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原因。」坐在客棧里肖紫微抿著茶水不急不緩的問「今天和孫菱的事情。」
「他說我跟良辰秀色可餐,我把他打了。」沈千霜木著臉,勢氣駭人。確實從我們離開涼亭開始他就很不高興,與早上判若兩人。
肖紫微一怔,看了陳良一眼又對沈千霜壓抑著怒火道「你這個脾氣什麼時候可以收斂一點?」
我沒想到此時陳良會開口接話,他面色平淡,口氣也沒什麼起伏「確實是孫菱霸道在先……」
「我憑什麼要收斂?!」沈千霜忽然站起,面對肖紫微毫不退讓「我沈千霜生來如此,肖紫微,沒有人可以教訓我,你給我听清楚!」
「果然是生來如此啊,那我也告訴你,我肖紫微從不多管閑事,也是生來如此!你回不回長安到不到洛陽,從現在開始與我毫無干系!」肖紫微一字一頓狷傲中壓抑的怒火顯而易見。
「孫菱調戲我的朋友,是他用髒手踫我跟良辰我才會出手,如果你不講道理我也並非要與你為伍!」沈千霜也急了,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
我一听孫菱對陳良動手動腳就有點氣不打一處來,剛要開口再問,陳良忽然繞過來拉起我對兩人道「我想二位有話要好好說,我們先去休息了。」
我一直被陳良拉近房間他才肯松手,我有點不悅「你怎麼回事,我還沒有問清楚。」
陳良一改大堂的嚴肅,對我輕松一笑「他們吵成那個樣子你還指望能問出什麼?你想知道什麼可以問我。」
我被陳良的話堵得一時語塞,頓了一下才小心說「孫菱有輕薄你們?」然後又覺得用詞很別扭,忙改口「我是說對你們兩個動手?」
陳良只是對著我笑「沒有,只有動我而已。」
我忽然大為光火立即回身拉門。
陳良抬手攔住我,溫和的問「這是要去哪里?」
「找孫菱算賬。」
他笑起來,好像在看一個小孩「秋游,你又幼稚了。」
我非常非常不高興,怒道「這不是幼稚,你這個人怎麼回事,我去幫你抱不平你還說我幼稚。」
陳良動作輕柔的拉我坐在他旁邊「事情過去就過去,本來都是小事情,總是抱不平最後豈不是要冤冤相報?」
我有點泄氣,不悅道「可是你總是這樣忍著,別人都會欺負你。」
他淡笑搖頭。
我力爭道「要是別人找上門來你也這樣忍著?」
陳良笑得有點苦澀「我做了什麼事情以至于別人要窮追不舍,我當然要付出代價。而且,如果他的傷痛足夠大,定要取我性命我亦不會阻止。」
我听他說完眉頭擰起來,他每次說生死之事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听著就讓人心里難受,我嘆了口氣「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就算不為你自己至少為在乎你的人想一想。」
「在乎我的人嘛」他微笑的眼神瞟向窗外,接著是自嘲的笑「父親,已經去世幾年了。」
「那麼還有其他人。」
「其他人?我卻不知道。比如?」他看著我眼中含笑亦是詢問的目光。
「我。」我很認真的回答。
他看了我一會起身來至窗前,有些感嘆的說「你認識我的時間並不長。」
「這不是時間長短的問題。」我也站起來跟隨他來至窗前雙手按住他的肩將他轉過來面對我「你那麼有學問難道沒有听說過‘白首如新,傾蓋如故’嗎?」
「白首如新,傾蓋如故」他低頭喃喃的念了一遍然後仰頸深吸一口氣,似乎自言自語「是啊,確實有這樣的話。原來,我們也算是傾蓋如故嗎?」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我並不覺得我們是什麼傾蓋如故,因為最初我見到他時並不覺得這個人有多好,相反我是比較討厭他的,但是世事這種事情果然是很有意思,那時候我也不曾想過有一天會因為他的一點小事而急切的想要策馬回頭掰斷孫菱的手指頭。
