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竟然都來自同一個人。
「易樊——」
听到婆婆的聲音,抱住東東的安寧渾身一震,驚恐的目光看向樓梯處,一滴淚落了下來。那是種可怕的絕望,仿佛兩個人站著的地方相隔了一座銀河,不再能踏得過去。
男人卻突然走向她,一步一步,堅定而沉重。
艾可玉伸手想安慰他,沒想到兒子徑自走到了安寧身邊,溫柔地把她抱在懷里,在她耳邊低聲說︰「我相信你。」
絕望的眸子疏忽一亮,斑駁的淚珠閃閃發亮。她感動地抱緊他︰「易樊…」
「易樊!」
「媽,不管大家說了什麼,我都相信安寧。她為程家做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我不信她接近我有目的,更不相信……」黑眸突然閃現銳利的目光看向東東︰「更不相信他是安寧生的!」
男孩的心一冷,目光里閃現出平常極其難發現的狡黠。但也只是一閃而過,便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媽咪,您不會不要我對嗎?」
呼吸一窒,程易樊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他竟然從男孩的眼里看到挑釁?是看錯了,還是——
腦海里猛地閃過一段畫面。孤兒院那把斷腿的椅子,還有男孩在跑步時摔倒,心里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冷。一個八歲的孩子,難道這麼有心機?
不,他寧願相信自己看錯了。
「易樊,東東確實是我和安寧的兒子。」溫潤如玉的男子默然出聲,還想說什麼的艾可玉突然被身邊的程少賀按住肩膀,他道︰「孩子們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
她深吸了口氣,看向安寧的目光帶著濃濃的失望。
這件事,很快傳到老太爺耳朵里,程副軍臉色沉重地靠在病床上,顫抖的右手緩緩模向台子上的手機。
原本在風浪口的安寧突然被帶走,程易樊緊緊摟著她的肩膀上了樓,不顧任何人的勸告,也不相信程宇翔的話。他只想從她口中得到答案。
房門關上,安寧的心跟著一顫︰「易樊,謝謝你。」肩膀霍然被一雙手握住,他紅著眼道︰「我不想要你的感謝,告訴我,東東到底是誰的孩子?」
「我,我答應過她不能說。」隨之黯然地低頭。
男人的心突然松懈下來,只要孩子不是她生的,那是誰生的他並不在乎。在乎的是︰「你心里愛的是誰?」
東東的話讓他感到不安和害怕,也是因為如此,他才會想要和她生一個孩子。
安寧咬著嘴唇,哀怨地看向他︰「我承認,我和宇翔談過,但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如果還愛他,我就不會嫁給你。」
男人的嘴角緩緩勾起,驀地抱緊她,深深的。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如果你不想說,我會保護你。」不管要面對多大的壓力,他都會保護好她的。
她感動得無以言表,反手牢牢抱著他的腰︰「易樊,你這麼相信我?」
他笑了,拍了拍她的肩︰「傻瓜,夫妻之間本來就要相信彼此。何況我了解你的性格,你不會說謊騙我的。」
「嗯!」
重重點頭,可是想到程家其他人的態度,心里又開心不起來。
該怎麼辦?
程易樊對她的信任,無疑是安寧堅持下去的動力。她從沒想過他會這麼無條件的相信她,這份信任真的很來之不易,讓她不得不動容。
當接到老爺子的電話時,安寧手足無措了半天,才鼓起勇氣拿起車鑰匙出門。
經歷過昨天的事情,她知道自己在程家變得舉步維艱起來,除了易樊,沒人相信她了。可是為了易樊這份愛和信任,她也要堅持下去。
VIP病房里——
提前清空病房里所有人,程副軍臉色沉重地靠在病床上,靜靜等待。
當察覺有人在門口時,已經發白的眉頭皺了皺,視線正巧對上推門而入的安寧。她乖巧地說了聲︰「爺爺,我來了。」然後把門關上,走到他面前。
縴細的手指握緊包包,她不安地站在老人面前,一張臉沒有什麼血色。
程副軍看了眼她,然後說︰「坐吧。」
「好。」
安寧剛坐下時,一份文件突然遞到她面前,沒有馬上接過,她錯愕地看向老人︰「爺爺,這個是什麼?」
程副軍的手因為輕微中風還在抖,听到她的問題,繃緊臉道︰「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看著那份文件,她猶豫了一會兒,手尖冰涼的接過,然後打開。只看了標題,文件瞬間掉在地上,人隨即彈站而起︰「爺爺……」
一股寒氣發布在四肢百骸,安寧的渾身都在抖,再偽裝的堅強也隨著文件的標題而全部破碎。
程副軍臉色一沉,嚴肅道︰「如果你真的愛易樊,就應該簽字。」
「不,易樊不會同意的!」
這是安寧第一次那麼堅持一件事情,平凡的臉蛋上雖然蒼白,但很堅定。她不敢相信爺爺竟然會讓她和易樊離婚,這怎麼可能?
