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塵覺得眼前一亮,不由得向後退了幾步。
男子身形如雲似電,只是一招,數十片枯葉在他談笑間便準確地被插.進了這批殺手的百匯穴。
隨即,男子看著這些死尸皺了皺眉,二話沒說,甚至不等葉清塵同意,便拽著葉清塵運起輕功。
一直飛到一處看上去還算可以的湖邊,男子才把葉清塵放下。
「你就叫我玄吧,你叫什麼?」
「你多大了?媲」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玄看自己不管說了什麼葉清塵都不回應,微微挑眉,「你不能說話?」
他並未直接說葉清塵是啞巴,因為那樣問似乎有些失禮。
葉清塵並未回應,其實只所以不說話是因為蒼月九天第一境,冰行境。
與冰心境不同,修習冰欲境,便是要清心寡欲。
而修習冰行境,便是要戒言戒行。所以那兩年,葉清塵一直被當做啞巴,而她本人更是必須每日打坐練功。
以致即使冰行境大功告成之後,葉清塵也並不愛多言。
不過這對葉清塵也未嘗不是壞事,若不是因為裝啞,她怎麼能輕易避得過當年初到蒼月時的無知。
看到葉清塵走神,玄有些不滿意,與葉清塵的面無表情相比,玄那是可是喜怒形于色,此時他便瞪了葉清塵一眼,「我說話你听到沒有?」
後來……
後來呢?葉清塵似乎回憶不起來了,又似乎是被烙在了心底一般清晰。
玄看出她受了重傷,不再與她計較,甚至給她治了傷。再後來,她好像累得睡著了。
在那之前,她已經連續兩天兩夜不眠不休。
那一夜,似乎,玄只是站在葉清塵旁邊,吹了一夜的蕭。迷迷糊糊地仿佛听到了那簫聲,有些孤寂,又似乎,在緬懷著什麼。
葉清塵有時會忍不住想,那樣,算不算守護。
次日醒來的時候,她睡在樹下,玄已經不在身邊了,只留下一件紫色的外袍披在她身上。
葉清塵微微懊惱,她連男子究竟是誰都不知道。不過葉清塵覺得他的身份一定是非富即貴,不然怎能生得那樣俊朗高貴。
那一年,葉清塵十四歲。
眨眼間她便已經到了西村,葉清塵拿出掌門金令,立刻便有人接應葉清塵。到了正堂,鬼金看到葉清塵後,迎面走過來。
「屬下參見宮主!」即使葉清塵此時易了容,鬼金也知道眼前的男子便是自家的主子。
因為主子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氣質,讓她無論在哪都能夠傲然出塵。
鬼金,是朱雀一部的大姐,也是西村的分壇壇主,正如亢金是京都分壇的壇主一般,四部首領均被葉清塵安排在東陽最重要的城池常年駐守。
「嗯,我時間不多,有幾件事情交代給你。」葉清塵一邊向上首走,一邊說道。
「讓婁金去查查看,有關東方晨浩的事情,看看他和哪個女子關系極為密切。」
東方晨浩在這江南,可謂是一方霸主,然而見個女人卻要約在酒樓,這本身便是件詭異的事情。
要麼便是這女子身份特殊,要麼便是這東方晨浩想要金屋藏嬌。
而那國字臉之所以急于轉移雪兒,大胡子說是有人在追查他們,葉清塵並未派人,更不可能是簡風。
唯一的可能,便是東方晨浩。
「哦,還有,查查小凌子最近過得怎麼樣。若是連我這個姐姐都不好好關心下他,那豈不是太可憐了嘛!」葉清塵突然輕笑,鬼金有些搞不清楚主子突然笑出聲是為什麼。
不過無妨,主子的心思那麼深,不清楚也不丟人。
「嗯,是!主子,八公主被劫,我們不查查嗎?畢竟咱們孤月宮在江南的實力也不比他東方晨浩差啊。」鬼金有些不服氣。
「咱們孤月宮不摻這趟渾水,再說有人心甘情願當勞力,我們只管撿現成的便好,還何苦費心費力呢?」
雪兒失蹤,東方辰奕豈會不查?紙里包不住火,葉清塵實在不知,若是東方辰奕知道這個消息,會作何反應。
又听鬼金匯報了些分壇的事情,葉清塵才在天亮之前趕回客棧。
還有兩日時間,葉清塵細細盤算,希望在簡風到達的時候,自己可以順利地把事情辦完。
葉清塵回到客棧小憩了一會,便收到了孤月宮和赤衛隊分別帶回的消息。
看到孤月宮的消息,葉清塵微驚,那女子竟是南越人。只是這身份,葉清塵眯眼,看來東方晨浩的野心真的是大得很啊。
她竟然是南越長公主和南越鎮國將軍溫征的女兒,南越皇帝的外甥女,而她本人,更是東方晨浩暗地里的軍師。
看著搜來的有關柔兒的事跡,葉清塵不禁暗暗贊嘆,真是個奇女子。
赤衛隊自從進城便一直暗中監視七王爺府的一舉一動,而剛剛傳來的消息,更是讓葉清塵精神一震。
明晚,東方晨浩的那批黃金便要到柳州了,押送隊伍會直接進入東方晨浩的府邸。
葉清塵搖了搖頭,不對,還有什麼地方,是葉清塵遺漏的了。
東方晨浩的黃金要是那麼容易搶到手,還用她凌寒作甚!
