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裳一怔,完全不知道皇甫玨如此震怒到底是為何。
皇甫玨卻看著林裳那無辜的雙眼,心底涌動著冰冷的怒火。
他的奴僕,居然要以星源佔卜收服那些螻蟻,以本命星與其相連,誰給她的膽子去做這些事情!
在上古時期,修為高深者在獲取星源之後便會將其煉制為各色寶物,其中佔卜是其中最為難煉制的。每一件星源佔卜的寶物都會引起煉星師的追逐,因為利用這星源佔卜,佔卜未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還可在不知覺間控制他人,用這種方法獲得的手下比起藥物控制的奴僕更加忠心。而李慕白作為白帝,在當時是最為擅長煉制星源佔卜的頂尖煉星師,雖然是個謙謙君子的人物,卻同樣讓人畏懼這個就是最大的原因了。
將林裳當做自己的所有物的皇甫玨,怎麼能夠允許林裳使用星源佔卜,和其他的那些螻蟻聯系在一起呢。
若是以前,有人敢如此做,便是自己的親隨,皇甫玨也會直接讓他去見閻王。
皇甫玨深深看了一眼林裳,這個丑丫頭,他再給她一次機會!
林裳渾然不知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小辰叫著讓她趕緊跪下來求饒,林裳卻梗著脖子,說實話求饒簡單,但是她真從未給人跪下過。
「算了。」
皇甫玨突然淡淡開口了。轉身進了屋子。
林裳渾身一松,失去了皇甫玨的壓制,她的身體的痛苦立刻消失了。
她心有余悸地模模自己的胸口,果然伴君如伴虎。
「以後還是不要星源佔卜了。」小辰突然開口道。
它模模糊糊中似乎猜到什麼,可是它的記憶時好時壞,具體星源佔卜如何惹了皇甫玨不快,它想不起來,但是直接知道似乎事情壞在了這上面。
星源佔卜?林裳正要撿起塔羅牌,聞言,眼神一閃,手一揮,塔羅牌消失,已經進入了星辰空間,她小心地轉身也進了屋子。
一道白光自她的眼前劃過。
林裳躲閃不及,只覺得一股灼熱的氣息沉入了她的體內。
她一驚,眼一瞪,才發現那雪白的光外還纏繞著一道淡淡的黑色力量,眨眼的功夫便進入了她的丹田內。
這是什麼?
林裳立刻看向皇甫玨。果然還是要倒霉麼?
皇甫玨站在那里,沉沉看著林裳,伸出右手,立刻一顆閃爍著的星辰在他的掌心亮起,然後市第二顆,第三顆……
林裳瞠目結舌,眼睜睜看著那皇甫玨掌心的本命星就如同不要錢似的往外冒。
然後一堆本命星聚集,耀眼地讓人睜不開眼。
「器靈,打開空間。」皇甫玨突然冷冷命令。
小辰立刻應和一聲︰「遵命大人!」
然後皇甫玨手中的那堆本命星就憑空消失了,但是林裳清楚地看到在星辰空間內,那七十一枚正在空間半空中懸浮,一顆顆璀璨無比。那樣的情景讓林裳看著都一時目眩。
不過顯然,皇甫玨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繼續發呆。
「三年,我給你三年的時間成長。」皇甫玨冰冷的手模上林裳凝脂白皙的小臉,沒有絲毫的溫情,倒像是冰刀刺入林裳的胸口,讓她渾身發僵,皇甫玨眼底漆黑的深淵吞吐出深邃而恐怖的黑暗幾乎要將她吞噬。
「什麼?」什麼三年?皇甫玨這一次回來似乎有些不妥。這模樣簡直像是臨行之前,將一切交托。林裳努力打消自己的念頭,她在他眼中不過是個消遣的玩意,他何必跟她托付,她未免太瞧得起自己。
「三年之後,會有人指引你來到我的面前。」皇甫玨移下自己的手掌,停在那縴細地似乎只要輕輕一握就會碎掉的頸脖,那溫熱的觸覺和輕微的顫動,讓他慢慢地勾起了嘴角。
「不要想要逃,這是你的宿命。我的奴僕,不要讓我失望。」
「我被譽為煞星臨世,這一生便是為天所不容,為人所不容。如今波瀾將起,作為我的奴僕,你不強,便只是死路一條。」皇甫玨笑意肆意,如紅蓮之火燃起,仿佛能將世間一切燃盡。他沒有想到自己的覺醒這樣快就被發現,同樣沒有想到,那些老熟人居然還留下了後招專門候著他。
他們畏懼他到了如此地步,便是死都不安心。在皇甫玨眼中那都是一群可憐蟲!
