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堂兩人一前一後向衡州府衙走去,路上朱佑堂問了下計劃的情況。「回殿下,屬下已經派人持殿下手諭將湖廣巡撫趙時臣、湖廣總兵王慶之秘密招來衡州府衙。另外現在衡州知府張世貴已被看押在後衙,等待殿下親自審問。」朱佑堂點了點頭,抬頭看到已經到了府衙的後門。後門有兩名身著黑衣的大漢,兩人四只眼楮警惕的掃過周圍的行人。
他二人遠遠看見朱佑堂兩人向這走來,立即站直身體。等朱佑堂走到門前,其中一人連忙將門打開等他們走進去關上大門,和另外一人警惕的看著四周。朱佑堂一走進後門,身後的內衛在前面引路進了一處回廊,沿著回廊左轉右拐,過了一個小花園,穿過兩個月亮門洞,走到一個較偏僻的跨院。這一路上看著這不算豪華但絕對精致的後衙,朱佑堂不得不感慨,都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看來真是不錯,一路上光丫鬟僕人就見過不少,要是只靠他這知府的俸祿,是絕對養不起這麼多人的。
抬手制止門前要行禮的四名內衛,自己推門而入。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只見一人坐在椅子上,兩眼無神,面容憔悴。張世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事,本來自己正在書房看賬本。正在算這個月的進項,正要算完突然房門被人一腳踹開,走進十個人來,其中九人分別守住大門和窗戶。張世貴大怒︰「你們是什麼人,怎麼敢私闖府衙!不怕王法嗎!」其中一人走到他的面前,將一面腰牌舉到他的面前。看到這面令牌,張世貴一愣因為他認識,這是錦衣衛的令牌,而且自己面前的這人是名千戶。不過這也僅僅是一愣,畢竟他是兩榜進士出身,當朝首輔萬安更是他的老師。
當下拿起清流君子的做派並指指向面前的小小千戶︰「你們這幫廠衛鷹犬好大的膽子,曼說是你這個小小的千戶,就是錦衣衛指揮使牟斌,也不能無故拘拿朝廷大臣,我要具折上奏參他一本。」看著眼前揮斥方遒,做指點江山狀的張世貴。這名內衛不禁哭笑不得,就算你要慷慨激昂,也要把你自己的黑賬收起再說吧,你一手拿黑賬,一手做慷慨赴死狀,真的很詭異啊!不再理面前的小丑的表演,從懷里拿出一封手諭。看著他說道︰「奉太子殿下手諭︰經查衡州知府張世貴收受賄賂,魚肉百姓至使衡州一地民怨沸騰,現將該員就地革職,羈押府衙听從懲辦。此諭!給我拿下!」兩旁的人上前將張世貴按在書桌上,將賬本收走。
而張世貴此時已經傻了,他沒想到在這偏僻的衡州,太子殿下竟然知道他還特地派人來抓他,難道那件事事發了?想到這,他的臉一下嚇得面無人色,待他回過神來想要叫冤,就被這幫錦衣衛押著的走到跨院,關在客房中。這一待就是兩天,想叫被這幫錦衣衛點了一下自己就光張嘴出不了音。只好在這間房里等待命運的審判,午後正坐在椅子上發呆,門忽然開了「不對啊,不是剛吃完午飯嗎?」正想著一人推門而入。
朱佑堂看了眼癱坐在椅子上的張世貴,沒有說話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馬上就有人端來茶放到他的手邊。吹了吹茶葉,喝了口茶,端著茶杯看了看對面奇怪的張世貴,向和他一起來的人使了個眼色︰「小七!」「是!」叫小七的人轉身向張世貴喝道︰「大膽犯官張世貴,看到太子殿下還不下跪!」張世貴如遭雷擊,呆了一下然後馬上跪在地上,張著嘴咿咿呀呀的說不出話來。這時小七走到他身邊向他穴位一點解了他的啞穴。「太子饒命,太子饒命啊!下官是一時糊涂啊,都是萬首輔和巡撫趙大人指使下官的啊,下官是不得不從命啊!」看著面前磕頭如搗蒜的人,心中的猜想已有了八分的把握。
這時門外的內衛走進屋內說道︰「殿下趙時臣、王慶之已在門外。」「讓他們進來,你們第七隊守好門外一干人等不許入內。」朱佑堂邊用茶蓋刮茶末,邊說道。「是」內衛退出門外,馬上兩名身著便服的人走進屋內,看到跪在地上的張世貴兩人相互看了看,接著豆大的汗珠順著額角流下。二人不敢多看走到朱佑堂面前連忙跪拜行禮︰「臣趙時臣(王慶之)參見殿下。」看到朱佑堂不說話,還是品級較高的趙時臣斟酌著說道︰「不知殿下怎麼會來衡州,臣要是知道殿下來到衡州,早就前來拜見了。不知殿下將臣和王總兵找來有何事?臣等一定肝腦涂地為殿下辦妥!」
