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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歸來

出台一道律法是不容易。

可是,只要萬歲肯,就一定行!

「我身體之所以如此,不過是因毒邪深伏于骨髓中,暗耗精血,致使機體精虧血少,形體失充,故血液化生不足,日漸贏弱……」 甄十娘看著蕭煜,「骨髓能夠生血,若真能研究成功了,我換了骨髓,或許能好。」

骨髓移植,需要對捐獻者和病人的白細胞抗原檢測配型,就是前世所說的HLA配型,這是需要在電腦中進行檢測、識別基因編碼的。

這種技術,在前世就明明白白地擺在那里,她可以大膽地想。

但是,在古代卻是絕對絕對絕對不可能的!

可甄十娘知道,這是唯一能說服萬歲和蕭煜不要下禁令杜絕,同意他們研究器官移植的理由。

蕭煜說的對,器官移植可能會帶來許多危害,但這是一把雙刃劍,心存罪惡的人畢竟只是少數,只要制定了嚴密的禁律,她相信這個技術一旦成功,總能救治更多的人!

甚至,她渴望,若干年後,器官移植研究成功了,她的徒弟徒孫能夠把長眠于千年玄冰棺中的大磊復活。

大磊的殯葬她沒能參加,沒見過那口千年玄冰棺,可听了那個關于千年玄冰棺的傳說,她打心里希望那真的,希望許多年後,大磊能夠像南夷那個身患絕癥的始祖一樣,被復活。

雖然只是個傳說,但至少也是個心里安慰吧。

也源于此,她格外地渴望後世的器官移植術能夠在這個時代研究成功,只可惜,她前世沒親自做過器官移植,對這些理論知道不多。

換骨髓?

人的精髓怎麼能換?

蕭煜不相信。

可是,看著甄十娘縴瘦羸弱的身影,他義無反顧地點點頭,「好,弟妹先和將太醫擬出個章程來,我想辦法幫你說服萬歲。」

原來,她也是這麼這麼地渴望能活下去!

就讓她研究吧,讓她心中有個念想,有個寄托,總比什麼都沒有好吧?

夕陽透過明亮的玻璃窗映在甄十娘素白的臉上,有種古樸的靜美,突然間,蕭煜感覺胸口悶悶的,他一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幾匹快馬狂奔在巨鹿關的官道上。

「聖旨到!」領頭之人在馬上高喊,「……巨鹿關守備陶橫接旨!」

「大磊……小磊……」听著傳旨欽差高聲朗讀聖旨,駙馬陶橫渾身僵直,恍然木雕泥塑。

他們是他的兩個兒子!

他們不是妖孽!

不是妖孽!

「駙馬爺快謝恩……」聖旨念完了,見陶橫還呆呆地跪著,跪在他身後的侍衛低聲提醒。

「駙馬爺……」

「駙馬爺……」

連叫了兩聲沒動靜,侍衛用手推了推他。

陶駙馬身子猛一激靈,他猛地一聲尖叫,「父親,您听到了嗎?」 渾身因激動而劇烈地顫抖著,「您的孫子不是妖孽!他們不是妖孽!」

您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

您終于可以安息了!

想起父親就是因為自己生了妖孽抑郁而死,一拳一拳地砸著地上,陶橫渾身顫抖地張著嘴發不出聲音。

……

因是血癥,平時一點小傷也不容易好,坐在銅鏡前,撫著三四天了還有些淤痕未消的臉龐,甄十娘苦笑,難怪沈鐘磬說她性子棉和,沒有他護著,她會被長寧公主欺負死。

果然呢,他才離開自己就挨了打。

不過,她也沒想到長寧公主真會打她,一直以來沈鐘磬把她保護的好好的,誰敢動她一指頭?

想起沈鐘磬,甄十娘目光落在桌上的日歷上。

他已有十多天沒來信了,上次來信說西北的事情已經快處理完了,也不知道現在完沒完,他動沒動身?

就到九月了,沈忠信的婚期快到了,南郡王已經來信商量大婚儀程準備送嫁了,他能來得及趕回來嗎?

西北總兵袁敏不明所以地看著沈鐘磬。

正商量啟程之事,剛剛還好好的,他怎麼突然就變了臉?

目光落在沈鐘磬手中榮升剛送來的信上,是上京出事了?

出了什麼事兒?