「安寧,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但做錯了事情就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她已經泣不成聲。
程副軍也不是個冷情的人,雖然心里看得難受,但還是堅持己見︰「簽字吧,我會給你留下一筆不小的贍養費。」
身體踉蹌地坐下,看到老人臉上的堅持,安寧漸漸感到絕望。可當她想起昨晚和老公做的約定時,硬生生把眼淚逼回去,堅強地說︰「對不起爺爺,就這件事我無法答應。對不起……」
說完,捂著嘴唇快速跑出病房。
睿智的眸子看向地上靜靜躺著的文件,隨後慢慢閉上了眼楮。
跑出走廊之後,安寧趴在後花園的長椅上咬唇痛哭。她不明白爺爺為什麼要那麼對她,難道媽媽做的事情,一定要把罪強壓在她頭上嗎?她已經很努力去彌補了啊!
離婚…想到這兩個字,她的心就無法抑制的抽痛。
不要,她不想離開易樊,真的不想。爺爺對不起,對不起…
注意到長椅上的那抹身影,男孩皺起眉頭,有些遲疑地停頓了下,然後沖她走過去。
「呦,真是安老師啊。」
听到熟悉的聲音,安寧愣了一下,趕緊擦干淨淚水抬起頭。看到她紅彤彤的眼楮,帶笑的男孩收起笑容,繃著臉問︰「你哭什麼?」
她轉移目光,隨意擦掉臉上的痕跡後道︰「賀風,你怎麼會在這里?」
「今天周六,我來找人。」
安寧點點頭,從長椅上站了起來︰「那我先走了。」手臂卻突然被拉住,他皺眉︰「你還沒告訴我,哭什麼?」
「我沒事。」
面對女人的堅持,賀風很久才放開她的手。安寧趕緊抓著包包往醫院門口走。
當她上車啟動車子時,突然發現旁邊的車門被打開,一道高挑的身影坐了進來,表情頓時有些錯愕︰「賀風,你干什麼?」
男孩理直氣壯道︰「身為老師,難道你不知道情緒激動,不能開車嗎?」
這跟他上車有什麼關系?他又不會開車!
「呦,脾氣天下第一好的安老師生氣了?」聲音特別的不正經,再加上一張玩世不恭的臉,讓人對他無可奈何。
安寧深吸口氣,沖著他旁邊的車門道︰「你不是來找人的?下車。」
他轉身拉上安全帶,嘴角一揚︰「不要。」
她挑眉︰「下車。」
男孩的態度同樣堅定,不要就是不要。她沒有辦法,深吸口氣後,只能啟動車子。「想去哪兒?」
「老師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
甲殼蟲行駛在路上,車內過分安靜。後來實在忍不了的賀風開口問︰「你到醫院里去干嘛?」
女人抿著嘴唇不說話。
他微微勾起嘴角,突然覺得這個嚴肅、古板的老師生氣的時候蠻可愛的。五千字
甲殼蟲停在一棟公寓樓下,渾身疲憊地安寧拿出手機,很快後對方接通︰「親愛的,什麼事啊?」
「伊娜,你有在公寓嗎?」
「誒?我和韓旭航在吃飯。你在公寓樓下?」
知道她和韓旭航在吃飯,原本想找她傾訴的安寧頓時取消了念頭,裝作若無其事道︰「也沒什麼,就是想你了。那你們慢慢吃,我回家去了。」
「喂?喂喂?安寧!」想喚住她的許伊娜對著手機話筒喊了半天,可惜那頭已經掛斷了。
見她眉頭緊擰的模樣,正在撈火鍋料吃的男人問︰「安寧怎麼了?」
「不知道,聲音听不出什麼,但是那句想我了怎麼听怎麼覺得怪。」以前的安寧不會那麼肉麻的呀。
韓旭航把筷子重新塞進她手里,道︰「一句想你就讓你感動成那樣,也許她真的只是想你而已,我倒覺得是你自己想太多了。好了,趕緊吃吧,不然等會全被我干掉。」
「禽獸,你敢!」
男人露出邪笑︰「人我都敢了,何況是一盤食物呢?」
