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依看這情形連忙走上前蹲在溫樂身邊,掏出口袋里平日隨身攜帶的手帕替他包扎流血不止的上臂傷口,溫樂身上有很濃的酒氣,呼吸聲也並不平穩。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溫祁轉頭冷冷掃了一眼那四個已經被手下控制住的鬧事者。
「什麼事都沒有,就是我看不順眼想打人而已——」溫樂搶先喊出這一句,神色相比剛才反倒有些不自然丫。
溫祁皺眉看他,眼里有疑惑,半晌對身後的人吩咐︰「帶樂少去包扎,順便讓人進來清理。」
向南也出現在溫祁身邊,溫樂說︰「向南,把他們全拉下去做一頓就好,剛才我也打夠了。」
幾個鬧事的都被手下帶走,一個手下附耳跟溫祁說了句什麼,溫祁看了溫樂一眼,對顏依說︰「依依,你陪著溫樂一起去,我先去處理些事情。」
顏依點點頭,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看他跟手下走出了包廂,扶起沙發里的溫樂︰「溫樂,我們出去。媲」
這回溫樂沒抗拒,默不作聲任顏依扶著他出了這個一片狼藉的包廂。
另一個包廂里,一個穿著很平常但是手法很專業的男人在為溫樂處理傷口。
像他們這樣平日免不了遭遇意外危險卷入打架爭斗的人,受傷是再平常不過的事,誰都不喜歡老往醫院跑,所以,‘萊茵’這樣容易引起沖突的公眾場所里向來配有固定的醫師,只要不是太重的傷,基本都可以當場盡快處理,省得麻煩也能得到更及時的救護。
月兌掉上衣,胳膊上劃破的那道長口子讓人看了都會跟著疼,幸好不是很深,顏依在一旁幫忙遞棉球什麼的,皺了眉。
「不敢看就到一旁好好坐著。」酒精清理傷口,溫樂眉頭沒有皺一下,反倒看著面前的顏依,嘴角竟是帶了一絲笑。
這讓在場的幾人都相當詫異,他們的溫二少爺,竟然能在盛怒打過人把自己也弄得一身傷的情況下,還有心思顧慮到旁人,關心旁人?!
以前的他只會在別人給他處理傷口的時候火氣仍盛地咒罵那些惹到他的人,讓手下都退避三舍,就怕這溫二少爺氣沒消會拿自己人撒氣。
「誰,誰說我不敢看!」
顏依硬著頭皮回嘴,目光卻只敢游移在那個血肉模糊的傷口周圍,低頭清理用過的,沾了血污的棉球。
等處理好了,人都走了,包廂里自然只剩下溫樂跟顏依兩人。
顏依拿過一個空杯子給他倒了杯冰水,「為什麼要自己一人跟四個人打架?」
在她看來,溫樂應該不是那麼笨的人,就算他自己身手再好,也不應該那麼沖動地想以一敵四,多吃虧啊。
想起當初她跟他在‘萊茵’門口第一次遇見,溫樂可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始終站在邊上看著自己手下動手的。
像溫祁剛才問過的時候一樣,溫樂不回話,抬手,一口喝掉杯中的冰水,那架勢,像是在一口干掉一杯啤酒。
「我哥不應該讓你跟來。」
溫樂知道一定是會所里的人報告給了溫祁,但是,這樣混亂的場面,溫祁怎麼放心把她給帶來?
「是我要跟來的,在家里等消息只會讓我更不放心。」
「你是擔心我哥來了也會出事?
溫樂輕笑一聲,心底某些極力壓制的感覺似乎再度翻涌而起,溫祁的身手,誰能傷得了他,她也未免太過于緊張了吧。
顏依看著溫樂包扎好的右臂,輕搖頭︰「我自然也擔心你。」
溫樂其實算是顏依來到A市之後最早接觸的人,一起進警局,還有在學校里的那些牽扯,她對他的印象是那麼深刻,一路了解下來更是欣賞他的直接和坦誠,雖然她無法接受他的情意,卻並不影響她對他的欣賞,她早已把溫樂當成自己很好的,感情很特殊的一個朋友。
「……擔心……我?」
她也會擔心他?
