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已經停穩，顏依卻沒動，顯然是不願下車。
溫祁推開車門繞到她這邊的副駕駛座，替她拉開車門，看她冷著臉，也不生氣，倚靠著車門，嘴邊還似噙了一絲笑︰「我知道我的車很舒適，或許你是想在這里坐一會，再上去？」
顏依聞言抬頭看他，一雙水眸中淺淺帶著霧氣，還帶著幾絲委屈和埋怨。
什麼時候開始，他會變得那麼霸道，以前做什麼，他都很尊重她的想法的，不是嗎？現在看來，他不止變得霸道了，還變得很會氣人——
溫祁受不了她那樣的眼神，輕嘆了口氣，俯身將她一把抱起︰「乖，別鬧了，你身上都濕了，趕緊上去換身干淨的衣服，我不希望看到你感冒生病。丫」
他的話低低地就在她的耳邊，滿是溫柔寵溺的語氣，聲音沉穩得讓人安心，溫潤的氣息吐在她的耳際，像是一道催眠咒，讓顏依原本所有的不情願都匿了蹤跡，無法不順從，乖乖地任由他抱著上了樓。
回到公寓，溫祁把顏依放在客廳的沙發上，打開暖氣，讓她把身上的濕外套月兌掉，然後轉身進了浴室去放洗澡水，再到廚房給她煮了碗姜茶媲。
在浴缸里的洗澡水放好之前，溫祁擰開蓮蓬頭先讓自己洗了個澡。
顏依一個人坐在客廳里，捧著熱熱的姜茶一口口地喝，眼楮無意掃過身前茶幾，看到隨意擱在本雜志上的黑色錢包。
往浴室的方向看了看，溫祁還沒出來，她放下手里的碗，伸手把錢包拿過來。
邊角低調印著某個國際知名品牌LOGO的黑色錢包款式簡潔，皮質上手觸感極好，她從來沒有翻看過任何一個男生的錢包，此刻卻對他的錢包有些好奇。
溫祁的錢包內容很簡單，現金並不多，卡也不多——像他這樣在A市能呼風喚雨的人物，去到哪里，最好的保證應該都是他「溫祁」這一個名字，而不是現金或者信用卡。
看到一個夾層里有樣折起來的東西，她取出打開，才記起是今天他在堯山上買的索道游覽票。
索道游覽票的票面上描繪的是一幅堯山風景的全貌，山峰俊麗，雲海環繞，還可隱隱看到橫跨于空中的索道。
想了想，她把游覽票重新折回，卻沒有放回溫祁的錢包，而是拉開自己的包包小心放進了自己包包的夾層內。
這樣的游覽票據，對溫祁來說應該沒什麼用，當時他大概只是買了票順手就塞進了錢包，說不定下次整理錢包的時候就會扔掉，可是對向來喜歡收集票證的她來說，這張堯山的索道游覽票，更承載了更多的意義。
把錢包重新放回到原來的位置的時候，正好溫祁從浴室走了出來。
顏依沒事一樣繼續捧著碗喝剩下的姜茶，就看他一手握著白色的毛巾擦著濕潤的發，邊往客廳走來。
穿著淺灰色家居休閑服的溫祁看起來很放松，相較平日在外的正式裝束，家居休閑服更讓他有一種清俊爽潔的氣息，這是顏依第一次來這里過夜時就感覺到的，此刻也不例外。
看了一眼已經喝空的碗，溫祁直接把毛巾掛在自己脖子上，「洗澡水已經放好了，現在去洗？」
看顏依沒有異議，他將她抱到浴室，剛沐浴過的他，身上十分清新好聞，顏依覺得自己的克制力還得繼續鍛煉才行。
進了浴室，讓她靠著自己站好，溫祁一只手開始拉開她運動服上的拉鏈。
「我自己來——」顏依下意識地按住他正在動作的手。
「……其實，你可以出去了，我自己可以來……」
眸中劃過一絲受傷的神色，今日她依然明顯對他表示出她的疏離，溫祁故作輕松地挑眉，「要是你摔倒了怎麼辦？」看她依然抿著唇一副堅持的神情，他妥協︰「OK，等你坐進浴缸里我就出去。」
這是他唯一的讓步，收回手，任她自己動手褪上的衣物。
浴室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芳香，剛剛才被溫祁使用過的浴室依然霧氣氤氳，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赤•果著身子，卻因為近來兩人之間的狀況和心理負擔讓顏依此刻覺得尷尬，臉頰不可避免地染上淡淡緋色，垂著眼怎麼也不敢抬頭望身前的他。
扶著她跨進浴缸里坐下，顏依抬頭看向溫祁，他知道她的意思，嘆了口氣，轉身出浴室前交代︰「洗好了，就叫我，要是途中有什麼問題，也記得叫我。」
浴室門終于被關上，顏依像是整個身子突然都放松了下來，浴缸里的水溫很高，冰冷太久的身子突然被熱水包圍，身體還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