「是嗎?」朱佑堂看了看面前的兩人將手中的茶杯「啪」的一聲摔在地上,厲聲問道︰「大膽趙時臣、王慶之爾等到現在還心存僥幸,還想瞞騙本宮,本宮問問你們,你們究竟吃了什麼雄心豹子膽,竟然敢公然買賣朝廷正三品實授參將之職,還伙同衡州知府張世貴假傳聖旨。爾等是想造反嗎!」
听到朱佑堂的話,兩人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殿下饒命!殿下饒命!」看到兩人承認朱佑堂靠在椅子上長出了口氣︰「將你們知道的都說出來。」「是!殿下,事情是這樣的,一月前」
太陽漸漸落山了,明月擺月兌了太陽的束縛,自由的散發著柔和的月光。朱佑堂走到大街上,慢慢消化著剛才听到的話。本來他就對劉正風能捐到實授參將的官職表示懷疑,須知終明朝三百多年,從沒有能從庶民一躍為三品大員的。須知捐官自憲宗始。生員納米百石以上,人國子監;軍民納二百五十石,為正九品散官,加五十石,增二級,【至正七品止】。武宗時,富民納粟振濟,千石以上者表其門,九百石至二三百石者,【授散官,得至從六品】。世宗令義民出谷二十石者,給冠帶,多者授官【正七品】,至五百石者,有司為立坊。
也就是說你捐的多,人家可以立牌坊表彰你。至于中高級官僚麼?嘿嘿,沒有。人家什麼清流什麼閹黨自己還不夠分呢。在明朝你就算花上大天的錢,想捐到參將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捐官成風的乾隆三十九年,朝廷在大小金川跟少數民族打起來了。這場戰役在書劍恩仇錄里被金庸好頓數落,數落的有道理。因為打仗打到國庫空虛,捐班買官達到一個空前的高峰。【僅從乾隆三十九年到嘉慶三年之間,可以捐參將】。這也是明清兩朝武職捐官的頂點。然而清朝捐官還有一條必備那就是【但武生、監生捐止都司】。什麼意思?參將不是給你老百姓捐的。老百姓最多只能捐到都司。游擊都不給你。再者說那監生實際上也不是老百姓,這個資格照樣得捐出來。所以即使在清朝,劉正風當官,自庶民一躍而參將,那也是不可能的。這真是朱佑堂納悶的地方,所以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假傳聖旨。
他能這麼肯定也是記得原著中的聖旨描述,聖旨所說,「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據湖南省巡撫奏知】,衡山縣庶民劉正風……著實授參將之職,」這也是理所當然不可不戒的胡說八道。捐官事由上作,銀子也是戶部統一核收,跟巡撫不說沒有半毛錢關系,卻也關系不大。參將這一級的任命與否,那需要京里六部大臣會同。個把巡撫也說不上話。所以聖旨上根本沒必要特意點巡撫一筆,而況所謂湖南省巡撫,那根本就不是官面上的說法。聖旨寫成這樣,那是錯盡錯絕!那麼就只有一個解釋了。聖旨是假的!
假傳聖旨。無疑是死罪。但那不是方圓二百里地出了四五個正國級領導人的近現代湖南,那是中個進士號稱破天荒的古代湖南。何況劉正風的金盆洗手宴中大多是些並不關注官場的武人。劉正風之所以把這假聖旨做的如此山寨,目的之一,就是讓來訪的眾人都听明白。不然真格的寫個聖旨要動用翰林待詔,衡山劉府里多一半就能听的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而只有眾人都能听明白,劉正風的苦心才有意義。
能勞動知府,巡撫,總兵,劉正風必定有一個靠山,不用說當朝首輔萬安正合適。而之後的嵩山滅劉正風滿門應該是看破聖旨的真假,這才肆無忌憚的殺人放火,而地方官府這種不聞不問的態度,正是要借嵩山的手消滅證據。
想通這些後朱佑堂停住腳步,將心中的計劃又想了想,確認無誤後無意間一抬頭,看見一個身著藍衫的背影,在前方一閃拐過路口。不知怎麼的他心跳好像突然加快,腳不听使喚的向藍色的身影追去,跟了三個路口眼前的人在前邊拐角處突然不見了,朱佑堂連忙跑過去,看著空空的街道︰「奇怪?剛剛還在,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這時在他身後傳來一道甜美的聲音︰「你跟了我好長時間了,說!沒事跟我後面干嘛?」听見這個聲音,他急忙轉身,只見她就在他的身後,黑白分明的大眼楮里滿是狐疑,正是前天才分別的東方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