臉頰一紅,許伊娜面紅耳赤地瞪了他一眼,然後低頭默默吃了起來。雖然他這麼說也有道理,但她心里總有股怪怪的感覺。
甲殼蟲車里,安寧靜靜坐著,慢慢平復自己的情緒。
察覺到女人目光里漫散的悲傷,賀風的臉色不由一正,眉頭蹙起︰「親愛的老師姐姐,你不會想在我面前哭吧?」
「……誰是你姐姐?」
「哎呦,雖然宋阿姨是我後媽,但也是媽,而你是她的女兒,難道不是我的姐姐嗎?」
沒想媽媽竟然會告訴他,安寧看著他的目光多了層復雜的含義。
受不了她的眼神,賀風忙搖手解釋︰「不是後媽告訴我的,那天我覺得你們之間氣氛很怪,然後好奇地去調查了一下,才知道是她唯一的女兒,我名義上的」姐姐「。」後面倆字咬音很輕,像在撩人心弦。
而安寧只是皺眉︰「你這麼喜歡調查別人?」
男孩無辜地聳肩,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說︰「不,我只對你的事情感興趣。一個市長的女兒,寧願被欺負也要在學校隱瞞身份,開著一輛便宜的甲殼蟲,整天在學校和家里來回,這不是很有趣嗎?」
明媚的眸子一眯︰「你覺得很有趣?」
「是…啊,你想干嘛?」見她突然靠近,賀風詫異地退了提,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她眯眼看人的神情時,竟然會讓他感到發 。
安寧挨近他之後,默不吭聲了會兒,然後解開他的安全帶道︰「下車。」
誒?就這樣?也太讓人失望了!
面對男孩眼里的失望眼神,她當做沒看到,只想趕緊把他趕走︰「給你十秒鐘的時間下車,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他的好勝心突然被挑了起來︰「怎麼不客氣?難道老師姐姐還想拿戒尺打我?」
「真不下車?」
看著她微挑的柳眉和那雙明媚的眼楮,他猶豫了會兒,還是把安全帶重新系上。
安寧沒再阻止他,而是啟動車子拐出公寓。
旁邊簌簌而過的樹木綠樹繁蔭,柏油路上車輛不多,來來往往沒有幾輛。而注意到她開的路即將通向哪兒,賀風突然臉色一變︰「你想去哪兒!?」
她還是不說話,專心地開自己的車。
「安寧,你敢去那里試試!」
黛眉一蹙,視線轉向旁邊的男孩,道︰「注意你的禮貌,要叫我老師。當然,你喜歡姐姐這個稱呼我也不反對。」
從上次他就發現這個女人擅長扮豬吃老虎,沒想到這次她這麼狠,直接把他載到狼窩。而預防他跳車,安寧已經把所有門鎖鎖住,臉上帶著淡然的微笑。
「賀同學,我記得爺爺說過,你和你爺爺打賭一年內絕對不會回到賀家對吧?」
男孩咬牙切齒地看著她︰「停車!」
恍若未聞,淡淡的嗓音很好听,她繼續說︰「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再過十分鐘的路程你就要輸了吧?」
「安寧,你給我停車!」聲音很響亮,顯然真的怒了。
反觀男孩的激動,剛才還情緒低迷的安寧現在顯得冷靜而溫和︰「我還記得,如果你輸了,就必須接受你爺爺的安排,到英國去留學吧?不過以種種跡象看來,你好像寧願在國內無限制的留級,都不想出國吧?」
「……」
「別激動,現在是上坡,你應該不會想搶我的方向盤才對,畢竟旁邊是懸崖。」
欲撲過去的動作僵住,賀風看向她的目光猶如某只被惹火的野狼,不敢相信她竟然敢威脅自己?想到如果出現在爺爺面前,他就要去英國留學,他臉色不由一白︰「我輸了,你停車。」
安寧挑眉,意味深長的眸子看向他︰「不纏著我了?」
「煩死了,都說我輸了,趕緊給我停車!」