見沈鐘磬額頭的青筋都鼓了起來,袁敏心里七上八下的。

氣氛緊窒而沉悶,總兵府內眾人一個個噤若寒蟬。

「吩咐下去,我立即回京!」沈鐘磬騰地站起來。

「將軍,將軍!」見沈鐘磬抬腿就走,袁敏慌忙追上去,「卓大人下午就到!」

「都定好了,補充契約你跟他簽就是!」沈鐘磬已經沖出了大門。

可是,可是,人家是特意來看你的啊。

袁敏驚愕地看著沈鐘磬頭也不回的背影。

知道沈鐘磬要來西北,西南巡撫卓大人才親自押了糧草送過來。

否則,卓大人日理萬機,怎會親自過來?

「將軍,將軍……」袁敏不死心地追上去,「西北百官已經聚齊,明日要給您擺宴送行的。」包括遠在邊陲的那些府官都連夜趕了來,這麼大的仗陣,他這個主角怎麼能說走就走?

追到總兵府外,哪還有沈鐘磬身影?

袁敏回頭吩咐師爺朗文靜,「速去打探上京發生了什麼大事?」

朗文靜很快返回來,「……昨兒的信息,上京沒有大事發生。」

沒有大事?

袁敏眉頭擰成了疙瘩。

那他家將軍火燒似的往回跑干什麼?

說了一聲立即回京,沈鐘磬已率先翻身上馬,沖出臨時府邸。

魏武石虎一頭霧水

回過神,魏武一邊吩咐石虎帶人收拾行囊隨後跟上,自己帶了十幾個侍衛上馬追了上去。

遠遠地瞧見沈鐘磬一人一馬飛一般沖出城門,魏武等人傻了眼。

他家將軍到底受了什麼刺激?

竟像是要上陣殺敵似的,不要命地往前沖?

「駕,駕……」沈鐘磬使勁抽打著身下的赤擎。

真是豈有此理!

他在這日夜不眠嘔心瀝血地為他賣命,萬歲竟敢趁他不在上京欺負他的甄十娘!

不過就治死了一個人罷了!

下旨撤了甄十娘四品游醫資格不說,還放縱長寧公主動手打她!

治死了人,她自己還不知有多傷心呢,竟然還被罰!

想起甄十娘那孱弱的身體怎能經的起這樣的摧殘,沈鐘磬直恨不能肋生雙翅飛回上京。

知道小磊喜歡花,甄十娘讓人準備了一大束鮮花。

「……恭喜小磊出院了。」輕輕抱了抱小磊,甄十娘回頭接過秋菊手里的花遞給小磊。

小磊憂郁的眼底閃過一絲明亮的火花,「……姑姑以後還會天天來看我嗎?」 他喜歡這個仙女似的總是夸他勇敢的姑姑,在她身邊格外的安詳,能讓他忘了失去大磊的傷心。

「小磊回家,姑姑就去不了。」見他小臉垮下來,甄十娘話題一轉,「不過,小磊以後想姑姑了,可以來看姑姑啊。」她笑著揉揉小磊頭發。

來這里?

小磊眨眼看著窗外美麗的亭台水榭。

雖沒有他的花園漂亮,可這里有好多好多的人,每一個人都會對他笑,特別的熱鬧。

他從來不知道,他那個小村之外,還有一個這麼大的世界,「……那我想姑姑了就來看你!」他欣然點頭。

「好!」甄十娘點點頭,「姑姑衷心希望你以後來這里只是想我,不是病了。」

小磊听不太懂,但知道這是姑姑答應了,仰了頭沖她嘿嘿地笑。

有小醫護進來回稟,「……長寧公主和駙馬來接小磊。」

駙馬半個月前就回了上京,據說兩人已經前嫌盡釋,這些日子一直出則成雙,入則成對。

听說他們來了,甄十娘簡單交代了幾句,轉身帶秋菊上了樓。

對這位乖戾的大公主,她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見甄十娘走了,來給小磊送行的盧俊鐘霖等人也紛紛和小磊告別。

一眨眼,病房里只剩下兩個小醫護。

「……姑姑送我的花。」小磊抱著鮮花撲到母親懷里,一邊眨眼看著母親身邊那個憑空冒出來對他好的沒邊的叫父親的人。

看著可愛的兒子,陶橫眼楮微微發澀。

直到現在他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好似一直在夢中。

曾經,他做夢也沒想到這一生他還能再回到嬌妻身邊,還會擁有一個這樣可愛的兒子。

父親因他被萬歲貶斥抑郁而死,若再和公主生出另外一個妖孽,他的家族都會被他拖累,曾經,他以為他這一輩子就這麼完了……

都是那個女人。

用她高超的醫術向世人證明,他的兒子,不是妖孽!

目光掃了一圈沒見甄十娘,駙馬有些失望。

她,一定是被自己的妻子傷透了心吧?