溫樂望著顏依的雙眸,看到她眼里的真誠不做假,他該高興,她心里有他,只是卻也覺得喉間漫起一股苦澀的滋味,只因這擔心,他明白與愛情無關。
因為體力消耗過多,又流了不少的血,溫樂臉色看起來有點蒼白,仰靠著沙發靠背閉上眼不說話。
顏依陪坐在旁邊,默默地一個人握著杯子喝水。
包廂門外,高大的身影背靠著牆壁垂首而立,溫祁垂著手的指間夾著煙,任輕煙裊裊卻只是燃著沒有吸,冷峻的五官上似乎沒有什麼表情,眸中卻像是蒙上了一層悲傷的灰色,身後牆壁那頭就是溫樂跟顏依的所在,他卻一個人在外站了很久,直到手中的煙都快要燃盡,他才抬手吸了一口,然後將煙蒂摁滅在走道旁的煙槽里。
就在這時,向南正好走來,「總裁,都處理好了。」
溫祁淡淡點頭,轉身推門而入,向南一起跟在身後。
門一響,溫樂就睜開了眼楮,望向正走進來的溫祁。
「感覺怎麼樣?」
溫祁的臉上已經恢復了最自然的神情,仿佛剛才在門外站著時眸中的那些痛苦神色皆是幻影。
「死不了。」
溫樂的回答依然不咸不淡。
溫祁也不跟他計較,點點頭,「那好,我讓向南送你回去。」
「不必,我可以自己回。」溫樂拒絕得很干脆,這人倔起來是哪套都不吃。
「溫樂,就讓向助理送你吧,你手受了傷怎麼自己開車……」
顏依覺得這兩兄弟鬧成這樣都是因為自己的關系,極力想要替他們緩和,也是真的擔心溫樂現在這個樣子還逞強。
得不到,卻依然忍不住會想要听從,溫樂對自己也無奈了,大概,顏依真的是上天派來制他的,他不再說話。
向南知道溫樂這樣算是妥協了,趕緊再勸一句︰「二少爺,就讓屬下送你回去休息吧。」
溫樂起身,染血的外套滑落地上,身上只著了一件淡藍色的襯衫,雙手插在褲袋里,好像沒受一點傷似地依然步伐瀟灑徑直往包廂外走,向南趕緊跟上。
包廂里只剩溫祁跟顏依,顏依起身,「我們,回家?」
溫祁點頭,向她伸出手。
回詩凱亞公館的一路上溫祁都沒有說話,顏依此刻望著窗外的霓虹燈,腦海里也回想著剛才在‘萊茵’發生的那些狀況。
回到公寓,夜已深,折騰了一夜,顏依看溫祁似乎很疲累,說要去給他放洗澡水,大冬天泡泡熱水澡對緩解壓力有幫助,溫祁卻說還有些工作要先處理,讓顏依自己先去洗。
顏依看溫祁自從回來後臉色一直有些不對,心想大概是自己弟弟受了傷做哥哥的心里不好受,很理解,留他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溫祁洗好回到客廳,已是凌晨,顏依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
穩穩地將她一把抱起走回臥室,輕放在床上,顏依迷蒙中輕喃了句什麼,下意識握住放在她腰間的寬厚大掌。
溫祁就著她的姿勢在她身邊側躺下來,抬手替她撥開額邊的發,望著她睡著的樣子,執起她握著他的那只手,湊近唇邊輕輕親吻,眸中復又出現剛才在包廂外獨自站著時的那種悲傷神色。
「為什麼要瞞著我……知不知道,我有多難過……」
*
情人節,正好是開學的第一天。
中午最後一節課下課的時候,有個捧著一大束嫣紅玫瑰的小伙子一直在顏依的班級門外徘徊。
放學往外走的同學都忍不住多看那個小伙子兩眼,人家倒像是做多了這事兒一樣,臉上沒有任何不好意思的痕跡,只伸長脖子往教室里頭張望。
有同學在小聲議論這玫瑰花是送給誰的,就看到那小伙子突然眼楮一亮,像是發現了自己要尋找的目標。
顏依剛收拾好了東西要往外走,出到班級門口被叫住︰「請問您是顏依小姐嗎?」
顏依疑惑地望著身前的小伙子,點點頭,「我是。」
小伙子連忙把手里一直捧著的一大束玫瑰花遞到她面前︰「我是花店的,有位先生在我們這給您訂了一束玫瑰花,幸好是找到您了。」
「給我?」顏依看著身前的那束玫瑰,睜大了眼楮。
身前的小伙子點點頭,繼續遞著那束玫瑰花,顏依看到玫瑰花中插著一張淡黃色的小卡片,伸手取過來看。
打開掃了一眼內容,顏依眉頭微蹙將卡片重新塞回玫瑰花束中,「抱歉,我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