甲殼蟲一停下,安寧打開了鎖,男孩立馬解開安全帶走了出去。見他氣呼呼地轉身往山腳下走,她的視線不由抬頭看向離他們不遠的那棟別墅。
「賀同學,現在下午四點鐘,你從這里走到山下至少要三個小時的時間,確定要餓肚子走路嗎?」
望著旁邊緩緩前進的甲殼蟲,賀風的嘴角抽了抽,堅決不妥協。
玻璃內的臉蛋兒露出可惜的表情道︰「看來你喜歡一個人走路,那我也不勉強你了。」說完油門踩下,甲殼蟲很快消失在男孩面前。
賀風不敢置信地看著那輛揚長而去的小車,突然一聲咆哮︰「有你這麼當老師的嗎?多問一句掉錢啊!」
想到自己真的要在山上走三個小時,面色一黑,趕緊順著山路跑下去,希望能攔截住她。
在山路上拐彎之後,安寧便把車停了下來,看著後視鏡里沖自己跑來那道身影,嘴角不禁揚起。而一看到她的車,賀風不管三七二十一,趕緊飛奔過去,動作利索地打開車門系上安全帶,才顧得上喘息。
「不是想走路?」
「你敢丟下我一個人試試!明天就讓整個學校知道安老師的真面目!」
她無辜地眨眨眼楮︰「看來有人很想和他爺爺敘舊——」
「吵死了,趕緊開車!」
「賀同學,你的禮貌呢?」作勢要在山道上拐彎。
一排黑線從額角滑下,賀風緊閉著眼楮,咬牙切齒道︰「老師、姐姐,麻煩您趕緊開車,好嗎!」
把賀風送到他自己租的公寓之後,安寧只能鼓起勇氣回家。
見到她終于回來,等待在大廳許久的程易樊緊張地迎過去︰「你去哪兒了?只打了個電話說不回來吃飯,難道不知道我會擔心嗎?」
面對老公焦急的質問,她微微一笑︰「對不起易樊,我遇上了一個學生,和他去吃飯了。」
「學生啊?怎麼不早說,吃飽了沒?我讓廚房給你留了一份。」
她搖頭︰「吃飽了,我先上樓。」說完轉身,正巧看到婆婆的身影,暗自咬唇︰「媽。」
艾可玉沒有什麼表情,到現在她對東東的身份還有些懷疑。雖然她相信安寧的人品,但程宇翔和宋喜清說的那麼斬釘截鐵,讓人不得不產生疑惑。
「媽,安寧和你打招呼呢!」
看了眼態度明顯護著兒媳婦的兒子,艾可玉無奈地搖搖頭,轉身走出大廳︰「我去醫院看你爺爺。」
直到中年女人的身影離開,安寧才落寞地上了樓,渾身疲憊地坐在床。程易樊緊跟而進,擔心地問︰「沒事吧?他們只是一時沒辦法接受你和宇翔交往過的事實而已,等過陣子就好了。」
她驀地往前傾,抱住他的脖子,眼眶發紅地問︰「你真的不在意嗎?也不怪我瞞著你?」
對于她的突然動作,程易樊反應過來後,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只要你現在愛的是我,過去我不在乎。是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仿佛能想象到他的表情有多認真地在說這句話,安寧哭了,一滴滴淚水掉在他的背上。
皮膚的溫熱讓他一怔,趕緊扶住她的肩膀推開兩人的距離︰「傻瓜,是我膽小,害怕失去你而已。」
「我也…害怕失去你。」
單薄的嘴唇緩緩揚起,男人的眼楮里迸發出一種閃閃發亮的光彩,驀地俯身吻住她的唇。這一刻,他只想和她在一起,不顧一切,就算全家人都不諒解。
像安寧說的,選擇她的人是他。
半夜時,醫院突然傳來消息,說老太爺病危,嚇得程家上下紛紛趕至醫院,守護在急救室門外。安寧害怕得臉色全無,如果爺爺因為她白天的頂撞才病情加重,她不會原諒自己的!
「別怕,爺爺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一個小病怎麼可能打倒他!」面對男人的安慰,她的臉色並沒有轉好,甚至越來越害怕。
爺爺,求求您,千萬別出事!