陳良見我看著他不說話,輕笑道「你听樓下沒有聲音了,大概肖紫微退讓了。」
我嗤笑一聲「不見得,我認識他都有十年了,做了十年對頭我還不知道他會對誰退讓。‘整日一副天上地下為本公子獨尊’的樣子……」我說著肖紫微忽然想到沈千霜,于是問陳良「良,你說那個沈千霜是做什麼的,怎麼我倒感覺他身體里有兩個魂似的,有時候愛說愛笑像個很好相與的少年,有時候又氣勢高貴,霸道的驚人。」
陳良想了一下給我解釋道「這是一個人的本性與他生長環境造成的差異,比如沈千霜他的性格就像你說的愛鬧愛笑,但我猜測他生長的環境就是壓抑又莊嚴,氣勢高貴,霸道驚人是他在這種環境下必須要變成的樣子,所以即使他月兌離了那樣的環境露出本性也並不能擺月兌長時間形成的氣質。」
我似懂非懂的聳了聳肩「好深奧。」
陳良笑得很溫柔「不深奧,其實你也是這個樣子,本來是浪蕩又有點幼稚的孩子,做了幾年當家不是必須要穩重嗎,可一出來走鏢玩野了還是會……很幼稚。」
陳良說的很有道理但我就是不喜歡「幼稚」兩個字,不滿道「誰都跟你一樣,天天擺著人畜無害的微笑面癱臉。」
「我是因為……」
陳良說了一半的話被敲門的聲音打斷「喂,秋游在不在?」
是沈千霜的聲音,他和肖紫微果然不吵架了,就是不知道怎麼突然來找我。
我打開門,沈千霜朝我眨眨眼楮,他的雙眼皮生的非常漂亮,這樣一眨濃密的睫毛就像扇子一樣開合,閑得很俏皮。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們在做什麼,接吻嗎?」沈千霜問,那口氣無辜的好像在說「你們在吃飯嗎?」
「……」我無奈沉默了兩秒「我們都是男人。」
「那你還伙同肖紫微去剝男人的衣服。」沈千霜擠進門來。
「情非得已。」我無奈的說。
「是情不自禁吧。」沈千霜笑著朝我挑眉毛。
「……」
「開個玩笑。」他輕松的笑了「我來問問你們的意見。」
我和陳良詢問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沈千霜不急不滿的說「這里離洛陽只有半天的路程,我說我們就走水路,今天晚上租一艘畫舫,沿著洛水的支流而下,看看沿河的繁華夜景,臨風飲酒對月當歌,只須睡上一覺明天自然就到了洛陽碼頭,既節省時間又風雅無邊,我的主意怎麼樣,不比你月兌孫菱衣服的主意差吧?」
我听沈千霜得意非常的把他的計劃說完,可怎麼都覺得他今天多少有點針對我呢,從進門到現在一直說孫菱的事情。
「肖公子意下如何?」還是陳良有辦法一句話就把皮球踢回去了。
沈千霜一听「肖」字立即酒樓粗不耐煩的神氣「哼,就他,當然是我說了算,他沒意見。」
肖紫微果然是退了海闊天空的一步。我和肖紫微因為江湖經驗比較豐富跟沈千霜的意見有很多地方是不同的,比如游畫舫這件事,他說的是不錯,很有情致,但我更喜歡從安全角度來考慮事情。畫舫孤立如果真的有人設下埋伏遠不及我們在陸地上有優勢。
見我陷入考慮沈千霜立即去游說陳良「良辰公子,一起去吧,清風雅月,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是很不錯的選擇呀。」
我跟沈千霜的邏輯不在一條線上,實在不明白他都跟陳良胡扯的什麼。
陳良一笑「既然沈公子有雅興,恭敬不如從命。」
什麼情況?!他竟然同意了?!被這種毫無理由的三流游說一句話就說動了嗎?好吧,既然目下是三比一了我也無話可說,就這樣吧,游湖就游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