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國,沒有皇後,不,應該是自從二十年前花間舞離開後風國皇帝便再沒有立過皇後。很多人都在猜測風國皇後的下落,可是那個男人便生生壓下所有的聲音,固執的不肯道出皇後的去處,甚至從此之後縱然妃子無數卻再不立任何人為後。
花間舞,一個被民間傳說至今的女子。有人唾棄她,有人鄙視她可是有更多的人佩服她,平民之身卻在一朝至今成為皇後。萬千寵愛,卻妒忌成性!在皇帝納妃之日果斷留下休書一封瀟灑而去,從此再無行蹤!當然這個中原委只有當事人知道,前面寥寥數語卻只是民間盜听。
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你有沒有恨過一個人?
有沒有一個人令你痛過哭過?有沒有一個人令你怨過怒過?
我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的這一輩子必然轟轟烈烈,因為我的身份,也因為我的性子永遠不甘寂寞。
一直到後來我遇到一個男子,一個滿月復心機,冷清薄幸的男子。
那時候,只是一眼我就知道自己淪陷了,淪陷在那一雙滿是冷清,深沉的眸子里。那時候我就在想,愛上這個人就一定會遍體鱗傷吧!可是我偏要飛蛾撲火,也許,我早就該知道這場愛情的結局吧!只是當時的我固執的裝作看不到才會落得數十寒載,兩地分離的下場吧!
「唉,你叫什麼名字?」
「我憑什麼要告訴你?」
「因為我會是你的妻子。」
「憑你?」
「怎麼?」
「覺得可笑!」
「笑吧!盡情的笑吧!反正我說的話就一定會讓它實現,你逃不掉的。」
「逃?可笑。還從來沒有那個女人敢和我風凌軒這樣說話。」
「現在不就有了。風凌軒,我記住了,你也要記住我——花間舞。你記住了,有一日我會回來找你的。」
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他是皇帝的兒子,是皇帝最不受寵兒子。可是我知道有一日他一定會得到他想要的。
一別一年,我在歸來卻已不是那個小丫頭,抵得國庫數倍的財富,不可匹敵的力量。而他也早不是那個默默無聞的皇子。
「一別一載,你倒是真真變了不少。」
「姑娘不也是非凡了得。」
「我喜歡人家贊我美麗漂亮。」
「姑娘之貌自是傾城艷麗。可是我憑什麼要贊你漂亮?」
「不說算了。風凌軒,你記得我嗎?」
「記得如何?不記得又如何?」
「若你記得,我自當將全部身家托付,若是你不記得我自然有辦法令你記得。」
「有趣,有趣。」忍不住勾唇,唇角眉梢卻盡是冷漠。
人生若只如初見……
也許後來的事情便不會有那樣的結局了吧!
我如願成了他的妻子,他也極盡溫柔待我,順著我,那時候我在想這樣的相處他終會愛上我吧!只是我是不是太過天真了……
我用盡自己的財勢勢力助他,可是功成名就之時,他終是負了……
「風凌軒,我問你,你當真要娶那個女人?」
「自然。」
「那你將我置于何地?」
「你……自然還是我的皇後。」
「你以為我可以容忍你的後宮粉黛三千嗎?」
「你早就該知道我不可能只為你一人亂了這天下朝綱。」
「這樣嗎?哈哈……風凌軒你以為用這些借口我就會乖乖的听話?你的朝綱紀律你的社稷安寧與我何干?告訴你,是我花間舞的,無論是人還是東西別人都休想有人來分享。」
「我風凌軒是你可以任意指使的嗎?花間舞,你若是毀了我的東西,縱然殺不了你,我與你之仇也再不可化解,你我夫妻之情就此了斷。」
「好……很好……你可以滾了。」
夫妻之情嗎?風凌軒你我之間真的有情嗎?你當真愛過我?哈哈花間舞這三年你還真是過的可笑……
我鬼谷門人從來便是瀟灑來去,既然你不愛我,我又何必糾纏?
新婚鑼鼓喧天,多麼喜慶的日子,那個人應該也是一襲紫金龍袍瀟灑風流!那樣子定然也是俊美如斯,令人移不開眼吧!可是那個人既然已不再屬于我一個人,縱然他再怎麼樣豐神俊朗,再怎麼俊美如斯又與我何干?
休書一封。孑然而去……
夫妻三載,風凌軒,你我從此便絕了這份恩情。從此再無干系……
只是我卻沒有料到自己離開時終究帶走了與他的羈絆。
漠晨、晨音……
兩個雙生子,這兩個孩子在我離開不久就出世了,一對雙胞胎,可是樣貌秉性卻截然不同。我帶著兩個孩子天涯海角的走了五年……
一直到某一天,我遇到一個人……
原來我終究無法讓自己與那個人徹底斬斷干系,受天之命,天下一統。我的孩子啊!天下第一神算的話,你說我是信,還是不信?