剛進來時聞到的那股好聞的香氣在水中似乎更濃郁一些，顏依閉著眼楮深深呼吸，認出來這是洋甘菊的味道。
平日她在物質上沒有什麼太奢侈的追求，唯一的，就是喜歡買各種自己喜歡的味道的精油，在合適的時間點上一些，所以她認得這味道。
睜開眼楮搜尋，果然在浴室壁邊的置物架上，看到小小一瓶某個很有名的牌子的精油……怔怔對著精油看了幾秒，洋甘菊那種令身心放松的香氣讓她舒服得再度緩緩閉上眼楮。
突然，浴室的門再度被打開，雖然很輕，顏依還是驀地睜開了眼，轉頭，看到溫祁正走進來。
「我只是進來給你拿了件替換的T恤。」
溫祁把折好的白色T恤放在浴缸旁的架子上，然後動作極其連貫地，俯身在還望著他的她額上輕輕親了一下︰「好好泡一泡，我就在外邊。」
顏依屏著氣，等溫祁再次出了浴室帶上門，她才像回過神來似地，抬起濕漉的手撫上剛被他親過的額頭，眼中卻一片迷茫。
——
穿著溫祁白色T恤的顏依靠坐在客廳的沙發里，而溫祁正坐在她的身側，手中握著她受傷的右腳踝擱在自己的大腿上，手指抹了藥膏力道輕緩地為她按揉。
這樣的舉動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顏依原本就說了不需要，但是溫祁依然堅持，一副沒得商量的態度，與昔日那個凡事都以她意見為重的溫祁相比，現在的溫祁真是讓她完全沒辦法。
不自覺地把身子繃得很緊，身前電視上正在播著偶像劇，她也完全沒有心思去看。
「這樣，痛不痛？」
溫祁拇指輕輕按摩著她腳踝略有些紅腫的地方，指尖觸踫之處傳來溫溫的熱度。
「不……不痛……」
他低著頭的時候，垂著的眼睫縴長濃密，俊挺的鼻子下隱約可見薄唇淡淡抿著，她怔怔看著，連呼吸都不太自然。
這時，茶幾上擱放著的溫祁的手機突兀地響起一聲短信息的提示音，打破了客廳里這份無言的親密。
溫祁像是未曾听見般，仍低頭專注著手上按揉的動作，顏依看了看茶幾上他的手機，再看看他︰「你，你不看看嗎？」
「不會是什麼重要的信息。」
溫祁依然耐心地繼續手中的動作，醫生說，讓血液循環好會恢復得比較快。
「……也，也許是喬薇如發給你的呢？」
顏依說完，小心翼翼地觀察溫祁的神色，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突然就很想知道溫祁對喬薇如的態度，就算有可能這個好奇的結果是會讓她自己更受傷。
聞言溫祁手中動作一頓，顏依的心也跟著緊縮了一下。
他終于還是伸手拿過自己的手機，按下查閱鍵，果然，顏依猜得沒錯，真是喬薇如發來的，內容大意是說想約他晚上見一見面。
握著手機抬頭，對上顏依的眼，「內容，想知道嗎？」
臉撇過一側，她咬著下唇︰「我有什麼資格……」
將手機放回茶幾上，溫祁突然傾身上前，一把將面前的人兒摟在懷里，「知道嗎，我快被你弄瘋了，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相信我愛的是你，為你，我願意做一切事情……」
他的聲音像是耳邊的一陣低喃，顏依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卻是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眼，抬手抵著他的胸膛，把兩人拉開一些距離，她眼中滿是愕然︰「……你說，你愛的，是我……？」
溫祁的手還扶握著她的肩膀，肯定地對她點頭，突然又蹙了眉，「不然呢？」
她竟然都感受不到自己對她的心嗎？
顏依垂著眼，想了想，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氣，又抬眼對上他的眸︰「是因為，我跟她相似嗎？」
溫祁因她這一句弄得有些糊涂，「她？」
顏依點點頭，吸了口氣︰「因為她會畫畫……而我，也會畫畫，所以，你才會在她不在的日子，把對她的情感不自覺放到了我的身上……」
要她自己說出這些來，要自己面對自己是別人替身的事實，要自己親口否定自己在他心中的意義，顏依心里一陣陣地發疼，連聲音都帶上了隱忍的顫意。
溫祁卻是越听越糊涂︰「不是，你能不能先告訴我，這個‘她’到底是誰？」
顏依即刻向他投來一個「你還裝傻」的埋怨眼神，但還是回答了他︰「就是，喬薇如——」