兩個小時後,程副軍插著氧氣被推了出來,意識還算清醒,但眾人卻被醫生的話震住。程易樊聲音顫抖地問︰「你說…我爺爺身體不能動了?」
艾可玉激動地抓住醫生的手臂質問︰「我回家的時候,他明明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這樣?你們怎麼照顧我爸的!」
「可玉,醫生也不想爸這樣,你別激動。」程少賀按住她的肩膀道。
站在旁邊的宋喜清目光復雜地看著被推出來的老人,心思萬千。如果爸死了的話,趁著他還沒把財產分清,他們也不會虧。偏偏他醒了——
程宇翔攬著她的肩膀道︰「媽,別擔心,爺爺一定沒事的。」
虛驚一場,大家紛紛回家繼續睡覺去了,只有安寧和艾可玉堅持留下來照顧老太爺。程易樊本來也堅持,但因為白天都是他在照顧,就被艾可玉和安寧給趕回家去了。
病房里,看著床上閉眼睡著的老人,安寧的心絞著,那種痛苦之後她自己知道。
爺爺,為什麼一定要逼我和易樊離婚呢?
不離婚…不行嗎?
嘆口氣,轉身時看到婆婆坐在椅子上打盹,她忙說︰「媽,您去隔壁病房睡一下吧,我來照顧爺爺。」
艾可玉也真的累了,混沌的視線看了眼床上睡著的公公,點點頭︰「那你有事記得叫我,困了的話,來跟我換班。」
「好。」見她終于肯跟自己說話,安寧的臉上露出笑容,所有的疲憊都一掃而空了。
當艾可玉踏出病房時,老太爺的眼楮疏忽睜開,眼底閃過一抹精光。
目送婆婆離開的安寧收回目光,注意到他醒來時,高興一笑︰「爺爺,您好點了嗎?要不要吃東西?」
程副軍繃著臉,怒目圓瞪︰「誰讓你來的?給我出去!」
高興的臉瞬間凝固,仿佛有什麼珍貴的東西在心里破碎了,她顫著身體問︰「爺爺,您真的是因為生我的氣,才…才…。」眼底迷上一層氤氳,安寧愧疚地看著他,後面的話哽咽地說不出來。
老太爺心里拂過不忍,但眼神卻很堅定︰「如果你不離開易樊,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爺爺,為什麼要這麼對我?難道我媽媽的錯,一定要怪在我身上嗎?我…我也不想的…。」臉上的眼鏡拿下,她趴在床單上哭泣,聲音布滿了委屈。
而程副軍的臉上卻有些錯愕。這跟她媽媽有什麼關系?
「你…你這孩子,我只是讓你現在和易樊離婚,又沒說你們不能復婚,你非要把我這個老頭子弄得內疚死?」
老人突然轉變的態度讓安寧狠狠愣住。
這是,什麼意思?
這些天安寧對他做的事情,程副軍一絲一毫都看在眼里,現在才會忍不住透露出他的意圖。滿臉淚痕的小臉錯愕的看著他,半晌之後,緊緊咬住了嘴唇。
「安寧,如果你真的愛易樊,就該簽字。」說著食指比向床頭抽屜,她顫抖著手,順從地拿出那份離婚協議書。
程副軍看出了她眼底的猶豫,心里拂過內疚,輕聲說︰「這輩子爺爺是對不起你了,但是你放心,爺爺會補償你的。」
她已經沒有心思去猜測他的這句話,只覺得手中的離婚協議書如千斤重,壓得人喘不過氣,卻還是要硬接著。因為她愛程易樊,愛他,就要簽字……
艾可玉的身影藏在門後,一雙眼楮瞳孔睜得很大。爸竟然讓安寧和易樊離婚,這到底是為什麼?
清晨回到程家,安寧的神色恍惚,整個人渾渾噩噩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到的家。
把車停好之後,艾可玉欲言又止,剛想開口問她,門卻突然被打開。程易樊一張清爽俊朗的臉頓時出現在兩人面前。「老婆,累了吧?我抱你上去休息。」
還未反應過來的安寧只覺得腦袋一暈乎,人就被抱著往別墅里走。
「易樊,你做什麼?」
「抱你上去休息啊,然後再去醫院看爺爺。」
听到他的話,她微微閉眼,臉頰靠在這張溫暖的胸膛上,貪婪的汲取讓人安心的溫度。或許,不久之後……。
下車的艾可玉突然道︰「易樊,你今天在家陪安寧,醫院讓宇翔和她媽媽去就好了。」
抱著安寧的男人詫異地回頭︰「媽,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媽騙你做什麼?」有些事就算不說,艾可玉也能猜到一些端倪。
從安寧在醫院的反應來看,她應該是答應了公公的要求,這麼說——
雖然之前對安寧有些不諒解,但想到她真的要離開程家,艾可玉的心里還真有些不願意。低頭想了想,她又重新進了車里,往醫院的方向駛去。
輕輕把她放在床上後,程易樊溫柔地說︰「先休息一下,我去給你放水。」剛轉身,手卻突然被按住。
他疑惑地低頭,注意到那雙疲憊的眸子竟然 著淚水時,擔心地抱起她︰「安寧,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不會醫院空氣不好,感染風寒了吧?