陶橫朝小磊拍拍手。

小磊立即裂開嘴撲了過來。

「走吧。」陶橫接過小磊,朝長寧溫聲說道,「……我們去跟沈夫人道別,順便感謝她救了小磊。」這是之前他們在家就商量好的。

看著冷清清的病房,長寧公主也很不是心思。

什麼意思嘛?

送了小磊花,她為什麼不等自己一會兒?

她知道自己那天太沖動,誤會了她,可她好歹也是個公主,被母後逼著當眾道歉已經很難堪了,她好歹給自己個台階下吧?

駙馬見了就嘆了口氣。

「小磊,走了!」他抱起小磊朝門口走去,「我們去感謝姑姑治好了你的病。」

小磊眼楮瞬間亮起來,「……去看姑姑嘍。」回頭招呼還遲遲疑疑站著的長寧公主,「母親,快走啊。」

瞧見長寧公主夫婦走來,一號診室的小醫護如臨大敵。

雙雙擋在門口。

「……沈夫人不在,公主有事請去四號診室找盧先生。」小醫護謙恭地朝長寧公主施禮。

不在?

原本神色蔫蔫的長寧公主被刺激了的斗雞似的瞪起眼楮。

甄十娘不在屋,這些人干嘛擋在門口?

她又是鬼怪妖孽,能吃了甄十娘不曾?

拉開小醫護,長寧公主猛一把推開門。

「公主……」陶橫剛想阻止,長寧公主已經沖了進去。

甄十娘正和鐘霖討論病案,听到動靜,錯愕地抬起頭,秋菊冬菊早已雙雙擋在她身前。

嗖嗖嗖,不知從哪冒出四個暗衛,煞氣騰騰地看著長寧公主。

長寧公主驚住。

瞧見眾人這架勢,甄十娘啞然失笑。

這些人,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長寧公主是再不會打自己的。

她擺手揮退眾人,起身朝長寧公主微微一福,「公主安好。」

「……你為什麼躲我?」長寧公主語氣中有股說不出的委屈。

不躲著你,誰沒事自己找不自在啊?

甄十娘心里說著,嘴里淡淡問道,「公主有事?」

「……我們是來向沈夫人道別的。」匆匆進來的陶橫把話接過去,「謝謝沈夫人救了小磊。」一面放下小磊鄭重地給甄十娘施了一個大禮,他朝長寧公主遞了個眼神。

長寧公主不情不願地回身接過彩雲捧著的一摞文書遞給甄十娘,「給你!」

什麼?

甄十娘不明所以。

秋菊已上前接了過來。

竟是她的八萬兩銀子借據和館址轉讓契約。

「這……」甄十娘錯愕地抬起頭。

「听說沈夫人組織了一個換心術研究組,這筆銀子送給沈夫人當做費用,希望沈夫人笑納。」見長寧放不下面子,駙馬陶橫說道。

她的意思,這八萬兩銀子給免了?

甄十娘看向長寧。

「不是感謝你,我只是為大磊積陰德!」感謝的話到了嘴邊就變了味,長寧公主杏眼圓睜使勁瞪著甄十娘。

甄十娘啞然。

這長寧,好話到了她嘴里也說不出好。

「……臣婦代研究組的全體人員謝謝公主和駙馬。」她真誠地朝長寧公主和駙馬微微一福。

見她沒有扭扭捏捏地推諉,長寧公主舒了口氣。

一邊招呼秋菊看座上茶,感覺氣氛不對,甄十娘一抬頭,不知什麼時候,沈鐘磬正凜凜地站在門口。

幾個月不見,他又瘦了一圈,俊美的臉孔輪廓更加清晰,有種櫛風沐雨的英氣。

他回來了!

甄十娘渾身一陣輕顫,接茶的手停在半空中。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知道自己是公主,除非萬歲和太後,沒人敢把自己怎樣,可是,對上沈鐘磬掃過來刀子似的凜冽目光,長寧公主就是止不住心里直打顫。

感覺到嬌妻的惶恐,剛坐下的陶橫騰地站起來,下意識地擋在長寧公主母子前面。

「將軍。」他朝沈鐘磬躬身施禮。

身為巨鹿關守備,陶駙馬也是沈鐘磬的部下。

發覺沈鐘磬神色不善,甄十娘瞬間想起長寧公主打自己的事,寫信時她雖然沒有告訴他,可他的手下卻不敢隱瞞,瞧見沈鐘磬一步步朝陶橫走來,她慌忙擋在沈鐘磬身前,「將軍先出去等我一會兒。」推了一把,沈鐘磬沒動,甄十娘壓低了聲音,「這是我的醫館,你不許亂來。」

凜冽的目光落在甄十娘臉上時變的柔和,直直地端詳著甄十娘的臉,好半天,沈鐘磬才轉身走出門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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