聞言先是一愣，溫祁眸中全是疑惑，接著，他突然有些明白顏依所說的意思了。
「誰告訴你，說我是因為你跟她一樣都會畫畫，所以我才喜歡你的？」
「……你別管誰說的，總之，總之我就是已經都知道了……」
顏依眸中是掩飾不住的傷，「……我知道你們從小青梅竹馬，知道你對她的深愛，知道……知道我只是一個跟她有相似之處的替身——」
閉上眼楮，把這些話再重說一邊，就仿似重新又在未愈的傷口上劃下一刀，她手指都不覺攥緊了蓋在腿上的薄毯。
溫祁一語未發，只是緊緊望著她。
顏依更是以為他這是默認了，無話的兩人間氣氛有些沉重，她臉轉向一邊，故作輕松地努力扯出一絲笑︰「沒關系，其實……你大可不必對我覺得愧疚，我……曾經的那些時候，我都是自願的，你並沒有什麼對不——」
話還沒說完，突然再次被擁入他的懷中，只是這一次，溫祁力道更重，「我真想破開你那迷糊的小腦袋看看，到底里面裝了些什麼，為什麼別人說的話，你就那麼相信，而我在你身邊，你卻懷疑我的真心——」溫祁的聲音有點恨恨地咬牙切齒︰「我就那麼不值得你信任麼。」
顏依睜大了眼，心髒不可抑制地噗噗狠跳，他的意思是，自己一直都誤會了？
可這些，明明都是喬薇如親口告訴她——
「可是——」
「依依，你知道這段時間我都是怎麼過的？我說過絕對會處理好我跟喬薇如之間的事情，我要的，只是你放心地待在我身邊，你明白嗎？至于那些什麼把你當成誰的話，更是不存在，我只真正愛過一個人，那個人——名字叫顏依，」溫祁的下頜抵著她的頸脖，氣息吐在她的耳頸邊，聲音沙啞繼續道︰「只是，現在，她想放棄我——」
眾人眼中向來淡漠冷傲的溫祁，從來沒有對誰低過頭，此刻，面對自己所愛，言語卻真誠卑微得不像話，在喜歡的人面前，他也只是一個渴望得到愛的普通男子而已。
「溫祁……」
她見過他的極致溫柔，卻從未听過他如此受傷失落的語氣。
心房的位置泛起一陣陣酸疼，她緩緩伸手，環抱上他的後背。
回想往日溫祁對自己的點點滴滴，若不是感受到他對自己的珍惜，她當初也不會下定決心答應跟他在一起，要知道，沒有過任何交往經歷的她，沒有任何顯赫背景身份的她，要面對這樣一個眾人都向往的，紳士優秀的男人，需要怎樣大的勇氣和自信。
所以，在那麼突然的情況下知道他與喬薇如本是有婚約的時候，她心里的反應才會如此強烈，更不用說後來喬薇如告訴她那些話之後對她的打擊，讓本就對這段感情不夠自信的她不得不也懷疑起溫祁當初喜歡她的初衷來。
現在，似乎一切雲開月朗。
兩個人靜靜抱了不知有多久，溫祁下頜抵在她的發上，「現在，還有什麼疑問嗎？」
懷里的人兒搖搖頭，把臉更埋進了他的胸膛里。
「那，還拒絕我嗎？」
懷里的人怔了怔，抬起臉，眸中仍是有些糾結的神色︰「那喬薇如——」
「我們之間沒有別人。」溫祁打斷她的顧慮︰「只要你答應安心地待在我身邊，再大的難題，我就都有信心解決，你要信我。」
他的手指輕輕撫上她的眉眼，望著她的眸中，是她熟悉的深情和眷戀。
顏依鼻子發酸，跟他分開的日子，她本以為會漸漸淡忘，卻發現所有對他的感情都只是埋進了心底而已，盡量不去觸踫就還好，可是一旦面對溫祁，那些就要將她漫頂的思念，讓她根本就沒有招架的余地。
就算是為了這個如此珍惜自己的男人，她也該要堅強起來，給他力量。
她的手從他身後松開，改而摟上他的脖子，認真看著他︰「我信你。」
像是終于卸下心中所有的重量，溫祁放松地閉上眼楮深吸了口氣，再睜開眼的時候，突然猛地低頭就在顏依唇上狠啄了一下。
放下心，語氣也變得輕松︰「顏同學，我听說你是美術系的高材生，對美好事物感覺那麼敏銳的你，以後能不能也花點心思感受一下這里——」他握著她的手，覆上自己左心房的地方。
顏依臉頰粉紅，垂著眼楮有些愧疚地點頭，溫祁迷戀她這樣的模樣，不再逗她，雙手捧著她的臉，緩緩俯吻上她粉女敕的唇。
兩唇相觸的時刻，像是有一道電流擊過，溫祁緊緊噙住她柔軟芳香的唇，輕輕啃噬吮•吸，而懷中的人兒緊緊環著他的脖子，仰著頭承接回應他的親吻。
他的舌尖緩緩撬開她的齒關，向內索取更多的芬芳，她被他逗弄得也學著他一樣用舌尖與他的糾纏，一圈一圈，像是嬉戲，互相汲取著對方濕潤的氣息，越吻越往下，越吻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