咬著唇的牙齒在發抖,眼眶的淚水越來越多,安寧突然抱住他,緊緊地,然後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聲音說︰「易樊,我們要一個孩子吧?」
「安寧,你……」
這一夜,她格外的熱情,筆直而修長的腿一直圈著他的腰,嗓子里不斷傳來低吟聲。
眼角濕潤,斑駁的光襯得那張平凡的臉蛋兒變得生動起來。
看著這樣熱情洋溢的安寧,身上的男人經不住她的誘惑,要了一次又一次,還不肯罷休。
天亮了,四肢交纏在一起的男女還在熟睡之中。
艾可玉渾身疲乏地回家,一臉愁容,回到房間直接躺在床上。把程少賀嚇了一跳。
在他的印象里,這個表現得完美無瑕的妻子,就算再累再辛苦,回家之後都會首先進浴室把自己洗的干干淨淨。
今天,這是怎麼了?
「可玉…?」
「別吵我,醒了自己下去用早餐吧。」不冷不熱地說完,直接用被子蓋住了身體。
人都有點賤骨頭的,以前她把他當做天的時候,程少賀不在乎。而現在面對她冷冰冰的態度,他反而忍不住想討好她。
「要不……我幫你按按?」
不止程少賀對她今天的異常感到驚訝,連艾可玉都吃驚地從床上坐起來,然後默不吭聲地把手搭在他的額頭上︰沒發燒啊。
手掌握住她的,中年男子的臉露出愧疚和深情︰「可玉,給我一個機會彌補你好嗎?我是真心後悔,而且和對方斷清楚了。」
臉色微變,她不說話。
「可玉……你舍得離開這個家,離開易樊嗎?」
「誰說我們離婚,我就要離開易樊了?」
見她的語氣徒然冷了下來,他趕緊拍了下自己的嘴巴︰「算我說錯行不?你別生氣了,只要你不生氣,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看著以往態度冷漠的老公,如今對自己放低姿態,艾可玉的心中沒有一絲得意,反而感到心疼。
她愛這個男人,真的愛的……沒有了自己。
罷了。
見她突然翻身躺下,程少賀嘆了口氣,失望地轉身下床。而听到背後的聲響,艾可玉黛眉一蹙,扭頭看著他的背影,咬唇問︰「不是要幫我按摩嗎?」
「額?」
驚訝過後,程少賀迅速翻身上床,那副焦急的模樣仿佛害怕她反悔,不讓他幫幫忙按摩了似的。
把得意藏在心里,艾可玉滿足地閉上眼楮享受這可能是唯一一次的貴太太待遇。就當他欠他的,以後她不會讓自己的丈夫再做這樣的事。
程易樊醒來時,手臂自然地往旁邊伸去,在發現旁邊的位置冰涼涼的後不禁嘆氣。
昨晚累成那樣,怎麼還起得那麼早?