「這個孩子受天之命,天下一統,夫人還是將他送到該去的地方吧!」
那個人走了之後,我沉默了很久,自古帝王皆寂寞,我怎麼忍心將自己的孩子推到火坑?可是若是不順天意,只怕……實難長壽了吧!」
「阿漠,若是離開離開娘親會哭喲?」
「男子漢哪有落淚的?你這女人真是傻。」
「阿漠,我是你娘親,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啊?」
「你見過有那個娘親需要自己不滿五歲的兒子照顧嗎?」
「好吧!我承認你已經長大了,可以單飛了。」
「你又想要做什麼?」
「送你去見你爹。」
「我不想去。」
「為什麼?」
「我又不認識他。」
「見過就認識了啊!還是說你怕。」
「哼我才不怕。」
「那就去啊!」
「唉……我要是走了誰照顧你啊?」
「沒關系啊!我還有阿音啊!」
「你是不想要我了吧!」
「哪有!娘親最最疼阿漠了。」
「哼,我說不去就不去。」
那個時候,那孩子還在鬧別扭,圓圓的臉蛋鼓鼓的像是一個剛剛出爐的包子,讓人怎麼看都想要使勁的捏上幾把,所以花間舞就真的毫不客氣的下手了……
那是第一次那孩子老實的任由自己的手在他的臉上逞凶,一雙眼滿是委屈,那是花間舞第一次見到風漠晨那麼孩子氣的一面也是最後一次見到風漠晨。
花間舞始終記得那孩子在走得時候,乖巧的像是自己只是離開一會,可是當他第一次拉著自己的衣服一聲低過一聲的喊︰「娘親……」她還是分外的疼,他們心里都知道,他這一去便是兩不相見了。
之後,又走了好幾年,一直到後來遇到了另一孩子,雲天澈。那個身體孱弱命不久矣的孩子。我至今仍不明白當初為何會收留他。
我帶走了雲天澈,甚至請來第一神醫為他診治續命,事實證明這孩子卻是聰慧至極,我將自己畢生之學全部傳授于他,而他也不負我的期望甚至青出于藍。只是可惜這孩子卻因為身體孱弱習不得功夫,我鬼谷一門各個皆是武藝高人,我這掌門卻收了個不能習武的徒弟,還真是令人惋惜啊!可是沒關系,這些個不足還是可以彌補的不是嗎?
阿澈出關之日,我便讓他去看看那個數十年來不曾見過的兒子。
「阿澈,你若是出去了便抽空去風國看看。」
「不知師傅有何吩咐?」
「數十年前為師偶遇天下第一神算,他道出風國太子將來必是統一天下之人,你也知道我鬼谷一門歷來輔佐聖賢安邦定國,平天下。你去會他也總好過將來唐突出現。」
「天澈知道了。」
可是在阿澈走了很久之後,花間舞都在考慮自己的解釋是不是太過刻意、多余了!罷了反正依照那孩子的性子自己說什麼他都會乖乖听話的。
再之後,獨身一人,了然無牽掛的天南地北的闖蕩……
一直到極北之地,在那個滿目琉璃的地方生生的斷了魂。
死,其實並沒有多麼可怕,可是死的過程卻是那般的折磨人。
那幾日我想了好多,我想到了這些年天南地北的四處游走,遇到的人,遇到的事。想到了那個如自己一般的女兒,呵呵那個不孝的孩子才十二歲就丟下娘親出去闖蕩了,比起來還是阿澈好一點,只是那孩子面上溫潤如水性子卻是冷漠傲然,不知道他和阿漠可不可以好好相處呢?
阿漠……
那個人小鬼大的孩子,還能不能記不記的自己這個娘親呢?說是要去看看他的,可是又實在是不想再去有那個人的地方出現,所以這些年便連自己的兒子也沒見過了。
那個人還真是害人不淺啊……
十八年來,從來都不願意提起的男人,可是這十八年來又有那一日真的忘記過呢?
惱過,怒過,怨過,恨過,之後呢?縱然不願意相見,縱然情絕卻……
夫妻三載,都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是我倆的恩情卻早在他娶妻之時,留一紙休書之日便兩斷了吧!這樣也好!至少我死後,少一分惦念,也少一個人來叨念著我。會安生不少吧!
只是我……
還是愛著的他吧!所以彌留之際才會那麼肆無忌憚的想著、念著……
愛……
他呢?在我離去之後從來都不曾派人尋找,可是卻固執的不肯立後,這是愛嗎?
人之將死,情滅緣消……
吾從此葬于蒼山暮雪之間,倒也真應了他的那句冰為骨玉為魂的話。
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