又與赤衛隊的一干人計劃了一下明晚的行動,直到事無巨細足夠周全,葉清塵才讓人下去開始部署。
而葉清塵,卻出去了。
這不是葉清塵第一次來柳州,她還知道哪兒的雲吞面最好吃,哪兒的筍片味最正,只是現在她要去辦點私事,因為孤月宮的屬下剛剛還帶來了另一個消息。
希望,今日,她能見到他。
正值午後,天氣晴朗,葉清塵走在熱鬧的街市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偶爾有一輛馬車經過,叫賣的聲音,還價的聲音,吵鬧,擁擠。
沐浴在陽光下,舒適溫暖。深吸口氣,她在夜里活得太久,久到已經忘了陽光的味道。
葉清塵覺得這才是真實的生活,平凡但有人味。
在擁擠的街道上,感受著人潮,即使走到某處會不可避免的被人推推搡搡,她還是覺得,無比親切。
在這,她才會覺得自己不是行尸走肉,而是活生生的,人。
遠處的小男孩,不是怎麼跑著跑著突然摔倒了,葉清塵趕緊走過去,把男孩扶起來,拍了拍男孩身上的土。
無比溫柔地和男孩說,小心點,男孩正在掉牙,咧開缺了一顆門牙的嘴,笑了笑,便蹬蹬地跑開了。
葉清塵仿佛看到了孩子母親每日哭笑不得的表情,兀自低笑。
一路走著,不知不覺地便到了目的地,這個地方,是個天上人間,連名字也叫天上人間。
當初取名的時候,葉清塵的心里便出現了李煜的這首浪淘沙。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獨自莫憑欄,無限關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好一句「別時容易見時難」啊,當真符合葉清塵那時的心境。
其實葉清塵還是騙了莫靈兒,這處賣藝不賣身的煙花之地,便是她葉清塵開的青樓。她在柳州,只有兩處產業,醉霄樓和天上人間。
而這一處,只是她的天上人間,並不屬于孤月宮。
這間青樓的別致之處便是所有女子均是才華橫溢,賣藝不賣身,其實葉清塵只是想給這些有才的女子一個避難所,而她們是否能掙得來銀子,並不重要。
所以,能留在這里的女子,不需要絕色,不需要飽讀詩書,只需要,精通樂器。
因為,他極愛樂器。葉清塵永遠忘不了。他的蕭,吹得極好。
距離第一次見他,大約過了一年,葉清塵沒想到又見到了他。
那一天,是中秋。
葉清塵默默地站在京都郊外的林子中,粼粼的河水,靜靜的楊樹林,只有刷刷的樹葉聲。
較去年靈敏了很多的听覺,听見了有人來的腳步聲,只是,越是內力深厚了,越是知道去年那個來去無聲的男子武功有多麼的高深。
然而瞬間,腳步聲卻從十米外瞬間消失了。
「又見面了。」男子的聲音幽幽地傳來。
嚇了葉清塵一跳,沒想到男子的武功又精進了不少。
葉清塵並未說話,而是兀自坐在了河畔,隨手拿了根樹枝,在地上劃來劃去。
「怎麼之前還那般熱情地睡在人家懷里,現在卻對人家愛答不理了?」男子還是一如既往的與她輕松調笑,仿佛認識了多年。
男子聲音溫柔低沉,讓人有種如夢似幻的錯覺。
葉清塵和男子點了點頭,便算是打過了招呼。之後便始終和男子保持著距離,沉默不語。
不經意間瞥了眼男子背後別著的一只碧綠晶瑩的長蕭,葉清塵驀地想起了去年的簫聲,如今回憶起來,仍然讓人感到安心溫暖。
玄一直注意著葉清塵的神情,看到她盯著自己的蕭眼楮一眨不眨,便會心的問道,「想听哪一首?」
葉清塵看到他竟然明白自己的意思,有些驚訝有些怔愣,之後便搖了搖頭示意沒要求。
「好,那我便隨意了。」
出乎意料地,玄把葉清塵摟在懷里,讓葉清塵的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不允許她離開,霸道但溫柔。
緊接著,悠揚低沉的簫聲輕輕傳來,讓葉清塵感覺到睽違已久的安心,輕輕地,靜靜地听著。