他的覺醒還有致命的缺陷,那些人以為可以自此控制他,他本可以直接將他們滅個干淨,卻突然想起了這個丑丫頭。
他的奴僕。
也許,他該期待一下他唯一的奴僕。
她身上流淌的血脈注定了她的宿命,他已經在她的身上刻在了自己的烙印,于是他想要期待,三年之後,這又弱又小的丑丫頭,能夠成長到什麼地步。
他給她選擇的機會。
這個念頭讓他興奮。所以他趕了回來,所以他將她需要的東西給了她,同時留給她三年的時間。
林裳迷茫,她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即使她身體內是一個成熟的靈魂,卻無法想到這牽扯千萬年的宿命和糾葛,同時,也不知道她的身體里流淌著如何的血脈。本來,她也許會一輩子這樣過下去,不用去追尋真相,但是皇甫玨將她強拉了進來,強迫地給她選擇的機會。
從一開始,那個皇甫玨便是霸道而任性的魘帝。
在這世間,唯一能夠驅動他的便是他覺得有趣的事。
「你到底在說什麼……?」
一只手指攔在了她的唇間,攔住了她接下來的話語。
「沒有時間了。」
林裳瞳孔瞬間放大,在皇甫玨的身後突然出現了一道星力組成的門,里面飛出了數道鏈條,纏上了皇甫玨的身體,皇甫玨沒有掙扎,似乎早就預料到,甚至被束縛之後臉上的笑都不減一分。那笑容是那樣……愉悅。
林裳的身體比意識更快,伸手就要碎開那鏈條,但是剛剛觸踫到那漆黑的鏈條,一股入骨冰寒便隨著她的觸踫侵入了她的身體,只是瞬間,她的身體都僵住了,五髒六腑都似乎都被凍結了一般。
「我,等,你。」身體漸漸被拉入那星力組成的門內,皇甫玨一字一頓無聲地開口吐出這三個字。
那笑容綻放,第一次,沒有冰冷,沒有嘲諷,沒有殺意,只是徹底的愉悅,仿佛,他即將去往最讓他愉快的地方。直到整個人消失,星力散去。皇甫玨似乎從未出現過。
一股銀白的力量她的丹田升起,驅散了那冰寒,讓她的身體都活絡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小辰喃喃道。
林裳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兒,突然道︰「可能是之前的那把劍引起的麻煩。」林裳整理思路,立刻發現就是從那一次,皇甫玨突然失蹤,以他的能耐,盛京學院都不放在眼中,那麼到底是什麼能夠禁錮他呢?
而他,他說了,給她三年時間成長。
到底要發生什麼?
為什麼她要被卷進去?!
小辰道︰「算了,追究那麼多干什麼,反正有了那麼多本命星你可以繼續修煉了。他既然被人禁錮了,那就管不著你了,林裳你自由了!」
小辰沒心沒肺大笑起來,它對魘帝只有恐懼,如今他消失了,沒人能夠在欺負林裳了,它開心地不得了。它的主人,就算是魘帝,它也不想讓他欺負的!
「事情不會那麼簡單。」林裳淡淡說道,皇甫玨說了,三年後會有人將她引到她的面前。他居然那樣自信,那禁錮真的能夠完全禁錮到他麼?
林裳覺得怪異,非常的怪異,整件事,相當不符合邏輯。
皇甫玨多強她無法說清楚,可是絕對不僅僅只是這種實力,她可以肯定的是,剛剛若是他想要出手,那些鏈條無法困住他,看他那愉悅的表情,簡直好像期待很久一樣!
他在期待什麼?!
林裳自然不會想到,那個人在期待著她。
不知不覺間,她的成長已經牽動了星辰的軌跡。
「對了那道力量!到底是什麼?!難道是他留下了要害你的東西嘛!」小辰突然想起了那道耀眼的白光,立刻緊張兮兮問起來。
林裳搖搖頭,她倒是最初的吃驚之後立刻想起了這力量到底是什麼。
還記得她與皇甫玨在那地下世界,皇甫玨一拳碎去石壁,竄出的兩道力量。黑色的力量與他同源,而那道白色的力量被他所吞,卻沒有想到他根本沒有徹底將其吞噬而是留了下來,送給了她。這股力量能夠和皇甫玨的力量相抗,顯然不是凡品,皇甫玨還摻入一道自己的力量克制這力量,便是不想她被這力量所傷吧。
林裳一時之間神色復雜起來,皇甫玨到底是如何想的呢?