娶到這麼勤勞的妻子,突然感覺有點委屈。早上醒來都看不到她的身影,連說個早安都不行。
當他坐起時,余光突然掃到梳妝桌前的那道縴細身影,愣了愣,隨即一笑︰「你在這兒啊,老婆,早安。」
該面對,終于還是來臨了嗎?拳頭悄然握緊,目光從桌上的文件挪開,她回頭淡淡笑了笑︰「易樊,早安。」
男人下床走到她身邊,*的上半身把她牢牢抱在懷里,剛想說話,目光突然定格在桌上文件的那幾個大字上。
感覺抱住自己的人身體一僵,安寧便知道他發現了。斂了斂眸,她輕輕推開了他︰「易樊,我們離婚吧。」
他錯愕地後退一步,到現在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和耳朵。「安寧,是不是我還沒睡醒?算了,我再去——」
縴細的手臂,突然扣住他的腰,安寧抬起頭,露出自己淡漠的表情看著他︰「你醒了,也沒看錯,我要和你離婚。」
薄唇瞬間抿住,黑眸如鷹隼般扣住她︰「今天是愚人節?」
苦澀一笑,她道︰「我像是會開這種玩笑的人嗎?」
「理由呢?」
程易樊只覺得一股冷氣凍得他心髒都忘記了跳動,和她結婚開始,他就從未想過離婚那個詞。沒想到竟然會是她提出來——
「我、我騙了你,東東是我的孩子。」
「你胡說!你的第一次我還記得清清楚楚!」他的眼楮突然一片猩紅,怒不可遏地咆哮著。
安寧只覺得手臂一陣刺痛,卻讓她的意識更加清醒。「我……真的騙了你,其實我愛的人……」嘴唇突然被封緘,咸澀的淚水交織在口腔里,她感覺自己的心都停止了跳動,不然怎麼感覺不到痛了?
易樊,對不起,對不起……
害怕她說出傷害自己的話,程易樊緊緊攫住她的唇,不留余地地侵佔她的口腔內部,不讓她說出一個字。
什麼離婚,什麼她最愛的人?不,這一切都是假的!昨晚明明那麼美好,她是那麼的熱情和深情,怎麼可能一覺醒來就變天了?
他不接受,絕不!
沒想到他會生氣到這種程度,安寧害怕地抓住他的手,可惜確如螳臂當車,身上的衣服很快被撕碎。
不論她怎麼掙扎、哭泣、求饒,壓在他身上的男人都不肯退開,直到——搶佔了她。
滾燙的淚珠不斷滑下,安寧緊緊抓著被單,才能穩住單薄的身體承受他的蠻橫。
身體很疼,可是心更痛。
——《錯嫁豪門,上校離婚請簽字》——
「所以說,你就把安寧鎖在房間里了?」听到他的話,韓旭航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楮,還覺得耳邊听到的不是事實。
程易樊沒有回答他,繼續一杯一杯地酒把自己灌醉。
「哎呀你別喝了,酒只能麻痹你的神經,卻麻痹不了你的心,醉了你會更難受!」說完就去搶他的酒,熟料一只腳突然出現在眼前。他瞳孔放大,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那只腳踹飛。
砰——
無辜的韓旭航被踹到地上之後滾了兩圈,見那發狂的男人站起身,惡狠狠地看著自己,不覺吞了吞唾沫,趕緊道︰「你別急!我、我家里還有很多珍藏,馬上給你拿來!」
听到有酒喝,程易樊將手中的空酒瓶扔掉,重新跌坐在沙發上,木訥地眨著眼楮。
而跑去拿珍藏的韓旭航捂著可憐的,覺得程易樊絕對是瘋了!
以前再生氣,他都不會對自己真的下狠手,可這次——
越想越不對,他趕緊打開房間里的抽屜,從里面找出幾粒安眠藥丟進XO里,然後拿出去。
「給你給你,不是要喝嗎?」
搶過他手中的酒,口塞弄掉之後,程易樊直接整瓶的往嘴里灌,看的韓旭航一陣心驚肉跳。
這安寧好端端的怎麼會好易樊離婚呢?
被反鎖在房間里的安寧整天都沒有動,只是木訥地坐在窗台上,望著窗外綠樹繁陰的景色。在蒼天大樹之中,程家完全被包裹在里面,天然的數目仿佛成了這座建築物的天然屏障。
景色瑰麗、獨特而迷人。
當夕陽來臨時,坐在窗台上的人動了動,動作遲緩地看向牆上的鐘表,八點了啊…
宿醉中的男人驟然醒來,把手肘靠在桌上無語看著他的韓旭航嚇了一跳,以為他又要使用暴力,趕緊捂著自己尊貴的俊臉退後好幾步︰「你你你,你又要干嘛?」
突然醒來的程易樊臉色一變,問︰「幾點了?」
「晚上八點半啊!誒,你要去哪兒?」見他神色奇怪地拿起桌上的車鑰匙就往門口走,韓旭航擔心地跟上去︰「易樊,你現在的狀態不是想開車吧?我可不想看到八點檔的狗血情節。」
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套上鞋子之後,程易樊隨口回答︰「安寧被我關在屋子里一整天都沒吃東西,我必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