那一年,這一世的葉清塵十五歲。
後來,他們約好明年的中秋再見面,而他們,確實見了面,只是這面見得,有些心驚膽戰。
那時的葉清塵的冰行境已經大功告成,進入了蒼月九天的第二境界冰欲境。
能開口說話了,是不是,今晚可以問問他的姓名,或者告訴他自己的名字。葉清塵輕輕地想。
然而,漫漫長夜,卻並沒有來,直到三更時分,葉清塵已經想要離開的時候,他才姍姍來遲,而他的身上,卻有好幾處傷,有兩處還在汨汨地流著鮮血。
葉清塵在天上人間的門口站了良久,遲遲不動。
而掌櫃見葉清塵站在門口,愣了片刻,才迎了上來。畢竟老板是稀客,一年四季都不能見上一面。
葉清塵此時不想與他多說,只是要了身小廝的衣物,像昨日那般故技重施。
把自己打扮成普通丫鬟,葉清塵便去了金銀銅三個雅間伺候。
婁金送回來的信上只有天上人間四個字,葉清塵深感無奈,婁金人雖頑劣,然而做事極為認真,從信中字數便可知他謹慎的程度。
葉清塵猜測以玄的性格是絕不會在普通雅間的,問了掌櫃,掌櫃說該是金閣的客人,因為那人,看著便深不可測。
然而當葉清塵站在金閣門口的時候,卻不敢進去了。
此時的她內心極其矛盾,她苦笑,恐怕只有遇見他的時候自己才會如此猶豫,怪不得他總是說他,幼稚。
正當她站在金閣門口躊躇的時候,銅閣里出來了一個棕衣男子,男子看見他便招了招手,示意她進來。
正好葉清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拿著茶水便進了銅閣。
小心翼翼地斟滿,而旁邊的棕衣男子不小心踫到了葉清塵的手臂,茶壺晃了晃,茶水並沒有撒,但是一大滴水漬濺在了男子的手上。
滾燙的水滴在男子手上,男子的手頓時縮了下。
棕衣男子並沒有說話,只是拿出手帕擦了擦,然而坐在他對面的男子卻不依不饒。
男子臉大如盤,三層下巴,一說話都一抖一抖的,手上戴著大個的玉扳指,一看便知其價值連城。
「抬起頭來。」連說話也粗噶難听。
葉清塵有些不耐,但是不想生事,便抬起了頭。
男子一看小丫鬟雖然長相普通,但是一雙眼楮浩如繁星,晶晶亮亮,很與眾不同。扳指男子發話了,「來,既然傷了這位爺,也不能就這麼算了,今兒你就留下伺候吧。」
葉清塵面無表情,「奴婢只是端茶倒水的,上不得台面,而且這天上人間有規矩,還請爺見諒,若是您想找姑娘伺候,您可以去南邊的萬花樓,到了那您隨便選。」
「你裝什麼矜持,這個地方說是干淨,誰知道到底有幾個是干淨的?讓大爺好好玩玩你,給大爺我伺候好了,大爺重重有賞!」
扳指男模了模手上的扳指,猥瑣地看著葉清塵,渾身上下的打量,最後目光落在了葉清塵的胸上。
「想玩我?」葉清塵突然笑了,笑得開懷。
「嗯,你可以試試,我奉陪到底」葉清塵說著,放下茶壺,走到他的身邊,手臂慢慢攀上他的臂膀。
只是,接下來的不是曖昧的申吟,本應是哀嚎的聲音,然而葉清塵眼疾手快把帶進來的擦桌布塞進了男子的嘴里,于是取而代之的便是嗚嗚的聲音。
葉清塵冷冷地看著眼前疼地只顧申吟的男子,並未放開那條月兌臼的胳膊。
「以後記得要經常光顧萬花樓,至于我們天上人間,你若再出現一次,我就讓你,像這根象牙筷子一樣。」說完,硬生生地折斷了象牙筷子。
葉清塵冷冷地瞟了一眼棕衣男子,男子仍舊氣定神閑地坐在桌旁,即使此刻葉清塵森冷的殺氣足以讓人不寒而栗。
葉清塵不再多言,拎著茶壺,出去了。
經男子這麼一鬧,葉清塵已經比剛才從容了很多。
站在金閣門口深呼吸,整理好了情緒,葉清塵心情忐忑地朝著金閣里面走過去。
都說金屋藏嬌,那麼,在這屋子里,是誰,又藏了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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