明明她只是個小奴僕,他需要如此費心麼?她都以為他是有所圖,但是冷靜想想都要自嘲,她有什麼是那個人所圖的呢。
即使坐在那里想,也無法想清楚。林裳信奉的是船到牆頭自然直,于是她再次踏入地下室繼續煉制聚星丹。
「三年後的事,三年後再說。」
皇甫玨短暫的歸來只是給林裳小小的震驚,但是整個盛京學院卻無人知道,有一個人這樣闖入這里,大大咧咧轉了一圈他們最為機密的地方然後離去。
每日來林裳這里換取聚星丹的人不多,但是林裳手中已經獲取了十幾張丹方,這已經是可以震驚整個帝國的事。
徐天澤對于此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偶然還會敲詐一下那些來換取丹藥的學生或者老師一些好酒,林裳笑眯眯,順手拿出幾枚丹藥作為補償。
于是徐天澤對自己收的這個學生更加滿意了,整日里醉生夢死,確實愉快無比。之前那瘋狂而陰郁的模樣簡直像是一場夢。
難得糊涂,有酒今朝醉,林裳卻有些羨慕徐天澤這樣的生活。
但是羨慕歸羨慕,她更喜歡清醒地活著,一步步地看著自己向上走。
等到她手中得到了七張高等丹方,十幾張中等丹方和幾十張下等丹方後,林裳便停止了對外換取丹藥。
她決定開始閉關修煉。
「師傅,這些丹藥您拿著隨便用,我要閉關,這一次不到引星不出關,您好好照顧自己。」林裳在閉關前給楚城的林竹耀他們寫了一封信保平安,並言明自己要開始閉關修煉,不知道何時出關,他們千萬不要擔憂。之後她就找到了徐天澤。
「哦?閉關啊。去吧。」徐天澤接過那大大小小的十幾個瓶子不多看一眼便揮手讓林裳去閉關。
「那學院這邊還請師傅您幫助照看一下了。」
其實學院內每隔幾個月也有一些活動,但是林裳實在沒興趣和那些學生切磋交流,她心中沒有忘記皇甫玨所說的三年。三年看起來遙遠,但似乎轉瞬即至。她要開始拼命了。
為了自己的小命。
「有什麼要照看的,那群廢物,與他們為伍這輩子能有什麼出息!別廢話了,去閉關。」徐天澤不耐煩道。
林裳笑笑,沒有在意徐天澤的態度。其實她知道的,自從她煉制出了聚星丹,不少人也開始打歪主意,可惜都沒有模到她的門就被死翹翹了,出手的就是徐天澤。這個師傅對她的愛護她看在心中。雖然他什麼都不曾教過她。
轉身,林裳再無掛念進入地下室開始漫長的閉關。
在黑暗中,冰冷鏈條敲擊踫撞的聲音沉悶無比,皇甫玨閉眼,即使被困,他亦不減一絲天生的高貴傲氣。
有人踏著緩慢的步子而來。
光明從外射入,黑暗被驅逐,這一方天地瞬間明亮起來。
金碧輝煌,雕梁畫棟,恍若天宮。
皇甫玨困于中央,不死囚徒,卻若此地之主。
「您終于回來了。」清冷若冰稜敲擊的聲音自皇甫昭華口中說出。他一襲縴塵不染的白衣,整個人不似反間人,干淨剔透地像是玉雕而成,讓人不敢輕易褻瀆。
但是站在他面前的皇甫玨只是閉著眼,不回答,甚至連睜眼都欠奉。
「先祖。」
一聲嘆息,恍若水晶碎裂,絕美而黯然。
千萬年,波瀾即將掀起。
「您會選擇回到家族中的。」
皇甫家族的榮光將更加耀眼,誰也無法遮掩。
但是,那被縛的帝尊依舊閉著雙眼,不將目光施舍給面前的人。
只是,在那隱秘的角度,他慢慢地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抹笑。